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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毒女畅销书籍》精彩片段
少年公子身着石青色团花暗纹长袍,头束玉冠。他肌肤白净,高鼻挺眉,身材颀长,气宇不凡。头束软纱唐巾,腰间一对羊脂玉佩随着走动丝绦飞扬,仿若谪仙。
他身后跟着一人,本正和他谈笑着。见他停了步,便也跟着停下,一双眸子若有所思地盯着隐藏在亭中帷幕后的人影。
童舒只看了一眼,便跪下去了。见此情景,风重华哪里还不明白,连忙也跪倒在童舒的身边。
“童姑姑,这是什么人?”少年步入了亭中,看了看亭中石桌上瓜果,将目光在风重华身上。“起来吧,你侍候我姑姑十几年,也算得上我的长辈,不必跪了。”
这声姑姑令风重华心中一震,难道这位少年是宫中的哪位皇子?
当今陛下共有四名皇子,皆不是袁皇后所生。二皇子乃是袁皇后宫中的康嫔所出,自生下起就由袁皇后抚养。大皇子乃是宁妃所生。而剩下四皇子和九皇子,都是宫中的低位份宫人所生。
前世因身份低微,她并没有见过任何一位皇子。
“启禀世子,这位是安陆伯府的二姑娘。”童舒笑着福了一福,替风重华引见。
风重华这才知道,原来面前的居然是汉王世子韩辰。
永安帝共有两个弟弟,大弟弟封了汉王,而另一个庶弟封了周王。汉王一向深居简出,不参与朝政,却深得群臣爱戴。汉王与王妃鳒鲽情深,是对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据传说,王妃曾在永安帝与汉王攻打皇城时受了惊,流了个已成形的胎儿,自那以后就再无所出。永安帝多次劝汉王纳妾好开枝散叶,可是汉王皆不允。言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此生已有一子,何必过于执着。
只是,这汉王世子不是被武定候给逼走南下了吗?几时回来的?
想到此,风重华不由得抬起眼皮,从睫毛下偷偷看了一眼。
一轮红日映在韩辰头顶,洒落碎金般的光芒,他神态高傲,举止优雅得体,身上带着一股自然而然的贵气。当与风重华的目光对上时,眸中像射出一把锐利的短剑,直将双眼灼的生疼。
风重华不由得垂下头,福了一福:“民女见过汉王世子。”
她的声音又甜又糯,带有独特的少女味道。如同雨雾洒在竹叶上,一滴一滴倾泻下来。又如同春蚕吞食桑叶,似羽毛滑过,令人忍不住酥软。
韩辰挑了挑眉,眉眼冷冽如刀,“原来是风姑娘。”人冷,声音更是冷,使得原本就高傲的他看起来冷傲孤清。
荷塘上空有风缓缓吹着,令热度褪散了不少,风重华却觉得周身有种沁骨的寒意。
“既然此处姑娘已用,某不便打扰,就此告辞了。”韩辰随意地点了下头,向亭外走去。两相交错时,能清楚地看到垂在少女耳后的双鬟,头发黑得发亮,在阳光下闪动着氤氲的亮光。
一股若有似无的清凉气息萦绕在鼻端,是他最爱的紫述香。
韩辰的脚步,不由得缓了一缓。
而后大踏步的离去。
不知为什么,风重华的心,莫名地跳动了一下。
“姑娘可要用些糕点?”童舒笑着发问,心里却有些发虚。
所谓的看荷不过将人从殿里打发出来,好方便殿内的人说话罢了。她以为后院够偏僻了,可是却没算到汉王世子也来了这里。汉王世子来了她并不怕,因为汉王世子与长公主感情极好,平时经常来往。她怕是跟在世子后面的那个人……
这一夜,风重华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她又开始追逐着文氏的脚步。可文氏却越走越快,转瞬间就在她的视线中消失。
她心急如焚,四处寻找母亲。
然后她便看到祠堂中泄出一点灯光,屋门半掩,有两个人影印在碧纱窗上。
她吓得浑身发抖,用力向前奔去,却听到‘嘭’的一声响……
然后,她便醒了。
窗外的雨依旧没有停,噼里啪啦的倾泻在屋檐上。墙角处燃着的桦烛灯在室中摇曳轻摆,令细葛帐子上泛着浅黄的光芒。
风重华却再也睡不着。
她曾听老人们说过‘初一、十五下雨半月没好天’意思是说如果初一或十五这天阴天或下雨,就预示着后面的半个月没有好天气。
从七月初一那场冰雹后,这场雨会时小时大的会连绵半月之久。不久后,永安帝再次祭天,可天空好像被捅了一个窟窿似的,雨如倾盆。
永安帝跪在天坛上失声痛哭。
永安十一年,一场天灾正向黄河两岸的百姓逼来……
祭天之后,雨不仅没停反而下得更大。等到黄河泛滥的讯情到了京情,永安帝在太庙前跪了一天一夜,然后下罪已诏,认为是他敬天不诚,上天才降不祥之雨。而后,内阁自首辅解江以降至各级官员纷纷表态,罪在内阁,罪在臣工。而后永安帝又下令,所有在京官员在雨停之前一概不许歌舞宴饮,以分君父之忧。
等到八月下旬,永定河水暴涨,将沿岸的农庄淹了不少,随着河水越来越往京城逼近,京城内开始人心惶惶起来,不少人都携家眷往高处转移。
就在这时,风慎决定与京阳伯联姻……
母亲也与此时自尽……
风重华睁开眼,看着屋里的光线渐渐明亮,院中那株女贞子的叶子被冲洗得青翠欲滴。
在木踏板上值了一夜的悯月和可儿翻身坐起,服侍她起床。
不一会,惜花与射月相偕进屋,后面跟着身上湿辘辘的弄影,手里提着一个大汤壶。
“怎么淋得这么透?”风重华连忙令可儿取水盆和毛巾等物。
弄影先将食盒交给悯月,接过可儿手里的毛巾,将自己浑身上下都擦拭了一遍,这才和风重华说话:“好大的雨,今儿姑娘怕是请不了安。”
风重华看了看窗外暴如倾盆的雨,唇角勾了勾:“请不了也要去。”
悯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窗外的天气,脸上有些焦虑。可她到底比较稳重,只是默不作声地替风重华倒着热茶。
“去打听一下,父亲在谁的院子里。”风重华吃了一口茶,在口里含了会再吐出来,然后才换了杯新茶。“若是找到了就问他几时有空,我们好请工匠来筑灶台。”
吃完了茶,风重华就去了文氏房间,与文氏一起去往三瑞堂请安。风狂雨大,母女俩人各穿了蓑衣。可饶是如此,等走到三瑞堂时,俩人身上都湿透了。
郭老夫人心情不好,自然不会见她们母女,不过是把范嬷嬷派出来应付了一下。
“老夫人说,大娘子才刚刚回府,想必身子也是累着的。而且这雨又不小,老夫人让大娘子这几日只管在院子里休息。”
风重华要的就是这句话,谢过了范嬷嬷就和文氏往落梅院走。等回到落梅院,文氏就因晨起请安淋了雨,发起了高烧。
风重华急忙张罗着请大夫。
消息传到瑞香院,躺在病榻上的郑白锦眼都急红了。
她想起昨夜范嬷嬷的质问:“老夫人让奴婢问问二娘子,三姑娘原本规规矩矩的一个人因何变成今日这样子?这府里的闲言碎语因何会传到姑娘们的耳朵中?老夫人还说,一个姑娘家最要紧的就是谨言慎行,不因口舌而招妄灾。若是二娘子自觉教不好,就把三姑娘放到老夫人这里。老夫人说,虽然她年龄大了,可是教养姑娘规矩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纵是累些也是甘愿的。”
密集的雨点拍打在屋檐上,可是比这雨点还要密集的却是范嬷嬷这句话。郑白锦只听得双颊生疼,差点晕过去。昨夜回到瑞香院,又气又羞,将风明薇叫过来好一通训斥。
风明薇走了后没多久,她就觉得浑身高热。可刚歇下来没多久,范嬷嬷再度杀到,将她院子里的婆子丫鬟带走了不少,而后风慎又过来与她吵了一架,她彻底病倒了。
这下子好了,二房两位主母同时生了病。
二房顿时乱了套。
而落梅院这里则是安静的多,虽然琼珠不在,可是以李妈妈为首的那些老人却没一个敢生事的。
她们不仅不敢生事,反而偷偷地往落梅院运东西。
风重华看在眼中却不作声,只当没看到。
若是有人还了偷窃的东西,她就命悯月从册子里将此人的名字划掉。若是不准备还,等过上几日……
风重华令惜花取来一个匣子,里面是一页页的经书,分订成册,共有九十多册。
“这九十九遍经文已抄得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何时才能用得上。”风重华叹了口气。今天借机让文氏生病是假,她想拖延时间才是真。文氏何时去见长公主,这取决于文谦将事情安排的怎么样。
文氏手里有一本长公主早些年为皇太后所抄写的经文,风重华小时就按这本经书来练字。到她去世前,她的字体已能以假乱真。重生在农庄后,就开始抄经书。她一开始想的就是将这些经书献给长公主,好让母亲与长公主的关系更近。
可现在看来,这些经书多半是个救命稻草。
永安帝最愁的是什么?就是这暴雨啊!若是长公主披发跣足,恭恭敬敬地抄下这九十九遍经书以祈祷雨停,对于永安帝来说是莫大的帮助。
拿出这些经书,也是在证明皇室的积极态度,他们也是一心一意地盼着雨停,与百姓同甘共苦的。对于带领皇室一起祈雨的长公主,永安帝纵是想下手也得考虑一二。
而风重华要得就是这个考虑的间隙。
百花井巷,文府。
自麦收过后,文府当家主母周太太的身体就有些不适,连喝了好几副药都不见好。因她没生女儿,也无人与她分劳。娘家又远在湖北,根本指望不上。眼见着身子一天天瘦弱下去,却还得强撑着处理中馈。偏巧文谦这几日也忙,每日早出晚归的,半点都照顾不了她。
余嬷嬷进来时,她正躺在美人靠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药,见到有人进门,抬起眼皮道:“可是老爷回来了?”
周太太小字阿福,是湖北承宣布政使司右参议的嫡女。周氏诗礼传家数百年,教化乡梓,开办乡墪书馆,很得世人尊敬。
其实周氏祖上原本不姓周,祖上名叫成油,本是唐末荆南节度使,去世后被梁太祖朱温赐姓周。自那以后,成家的子孙就改了周姓。
余嬷嬷闻言便笑道:“老爷传了信,说今日回来的晚,让太太不要等了。”说着话,她将食盒放到了周太太面前,“这是老爷让人捎来的蟹酿橙,说是金仙楼用刚刚从浙江运来的阳澄湖蟹膏肉所配制的,味道鲜美着呢。”
周太太抿着嘴,眸子几乎泌出蜜来,嘴上却兀自道:“下这么大的雨,也亏得他想一出是一出。”
文谦与妻子周福是少年夫妻,恩爱非凡。俩人共育有两子,长子文安学,次子文安然,学问品行都是上等的。文安学自举科以来,县试、府试、院试皆中了案首,人称小三元。
儿子争气,丈夫疼爱,周太太是京城有名的有福人。
余嬷嬷觑了眼她的太太,心里有些踌躇,到底该不该把琼珠夜探老爷的事情说出来?琼珠现在跟了表姑娘,冒雨前来是不是表姑娘那边出了什么大事。
可是看到太太一脸的甜蜜和幸福,慢慢地品着蟹酿橙,余嬷嬷又把话压回了舌尖。这些日子,太太身体本就不好,何必让她为此伤神?
余嬷嬷抬头望了望窗外,只见水连天,天连水,天地间氤氲一片。
她正想着,花厅外有人掀帘子走了进来,“二老爷来了。”
报信的人话声方落,便看到有人重重地掀起帘子,风慎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满身的酒气。
郑铭琴大惊失色,慌忙站了起来。她虽是妻姐,可是风慎于她而言到底是外男,而且她女儿李婵正是豆蔻年华,已不合适出现在风慎面前。
她没想到风慎居然连通报都不通报的就闯了进来,一张脸不由得涨得通红。
风慎也是呆上一呆,这几天他夜宿宜水阁,整日笙歌华筵,醉不思蜀,已有两天没回府。刚回府便听到郑白锦落胎消息,好心过去探望又被郑白锦的话气个半死。
又不是他让郑白锦落胎的,干嘛要把一腔怒火发到他的身上?从瑞香院出来,他就直奔落梅院,带着满腹的怨气。
这会一掀起帘子看到郑铭琴在屋里,立时就后悔了。他好歹也是读着圣贤书长大的,在妻姐面前失了礼数,岂不会是要被亲戚们耻笑?
想到此,他忙正了正冠,长躬一礼:“未看到姐姐在此,还望勿怪。”说了这句,他又责怪文氏,“怎么也不事先告知我?害得我冲撞了姐姐。”
风慎原本就长得面如冠玉,文质彬彬。这会吃多了酒,脸泛潮红之色,更显得他唇红齿白,形貌昳丽。再加上他谦卑有礼,又是大礼拜见,令郑铭琴心中升起的那股怒气慢慢消融。
“都是一家人,不用讲这些虚礼。”郑铭琴上前拜见,而后又让李婵见过了风慎。
风慎身着白色襕衫,长袍广袖,腰间丝绦飞扬,笑着还礼。许是得益于以武起身的风老爵爷,风慎比李浚多了几分阳刚之气,身材也更高大一些。
他站着时,郑铭琴还不到他的肩膀。
郑铭琴的眸中闪过异常之色。
“本来你们远道来京,我该亲迎,只是前些日子旧同僚拉着吃酒。您也知道,我最近……”风慎说着长叹了一声,“这些旧同僚,也是好意安慰我,我怎能不顾别人?”
他这么一说,郑铭琴自然只有点头,笑着宽慰了他几句。
她这么一宽慰,风慎仿佛找到了知已般,将满腹的苦水给倒了出来。讲他这么年来多么不容易,在礼部兢兢业业不敢有半分松懈,没想到最终却替别人背了黑锅。
而对此,郑铭琴深有同感。她丈夫李浚就是个不知变通的人,这些年来在富阳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也多亏她八面玲珑,李浚这才没吃多少亏。这次若不是因为她想带着女儿进京选秀,只怕李浚还要在富阳死守。
俩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倒把正主文氏给忘到脑后。文氏也不插嘴,只是望着他们俩,嘴角噙笑。
好像这一切都与她毫无关联。
最终,还是李婵觉得有些不对,轻咳了一声,这才将郑铭琴和风慎给惊醒。
风慎猛然想起了自己的来意,他冷眼看向文氏,道:“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为我求了一个养马的职务?不是说你在长公主面前有面子,你的面子只值一匹马?”
郑铭琴吃了一惊。
她早就知道文氏不受宠,可没想到风慎居然半点面子也不留,她还没走呢,就责怪起文氏来。想到这里,她坐也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告辞。
没成想风慎却不让她走,而是把话往她身上扯:“大姐你来说说,若您是我,该怎么办?难道要接受这个养马的官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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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人多力量大,不到一个时辰落梅院就彻底变了样。打扫完毕后,风重华就从暖阁走了出来,到上房去向文氏请安。
已是掌灯时分,然而院外静悄悄地,仿佛落梅院的众人是不需要吃饭的铁人一般。
风重华笑了笑,掀帘进了上房。
文氏正躺在美人靠上,看着红泥炭炉上的汤壶,见到女儿进门,不由得笑了:“你来了。”
汤壶水汽蒸腾,将文氏的脸隐藏于水雾之中。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副慵懒的仕女图。只是文氏面上惶惶不安,躲闪着风重华的目光。
风重华轻笑,提起沸腾的汤壶,将水注入了碗中。一朵菊花缓缓在碗底开启,花瓣层层重叠着,如同开了朵巨大的绣球。而后,亲手奉到文氏嘴边。
“娘,这都入夜了,咱们还没用膳呢。”风重华浅笑。
听了女儿的话话,文氏这才惊觉,她们一天未曾用餐了。她受苦不要紧,可女儿年纪还小。想到这里,她吩咐许嬷嬷:“派个人往灶间去问问。”
风重华笑了笑,提起汤壶给自己沏了一盏茶,看着渐渐弥漫的热气轻声道:“只怕这会灶上也忙着呢。”
方才琼珠听到院外嘈杂就出去查探,她这才知道郑白锦在郭老夫人院里跪到现在还未回。不仅如此,瑞香院被范嬷嬷带去的人给管束了起来,几个丫鬟婆子被带了出去。
不仅瑞香院的人被带走,前院的随行婆子也有几个被抓了起来。
而三瑞堂却是动静最大的,郭老夫人不仅从上到下梳理了一番,还把小郭氏院子里的人也顺带着整治了。整个安陆伯府如同大换血似的,灶间哪有空闲做饭,只怕不仅是落梅院没有晚膳,就连郭老夫人也饿着肚子。
怪不得在前世,她从农庄回来后风明薇再也不敢在她面前趾高气昂了,反而躲避起她来,想必郭老夫人在初听到时便用雷霆手段给压了下去。
“我听说金仙楼的招牌菜不错,要不然让琼珠姑姑订两桌菜回来?”风重华将身子倚在文氏的怀中,小脸上满是渴望,“女儿还没有吃过金仙楼的菜呢,早就想尝尝了。”说完,不等文氏反应过来,立即接道,“难道娘还心疼那几十两银子,忍心让女儿饿上一夜吗?”
文氏暗出了一口长气,风重华矢口不提风明薇的话,想必是忘记了。只要女儿高兴,别说是几十两,就是几百两她也舍得。
见到文氏答应,风重华小脸上飞快闪过一抹笑意。这金仙楼是周王的产业,平日只接待王孙贵族,饭菜的价格自然而然也是极高的。因为价格高,极少有人叫到家中食用。毕竟这一桌酒菜就是几十两银子,一般的官员负担不起。
她们母女回府第一天,居然连顿饭都没有用上,只得跑到金仙楼要了两桌酒菜。这个消息一传出,只怕安陆伯府想不出名都难。经此一事,郭老夫人必定颜面大失,到时可趁机要求落梅院建小厨房。
落梅院建了小厨房,她身边的人就有机会往外走。要不然,还是如同前世一般是聋子瞎子。她不怕郭老夫人不答应,只要文氏一天没去长公主府上,郭老夫人与风慎就得敬着文氏。
风重华伸了伸懒腰,将头又往文氏的怀里拱了拱。她才不在乎安陆伯府的名声,更不关心风慎的下场。对于一个姑娘来说,还有什么比起失去清白更令人痛心的?而且,若真如风明薇所说,她并不是风慎的亲生女儿,那更得要好好谋划一番了。
一个时辰后,琼珠领着金仙楼的伙计强行敲开了风府的小角门。等到郭老夫人得知消息急忙派范嬷嬷提着食盒过来时,金仙楼的人早已得了打赏,走了有半刻钟了。
“因知道大娘子今日回来,灶间为了做大娘子和二姑娘喜欢吃的膳食,难免多用了几分心思。”范嬷嬷强笑着将食盒摆到了桌上,“这道冰糖红焖羊肉足足费了两个时辰的火力,这才煮得香滑不腻。”
“还有这个桂花香藕,是二姑娘平素最好吃的,也是蒸得又烂又香。”范嬷嬷把风重华面前的那盘银芽鸡丝往旁边挪了挪,将桂花香藕放了过去。
正用着玉田香米粥的风重华却是连眼都没抬,只是小口小口往嘴里送着。大晚上吃什么油腻的肥肉?也不怕夜里失眠。还有那道桂花香藕本就不该她这个年龄食用的东西,难道范嬷嬷忘了她才刚刚换过牙,不能吃甜食吗?
站在文氏身后布菜的许嬷嬷将嘴撇了撇,笑着接上了话:“难为老夫人这么记挂着我们大娘子和二姑娘,只是我们文府一向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大娘子这也是自打小就遵守的,一时半会还改不了。”许嬷嬷说完了话,将风重华面前的菜盘不动声色地调换了位置。“姑娘才换好的牙,仔细这些甜食。这道燕窝冬笋烩糟鸭子煨得精烂,最合适姑娘用了。”
范嬷嬷眼皮直跳,这是在拐弯抹角的说安陆伯府不懂规矩吗?可她瞧着满桌的美食,气焰不由自主的消了。
风重华微垂螓首,将整张脸藏于羽睫之下。橙色光线将她周身笼罩,只有鬓间的白玉兰簪在烛光下闪动着温润晶莹的光芒。一阵风穿堂而来,鬓间的发丝被吹得乱了,她用手压了压。
“范嬷嬷觉得我们落梅院开个小厨房如何?”许嬷嬷咳了咳,目光漫不经心从范嬷嬷身上掠过,落在她身边的食盒上,“你瞧瞧,我们大娘子和二姑娘足足一天水米未进了。若不是去金仙楼要了两桌菜,只怕今日就要空腹入睡了。想必老夫人也不忍心大娘子与二姑娘受此大苦吧!”
“什么?”范嬷嬷目瞪口呆地看着许嬷嬷。
许嬷嬷不等她反应过来,又接着道:“过几日就要去长公主府拜见了。我们娘子和姑娘还没准备衣服呢!也不知道老夫人那里有没有好料子,你看我们这里乱糟糟的,一时半会怕是理不清。”说完了这句话,许嬷嬷好整以暇地凝视着她。
范嬷嬷的头都懵了,等回到三瑞堂禀报时,目光连闪。
郭老夫人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去库房把那匹联珠孔雀锦取出来,给她们送过去……”
没缓过气的不只郭老夫人一个,刚在后院何姨娘肚皮上厮滚了一个回合的风慎才是真没缓过气,他衣衫不整地被范嬷嬷押着去了三瑞堂。过了有一刻钟,他怒气冲冲地回了瑞香院,一头钻进了郑白锦的卧房。他们说的什么没人听到,只依稀听到哭喊声,怒骂声,还有奇特的‘啪啪’声,以及瓷器碎裂的脆响……
过了一会,风慎脸色铁青的踹门而出,丫鬟们进去服侍时,只见到郑白锦伏在一片狼藉的罗汉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红肿,眼角青紫。
与之相反的却是落梅院里欢声笑语不断,范嬷嬷将一匹光彩夺目的织锦小心翼翼地放在风重华面前。
“这是上等的联珠孔雀锦,最配二姑娘雪白的肌肤。”范嬷嬷仔细揣摩着风重华面上的表情。
“是吗?”风重华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前,看不出多少表情,只有唇角微微向上勾起,“祖母觉得配,那一定是配的,重华多谢祖母。”
范嬷嬷就眯了眯眼,原来以前倒是小瞧了风重华。文氏虽是个软弱可欺的,可没想到她教出的女儿却是机灵异常。如今竟借着要去拜见长公主的机会倒拿起乔来。若是不答应她们立小厨房,是不是就不准备去了?
范嬷嬷忍不住将目光落到许嬷嬷身上,果真不愧是从皇城里出来的嬷嬷,回到府里才一天就把落梅院给降住了,听说现在院子里正在整顿,那些以前偷拿了东西的都在想办法偷偷还回来。
得想个法子,把人从文氏身边调走才是。
想到这里,范嬷嬷将老夫人的意思说了出来:“老夫人说了,大娘子在落梅院开小厨房与理与情都不合,不过若是想弄些宵夜吃食这倒还行。”
这俩母女就是再有能耐又如何?等到风慎官复原职后,小厨房还能开得起来吗?只要老夫人稍稍一点拨,风慎还不跟吃了炮仗似的?
范嬷嬷掂了掂手里的赏钱,露出讥讽的笑意,转眼消失在黑夜中。
遥远的夜空中有响雷碾过云层,乌云一瞬间就压到了头顶,远处黑黝黝的一片,分不清是云霾还是夜色。惊雷炸响,一道银蛇自乌云中窜出,映得落梅院青惨一片。
风重华看了眼窗外,显得有些焦急:“弄影怎么还不回来?”
话音方落,大滴大滴的雨点自空中砸落。随着雨点一同出现的,还有道娇俏灵活的身影。
“婵姐快来,快来见我家的大姐姐。”风明薇挑衅似地看了风重华一眼,用胳膊挽住了李婵,将她引见给风明贞。
这些日子,李婵经常跑到落梅院去玩,害得她无人陪伴。以前她还能借着母亲和祖母的势在风重华面前逞逞威风,只是近来也不知怎么了,风重华竟是不吃她那一套了,反而处处让她吃鳖起来。
而且李婵也劝了她几次,让她不要再为难风重华。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有些怨恨。明明李婵与她才是姨表亲,为什么要替风重华说话。
“见过大姐姐。”李婵中被郑铭琴刻意培养出来的,礼仪规矩都是用心学过的。这会见到风明贞,也是不焦不躁地裣衽一礼,立刻获得了风明贞的好感。
“原来是婵表妹。”风明贞笑着将腰间的络子摘了下来,递到李婵手中。“这是我闲来无事时打的,若是婵表妹不嫌弃就收下吧。”
“大姐姐的手艺可真好,这可是宫里才兴的花样?”李婵低声惊呼,一脸的惊喜。而后她取过自己的络子比了比,脸上就带了羞涩,“打得没有大姐姐一半的好。”
“怎么会?婵表妹的络子打得也是相当漂亮。”风明贞就着李婵的手看了看,而后就极其自然的将络子接过来,顺手系到了腰间。
李婵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小嘴轻颤,脸上满是欣喜的笑容。
见到风明贞与李婵相互交换了络子,风明薇立刻兴奋起来,她笑着将俩人的手抓在一起,“我就知道,大姐姐一见到婵姐姐就会喜欢上的。婵姐姐性子这么好,大姐姐又宽宏大量,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朋友。”
被风明薇这么夸,李婵瞬间红过耳根,她拼命甩着风明薇的手,满脸的羞涩。
风明贞悄悄地将手抽了回来,笑着看了风明薇一眼。而后自袖中摸出两只系着黄穗的琉璃球,“这是回来时淳安郡主送给几个妹妹的。”一听到淳安郡主的名字,风明薇与李婵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可是淳安郡主啊,皇家唯一的女儿。除了长公主之外,就只有她身份最尊贵了。虽然她是郡主,享受得却是公主的待遇。永安帝甚至将周王府后面几户人家迁走,给她建了一座郡主府。
淳安郡主能记得她们,真是令她们喜出望外。想到这里,风明薇和李婵郑重地将琉璃球接了过来,默默地把玩着。
风明贞垂眸笑了笑,信步走到风重华面前,将琉璃球也拿了出来。
“多谢大姐姐。”风重华嫣然一笑,双手捧着接过。她并没有像风明薇与李婵般那样惊喜,脸上带着淡然的笑容。一双澈底澄清的眸子仿佛两汪深潭,叫人看不清深浅。
风明贞暗暗颌首。
“听说二妹妹最近正在学在管家?”风明贞状若无意地瞧了风重华一眼。
风重华也不欲隐瞒,颔首微笑:“是,母亲说我也到了该学的年纪。”
风明贞言笑晏晏,唇角笑意微挑,道:“咱们风府的姑娘,知书达礼守规矩虽是必要的,可是管家更重要。婶婶能将许嬷嬷从宫里请出来教导二妹妹,足见对二妹妹的疼爱,二妹妹也该用心才是。”
风重华莞尔一笑。
满府的人都以为许嬷嬷留在落梅院是为了指导风重华,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许嬷嬷唯一的要务就是保护文氏在风府不吃暗亏。既然风明贞也这样认为,那就随她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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