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颜心景元钊的现代都市小说《娇娇夫人撩人心魂,冷傲少帅拿命宠全文》,由网络作家“初点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火爆新书《娇娇夫人撩人心魂,冷傲少帅拿命宠》逻辑发展顺畅,作者是“初点点”,主角性格讨喜,情节引人入胜,非常推荐。主要讲的是:有一次,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来找她,似乎是什么急事,也是“阿云”这样唤她。景元钊的视力和耳力恢复得差不多,却留下一个头疼的毛病。他去寻找,两个月后才找到了他的阿云。皮肤黑黝黝的,个子却似乎比想象中矮一点。她叫颜菀菀。“……广城的话里,菀菀就是叫云云。”景元钊在当地的朋友告诉他。可不对劲。想......
《娇娇夫人撩人心魂,冷傲少帅拿命宠全文》精彩片段
“你和我妹妹颜菀菀,是在哪里认识的?”
景元钊神色一僵。
“在广城认识的。”他道。
“怎么认识的?”
“这是第二件事。颜心,问我第二个问题,需要付出代价的。”他道,“你吻吻我,说不定我会告诉你。”
颜心:“不需要,放我下去。”
景元钊松了手。
颜心坐回了另一边,整了整衣襟,拿出小镜子看了看自己。
脸上有点狼狈,脂粉都花了。
好在她肤色白,又细腻,原本就不怎么需要脂粉的遮掩;唇色天生的红,而她一向不喜欢口红的味道,就没涂。
她用巾帕,慢慢擦掉那些泪水打湿的脂粉痕迹。
景元钊坐在旁边,侧脸打量她。
他没再说什么。
他的确很讨厌和颜心聊起颜菀菀。
颜心是美味点心,是男人闲暇时的消遣;而颜菀菀,是要成为他妻子的女人。
景元钊没有撒谎,他和颜菀菀的确是在广城认识的。
他从港城回来,遭遇了伏击。
炸药藏在他的车底,他的两名副官全死了,临死时护住他。
他也受了伤。
主要是眼睛和耳朵,被炸药炸伤了。
他当机立断,顺着河堤逃走,潜水而行。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的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清。
他很急。
一双柔软的手,带着一点淡淡药香,握住了他的。
景元钊莫名信任那双手。
就好像他初见颜心,她伸向他的那只手一样,令他很有安全感。
景元钊不知日月,每天喝药。
过了半个月,他的眼睛恢复了三成视力。
他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影。
姣好的身段,高挑消瘦却又丰腴,是他最喜欢的那种女人。
——也像颜心这样的身段。
他看着她。
女人转过脸,肌肤黑黝黝的,像印度人。
景元钊待要细看,她却给他蒙上了黑色巾帕。
他的眼睛在恢复期,不能见光。
又过了几日,他耳朵也可以听到了点。
每次给眼睛换药,都要避光,景元钊视力受损严重,几乎没看清过她的模样。
她也不怎么说话。
他们一起度过了三个月。
广城天热,有次夜里她洗澡时候尖叫,原来是浴桶里爬进去一条蛇。
景元钊不顾眼睛未愈,去帮了她,也将湿漉漉的她抱出来。
她好几天不和他碰面,许是很尴尬。
景元钊向她承诺:“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我会娶你为妻,给你荣华富贵。”
她并没有回答。
也许是很小声回答了,景元钊却听不见。
景元钊的视力恢复到了七成时,黄昏时候也见过她一次。
皮肤黑,高痩窈窕,梳一条长长辫子像个村姑。
晚霞将落,半缕霞光照在她脸色,景元钊觉得她美极了。
景元钊一直喜爱又白又嫩的女人,可他觉得那女子妩媚至极。
再后来,她突然消失。
没有任何征兆,她就不见了,不知去了哪里。
景元钊只记得,有次村子里的人远远路过,喊她的名字:“阿云。”
还有一次,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来找她,似乎是什么急事,也是“阿云”这样唤她。
景元钊的视力和耳力恢复得差不多,却留下一个头疼的毛病。
他去寻找,两个月后才找到了他的阿云。
皮肤黑黝黝的,个子却似乎比想象中矮一点。
她叫颜菀菀。
“……广城的话里,菀菀就是叫云云。”景元钊在当地的朋友告诉他。
可不对劲。
想象中的阿云,哪怕皮肤黑黑的,也很娇媚。
她的举止很娴雅,气息里有点乌药的香。
颜菀菀没有。
颜心重生了。
重生在她新婚的第五天。
若重生在未嫁时,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接受这门婚姻。
可既然事实如此,便去改变这辈子的命运。
旁人不说,姜寺峤,他应该跪在颜心面前,为他一生薄情付出代价。
“……四少奶奶,四少今晚还住在外书房。他风寒未愈,怕过了病气给您。”女佣如此说。
眼底有轻蔑。
颜心嫁过来,她丈夫姜寺峤没有第一时间和她圆房。
前世,他们拖了一个月,直到太太,也就是颜心的婆婆,察觉到了不对劲,说了姜寺峤。
姜寺峤从未爱过颜心,不情不愿和她行了夫妻大礼。
往后的日子,他宁可睡书房,也不愿意回到主卧。
他们俩十几年夫妻,很少行夫妻之事。
他心里爱的,是表妹章清雅;后来找的两个小妾,也有几分神似表妹。
“知道了。”颜心淡淡说。
她合上了书。
第二天,颜心回了娘家。
见她一个人回来,祖母诧异:“受了委屈?”
“没有,回来看看您。”颜心依偎在她身边,“很想您。”
祖母轻轻抚摸她头发:“珠珠儿,出嫁了还撒娇。”
又说,“姜家对你不好,你就跟我说,我去同他们理论。拼了这把老骨头,我也会替你做主。”
颜心笑了笑:“我很好,祖母,只是回来看看。”
她出生时生母难产,祖父母把她接到身边抚养,如珠如宝待她。
她小名叫明珠,是祖父母的掌中宝。
祖父三年前去世了。
颜家乃宜城医药世家,一共五间药铺。祖父特意留下遗言,将万安街那间药铺留给颜心做陪嫁。
只可惜,药铺才出了点事,姜寺峤怕承担责任,逼迫她卖掉。而她那时候年轻怕事,真卖了。
她后悔终生。
她辜负了祖父的一番苦心。
前世,祖母在今年年底去世了,颜心只想多陪陪她。
“祖母,以前我用的程嫂和小丫头半夏,她们去哪里了?”颜心问。
祖母:“还在家里做事。”
“我要带走。”颜心说,“我回去安排一番,程嫂和半夏仍归我雇佣。”
祖母又慈爱摸了摸她的头:“是该有几个可靠之人帮衬你。”
颜心靠在她怀里:“祖母,您好好活着。也许一年半载,我回来陪您。”
祖母没反驳,只是笑:“孩子话。还是受气了,你不想说,祖母就不问了。”
颜心眼中涌出热泪。
娘家这几天很忙碌,大门在刷朱漆;院墙重刷白粉,庭院花草也在修整。
比过年还忙碌。
颜心抹了眼泪,问祖母:“这是忙什么?”
祖母:“你忘记了?你七妹要订婚了。”
颜心这才想起这档子事。
她有个妹妹,同父异母,名字叫颜菀菀。
前世,颜菀菀嫁给了督军府的大少帅景元钊。
也不知怎么回事,颜菀菀去了趟广城,回来后晒得黝黑。
众人取笑她嫁不出去时,督军府的大少帅景元钊却上门提亲。
从提亲到出嫁,所有程序都按照最高规格。
而后,景元钊一步步高升,颜菀菀也贵不可言。
颜菀菀和颜心一直不和睦。
前世,颜心两次流产,除了她太累身体不好,也都跟颜菀菀有关。
颜菀菀位高权重,没少给颜心找麻烦,她恨不能把颜心踩到深渊里。
——这可以理解。
因为,颜菀菀偷走颜心的几个案例,号称是她治好的,从而得了个“少神医”的名头。
她名不副实,婚后害怕露馅,各种借口,再也不问诊了。
她也试图阻止颜心看病。
前世,颜心的陪嫁药铺出事,就是颜菀菀搞鬼的。
她心虚,想要颜心死,免得颜心戳破她;又想让颜心活着,看她风光得意。
祖父母在世的时候,颜心处处胜过颜菀菀一头,她简直恨死颜心。
颜菀菀在宜城贵妇圈子中地位不低,人人巴结。
但颜心后来听说,她过得并不好。
她婆婆不喜欢她,她丈夫景元钊也不怎么着家,还在外面有好些女人,风流债不断。
颜菀菀一生都没有子嗣,又不敢和权势滔天的丈夫闹。
所以,她不停找颜心的茬儿。
直到颜心后来结识了一位权贵夫人。那夫人替颜心撑腰,颜菀菀才消停。
今生,颜菀菀又要和景元钊订婚了。
两年后,颜菀菀就要成为督军府的少夫人。
颜心微微攥着手指。
“能不能毁了她的婚姻?”
这样,颜心就能给自己那两个未出生的孩子报仇,也能少八成的麻烦。
她可以预见,这辈子颜菀菀还是会不停害她,让她永远无法过宁静日子。
“可怎么毁掉呢?我没见过景元钊。”
说来也奇怪,颜菀菀前世不停显摆她的珠宝、华服、仆从,让颜心看到她的一切富贵。
却独独没让颜心见过景元钊。
不是没遇到,而是好几次,颜菀菀故意阻止颜心见到妹婿。
“……这有点不合理,颜菀菀最应该炫耀的,不是她丈夫吗?”
是景元钊很丑?
因为不认识景元钊,更不了解他和颜菀菀的婚姻,想破坏也无从下手。
颜心在心中叹了口气。
重生这条路,步步艰险。
她低垂羽睫,把自己的恶毒藏在眼底,没露出半分。
家里事忙,颜心在祖母跟前坐了坐,离开了颜公馆,没去和父亲、继母打招呼。
乘坐黄包车回去,瞧见一家点心铺子,正在卖新出的菱粉糕。
颜心很爱这道点心,后来这家铺子老板病死,铺子关门歇业,再也没吃过了。
她让车夫停车。
她进了门,感觉气氛不太对。
问了伙计,要菱粉糕时,小伙计在微微发抖。
颜心不明所以。
拿到了菱粉糕,付了钱,颜心尚未走出点心铺,就被人抓了起来,投入了大牢。
——她误打误撞,碰到军政z府的人抓奸细。
暗号就是菱粉糕。
“我前世没遇到过这事。”
颜心和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被关在一起。
妇人一直在瑟瑟发抖,而颜心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背出神。
命运的轨迹,在悄然改变。
坏事,也并非都有坏果,
她被关了大半日,终于有人来了。
年轻军官,穿着铁灰色军装,军靴沾满了泥土,表情森冷。
一双腿,比旁人更笔直修长,近乎锋利。
他的副官,先打开对面男囚的牢房门。
“少帅,我是冤枉的,不是奸细。”
男犯求饶。
砰的一声枪响,余音在牢房中经久不散。
颜心缓慢抬起低垂的头,瞳仁微微扩大了几分。
她的手指,掐在肉里不知疼。
“谁先开口?”军官声音冷而低,“我今天头疼得很,听不得聒噪,也不想听任何废话。谁先开口,谁活命。”
男囚一共四名,死了一个,剩下三个瑟瑟发抖。
谁也不敢说话。
军官指了一人:“你说吧。”
“少帅,我、我是对街开金器铺子的,您可以打听打听我,街坊邻居都知道我,我不是奸细,我不是……”
话音未落,又是砰的一声枪响。
颜心身边的妇人,吓得缩到角落,浑身颤抖。
颜心也身不由己往后挪。
重生是个笑话吗?
她的死,要提前整整十八年吗?
她一生的委屈、痛苦,并不会因为重生而得到纾解吗?
“看样子,你们都不想说。没关系,你们冷静冷静几天。”军官从男囚牢房出来。
他让副官打开了女囚房的门。
四十岁妇人恨不能变成老鼠,从地洞里逃走,死死咬住牙关不敢哭出声。
颜心无处可藏。
军官居高临下看着坐在地上的她,微微俯身,捏住了她下颌,强迫她抬起脸。
“你先说,你的同党在哪里聚集?”军官逼视颜心,冷淡问她。
回答“我不是奸细”,就是死。
这军官不在乎滥杀,他需要用极端手段震慑。
抓到的六人,必定有一两人是奸细。
他要让奸细明白,进了这里,除了坦白和死,再无出路。
而无辜的人,是陪葬,是杀鸡儆猴的鸡。
颜心偏这样无辜。
她的心,缩成一团,眸色却镇定:“大人,您头疼两月有余,我能治。若我能缓解您片刻头疼,能否容我缓慢道来?”
军官神色一紧。
颜心小心翼翼举起右手。
她的手,纤长而嫩,似青葱般,指甲短而莹白,有淡淡珠光。
极其好看的一只手。
柔软无骨的一只手。
军官略微迟疑。
颜心的手,伸向他脐上,轻轻按了按。
军官许是觉得她无害,许是对自己很有信心,没阻止,任由颜心的手触及他最柔软的小腹。
颜心加大了一点力道,沿着正中芯,在他脐上连成一条线到脐下,来回五次。
军官的表情,微微变了变。
难忍的头疼,倏然减轻。一直似针扎头皮的感觉,一瞬间没了。
他冷淡表情中,露出愕然。
“我是颜氏百草堂的六小姐,大人,我能解您疼痛。我们颜家,从来不只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请您给我时间,让我治好您的头疼。也请您法外开恩,让我自证清白。”颜心望向他。
军官的眸色渐深。
他定定看着她。
颜心还以为,他要么拒绝,要么答应,不成想他将她猛然拉了起来,揽在怀里。
他吻住了她的唇。
男人的呼吸,清冽灼热,铺天盖地将颜心笼罩。
她穿上后,坐在床上,百无聊赖。
景元钊没进来,床头柜上有两本书,是她上次被掳到这里的时候,女佣送给她的。
颜心翻开,打发时间,景元钊进来了。
他也洗了澡,换了睡衣。
颜心的手,轻轻抓住书本边缘。
景元钊走过来,坐到她身边的床沿,轻轻吻她的面颊。
颜心躲开:“景元钊,我们先说好。三个月期限,今天开始,你不能再反悔。”
景元钊将她搂住。
他牢牢抱住她,将她按揉到他的怀抱里。
“珠珠儿,我们不从今天开始。”他低喃。
颜心微愣。
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愿意三个月,我想和你有很长的光阴。”他道,“珠珠儿,等你愿意跟我那天,我们再开始。”
蛩吟阵阵,蝉鸣不息,晚夏的夜不安静。
颜心的心,也很喧嚣。
床头摆放着那八支红玫瑰,娇艳芬芳。
宜城本地的玫瑰,花苞小而单薄。她头一回见花苞如此大的。
馥郁花香,也无法安抚她的烦躁。
“……你什么意思?”她问景元钊,语气有点生硬。
她下定了决心豁出去,为什么他又临门一脚变卦?
悬而未决,令人不安,颜心只想早点结束它。
景元钊将她抱到怀里,肌肉饱满的手臂很有力气,将她搂紧:“珠珠儿,我想娶你做太太。”
颜心微微蹙起绣眉。
“你到底什么意思?”她又问。
“‘娶你做太太’,这句话你听不懂?”景元钊笑。
他一笑,左颊深深梨涡,让他的笑格外有感染力,无比真诚。
颜心看着他:“颜菀菀呢?”
景元钊的笑容一僵。
他想着自己的筹划,未必会顺利。如果不顺利,他就要作恶了。
他一向不敬神明、不畏天地,不在乎什么因果报应,做事只凭他心意。
杀了救过自己命的女人,只因她不肯退亲——他亲口答应的婚姻,这事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不讲理。
颜心听到了,会怎么想他?
景元钊倏然有了点忌惮:他怕颜心知道。
如果颜菀菀真的不开化到了要死要活也不肯退婚的地步,景元钊必定要杀她。
然而,她到底于他有恩,这件事需得做隐蔽,不能叫颜心知道。
她会寒心。
景元钊不愿她对他失望,故而他不想多提自己对颜菀菀的毒计。
他只是淡淡说:“我对她,自有安排。她会有她的身份地位,你不用担心。”
颜心低垂了羽睫。
她沉默着。
景元钊抬起她的脸:“珠珠儿。”
“我不想离婚,我也不想做你的太太,不管是什么样子的太太。”颜心抬眸时,目光冷而坚硬。
——景家有现成的例子。
娶两房,两个都是太太。
青帮又开了个坏头,不管娶几房,都不叫姨太太了,全部用龙凤花轿抬进门,都是“太太”。
世道在变,从前的规矩与道德,正在崩塌。
颜心在晚饭前提到青帮的大公子,而后做了青帮龙头的周君望,后来他娶了三房,都是“太太”。
可实际上呢?
军政府景家的两位太太,二太太很明显是“妾室”待遇:平时不能和督军住一起,也不能和督军一起出门。
西府那边大大庭院,优渥生活,生一大群孩子。名义上的二太太,和实际上的妾室、外室相比,也不过是虚名好听点。
颜心不要这样!
她不能陷入这种境地!
她死也不会离婚。
一个人的处境,可以改变;一个人名声坏了,就很难再挽回。
声誉很微妙,它构建起来艰难又漫长,崩塌却只是一瞬间。
颜心不做妾,不做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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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颜心的反击,已经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哪怕景元钊替颜菀菀遮掩,大事化小,也没什么。
她对景元钊不抱任何希望,故而也不会失望。
可她突然听到这件事。
颜心坐在那里,唇上似有了他的呼吸,灼热滚烫,有烟草淡淡清冽的味道。
耳边有他的声音,“珠珠儿,我只喜欢你。”
颜心猛然站起身,回房去重重关上了房门。
各种情绪冲击着她。
她没有悲伤,眼中却莫名涌出了眼泪。
祖父母去世后,她再也没得到过任何的偏爱。
真挚的、专属的爱。
她生下的儿子,心尖上的宝。为了他不离婚,在姜家苦熬,他最爱的永远是他自己。
现在,那人的一句话,明明那么不可信,却拼了命往颜心的心口钻。
他说,他只喜欢她。
颜心依靠着门,默默流淌了眼泪。思绪乱成了一团,她无法理出半点头绪。
她一个人在房里闷了半日。
颜心尚未理出个头绪,有人来敲门。
敲的是院门。
冯妈去开了门,回来对她说:“小姐,督军府来了人。”
颜心微讶。
她急忙将眼泪抹净,整了整衣衫,从房间出来。
“大小姐,卑职是后勤处的。”军官叩靴,先给她行了个礼,“夫人让我来,给您的院子装一部电话机。”
颜心:“……”
“您别担心,一会儿就能装好。”军官又道。
颜心道谢。
姜家有一部电话,在正院大老爷的院子里,平时都是生意上有什么事找他才用的。
其他地方,都没装。
电话的月钱很贵,不是普通人有资格消费的。
颜心也没打算用。
不过,她现在身份不同往日,需要交际,旁人又不好把电话打到她公公那里。
更不好直接下请帖,像从前几年那样——太落伍了。
颜心去老太太的院子,腾出地方给他们装电话线。
她逗弄欢儿,和老太太说说话。
老太太问起她祖母的病,得知没什么事,老太太就放心了。
她在这里坐着,姜云州突然来了。
和前世不同,回国后的姜云州,并没有立刻去南城找差事,而是在家中逗留。
“奶奶,之前家里有个黄梨木的屏风,收在哪个库房?我想用用。”姜云州说。
老太太:“这个得问你姆妈,库房的账本和钥匙都在她手里。”
“我姆妈说这个屏风不在账本上,应该还在您这里。”姜云州说。
老太太:“叫你周姐姐去找找。”
她喊了周嫂。
趁着老太太去找周嫂要库房账本的时候,姜云州低声对颜心说:“明珠,我想请你出去喝杯咖啡,咱们聊聊。”
颜心静静看了眼他:“不必了三少,我喝不惯洋玩意儿。”
“那去听戏?”姜云州急切说,“明珠,我们要单独聊聊。”
颜心静静看他。
她和他,有什么可聊的?
如果路上一个人瞧见了她,被她的美貌迷惑,又因为和她家有点关系,非要去她家学医,自称爱她难以自拔,颜心就应该亏欠他吗?
颜心从来没搭理过他。
刻薄点讲,她一生苦难的起因,就是姜云州。
只因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只因他听不懂她的拒绝,只因他有个自私的妈。
“聊什么呢?”颜心问。
老太太出来了,听到这话,好奇:“聊什么?”
“三少说要和我单独聊聊,我问他聊什么。”颜心如实说。
姜云州还想给她挤眉弄眼,让她别嚷嚷。
不成想,她直接说了。
老太太看向姜云州:“你想和小四媳妇聊什么?”
姜云州有点尴尬,也有点委屈。
她心中一紧。
汽车在华夏是时髦玩意儿,宜城不到二十辆,一半在军政府、一半在青帮大佬手里。
而颜心昨晚才叫人打了青帮堂主的儿子。
待她看到推开车门下来的男人,紧紧提着的心,这才放松了几分。
景元钊下了汽车。
男人穿着铁灰色军装,衣衫整整齐齐,军服衬衫的纽扣,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军装上衣有绥带,金属的装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衬托之下,他那双眸深邃漆黑。
他冲颜心笑,左颊深深酒窝,这让他的笑容格外英俊。
颜心一顿。
景元钊靠近,双手撑住黄包车的边沿:“妹妹,好巧遇到了你。我请你喝咖啡。”
“不用了大哥,我有点忙。”颜心说。
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语速略快。
景元钊已经动手,将她从黄包车上拉了下来。
颜心没反抗。
反抗无用。
她只是道:“等一下,我的女佣在后面,我让她先回去,还要给她车钱。”
半夏的黄包车稍后而至。
颜心掏了钱给她,又说:“我没回去,就不要开院门。”
“小姐……”半夏往那边瞥了眼,看到了威严的军官,脸色有点发白,“您不会有事吧?”
“我没事。”颜心道。
半夏点头。
颜心付了车钱,转而上了景元钊的汽车。
和以往不同,这次他没有抱她,也没有吻她。
汽车平平稳稳开出去。
渐渐的,走出了城门,外面的黄土路坑洼不平。
颜心终于忍不住:“大哥不是说请我喝咖啡吗?去哪里喝?”
“跑马场。”景元钊道,“会骑马吗?”
颜心点头:“会。”
以前盛柔贞就很爱骑马。她自己有个跑马场,好像是督军夫人给她的陪嫁,她经营得不错。
颜心时常要被她带着去玩。
每次在马背上飞奔,能暂时忘记生活中的苦,颜心很喜欢骑马。
景元钊却略感意外:“你好像什么都会点。颜心,我似乎看错了你。”
颜心从记忆里回神,淡淡道:“你现在后悔轻待我了吗?”
景元钊笑:“我何时轻待你?我是很喜欢你。”
这话,极其无聊。
颜心的心中是一片死水,她没有少女情怀,听了这话只觉得烦。
她无法逃开他。
“……昨晚姜公馆闹的事,我听说了。”景元钊突然说。
颜心没打算告状,她平平淡淡:“没什么大事。”
“对不起,颜心。”景元钊语气认真,近乎谦卑。
颜心微愣。
高高在上的少帅,什么时候用这种口吻和她说话?
为什么要道歉,而且是真的满怀愧疚?
“……那天我在气头上,就去找了姜知衡。我的本意,是他们能说服你,甚至哀求你。
这样,你在姜家会更好过,至少公婆都得捧着你。我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敢拿捏你。”景元钊道。
颜心静静听着,身子在一点点发冷。
她竟不知是这个内幕,还以为只是章清雅要害她。
“我早上找了姜知衡,抽了他一鞭子。他妈的,居然敢动老子的女人,还想泼你脏水。”景元钊道。
他一想到姜家那些行径,想到那个胖子居然可能会轻薄到颜心,景元钊就很想杀人。
他从来没想过害颜心。
他觊觎她,对她的身子垂涎不已,却没想过驯服她,让她毫无尊严跪在他面前。
所以,他一直不曾用强。再三试探,让她自己情愿。
哪怕不那么甘心,到底要她同意,景元钊才会睡她。
他想得到她,想得发疯,都没有用腌臜手段对付她。
万万没想到,姜家居然如此做了,景元钊气炸。
“原来是他们想要拿捏我。”颜心淡淡,“怪不得了。”
重生前,颜心不争不抢,该孝顺的时候就给钱。她公婆对她不怎么样,她也很少计较。
重生后,她开始为自己打算,三番五次不听话。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公婆有多么恶毒。
姜家除了老太太,几乎每个人都带着一点野狗似的特质:没多大本事,却总想杀人吃肉。
颜心又想起,上辈子五少奶奶的陪嫁被作践光了,总有些陌生男人到她院子。
那时候分家了,颜心一心顾着自己生意,不怎么打听八卦。
偶然也听到佣人说,五少奶奶不规矩。
后来五少奶奶无法忍受,上吊自尽。
颜心突然就懂了。
她一直都在豺狼堆里。她前世能侥幸活下来,是因为她很早就在办药铺,有钱,否则……
她打了个寒颤。
景元钊见她脸色不好,微微侧过身子去抱她。
颜心要躲。
他索性挤过来,将她夹在他和车门之间。
景元钊嗅到了她身上的馨香,以及轻微的乌药气息,感觉身心皆醉。
乌药的气味,清苦,但沁人心脾。
似凉茶。
哪怕再烦躁,在她身边也能压下火气,心里酸软软的、甜滋滋的。
他实在太想要她了。
颜心:“不要靠这么近。”
她抗拒着。
每次她拒绝,他就想故意逗她,在她耳朵、雪颈亲吻。
她的肌肤凉滑柔软,令人爱不释手。
景元钊有了要娶的对象,也不打算纳妾,他的生活、他的未来都没有颜心。
颜心似一朵开在春天的花,只装饰了这个季节就足够了。
景元钊不会害她。
在他凑近的时候,颜心无法忍受想要躲,唇在他面颊擦过。
柔软无比,呼吸又芬芳温暖,景元钊的身子发酥,捧住她的脸吻她。
他每次上来就撬开她牙关,恨不能吞了她,逼迫她接纳他的一切。
她的味道也好。
颜心被他压得不能动弹,又无法逃脱。
她甚至想:“要不跟他一次算了。”
也许他吃到了,就不会这样毛毛躁躁、动手动脚的。
男人不都是喜欢新鲜吗?
颜心在没有找到拒绝他、躲开他的办法之前,似乎只这条路可以走。
和他睡,让他早点吃到,然后厌烦,他们彼此去过自己的日子。
颜心要报仇,他要娶妻,他们将来会走两条路。
也许再过段时间,他反而怕颜心缠他。
男人都是这样。
吃到了,躲都来不及。
“景元钊!”颜心捧住他的脸,不让他再亲,“你够了吗?你刚刚还说对不起我,现在就对得起吗?”
景元钊的呼吸,则是滚烫。
他似着了火,颜心觉得他现在根本没办法用大脑思考,血都充给了其他地方。
颜心的余光,瞧见了微微隆起。
她简直无地自容。
“颜心,颜心。”他喃喃叫她,“你是妖精变的,我一看到你就没了魂儿。”
他从来没这样过。
可能是没遇到过这样喜欢的人。
颜心的性格、她的好肌肤好身段、她的味道,甚至她说话的语速,景元钊都爱极了。
“你未婚妻知道你这个德行吗?”颜心冷冷问。
景元钊完全不顾:“她不用知道。她上高台端坐就行了,我床上会睡你这样的女人。”
——她这种女人,不值得有尊贵,只是玩物。
颜心觉得很难过。
男人,似乎都这个德行,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他们痴迷的,似乎总是那个不能做他妻子的女人。
姜寺峤恋了表妹十几年。如果表妹真嫁给他,说不定还不如颜心做得好,到时候他们俩早已成了怨偶。
“颜家抓到了她和寺峤,恨不能打死他们俩。我想着,你心心念念她,书也不肯读了,每个月发电报都要问她。
若她被家里沉塘,你回来知道了,不是更恨姆妈吗?我得救她,求颜家瞒着此事。
我和颜家商量,才知道一个更大的秘密:颜心这个人,在寺峤之前就不规矩,她早已破身了。
颜家的太太,是她继母,很担心将来她嫁不出去,让颜太太落个苛待继女的名声。
颜家提了一个要求:要么告官,颜心沉塘、寺峤坐牢;要么让姜家保守秘密,寺峤娶了颜心。
云州,你告诉姆妈,如果是你,应该如何抉择?我可以眼睁睁看着颜心死,看着你弟弟去坐牢吗?”
大太太说到这里,眼眶微微发潮。
她拿了巾帕擦泪。
章清雅安抚着她:“姑姑,您别伤心。菩萨知道您的心善。三哥现在一时忧伤过度,才会不理解。他能明白的。”
又对姜云州说,“三哥,颜心在勾搭四哥之前,就有个男的。颜家不知道那男人是谁,只知道她破了身子。
那人似乎看不上她的身份地位,吃干抹净就走了,没露面。颜心因此病了几个月。”
姜云州痛苦不堪。
他想起颜心对他的拒绝、对他的绝情,原来是有另一个人。
他那般珍视她、爱她,一心一意念着她,她却任人作践。
她连一个庶子都肯嫁。
姜云州很失望,更多的是难受,他接受不了这样的挫折。
“颜心是个好姑娘,只是年纪小,不太懂事。”大太太又说,“事情已经这样了,云州,你若是还顾念你们俩的情分,别再招惹她。
万一有了流言蜚语,颜心的日子难过。”
章清雅:“是啊,三哥。”
又说,“三哥,你现在毕业了,不如你去投靠我阿爸和哥哥们,在政府做事,从小文秘做起。将来升官发财,什么女人没有?”
姜云州的怒气没了。
他坐在那里,心情灰败。
“……你先在家里住几天。要是看到颜心就难受,不如去找你舅舅,或者去南城找个差事。”大太太也说。
又道,“我的儿,姆妈最不忍心见你难过的。”
姜云州沉默坐着。
“我不甘心!”他突然道,“我还是很喜欢她。”
大太太心惊肉跳。
章清雅附和:“因为三哥你深情。你像姑姑,像我们章家的人,最重感情。”
又说,“三哥,真喜欢她,就不能给她惹祸。大伯子和弟媳妇的闲言碎语,传出去她就是万劫不复了。
你要是真喜欢她,最好离她远远的,才算真的深情。”
大太太:“正是这话。家里佣人很会嚼舌根,一点捕风捉影,都能传得满城皆知。”
姜云州痛苦捂住脸,半晌没抬头。
大太太看了眼章清雅。
章清雅回视她,冲她笑了下。
挺好的,不战而胜,姜云州的事大概解决了。
他怎么可能娶颜心?
他真是发疯了,一看到颜心就被迷得不行,跑去颜家找她。
大太太一想到颜心那狐媚子勾搭她儿子,让她儿子学都不想上了,前途都不要了,就恨不能颜心去死。
她这种人,毁别人家好好的一个儿子,真应该千刀万剐。
他们这边说着话,没留意后窗一个人影,消无声息离开了。
“我有个男人?”
白霜把自己偷听到的话,转述给颜心,一字不错。
颜心对姜云州不感兴趣,却对姜大太太和章清雅的另一句话很疑惑。
上次,在老太太那边,大太太也背后说颜心“不干净”。
现在又说,她在姜寺峤之前,还有一个男人,而且为他破了身。
大老爷看了眼旁边的烟兰。
姿色一般的女佣,比起颜心差了一大截。他儿子的眼睛还不如瞎了。
“抬她做姨太太,把西边的竹风院给她住,再拨两个人照顾她。”老太太说。
又说,“但凡她有半点闪失,我绝不轻饶你们。”
就这样,很快定下烟兰成为姜寺峤的第一个姨太太。
她搬去竹风院,老太太让姜寺峤去住一段日子,至少要照看她到顺利生产。
烟兰的孩子出生之前,大太太再逼迫姜寺峤回松香院,颜心都有借口推脱。
大太太差点吐血。
她看向颜心。
而颜心,正好也在看她。
眉眼一弯,颜心甜甜冲她笑了笑。
不知为何,大太太觉得她这个笑,像猎豹吃了人之后的笑:满足,又血淋淋。
从今天开始,大太太大概睡都睡不好了。
大太太则打了个冷颤。
她回神,又看向自己儿子。
姜云州的余光,偷偷瞄颜心。
大太太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娶颜心”这件事,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大太太从一开始就算错了。
颜心回到松香院,安安静静卸妆,准备晚上出门的衣服。
景元钊说了今晚请她听戏,估计是一定要逼她出去的。
提到“戏院”,颜心恍惚想起了一件事。
她正在回忆,程嫂和冯妈进来,打断了她思路。
“……小姐,您应该把烟兰接到松香院。”冯妈如此说,“您不该直接去告诉老太太,应该先回来,咱们给您出出主意。”
程嫂:“烟兰是个丫头,接到松香院,她生的孩子就是您的。不管是长孙还是长孙女,都是颇有分量。”
颜心笑了笑。
她不想。
她不想替姜家生孩子,也不想替姜家养孩子。
“抬举她做姨太太,后患无穷。”程嫂又说,“万一她真生了长孙,就是大麻烦。”
“我不是为了她,也不是为了四少,我是想让大太太不痛快。”颜心说。
她说了姜云州的事,也说了大太太对她的迫害。
没有姜云州,颜心不会嫁到姜家;而她踏入姜家,就是她一生厄运的开端。
这些人,自己不痛快了,就去折磨无关紧要的人,比如颜心。
颜心何罪之有?
前世她甚至都不明白原因,就被困到这牢笼里,任人宰割。
程嫂痛心疾首:“小姐啊,您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能杀敌一千,自损十万我也认。”颜心说。
程嫂:“……”
“大太太别想好过,她是主动害我。”颜心又说。
姜云州是起因,但他没有害颜心的心,他只是对着美貌女子死缠烂打。他有罪,罪不至死。
大太太却是故意的。
她从一开始,不和她儿子吵,甚至没阻止他,没露出半分不悦。
她用颜心做筹码,让儿子出去留学,承诺他学成归来就让他娶颜心。
她为了儿子的前途、为了母子和睦,想要害死颜心。
颜心一生都毁在这些人手里。
“小姐,若您心中有恨,早点离婚。”冯妈直接说,“留在这里,毁掉旁人,也会毁了您自己。金玉之身,经不起这样的磋磨。”
颜心听了这句话,眼中一酸,滚下热泪。
这是肺腑之言。
这是在救她。
复仇,要准备两副棺材,一副给仇敌,一副给自己。
若无这样的决心,就成不了事。
冯妈想救她。
可颜心并不想自救。她要在这泥潭里,脱掉一身皮。
往后能否全须全尾活下去,就看命运。
她已经死了,现在只是个厉鬼。
厉鬼是要杀人饮血的。
颜心面无表情流泪。
这一瞬间,她情绪悲伤到了极致,似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痛。
“这个四少奶奶,稳不住几天,太得意忘形了。说不定督军府的关系也要黄。”
“她只是认的义女,督军夫人哪里真会把她当回事?可悲,她自己还不知道。”
众人说三道四,有些也传到松香院。
程嫂和半夏急得睡不着觉。
尤其是程嫂,嘴上都长泡了,不停念叨:“这要是亏了……大家都说会亏的……”
颜心不以为意:“亏了就亏了,千金散尽还复来。”
只白霜一个人知道,颜心还有一大笔钱,景元钊给她的,存在银行保险柜里。
一万银元,也就是一根大黄鱼,她赔得起。
她还有九根剩下的。
不到一个月,颜心收了上万斤的土藿香,把附近六省各处大药市的土藿香都买光了。
周冉生也如愿买到了一千斤黄连。
就在这个时候,药市开始有了苗头。
才到五月中旬,宜城就热得惊人。
落地的金阳似火,照得林影生烟,庭院花草树木都奄奄一息。
姜家老太太中了些暑气,颜心拿出土藿香,熬了药给她喝。
喝完,老太太通身舒泰,夸奖颜心:“你医术真不错。”
“头疼脑热的小病,我还是会治的。”颜心笑道。
老太太等没人的时候,偷偷问她:“家里、外头都在说你在买土藿香。这事,可靠吗?”
颜心是督军夫人的义女,暂时的“红人”。
红人的一举一动,备受关注。
加上颜心的大掌柜到处说她坏话,极尽渲染,为将来抢夺她铺子埋下伏笔。
她的“丑事”,人尽皆知,大家都在笑话她。
老太太没骂她,还问她是否靠谱
颜心心中发暖,用力点头:“靠谱!”
又说,“祖母,等我赚了钱,给您买一套碧玺首饰。”
“老婆子缺你的碧玺首饰?”老太太不屑,却又笑了,“你有心就行了,钱留在自己身上。”
颜心这天走的时候,突然觉得老太太非常寂寞。
这种寂寞,她很早就体会得到,却一直说不明白。
直到今天。
颜心突然领悟:“如果前世没死,我后来会不会也突然变成祖母这样?”
——儿子涉嫌害死了老太太的小女儿,深深伤害了她。
她对儿子死了心,心灰意冷,却又不会真的去对付他。
因为,做母亲的,手心手背都是肉。
孩子可以弑母,但虎毒不食子。
太痛苦了,老太太对儿子儿媳、对孙儿孙女都无半分亲近。
颜心的儿子让她为了他和他父亲的前途,关掉药铺,也是给了颜心致命一击。
只是颜心没老太太看得开,她被气死了。
又过了几日,外面开始有人哀嚎。
颜心让白霜、桑枝和半夏都出去打听消息。
“……码头上黄连成灾,火车站也是每天都进来黄连。”白霜告诉颜心。
颜心失笑:“好戏开始了。”
商人逐利,市场若无管控,它会失控到把所有人都卷进去,再毁掉。
正如现在的黄连药市。
颜心还记得,前世她的药铺在大掌柜周冉生的威胁逼迫下,也把账面上所有的钱都拿出去买了两百多斤黄连。
一块银元一斤买的,最后三文钱都没人要,全部烂在库房。
“昨天黄连还一块五一斤,今天一块二了。”白霜告诉颜心。
颜心:“现在卖的人,至少还有赚,明天又是一个价。”
不用等“明天”,这天傍晚,黄连就降到了一块银元一斤。
现在卖,都只是刚刚保本,白白折腾一番。
颜心气定神闲:“现在卖,至少本钱保住。”
白霜:“药行那些人都在骂,但出手卖的人不多。”
几次接触,景元钊留意到,颜心一个人的时候就发呆。
她发呆安安静静的,脸上毫无表情,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可感觉到她的心情像浸满了水的棉布。
湿漉漉的、沉甸甸的。
——这是景元钊的猜测。
“我可能就是喜欢发呆,没想什么具体事情。”颜心道。
重生后,她的确会时常回忆过去种种,但她并不悲伤。
她只是努力去改变。
她唯一逃避去想的,是她儿子。
那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深爱的人,他却给了她致命一击。
颜心不想聊这个,她问:“你说比赛,怎么比、怎么定输赢?”
景元钊指了指远处的女人,那个叫白霜的。
“你可以请她代替你比。如果我输了,我给你十根大黄鱼;如果我赢了,今晚你归我。”景元钊笑道。
颜心沉默。
她需要钱。
她娘家落寞,嫁女儿像是卖女儿。姜家给的聘礼,一分钱都没让她做嫁妆。
她嫁给姜寺峤,是因为她睡午觉,突然被她继母带着佣人来吵醒。
原来,家里进了贼。
颜心睡得迷迷糊糊。春天她的瞌睡比较重。
她没觉得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然后,她继母和佣人,在她房间的柜子里找到了姜寺峤。
颜心无比震惊。
这件事后,姜家和颜家快速议亲。
颜心没有激烈反抗,一是祖父去世后,她在家里受尽了继母和颜菀菀的刁难,她很想逃离。
二是姜寺峤有一副很体面的皮囊。颜心初见他,并不知道他秉性,不反感这样的美男子。
三是事情突然闹开,祖母居然也逼迫她出嫁,压倒了颜心。
颜心就这样答应了。
她的婚事办得比较急,她生母留下来的陪嫁,早已被花完了,几乎没什么给她。
而祖父母给她的陪嫁,是那间药铺——就这样,家里的大伯和大堂哥等人,还闹腾着不想给。
药铺因为有大掌柜的贪污,一直在亏损,账面上提不出钱,还需要颜心贴补。
颜心又是重生在出嫁后,她的经济其实挺窘迫。
老太太给了她一笔钱,缓解她燃眉之急。
然而她要报仇,就需要更多的人脉,更多的钱。
上次她救景元钊的舅舅,原本督军夫人应该会赏钱的。可她要做义女,就不好再收钱。
景元钊一开口说“十根大黄鱼”,颜心狠狠地心动了。
赌,原本就是有输有赢。
输了,去陪他一晚——难道她还能逃得掉吗?
景元钊第一次吻她开始,她就没办法逃开成为他玩物的命运。
既这样,不如赌一把,总好过什么也没有。
她微微咬了唇:“景元钊,你说话算数吗?”
“肯定。”景元钊道。
颜心又看向那名叫白霜的女子:“我不知道她骑术如何。”
景元钊停下马,示意颜心也下来。
他又远远招手。
很快,白霜跑了过来,速度很快,气息半分不乱:“少帅,您叫我?”
颜心看着她,觉得她很厉害。
如果颜心这么跑,她会断气,而白霜居然呼吸平稳,喘都不喘。
她的肺是铁打的?
“你代替小姐,和我比赛骑马。”景元钊说。
白霜毫不迟疑:“是。”
“但小姐不知道你的骑术,你先表演,给她看看你的实力。”景元钊说。
白霜再次道是。
她走到颜心跟前,低垂眼睫:“小姐,借用您的马。”
颜心把马递给她。
白霜翻身上马,驱马而去。马在她的夹击下飞奔,快如闪电,景元钊就拉着颜心退到旁边避开。
如此快速的情况下,白霜倏然起身,侧坐在马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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