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腊月,在一人迹稀疏的南湖僻静之处,坐落着一间宅子,门内一山一石,一花一木,错落雅致,阶下石子涌成甬路,尽头有三间小小房舍,院子里有数十株红梅,花开红胜胭脂,映着雪色,分外灿烂娇艳。
房舍内烧着地暖,温暖如春。
里间丫鬟绿绮靠坐在床前矮几上,静静守着床上的人,床上人约西十上下,脸色雪白,无一点血色,双眼紧闭,气息微弱,胸口处轻轻起伏,室内寂静无声,约一盏茶功夫,丫鬟绿玉手端托盘,盘里放着刚熬好药,将托盘放在几上,轻轻拍拍绿绮,见她睁开眼,小声道:“夫人可有醒来过,”,绿绮摇摇头,:“不曾,一首昏睡着。”
绿玉点头道:“你先下去休息,这里我来守着。”
绿绮抓住绿玉的手,哽咽道:“夫人昏睡时间越来越长,怕是……”绿玉心一酸,强自镇静下来:“昨个儿府里来信,说舅老爷这几日就回。
夫人一首挂念着舅老爷,一定会撑下去的。”
许是听到声音,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见床前立的两个丫鬟,道:“这是怎么啦?”
绿玉道:“刚才绿绮守着夫人睡了着,我叫醒她,这会儿还恍惚着呢”。
床上人儿是仁和县首富黄府夫人吴茵,听到绿玉的话,闭眼缓了一会儿道:“累了就下去歇着吧,不用在这里守着。”
绿绮道:“是,夫人。”
福身退下。
绿玉俯身掖掖被角,用手探探药盅,轻声道:“夫人,药温度正适宜,先喝药吧,”吴茵忽然咳嗽起来,绿绮忙用手抚着她胸口顺气,良久,吴茵才虚弱地摇摇头,:“我这身子是不中用了,喝不喝都一样,何苦再受这份罪。”
绿玉睁着发红的双眼:“夫人,莫要自弃,昨个儿府里捎信来,舅老爷找到了一位姓陆的神医,听说,陆神医医术高明,能从阎王爷手中抢人。
夫人你且等等!”
吴茵眼前雾沙沙一片,绿玉的声音仿佛从远方传来,只耳边有声响,却怎么也听不清楚,自知自己时日不多,只睁眼断断续续说:“待我去后,你们若是想回府,就回去,若不想回,拿了身契银子,各自家去!”
说完,越发气息微弱下去,绿玉一看情况不好,忙唤守门丫鬟让众丫鬟,婆子都进来。
众人进里间一看,见这情景,顿时知道夫人要不好了,大家一片慌张,几个年龄大的婆子,看了看,相互之间摇摇头。
几个小丫鬟己经在拭泪轻涰。
吴茵,感觉身子感来越沉重,要用力才能喘上来一口气,好累,只想好好睡一觉,轻叹一声,她这一生锦衣玉食,父母宠爱,婚后夫君更是关怀呵护。
唯一的遗憾便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无视她那重实务无雅情的夫君,只道当时是寻常,可首到夫君病重去后,才知孤单和无助把她压得喘不过气,她好悔……想到这,一滴泪落下来,轻轻地闭上眼,气息也逐渐消散。
……吴茵一睁眼,入目一片红,心内疑惑,忙伸手扯下眼前红盖头,扔到床上,诧异地环视西周,只见案上贴着喜字的龙凤双烛明灭,呲呲的冒着火星子,门窗上,妆台上,到处挂着红绸,贴着双喜字,是喜房?
发生什么事?
我在哪里?
仔细倾听前院还传来各种杂声,看样子是在办喜事。
吴茵心下大惊,起身往妆奁镜前一看,只见自己一身红装,头戴凤冠,五官依昔往年模样,只是浓妆艳抹,看着好不自然。
心想“这是发生什么事?
自己不是死了吗?
难道是入了地府,可为何自己却又做了新娘,难道她死后,没有与夫君合葬,入黄家祖坟!!!
不,这绝对不行,她是黄家妇,又没和离,断断没有再嫁他人的可能,就算是鬼也不行。
正待她惊疑不安,门“吱呀”一声打开,吴茵抬头望去,只见来人一袭新郎红装,眉目清秀,身材挺拔,手提着紫檀食盒,看到她立在妆奁前,目露微诧,见红盖头揭下放在床上,忙向身后看一眼,见无人跟来,心内略松,关上门,笑道:“房里怎么没人陪着。
这些丫鬟准是又偷懒了。”
又柔声道:“今累坏了吧!
我让人煮了点面,略微用些。
前院酒席一时半会还散不了。”
吴茵怔怔地看着他,心内又惊又喜又疑,那袭红衣,那抹微笑,那对着她轻声细语的样子,除了她夫君,还能有谁,且是在他们新婚当日,可是为何会如此,是她在做梦吗?
还是上天垂怜,让他们天上人间,黄泉碧落再重逢,弥补她内心所憾?
黄启觉眼见自己新婚妻子不言语,神情复杂,只当她今日太过劳累。
便把手中食盒放在房内一张小桌上,然后走向前扶她坐下,小心帮她摘下头上金冠珠钗,再带她来桌前,打开食盒,端出面条,配的几样小菜,都是易消化的食物,把筷子放她手中,温声道:“先吃面,一会儿就坨了。”
吴茵只觉在做梦,顺手用力拽住黄启觉的手,宽厚温暖,骨指分明,莫非,莫非,上天垂怜,让她死而复生。
想到此,泪不禁涌上来,哑声道:“夫君,夫君,夫君”,声声泣不成声。
黄启觉初时听到‘夫君’二字,还略有点赧然,不想她却珠泪涟涟,一时手足无措地看着她,身上一摸,没找到帕子,只好用袖子擦她脸颊泪珠,忙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刚才有人进来,让你受了委屈。”
一想到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让眼前人受了委屈,心内顿时涌上一股戾气,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求娶来的人儿!
吴茵忙摇头,:“没人进来,丫鬟们也是我遣她们出去的。”
吴茵知晓自己喜欢清静,不乐意有人在旁打扰。
她也不知该怎么说她这奇特地经历,看着变年轻了夫君,不再是重病瘦削时的模样,又怕说出此事会发生什么变化,便暗自下定决心先观察一段时间,若是有什么变化,也只她一人知晓承受,只求夫君吉乐安康。
她双手合十,感恩上苍,感谢十方诸天神佛。
黄启觉见她又哭又笑,双手合十,祈诚的样子,便轻抚她头顶,无奈地笑笑,催促早点用饭吴茵吃了面,心下大定,便重新上妆,盖上红盖头,端坐床沿上,“夫君,你还没掀盖头呢,新婚仪轨,可不能少”黄启觉轻轻一笑:“娘子说的是!”
当下二人揭盖头,饮了合卺酒,结发为夫妻,恩爱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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