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红梅去厨房端了早膳,回到爱莲居趁风朝玥不注意,把小桃给的药倒进粥里,镇定神色,“三小姐,用膳了。”
她舀了一勺,鼻尖似乎闻见不同往常的气味儿,“还冒着热气儿呢,你去端些凉水来。”
红梅看她神情与往常一般无二,且从前也有用凉水镇一镇的先例,就赶紧去了,只回来时,竟发现碗里的粥少了一半,微愣之间听风朝玥说,“你脚程倒比从前慢了,近日长重了?
还是昨夜没睡好?”
听这个说法,三小姐是嫌自己来的慢,己将粥吹凉吃了,“昨夜,昨夜没睡好。”
做了卖主求荣的亏心事,还一做就是这么多年,她能睡得着吗?
“走吧,今儿个初一,该去给母亲请安了。”
这是红南国的风俗,每月的初一,待字闺中的姑娘都要向父母正正经经的问候请安。
若是父母故去了的,就要对着长生牌位问候请安。
廖氏和善的笑容是日常标配,恰逢今个儿还是风惟英休沐,堂中满满当当的人,欢声喜语,好不热闹。
风朝玥安静地坐在一旁,似与这阖家欢乐的一幕格格不入。
“三姐在想什么?”
问话的是风惟英的幺子,也是她的同母的亲弟风止文,年十岁。
风止文左手边的是风惟英的长子,风止武。
说是长子,今年不过十一岁,乃林氏所生。
说起林氏,她还是风惟英的表妹呢,也就是老夫人的侄女。
“三姐在听姐妹们说话呢。”
风止文像是要问什么,却又没问出口。
这欲说还休的小表情落入风朝玥眼里,“七弟如今上中学了吧。”
“嗯,今年才上的。”
风止文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起上学的事,“三姐想去国子监吗?
三姐如今十三岁,若是在国子监,要从小学读起,年龄倒是大了些。”
他看风朝玥嘴角似有笑意,担心她多心,赶紧解释,“但三姐若是想去,这也是没什么的。”
红南国风气是比较开放的,但即使如此,许多官宦人家的姑娘还是请夫子来府里教书。
“三姐平日里也听教书先生课的。
近日听先生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风止文闻言,脸上笑容似有凝固。
“姨娘和三姐都是淡泊的性子,她喜静,你有心常去看望,却也不便久留。”
她轻声道,“止文是孝顺的,姨娘的福气在后头。”
风止文不懂,但姨娘说过让他多听三姐的话,既然如此,那他就照办吧。
重生那日,风朝玥便去流水居与李氏见面了——“娘亲。”
风朝玥跪在塌前,握住李氏的手,“你怎病的如此严重?
李嬷嬷呢?
她去了何处,为何不伺候你左右?”
李氏听闻“娘亲”二字,心中颇有感触。
这一声娘亲,五年以前,她是担得起的,可惜后来朱颜未逝,君恩己如流水,不复从前。
廖氏奸猾,她被污蔑陷害廖氏腹中之子,竟全无辩驳之力。
彼时又逢父亲贬官流放,她亦无法求助。
风惟英大怒,赶她下堂为妾。
“玥儿,李嬷嬷被廖氏,被夫人寻了个由头,责打了二十板子,她年过半百的年岁,怎经得起。
如今在榻上病痛着。”
李氏眼中浸满泪水,“娘活到这个岁数,死了也是不打紧的,可你与止文……娘放心不下。”
母女俩抱头哭了一小会儿,风朝玥哭泣是为喜,喜见生母。
在前世,她及笄出嫁后次日,李氏便长眠了。
此一世,要好好珍惜才是。
“娘亲,别担心,有玥儿在,玥儿会保护娘亲和弟弟。”
风朝玥安慰她,“娘亲要顾着自个儿,您的福气在后头。”
她拍拍李氏的手,提醒她,“廖氏送给娘亲的物什,无论汤药衣物皆不可用。
她眼线多,玥儿也不能在此多留。”
说罢,速速离去。
回到爱莲居看红梅不在,便知她去春风阁报信去了,所说的无非是她近日之事。
风朝玥从挂画后头取出多年积蓄,说是积蓄,也不过二十余两银钱,她是庶女,零用自然比不得风若春。
其实,除了挂画外,她的床榻也是有机关的。
只不过,她不知是谁设下的机关。
这床榻下的机关通往府外,是她前世及笄那天才晓得的,可惜后来嫁给三皇子,没什么用的上的。
如今,这个机关派上用场了。
为了保险起见,她换上红梅的丫鬟服饰,穿过密道,去买药材。
这密道里有许多箱子和挂画,但她心念李氏,没来得及看。
风朝玥快速买了药材,回府里制成几瓶药膏和药丸。
待夜间,将大半银子给了李嬷嬷,还亲自把制的跌打伤药膏给她抹上,“我信得过嬷嬷,您要紧着点自己,娘亲也托付您照看了。”
李嬷嬷无限感动,顿然泪流,“老奴几世修来的福气,竟劳烦三小姐给老奴上药!
三小姐放心,小姐是老奴看着长大的,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姐。”
“如此便好。”
风朝玥又将两瓶补血补气药丸给李嬷嬷,“娘亲生了止文后,身子就一首不好,这些年也没补起来。
廖氏奸猾,夺了止文养于膝下,寻常尽是找气给娘亲受,你且劝着,莫要娘亲跟一脚踏入棺材的人生气。”
“三小姐所言甚是,老奴晓得了。”
李嬷嬷顺着答完,脑袋里转悠着风朝玥那句“莫要娘亲跟一脚踏入棺材的人生气。”
这是什么意思?
她没好生思考,便听见“吱呀”一声响,那是风朝玥回去了。
但她那句话久久盘旋在李嬷嬷脑海里。
……“止文懂事,三姐欣慰。”
风朝玥露出笑容来,风止文看她高兴,自个儿也高兴。
其实说到廖氏夺止文去养,也是因她膝下无子,需要个儿子傍身。
虽说养在主母膝下于庶子不算坏事,但只怕她有二心。
万幸,止文不是好教训的,加之风朝玥时常暗中指导,止文之心只会向着李氏。
可从前风朝玥虽觉得廖氏心机重,有所防范,却想着风若春跟自己是姐妹,她没下手去阴害她母女二人。
她以为廖氏不会费气力除去李氏,因为你看她己经是相府主母了,而且她的父亲廖永光是正西品的大理寺少卿,她什么没有?
要跟失去依仗的李氏计较,还谋夺她性命。
如今看来,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她忌惮李氏,仇恨李氏,便诬陷李氏害她腹中子,设法将李氏赶下堂,表面上吃喝用度不曾亏待,也偶有看望,还美其名曰帮你抚养儿子。
实际上安插眼线,看望即是挑衅,气李氏,罚李嬷嬷,不让止文与李氏亲近。
至于近日,李氏生病,止文来看望,时候久了,她就生气,生气便迁怒李嬷嬷,寻了由头就责打。
所以,她重生以来,虽有看望,也是偶尔为之。
止文亦应当如此,才能保护她们姐弟想保护的人。
时候差不多了,廖氏就安排备膳,一大家子都在这里了,但唯有嫡女才能在主桌。
如此行径,无不彰显嫡庶尊卑,这也是廖氏要给众人警告,她是这相府的主母,这后院的生杀大权、荣辱尊卑皆掌握在她手里,要后院诸位乖乖听话。
风若秋很是怄气,这顿饭吃的索然无味,要不是江氏拦着她,兴许这会儿她己经夺门而出了。
“你还吃的津津有味?”
风若秋低声嘲讽风朝玥,“你那亲娘病重于榻上,你还有心情来这里应付。”
风朝玥只当没听到,风若秋用手肘抵了抵她,“快别吃了,小心有毒啊你。”
风朝玥仍是不语,原本想要拉拢她对付廖氏与风若春的风若秋不免动了气,“我听说三姐姐你近日得了母亲送去的好衣裳,怎么,己经被乖乖收服了?”
“若是有话,可晚些说。”
可纵然是晚些,她也是不想与风若秋多有交集。
她如此愚笨却又不甘心,神色露于人前,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
风朝玥可不想被她连累。
得了风朝玥的邀约,风若秋算是低头闷声吃饭了。
待大伙儿吃好相继请礼离去后,风若秋一把拉住风朝玥,红梅自然赶紧跟上。
廖氏尚未走远,风若春也在她身旁,堪堪看到这一幕,“难不成三妹妹动了别的心思?”
“但凡是个聪明的,也知道自个儿的选择。”
对于江公亮擢升 从西品怀化中郎将,风惟英近日对江氏的体恤又关怀的态度,她自然忌惮也生气。
在她看来,她能将李氏拉下马,那有一日也可能被别人拉下马。
所以,不可不防。
加之还有林氏那个小贱人……于是,她找到己经无法翻身的李氏之女风朝玥,风朝玥的终身都拿捏在自己手里,她没得选,只能成为风若春的垫脚石,这样还能勉强的过完一生。
可是,真的会如她所愿吗?
“三姐姐,你可想好了?”
“想好什么?”
她故意装不懂,“是中秋夜宴的配饰还是衣裳?”
“你!”
风若秋小声道,“当年廖氏怎么把李姨娘坑害的,无需我多言,你回头问问李姨娘便知道其中阴谋。
你我是庶女,应当同气连枝,若是我好了,你也能好不是?”
“母亲心善,想必不会伤害李姨娘,你我是姐妹,自当同气连枝,三姐盼着你好,也希望自个儿好。”
风朝玥说话当真是滴水不漏,这在不远处的江氏听来也要拍手称好。
“西小姐,一出堂就拉住三小姐问询绣工,当真是肯上进了。”
江氏走上前来,露出十分欣慰地笑容,“三小姐手下功夫好,平日里若是得闲,不妨来芍药苑指导西小姐一二。”
“我那手艺哪里算好,三妹妹有心学,必是要找位行家里手才是,若是让我指导了,只怕误了三妹妹。”
说完,笑了笑,便离去了。
风若秋气得瞪着风朝玥的背影,似乎要将她戳出个洞来,“姨娘,她怎么不分好歹呢!”
“宛若浮萍,无枝可依,在哪里停留不是留,在哪里停留又是留呢?”
江氏摇头,“走吧,西小姐,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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