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我跑回了家。
这个房子是我租的,看着很旧很破,有些年代了,可我觉得很亲切,也有温度。
其实不难听到这个小区里有些人对我的评价,好的坏的都有,最多的就是我这个人每天穿的人模狗样的,怎么还住这样的小区,对此我微微一笑,不予理会。
回到家开了灯,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饮水机,然后开空调。
我太怕冷了,以前我都是舍不得开的,但我今天打算奢侈一回,不,要奢侈好多回,我得在我剩余的日子里好好享受享受,不能再苦了自己。
洗完澡出来后,倒了杯热水,我就上了床。
医生劝我无果,给我开了化疗类的药物还有一些镇痛的药,叮嘱我要按时吃。
我忘不了那个医生看我的眼神,有种看淡生死却依旧为可怜人悲伤的无力感,我那时特别能体会到这种感觉,可他不能改变什么,命运在别人手中,他只能睁眼看着。
很多时候我很钦佩医生这个职业,他们有多少人多少次亲眼看着自己的病患被病魔缠身最后垂死在床上,看着一个又一个眼中充满泪水无助的流下却依旧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看着与死神作斗争时死死抓紧自己衣袖的粗糙苍白的手最终不甘的缓缓垂落。
他们见证那么多的生死离别,依然守在自己的岗位,像铁人一样,没有被压倒,被压垮。
如果我有他们一半的坚强就好了,不至于现在都忘了开心是什么滋味儿了。
腹部一阵疼痛,我难忍的捂着肚子,咬着牙打开袋子取出几颗药放进嘴里,苦的很,我伸出手够到水杯,拿起大口大口的喝着。
咽下去后嘴里还是一股苦药味,我咕噜咕噜喝完水,还想喝,可我懒,不想下床,于是放下杯子钻进被窝里酝酿睡意。
夜是漫长的,但我睡得很快,不久便进了梦乡,大概是因为开空调的缘故吧。
可没过多久我就再次惊醒,又是那个梦,那个人。
因为他,我这七年来没做过什么好梦,睡过什么好觉,睁眼闭眼都是他。
我很恨这样的我,被一个人牵着鼻子过了那么多年,给自己找罪受,最终落得这个下场。
可我很不服气很不理解,为什么啊?
我只是喜欢上他,我从头到尾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呢?
侧卧在床,我睁开眼盯着一个方向,红着眼在心里默默抱怨着。
可我又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去埋怨呢,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自己,改不了的现实,变不了的心。
我十六岁时见到了顾希野,也开始一段我从未奢想过的日子。
自从我被他家领养后,我真正体验到家的感觉,只不过后来发生很多事,家逐渐散了,尽管我怎么去挽留去保护,它一如尘埃一样散了。
我曾经不断的试图去想如果一切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那么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温柔体贴的顾叔叔,严格果敢的刘姨,还有那个笑颜如初,肆意风发的顾希野。
我想着他们的笑,临摹着他们的每个动作神情,回忆起曾经那些快乐的日子,幻想着现在都是他们那时的样子,什么都没有变,我想了很多年很多次,编织了一个美轮美奂的梦境,像通天的网一样牢牢的套在我的头顶,这是我有意识的幻想。
易碎,易破。
里面每个场面都是他们,唯独少了我。
太不真实了,太过美好了,连我无意识的梦都不相信,给我安排了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仿佛在告诉我,你别做梦了,看看,这才是真实的。
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我埋头躲进被子里,痛苦的哭出声。
周围安安静静,没有关的灯照在房间的各个角落,破旧的屋子里没有一块墙皮是完整的,在光的照射下异常显得扎眼破漏,窗外的风呼嚎着,叫嚣着,掩盖着。
我最在意的家没了,最爱的人恨我,我真的好失败,好难过啊。
抽搐的身躯颤抖着,在黑夜的笼罩下,灯光不起眼的暗淡。
像往常一般我哭过劲,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沉睡。
如果一切有言,能不能告诉我一点水无法触摸?
头顶上又是那我看着就向往的梦境。
我把野哥比作一点水,不多不少,只有一滴,不是热的温的,而是冷的,就像雨水一样,落下就再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所以在暗恋他那十年以来,我时常站在雨中伸手去接从天而降的那一滴滴,手心接到密密麻麻的凉,目光却从眼前的满天雨透过光晕与时间回到了顾希野的身上,流转间首首定在他的脸上,此刻我会收回手想,现在他在笑吗?
我知道,我永远也触摸不到那一点水,我也无数次告诫自己,也许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一场旁观,我心若失。
问我现在还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这个问题在七年前我就回答不上来了。
如果说还在学生时代,工作那几年,在野哥不知道的那些时间里,我会毫不犹豫的说我喜欢他。
而且问者除了我自己没有别人。
想说的太多了,我总想着意识沉沦后,我不用担心什么,关心什么,也不用偷偷望着谁,在一片天底下,我躲在小小的一隅,画圈为地,谁也不能踏足,我给足自己安全感,不打扰谁,就这样安安静静过完这一生就好了。
后来我确实如此,只发现我太不满足了。
我留有一丝丝贪念,想着如果有一天野哥能来看我就好了,哪怕我不知道,他只要在窗边亦或是远处瞧我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为自己的幻想嗤笑。
我清楚的知道不会的,但我想开心点,让我梦一场,美梦一场好吗?
时间一点点流逝,卧室的灯光长久不灭,窗外风声呼啸,空调第一次在初冬工作,格外卖力。
床上侧睡的人蜷缩着抱紧自己,眉头紧皱,在暖热的房中逐渐舒展眉头,嘴唇逐渐有了血色,动了动,不知在梦呓着什么。
小说《与一点水流年旁观》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