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姜清慈沈确的现代都市小说《抱歉了皇叔,丞相被我撬走了精品》,由网络作家“金橘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看过很多古代言情,但在这里还是要提一下《抱歉了皇叔,丞相被我撬走了》,这是“金橘子”写的,人物姜清慈沈确身上充满魅力,叫人喜欢,小说精彩内容概括:“姜丞相,你好大的胆子。”她开局就把自己的上司睡了。她本是王爷的未婚妻,女扮男装做丞相也是为了拥护他,可……现在却和这个傀儡皇帝睡在了一起,她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罢了,王爷有权有势后看上了别的女人,留她在不过是想巩固王朝。被贬的这三年她想清楚了,她要那个渣渣好看!...
《抱歉了皇叔,丞相被我撬走了精品》精彩片段
“朋友吗?”
宋婉失落地呢喃自语,借着下人搀扶的力道上了马,姜清慈将马鞭交到她手里,给她讲解了注意事项,才将一半的缰绳递给她。
宋婉学得很快,没多久姜清慈就解放了双手,站在马场外看着她俯身驾马绕着马场跑圈。
动作间虽然还有些青涩,但矫健利落,飒爽英姿不输男子。
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不用回头也能猜得出来,是顾宴礼。
“你教的很好。”
“是宋小姐聪慧。”姜清慈目不斜视地客套回话。
顾宴礼双手负后,讥诮道:“对外人你倒是有耐心。”
“王爷说笑了。”姜清慈转头看他,从袖中拿出来辞呈,交到他手上。
看清楚“辞呈”两个字,顾宴礼愣了一瞬:“这是什么意思?”
“臣回来这几日想了想,您说得对,官场碌碌,臣一个人,确实干不了这份活儿,”
“你的意思是,想让本王给你涨薪?”
姜清慈垂眸:“臣不敢,臣也需要养家。”
“好一个养家,本王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负责任。”
顾宴礼眼眸微暗,姜清慈张嘴想说话,却见他手起,看也没看那封辞呈一眼,捏着两角直接给撕了。
姜清慈悄悄捏紧了手指。
“本王没说放你走,就是死,你也得留在这儿。”顾宴礼扬手,纸片洋洋洒洒,飘落一地,目光落在姜清慈脸上,“姜清慈,我送你进来,不是让你来威胁本王的,下次再有这样,自己去铡刀下跪着去。本王不是非你不可,一个随时可以替换的人,本王不会挽留。”
姜清慈问:“那涨薪的事儿?”
“你想要多少?”
“臣现在除了本职事务,还担任陛下的夫子,今日教宋小姐骑马……”顾宴礼一个眼神飞来,姜清慈立刻道,“现在的五倍。”
“三倍。”
“谢王爷。”
顾宴礼扯唇,奚落道:“讨价还价、以退为进都学会了,南蛮三年也没白待。”
毕竟出钱的是大爷,目的达到了,姜清慈也只当他说话是在放屁,平静道:“您说得都对。”
宋婉骑着马一圈走完回到原地,顾宴礼摆摆手,姜清慈便识时务地离开。
虽然当了孙子,但是俸禄翻了三倍,姜清慈心情颇好,连带着给沈确授课时都多了几分笑脸。
她本就生得一副好面皮,惯常木着脸时,面无表情的,总给人一股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眼下笑着,唇角轻扬,虽则浅,却能消融春雪.
沈确单手托腮,看得有些出神,冷不防脑袋上便挨了一下。
姜清慈收回打他的那卷书,蹙眉:“陛下,臣刚才讲了些什么?”
“以贤易不肖,不待卜而后知吉。以治伐乱,不待战而后知克。出自《荀子·大略》。”沈确愣了下,抬手揉了揉被她敲过的地方,眼眸眯起,“姜卿,你现在胆子大了,连朕都敢打了?”
姜清慈并没有被他吓到,神色如常地低头又翻开一页书。
平心而论,她这一下是掺了些公报私仇的心思在的。
是以下手的力道并不轻,沈确的额头被她敲出来个红肿的小包。
但她咬死不承认,即便是沈确,也拿她没办法:“臣给陛下授课,自然要尽职尽责,陛下若是觉得臣下手重了,可以辞了臣换别人来教。”
沈确噎住,也不打算在这件事为难她,想起来她刚才的笑,漫不经心地问道:
“姜卿今天见了皇叔?”
姜清慈翻书的动作一顿,以为他是担心自己会临时反水,便道:
“臣和陛下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答应了会为陛下效力就不会反悔。更何况,臣现在还有把柄在陛下手里,没道理自断后路的。”
沈确却唰的沉了脸,咬牙切齿好半天才挤出来一句“挺好的”。
姜清慈不明所以,授完课照常留了课业便拱手告辞。
前脚刚进相府,后脚便有人敲响了门:“大人,这是您要的东西。”
“退下吧。”
竹筒摊开,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柳如烟两兄妹的信息。
姜清慈垂眸在上面看了很久,终于找到自己需要的,“哗啦”将竹筒又卷起来,写了封密信让人送了出去,又让下人备好车轿去了大将军府。
姜清荣和陈飞夫妻二人正在后院作画,姜清荣握笔,陈飞人高马大的,手握长枪摆出一个枪出如龙的姿势,由她入画。
见她来,姜清荣手下也不停,招呼下人让她坐过来,趁着沾墨的空当,笑着说:
“你倒是会掐点儿,专挑饭点儿过来,桃红,去让膳房多备些好酒好菜,晚上姜大人要在府里用膳。”
桃红送过来笔墨,姜清慈提笔在上面洋洋洒洒写了几个菜名,交还给她,在姜清荣身边坐下:“三年没会回来了,还是阿姊家里的厨子做饭最合我的口味。”
“少贫嘴。”姜清荣伸手戳她的眉心,佯怒道,“让你给人姑娘个好名分,你就让她做个外室?阳奉阴违,也得亏阿娘今天没在,否则非得揪了你的耳朵。说吧,这次过来又是为的什么?”
姜清慈对她笑笑,凑过去看她的画。
见画面已经完成了一大半,才开口道:
“我来找姐夫,阿姊你也知道,如烟孤苦无依的,只有一个兄长,还在军营里参军。她心里总担心她兄长会有个三长两短,就托我过来,麻烦姐夫多关照关照。”
她这么一说,姜清荣脸色缓和了许多,“这还差不多,如烟既然进了相府,以后就是相府的人,你可得对人家好点,听见没?”
“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姜清荣招招手,陈飞过来,她将姜清慈的来意和他说了。
陈飞大大咧咧地拍了把她的肩膀:
“我当是什么大事儿呢,都是一家人,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你放心小舅子,有姐夫在,一定保他安然无恙,他若是真有能力,姐夫也不会让他埋没。”
“那就多谢姐夫了。”
三年不见,陈飞和姜清荣都有不少要交代她的。
但说来说去,无非也就是一个劝她对柳如烟好点儿,一个劝她说顾宴礼也是为她好,让她不要因此就寒了心。
姜清慈嘴上说着“好好好”,一杯接一杯酒往肚子里灌。
推杯换盏间,眼前的人影渐渐模糊,姜清慈提着一壶酒,摇摇晃晃寻着路,离了大将军府。
星光布满天,四下寂静无人。
姜清慈仰头对天又灌了一口酒,前唇扯出来笑,呢喃自语:
“你看,我没死在那鬼地方,我回来了。”
星光烂漫,却没有应她,一如从前在南蛮。
清风朗月和寒鸦,谁也不会应她一句。
樵夫渔夫,乡野村落,都流传着她疯了的言论。
姜清慈提步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抬眼撞进一双乌沉的眼眸:
“怎么又喝这么多酒?不怕再像上次跌跟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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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清慈噎住,眼神躲闪,讪讪地摸了下鼻尖,抬眸见刘伯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稍松了口气。
被贬南蛮的事她本是想瞒着家里人的,尤其是阿娘,年纪大了,先后经历了父亲和兄长的去世的重击,身体每况愈下,再承受不了打击。
但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消息最终还是传到了阿娘耳中,阿娘为此每日以泪洗面,日渐憔悴,最后还是担心她一个人在南蛮孤苦无依,不知从哪儿托人给她说了桩亲事。
听说是王府某个幕僚的远房表亲姑娘,人生得俊俏,除了脾气烈拿捏不住,哪儿哪儿都没得挑的。
“阿娘,我又不是男子,怎么能娶妻呢?”姜清慈柔声劝道,“再者,南蛮偏院,湿气重盗匪多,犯不上连累人家,更何况,我现在这不是好好儿地回来了吗,何必再去耽误人?”
“你怎么就知道耽误人了?”姜老夫人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你的事儿我都同那姑娘说了,人家自己愿意嫁过来的。”
姜清慈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你怎么同她说的?”
“你不举。”
姜清慈:……
这可真是她的好阿娘。
“罢了,那姑娘现如今也在府里,改天抽了空,我带你去见见。”
姜清慈:“啊?”
“啊什么啊,人姑娘等了你三年,你再啊一个试试?”
姜老夫人抽走蒲扇,作势要敲在她脑袋上,姜清慈立刻抱着脑袋求饶。
两只幼犬闹得累了,又哼哧哼哧摇着尾巴凑上前来。
老夫人还在絮絮叨叨同她说着见那姑娘的注意事项,姜清慈一个脑袋两个大,低头凶巴巴地戳了戳脚边翻着肚皮呼呼大睡的两只幼犬,打岔道:
“阿娘,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走走走,刚来你就走,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老夫人不满地掀眼瞧着她。
但瞧着她眼底不轻不重的乌青,到底还是心疼更占上风,让她把两只幼犬都一同带走,又再三叮嘱她努力加餐饭。
出了西苑,姜清慈终于松了口气,边逗狗边往回走,心里盘算着要如何让阿娘打消帮她张罗相亲的念头,没留意脚下的路,路过射场时,被一声惊呼吸引了注意。
循声望去,便看见了顾宴礼。
他身旁站着宋婉,一手捏着她的腕,一手同她一起握着弓,低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箭矢破空飞出,正中红心。
宋婉的惊叹声像婉转的黄莺啼,顾宴礼耐心地轻笑着抚她的发顶。
此情此景,一如很早很早以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样。
一样的温柔,一样的耐心,曾经被她珍视的特殊对待,原来也能原封不动的再给别人一份。
姜清慈不动声色地收回眼神,牢记着顾宴礼的警告,只当没看见,垂眸领着两只幼犬继续走。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黄色那只幼犬似乎是被射场的动静吸引了,突然掉头,费力地迈着小短腿儿往顾宴礼的方向去了。
“呀!”宋婉惊呼出声,她显然是怕狗的,躲在顾宴礼身后,小脸上面无血色,讶然地瞧着,声音颤抖,“哪里来的狗?”
“抱歉,是臣的狗,臣这就带它走。”姜清慈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弯腰去拎狗。
话还未说完,顾宴礼先她一步弯腰拎着黄犬后颈提到半空中,黄犬嗷呜嗷呜的叫着,四条小短腿儿在空中乱蹬。
顾宴礼乌沉的视线在她身上逡巡了一圈儿,最后定格在她身后的白犬身上,目光冷然逼人,眉角微皱,唇角轻扯出一丝讥笑,凉薄至极:
“姜丞相,忘了本王昨日怎么和你说的?这便是你说的明白?”
姜清慈眼皮子乱跳,自然也反应过来,他是以为这狗是自己故意放过来的。
“是臣管教不力。”姜清慈垂眸,“请王爷责罚。”
宋婉刚被吓到还惊魂未定,也不忍心看姜清慈被责罚,小心翼翼拽了拽他的袖子:“王爷,你别生气,我没事的,你把狗还给姜丞相吧。”
“既然知道错了,就回去经书抄三遍,明日午时前送过来。”顾宴礼松手将黄犬扔给姜清慈,冷声道,“再有下次,别怪本王不念往日旧情。”
“臣明白。”
唯恐两只幼犬再生事端,回去的路上姜清慈也顾不得嫌脏,单手将狗抱在怀中,食指戳着黄犬的脑袋,小声嘟囔着:
“害我被罚了三遍经书,日后你就叫三遍经书了。”
“还有你,这么白……”继而又戳着另一只白犬,脑中不可控地浮现那日将她困在身前宽厚的胸膛,“日后你就叫沈确……”
“确”字刚说完,姜清慈推开书房的门,在看见桌前坐着的人影时,硬生生地止住话茬,垂下唇角,恢复面无表情,迈进门槛的腿收回,不动声色地重新将门带上。
疯了,她绝对是疯了。
居然会在自己的书房看见沈确那个狗东西。
姜清慈闭了闭眼又睁开,努力在心里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一遍遍催眠自己不可能不可能,然后迟疑地、颤颤巍巍地将手重新搭在门把手上。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
沈确一身常服,面如冠玉却神色敛沉,桃花眼眯起,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揶揄道:“姜丞相自己的书房,不进来么?”
姜慈心道完了。
也不知自己刚才吐槽的话有没有被他听见,但看他的表情,大抵是没有的。
她硬着头皮行礼问安。
沈确没理会,转身又坐回到桌前,头顶上的压迫感消失,姜清慈欲蹲下将狗放下,沈确突然开口:“狗别放下,带进来。”
姜清慈后背一激灵,沈确眼神幽幽地在黄犬和白犬身上打转:“你刚才说,哪个叫沈确什么的?”
“沈、沈确……”姜清慈简直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断,别说女扮男装欺上瞒下,光是直呼今上名讳被抓包都够她喝一壶的的了。
脑中灵光一闪,姜清慈忙道:“沈确的狗,陛下,这是臣特意为您请来的幼犬。”
“是么?”沈确眼眸微眯,音调低沉入底,薄唇扬起,忽而露出来个无辜纯良的笑,明媚又危险,一脸恍然,“原来是这样呀,姜卿待朕真是一片赤诚,是朕多想了。”
他笑得极其无害,极其乖顺,像她怀中的白犬,安安静静不吵不闹,从出西苑就只认得她,她往哪里走,它便跟往哪里,仿佛之前对他的防备都成了虚空索敌。
但很快姜清慈便又想起来那个被人剜去了双眼死去的小太监,蓦地清醒。
身居高位,哪里有真正乖顺无害的?哪个又不是披着羊皮的狼,看着温顺,只等必要时候给猎物以致命一击?
“既然是给朕的,送过来吧。”
沈确招了招手,姜清慈见他并没有要发作的意思,便将黄犬放在地上,托着白犬呈到沈确面前。
沈确没接,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尖轻戳着白犬的狗头。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姜清慈站在他身侧,垂眸便能看见他的脑袋微微向自己的怀中偏过来。
乌黑如瀑的长发乖顺地用玉冠竖起,干净的皂角香搅浑着淡香,颤颤悠悠地钻进毛孔和皮肉中。
没由来地,姜清慈又想到前日将自己困在衾被中的香气。
面红耳赤,脸上烧一般,指尖却被人轻微地碰了碰:“姜卿的手怎么伤到了?”
姜清慈愣住。
反应过来时,手上的白犬已经到了沈确怀里,自己的手却被他捏在手心中,对着从门外照进来的夕阳余晖细细打量。
葱白玉指纤纤,因为常年握笔,中指指腹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子,掌心却密布血痕。
那是……她昨日被捏碎的瓷瓶碎片划到的,南蛮三年,大大小小的伤都受过,只是被划破手指而已,姜清慈并没将其当一回事,是以只是简单清洗了下。
方才在摄政王府时连阿娘都没注意到,竟然会被沈确发现。
低头,冷不防撞进一双潋滟的眼眸,眼角低垂,黑压压的,澄明熠亮,像初生的小兽,布满无辜和担忧。
“陛下,美人计对臣没有用。”姜清慈脑中又浮现那太监的死状,垂眸淡定地抽回手,后退两步转身将门带上,然后回到他面前,平静道,“您有话直说便好。”
“这都瞒不过姜卿呢。”
沈确倏然唇角轻扬,眼尾挑起,嗜着笑,哪里还有半点儿刚才做出来的无辜纯良样儿?
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白犬的狗头,右手手肘压在桌上,撑着脑袋,语调轻快,“过几日陈将军领兵镇守碎叶城,聪慧如姜卿,应当也有法子帮朕插个人进去吧?”
姜清慈心头微震,小皇帝年纪不大,野心倒是不小。
只是军事大权并不在她手上。
顾宴礼这个人又谨慎得要命,军队里进去只蚊子都要被严查祖上十八代,她很想说她没有法子。
但是她不能。
“有的。”
“还是姜卿可靠,那朕就等姜卿的好消息了。”少年帝王笑得眉眼弯弯,抱着狗起身要走。
姜清慈心想着总算能把这尊大佛给送走了,也跟着去送,沈确似乎是想到什么,人到门前又猛地转身,从袖中拿出来团东西。
姜清慈连忙刹住步子,才没让自己继骂完上司被抓包后又撞上上司。
但待看清楚沈确手上的东西时,姜清慈瞬间涨红了脸,又羞又恼,浑身都在发抖。
那是她的肚兜。
她分明已经故意将那日的一场荒唐抛之脑后,这人却又旧事重提。
“姜卿那日走得急,有东西落在了昭华殿。”沈确瞄着她涨红的脸,红得发烫的耳垂,喉结滚动,眼眸暗暗,兴味盎然地舔了舔唇畔,将东西塞还给她,“朕洗干净了,今日上门,顺便还给姜卿。”
姜清慈藏在袖中的手捏紧了又松开,迟迟没接,地上黄犬似乎是饿了,嗷呜嗷呜地绕着她的脚边跑。
见她不动,沈确讶然,又复收手将那团东西展开在眼前来看,眼神无辜:“是朕记错了吗?不是姜卿的吗?”
鸦青绣青竹的图纹刚呈现在眼前,立刻就被一只手夺去。
姜清慈紧攥着肚兜捏成一团,皮笑肉不笑:“陛下慢走,臣不送了。”
天杀的沈确!
顾宴礼当初选他做傀儡皇帝的时候,她怎么就一时脑抽给同意了?现在倒好,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又接着一个坑。
目送着沈确离去,姜清慈将东西一把火烧了,让下人打来水给三遍经书洗了个澡,又想到应了沈确的事,回到桌前写了封密信让人送了出去,而后才坐回到桌前开始抄经书。
要抄的东西并不算多,从前顾宴礼犯了错惹得老王爷生气,被罚抄的经书,都是她代笔的,久而久之,再晦涩难懂的经书,也都能完整一字不落地背了下来,落笔也日渐娴熟。
只不过她毕竟是三年没碰了,好多东西都忘得七零八落,再捡起来,有些难,又加上握笔时牵动着手上的伤口裂开,隐隐作痛,抄起来磕磕绊绊的,以往只用两个时辰能完成的任务,今日却用了整整一个晚上。
东方天色即亮,姜清慈简单洗漱后,在下人的服侍下用了早膳,就亲自又去了趟摄政王府,将抄好的经书交给刘伯:“劳烦刘伯替我转交给王爷。”
“大人,您还是自己给王爷吧。”刘伯一脸为难,小声道,“昨日王爷送走宋小姐后,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他交代下来,今日您若是来了,让您去见他。”
刘伯这样说,姜清慈便知道今日顾宴礼这个霉头,自己是躲不过了。
“不过大人,您也别担心。”刘伯领着她进门,小声安慰道,“您和王爷素来亲近,他不会为难您的。”
大抵是刘伯自己也觉得心虚,说到后面声音就越发的微不可察。
姜清慈捏紧了手中的经卷,神色如常地岔开话题问了他些家常事儿。
顾宴礼在书房,书童通传片刻,便引着姜清慈推门进去。
一进门便迎面甩过来份奏折,“啪”跌在脚边,但凡角度错开一点儿,就要落在姜清慈的脑袋上。
房内气压低沉,书童打了个冷战,给姜清慈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先溜之大吉,“吱呀”一声将门带上。
姜清慈弯腰捡起脚边的那份奏折,连同自己带来的经卷一同放在书桌前,然后便安安静静地垂首站到一旁。
他不问,她不说。
安静得出奇。
顾宴礼对她的反常忍不住皱眉,将方才那一卷扔到她面前:“看看。”
姜清慈这才不紧不慢地摊开那一份奏折,飞速从头瞄到尾,看了个大概。
奏折是右相上书的,大致内容很简单,无非是陈将军陈飞即将出关,却被人参了一本,指责其克扣军饷,中饱私囊。
“有什么想说的?”
姜清慈垂了垂眸,将奏折重新递还给他,神色淡淡:“臣不敢妄言。”
顾宴礼被她这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气到了,冷笑:“明哲保身?还是因为本王昨日罚你而置气?姜清慈,你如果在南蛮三年只学会了这些,本王不介意放你回去再多学几年!”
“臣不敢。”
强权压人,姜清慈只得打起来精神,“宋小姐与您交好,不日便结秦晋之好,是件喜事。宋丞相为人正直,今日这事,想必也只是公私分明,不是故意同您过不去。”
“那你是觉得,本王选人的眼光有问题?”
“臣不敢。”
陈飞是顾宴礼一手提拔起来的,说起来,他和顾宴礼、姜清慈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彼此也算知根知底。
姜清慈抿抿唇,不疾不徐地回道:“这件事也许是有误会,不妨派人去查查清楚,给宋丞相一个交代,也还陈将军一个清白。”
顾宴礼冷眸紧盯着她,修长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在桌面上,等着她的下文。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以防伤了陈将军的心,臣以为,可以先将折子按下不表,暗中派几个人去军营里暗中调查。”
“至于宋丞相那里,臣明日会去拜访,就昨日吓到宋小姐登门致歉。”
刘闻接住书卷,说到正事,他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态,坐直了身体,摇头:
“我现在已经查到那下药的太监在宫外的家人身上了,目前还没什么进展,那些人身边似乎有人监视着,看情况像是朝廷内部的人,姜清慈是顾宴礼的人,她在朝中树敌不少,想搞她的人可太多了。我怕打草惊蛇,就没轻举妄动。你再给我点儿时间,我肯定给你查清楚。”
沈确若有所思。
刘闻见状,又八卦地凑过去脸:
“所以你老实说,接风宴那晚你收到消息后就去见了她,她又中了药,你俩,真没发生个什么?”
沈确不想理他,起身就走。
……
姜清慈淋着雨回去的时候,发现柳如烟还没有上马车。
他撑着雨伞,站在马车外面,罗裙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分不清是血还是雨。雨水打湿了他的鬓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像一只被人抛弃了的幼犬。
马夫苦口婆心地劝他上车等着,他也只是固执地摇头,说:
“我在这里等她就可以。”
“我身上脏,会弄脏马车。”
姜清慈有洁癖,他跟了她不算久,但这些基本的,他还是清楚的。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沾了血的手,染红了伞柄,心里全是茫然无措。
自他男扮女装以来,因着出色的外表,经常会有登徒子浪荡客寻上来骚扰,他也只是动手将人打残后再扔出去,这还是第一次动手杀人。
他不停地在脑海中为自己,为自己和姜清慈的作为找借口。
也许是那个人杀了她兄长呢,又也许那个人想对她们行不轨呢,再或者,对了,那个人知道了姜清慈的身份,所以应该被灭口的。
那他作为姜清慈的死士,理应该保证她的安全。
“害怕了吗?”平静的声音自眼前传来,柳如烟抬起伞,就看见姜清慈站在雨幕里。
她没有撑伞,身上比他还要狼狈,但脸上笑意清浅,仍旧从容。
柳如烟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姜清慈已经先他一步开口:
“第一次杀人,害怕很正常。”
“上车吧。”
马车上暖意融融,点着烛火,柳如烟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姜清慈,这才发现她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
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也许是因为淋了雨,受了寒,隐隐有在打颤的架势。
此时此刻他也才猛然想起,刨去这一层官服和身份,她其实也就是个小姑娘。
真要算起来,比他和他妹妹还要小一岁,却显得比他还要成熟。
想到她抱走的那一向白骨,那应该是她的兄长吧?
柳如烟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何,心口的位置有点酸胀。
他从来时的行囊中拿出一件厚重的披风,和一套干净的衣服,递过去:
“你先换衣服,我闭上眼,不看。”
说完就立刻闭上了眼睛,怕她不信,还特意转过了身。
姜清慈放下手里的热茶,也同样背过去身,解开衣带,更换衣服。
湿漉漉的就衣袍贴在身上,带走了不少体温,姜清慈拿掉头上的玉冠,擦干身上头发上的水,慢条斯理地换衣服。
四周寂静,只有马车辘辘行驶在雨夜中的声音。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你杀他?”
姜清慈的声音突然响起。
柳如烟怔了下,垂下眼,看着自己那双即使已经擦过好几次,但仍旧残留着血迹的手掌,道:
“他知道你女子的身份,是一个大威胁,必须灭口。”
沈确唰地沉了脸,收回手,目光如炬,钉在柳如烟身上,凌厉如刀子。
柳如烟硬着头皮,牵着羊,一步步走到两人身前,福身行礼。
“这是陈八山先生送你的羊?”沈确没看她,眼神从他身上掠过,落到气死人身上。
“是的。”
想到从前不管有什么都要先献给顾宴礼的姜清慈,沈确眸色沉沉:“皇叔同你要过吗?”
姜清慈一愣,抿抿唇,继续一本正经说瞎话:“要过,但是臣没给,这只羊是臣特意留给陛下的。”
她从柳如烟手里接过来装草料的小布囊,顺手掏出来一把草给羊吃,“陛下如果喜欢的话,现在可以牵走。”
气死人若有所感,吞咽下口中的草料,“咩”地长叫了一声,旋即也学着三遍经书的样子,咬住沈确的衣袍下摆,短尾巴一抖。
姜清慈忙学着陈八山的样子呵斥:
“不许拉!”
气死人被吓了一跳,又憋了回去,哀怨地用脑袋上的角顶了顶沈确的手背。
沈确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知道真相但不敢说出来的柳如烟低着头,咬紧了唇,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姜清慈面不改色扯瞎话:
“陛下,它看起来很喜欢您,臣只是怕它惊扰了您的龙体。”
沈确满意地低哼一声,从她手里接过来牵绳,“它叫什么名字?”
“气死人。”
沈确:???
“为什么?”
想到顾宴礼那张黑脸,姜清慈估摸着这对叔侄之间应该不是很好,说话就更加理直气壮了:“因为王爷被它气到过。”
沈确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格外明媚了起来,连带着看气死人都顺眼了很多,
“既然是姜卿的一片心意,朕也不好推辞,气死人交到朕手上,朕会替姜卿照顾好它。”
烫手山芋终于被送了出去,姜清慈只觉得未来的相府一片光明。
当晚沈确便下旨赏了她两箱黄金。
姜清慈一一清点了入库,连带着还给柳如烟涨了工钱。
然而第二日早朝,姜清慈对上沈确那双阴沉沉似笑非笑地眼睛时,就知道气死人随地拉屎的事还是被发现了。
她心不在焉地双手交握垂在身前,听着两派官员吵得不可开交,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临到散朝却被沈确叫住:
“姜卿留下,其他人都可以走了。”
顾宴礼要走的脚步顿住,警惕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沈确一副乖巧无辜的表情:“皇叔忘了吗?姜卿现在是朕的新夫子。”
“没忘。”顾宴礼收回视线,抬脚离开。
姜清慈跟着沈确去了昭华殿,白犬哼哧哼哧迎面扑了过来,沈确弯腰,将它抱在怀里。
她在殿内搜寻了一圈,也没看见气死人的影子,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沈确现在心情正好,姜清慈也不好出声打扰,自顾自地走到案前,拿出书卷刚要讲习。
沈确单手撑着下颌,笑吟吟地问:“姜卿不问一下朕怎么处置气死人的吗?”
“既然已经送给陛下了,怎么处置都是随陛下开心。”
“还是姜卿对朕好。”
姜清慈不再应话,公事公办地讲完课,布下课业,提心吊胆了一下午,也没等到沈确发难,又提心吊胆地离开。
在她离开后,沈确也不笑了,让太监把洗好的气死人从冷宫中牵了出来。
“陛下。”太监一手牵着牵绳,一想到昨日晚上,就是他手上的这只羊在皇宫内到处拉屎,就怕得忍不住打哆嗦。
在宫里呆了这么久,他还从来没见过陛下那样生气的时候。
看清楚他手上拿的药,姜清慈险些背过去气去。
“朕与姜卿系长袍。”
沈确得了便宜卖乖,看着她映在镜中的眼,将药瓶塞进她腰间的承露囊中,心情颇好地替她系着玉束带,偏头在她的耳垂下啄了口:
“芙蓉帐暖度春宵。”
“皇叔知道了,肯定会夸姜卿教朕教得好,是不是?”
姜清慈脸上一片火烧之色,整理好衣冠就行色匆匆回了相府。
前脚刚踏进相府的门,迎面就传来一阵乱腾腾的鹅叫声。
“噶——嘎嘎嘎——”
不过一会儿,两只半人高的大白鹅,扑腾着翅膀,挺着修长的脖子,摇摇晃晃地追着三遍经书叨。
柳如烟披头散发,挥着刀在后面追,用温柔的女子的嗓音,大声喊着:
“站住,站住!居然敢叨我,看我不炖了你!”
姜清慈脚步顿住,皱眉,徐徐地收回已经迈进门槛的一只脚,迟疑地后退,仰头看了看门前的木匾。
是她的相府没错,但这一人两鹅一狗是什么情况?
姜清慈不解地看向一旁的门童。
门童硬着头皮解释道:
“这两只鹅,是裴侍郎昨日让人送过来的,说大人送了他两只羊,这两只鹅就是回礼。但是这两只鹅刚进来,就,就在柳姑娘的脚上拉了。”
“柳姑娘一气之下,给了那鹅一脚,就被那两只鹅追着叨了。”
“三遍经书见状,便上去追着那两只鹅咬,但是它太小了,咬了一嘴鹅毛不算,被鹅踹了一脚,又被鹅追着叨。”
“然后就是您现在看见的这样了……”
姜清慈:……
顿时觉得自己的腰更疼了,脑袋也疼得快炸了。
好他个裴知聿,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厮这么小心眼儿?她不过昨日刺激了他几句,他就这样绞得她的相府上下鸡犬不宁。
姜清慈一步一趔趄地走上前,拉住正在气头上的柳如烟:“消消气消消气,这两只鹅毕竟是裴侍郎送来的,杀了不妥。”
“你还好意思说?”柳如烟没好气白了她一眼,露出来被大鹅叨出了血的手背给她看,“先是羊,后是鹅,左右折腾的不是你,收拾烂摊子的也不是你是吧?这是工伤!工伤!”
“报销报销,我给你报销。”姜清慈安抚道,“先把刀放下……”
话没说完,一只大鹅闪到她面前。
她还没反应过来,手臂就被猛叨了一口,袖子被扯断,小臂上红痕点点,暴露在空气中,被鹅叨过的地方破了一层皮,大鹅挑衅地冲她“嘎嘎”了两声,摇头晃脑地在地上拉了一坨。
柳如烟下意识皱眉:“那这死鹅关到哪儿?我可先说好,我不会照顾它们的。”
“杀了它!”
“什么?”柳如烟愣住。
姜清慈捂着还在滴血的胳膊,怒气郁积到了顶点,咬牙切齿道:
“我、要、吃、烤、鹅!”
在柳如烟和下人们的围剿下,一只大鹅成功被抬上烤架,三遍经书的尾巴已经被大鹅叨秃了,幽怨地蹲在姜清慈的脚边,和她报团取暖。
姜清慈给自己处理好伤口,便见柳如烟刚抓好的另一只大鹅,将其五花大绑,手背抹了把额头的汗,提着走过来:
“那这只呢?也杀了?”
说着就要动手,姜清慈忙止住他:“等一下。”
大鹅对她“嘎”了一下。
红豆大的眼睛盯着她,看上去很不服气。
姜清慈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臂,心里又冒出来一股坏水,笑眯眯地看着柳如烟,亲切地唤道:“烟啊……”
“少来!”柳如烟猛地打了个冷战,被她看得后背发凉,“有屁快放,少膈应我。”
本就不甚宽敞的马车因为顾宴礼的入侵而变得格外狭小逼仄,躲无可躲。
姜清慈想死。
真的。
她两手局促地紧抓着官袍的两侧,曲起的指关节泛着不正常的白,在云锦的料子上掐出来条条纵纵的褶皱。
一颗心脏都要吊到了嗓子眼,却偏生只能做出来强颜欢笑的样子:“王爷,这于理不合,臣自己来就行……”
姜慈伸手要去接瓷瓶,顾宴礼扬手错开她的动作。
紫金云纹的袖摆在空中扫出一片弧度,鼻尖有白檀香擦过,温温和和的味道,却硬生生带出来股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姜慈手上落了个空。
顾宴礼垂眸,大手掂着她官袍的下摆向上撩起,伸手探向她揶进长靴的裤脚。
姜慈无意识地紧咬着下唇,嫣红的唇被咬出来浅浅的月牙痕,绞尽脑汁在脑海中想着若是事情败露,迎接自己的会是怎么样的未来。
被随意安个由头满门抄斩,还是全家流放?
三年前被贬南蛮,阿姊拽着她手指哭着问她能不能不要走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像刺扎进了心底,指骨不由得攥得更紧。
顾宴礼捏着她的裤脚,向外抽。
“王爷您在里面吗?”轿外突然传来一个尖锐急切的声音,“宋小姐在校场等您很久了,她让奴才来问问,您说要教她骑马,什么时候过去?”
顾宴礼动作顿住。
姜清慈神情一滞,连忙收回腿,弯腰将裤腿重新揶进织金长靴里。
心里直呼宋婉可真是她的及时雨,却仍旧神色淡淡:
“王爷,您还是去寻宋小姐吧,她更需要您,臣只是一点儿小伤罢了,自己来便可。”
顾宴礼却从她口中听出来股失落的意味。
仰头眸光紧锁着她,唇角轻扯,眼眸中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良久,他将药瓶揣回到袖中起身:
“这药药性弱,不顶用,晚些时候我让人给你送些药性强的。南蛮三年让你收敛了心性,今日这事,你便应该知道轻重。”
姜清慈一怔。
旋即又反应了过来,他说这话,是在敲打自己,不要再像三年前那样年轻气盛做出来些荒唐事儿。
“臣明白。”
“你最好是真的明白。”
顾宴礼乌眸灼灼,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掀开帘子下了轿。
车内的空间顿时空旷了起来,笼罩在身上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
姜清慈长松了口气,向后倚着软垫,对外面的轿夫交代道:“回去吧。”
软轿抬起,稳稳当当的,姜清慈一个人闲得无聊,便单手撑着下颌,懒洋洋地看着窗外。
偶尔有宫人来往,瞥见她,羞赧地红了脸,低头窃窃私语。
路过宣武门时,便看见几个侍卫抬着人,步履匆匆地往外走。
是个死去的太监。
队伍前面的一个侍卫头领不停招手:
“快点儿快点儿,都动作麻利点儿,陛下交代了,要咱们赶在天黑前把人都清理干净。”
姜清慈眼尖,遥遥就瞥见那太监身上的穿着,和接风宴上站在自己身边不停为自己倒酒的太监,一般无二,唯独脸上两个血窟窿格外明显可怖。
禁卫军头领赶在对视上时,姜清慈收手放下了帘幕。
晚间饭时,顾宴礼差人来了相府。
“姜大人,这是王爷差奴才给您送来的消肿药,用的都是上好的药。”
姜清慈瞥了眼那张梨木托盘中平方着的小瓷瓶,让下人收下,给那侍卫添茶。
“大人客气了。”侍卫拱了拱手,“王爷还让奴才告诉您,老夫人一切安好,您刚回来,若是安顿下来,随时可以回去看看。”
姜清慈捏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
都是万年的老狐狸了,她当然知道顾宴礼这是在提醒她。
她的家人都还在他的王府里住着,她若想生有二心,得掂量着看看。
她抿唇说了声:“好。”
侍卫拱手离去。
姜清慈屏退了左右的下人,捏着顾宴礼让人送来的消肿药,力道没控制好,捏成了碎片。指尖被划破,见了血,抽疼,黏腻的药乱无章法地从指缝中挤出来,混着血。
翌日一早,姜清慈便让人送了拜帖去摄政王府。
通报的老奴是她从前还在王府时就打过不少交道的刘伯,为人温和,从前她和阿姊也受过他不少照拂,而今见她,竟也添了几分拘束:“大人,王爷请您进去。”
从门厅穿过,绕过门前景墙,一水九曲串联院廊厅亭,将王府隔成东西两苑。
东面是主人家常住的,西苑便用来安置王府幕僚眷属,大多是些老弱妇孺,家里的顶梁柱鞠躬尽瘁,早早身死,撇下身后妻母儿女无人照料,老王爷便将人都安顿在了府里。
途径花园的时候,从层层叠叠的假山石后送来些女儿家的嗔笑,还有男人低沉暗哑的嗓音。
刘伯出声解释道道:“是右相府的宋小姐,王爷约了她今日教她骑射。”
姜清慈了然地点点头:“挺好的。”
她险些忘了,她的骑射也是他教的。
刘伯偷眼瞥了眼她一眼,见她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和往日里明媚张扬的姑娘嫣然判若两人,又不免心疼。
他是看着姜清慈从小长大的,也是看着她从小屁颠屁颠儿跟在自家王爷身后的,此刻见她这样面无表情,以为她是又被勾起了伤心事儿,于心不忍,便语重心长地低声道:“大人,三年了,您该放下了。”
姜清慈知道他是好心,垂眸抿唇笑笑:“我明白的。”
不该肖想的别肖想,南蛮三年已经让她学会了做人,她不会再不知天高地厚。
姜家在西苑最尽头。
姜清慈进去的时候,姜老妇人刚用过早膳,躺在藤椅上,脚边躺着两只不知从哪儿抱来的幼犬,吱呀吱呀摇着蒲扇,眼睑阖着,似是睡去了。
刘伯欲上前将人叫醒,被姜清慈拦下。
然而两只幼犬却像是嗅到了陌生来访者一般,殷勤地甩着尾巴,好奇地围着她转,想上前,又不敢,探头探尾的,原地哼哧哼哧转了几圈儿,却把自己绊了个跟头。
姜清慈眉眼含笑,脚尖托着其中一只的脑袋帮其翻了个身,便被咬住了裙摆,忍不住笑骂:“小白眼儿狼。”
“你也好意思说它?”姜老夫人睁眼不满地看过来,“三年前说走就走,吭也不吭一声儿。而今回来几日了,不是王爷说,也不知道回家来看看?”
“阿娘——”姜清慈小步过去在她身边蹲下,接过她手里的蒲扇,轻柔地为她扇着风,“我回来统共也才两日,朝廷事情忙,便耽搁了。”
“少来。”姜母嗔怪地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佯怒,“是真的忙,还是为了躲我让媒人给你寻的女郎找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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