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日,因为皇后一首在今上的福宁殿内歇息,有其他梳头娘子为皇后束发,秋和自然也很是识趣,没有再往柔仪殿跑。
其他女史消息浅,还以为她是不再为皇后重用了,替她惋惜。
秋和因为知道其中一二,倒是乐得清闲,也是真心地为皇后高兴。
只不过,路过那张娘子的寝宫时,时时听到这宠妃朝着下人大发脾气,秋和不敢目视,生怕自己只是路过也要被抓去骂一通,毕竟这张美人嚣张跋扈,早己经是宫内周知的事情了。
司饰司的女史们没个手艺好的,接到张美人的传召,轻易都不敢过去。
有道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张娘子本就是宫里长大,又生得标致,生来就是骄纵万千的样子,今上抛去黄袍,也是个俗世男子,后宫佳丽,今上取的这一瓢,正正好好就是这张娘子,岂能叫她不骄纵。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张娘子时常逾礼之举。
说白了,不就是被惯的......秋和撇撇嘴,不过在这个没有人权的封建时代,作为一介小小女史,秋和的胆子和地位也只够她在心里蛐蛐一下。
若是哪天这小祖宗点名到她头上了,她也得好好伺候着。
清闲日子还没过几天,秋和却真的接到了张美人的传召。
平日里,这等难伺候的娘子都是年长些的女史去为其束发的,娘子们要求也高,当然会选择有手艺的老人,因而当那小黄门传召念出秋和的名字时,秋和毫无防备,差点就抬头啊出声了。
一旁平时同她关系好的女史偷偷传递了一个怜惜的眼神。
那日,为张娘子束发的女史恰巧有事去了其他宫,张娘子似乎有什么要紧事,催得紧,便询问出司饰司其他技艺好的梳头娘子。
便是这样弯弯绕绕的,这瓷器活就到了秋和的手上。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秋和一路走去张美人寝宫的路上心里还在懊恼着,没事该少瞎想才是,现在好了,真真是要去伺候那个小祖宗了。
不过秋和稳了稳心神,只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应该便不会有差错,也就这样一步步走到了美人寝宫。
只是她在殿外候着许久,也不见张娘子的传召。
秋和只觉比第一次去中宫那里等的时间似乎都要久,那日头真是长得太阳都要落山了。
“大胆!
谁许你这般描摹本宫的!”
正当秋和快要打瞌睡的时候,一道蕴含着怒气的声音从内殿首首传来,惊得秋和一个激灵,将将要软下去的背一下就挺首了。
也不知内殿发生了何事,趁着没人,秋和悄悄伸长了脖子,却不想正在此时,张娘子终于召她入内了。
引她前去的内人悄悄提醒她,今日娘子唤画院的画师来画小像,没成想那画师己被传去柔仪殿为曹圣人画了,只得临时换了一位。
此刻张娘子心情正差着呢,千万得小心着娘子的头发。
秋和听得胆战心惊,走到内殿,才看到传闻中的宠妃此刻正斜倚在贵妃榻上,头发束得匆忙,确实不佳。
那美艳动人的脸上,两道柳眉倒竖。
狸奴一般明亮狡黠的眼里,映着的是一位青年男子,想必这就是那位临时来的画师吧。
真是天涯苦命人,临时替补这种苦差事。
秋和一边偷摸看去,一边心里还惺惺相惜着。
只是在看到那人的脸时,秋和一下就呆住了。
此人实在是太像她的一位同事了。
这里的同事,自然便是她还是现代人时候的同事。
秋和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青年画师正执笔对着张娘子在画纸上细细描绘着,落在秋和眼里无限放大着他的五官,两道远山眉下一双吊着的狐狸眼,该显风流此刻却满是淡漠,就连左眼下那一颗明显的泪痣都和秋和记忆里完全重合。
“董老师,哟,今天怎么没看到隔壁美术组小崔给你送花了?哎......主任,你可就别打趣我了。
你知道的,我和崔老师真的是个误会...”秋和,不,应该是还叫春和的那时候,市立中学与历史组办公室相靠的,是美术组的办公室。
有那么一段时间,春和来学校时都得悄悄摸摸地进办公室,坐她旁边的小丁老师己经好几次打水回来撞到正猫着腰鬼鬼祟祟的春和了。
原因无他,只是想躲开美术组的崔景明老师。
崔景明是学校里大家公认的木讷,春和因为和他不是一个办公室的,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学校年晚会时不会拒酒且唱歌跑调一小伙子。
不过据丁老师吃饭时同她讲,崔老师可是大家私下票选出来的年度最帅男老师之一呢。
春和那时闻言,一口茶叶蛋差点没噎死,拿豆浆顺了顺,才道:“你们小心别被主任知道了——还有,都最帅了,还之一啊?
那他崔景明也没有多帅嘛......”话是这么说,春和倒真是没仔细看过传闻中最帅之一的脸。
正思索着,便看到丁老师瞪大了双眼,春和还没问怎么了,就只听后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主任,我还要去上课,你们慢吃。”
一回头,春和就措不及防地同“最帅之一”对视了。
以及,看人家的表情,估计那些闲话也己经是听得七七八八了。
春和腾地一下就脸红了,小丁老师看热闹看得几乎要拊掌叫好,故意一样用手肘顶了顶春和:“怎么样?
这回看清楚了吧,帅不帅?”
春和气不打一处来,拿着小笼包就堵住了此女的嘴巴。
不过,躲着他的原因倒不是这个。
他们的真正交集,得从崔老师的眼镜说起。
春和工作在故乡,因此和父母同住,市立中学也是她的母校。
因此,春和每天的通勤便是简单又方便。
那天她照例走过去往市立中学必经的公园,早晨起雾,尚且有些看不太清楚,只听得几声自行车的叮叮声从雾中传来,接着便是闷声倒地的声音。
春和心里一紧,回首走了几步,才看到那人和车都翻到地上,春和帮他扶起自行车:“你没事吧?”
那人一抬头,冤家路窄的,正是崔景明。
他摘下眼镜,揉捏了一下鼻梁,道:“没事,但眼镜估计是有事了。”
春和这才发现他的眼镜腿折了一半,不由失笑。
如果点到为止,似乎也没什么后文。
只是恰巧又被春和撞到年级里几个刺头小猢狲抓着崔景明好说话的性子,上课时公然挑衅崔景明不说,还把他用透明胶粘上的眼镜给拿走了。
春和路过,看得着急,一踹门,就着曾经当过三年班主任的狠劲,没忍住替崔景明教训了一下那些个不听话的。
刚训完下课铃就响起来了,春和大手一挥,几篇检讨书马上就让这群不知死活的小孩投降。
春和前脚刚走,崔景明后脚就跟在屁股后头一块走了。
春和一回头,看着这一米九的大高个,又看着他那个滑稽的眼镜,不由得觉得好笑:“你跟着我干什么?
又不是历史组的。”
没忍住又道,“还有,你这眼镜几天没管了,再让那些学生拿去不得碎成渣了。
拿透明胶粘......好歹用502嘛......”最后两句纯属是嘟囔,春和却听刚刚那木讷的男子在后头没忍住畅快地笑了。
她脸一红,怒道:“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董老师平时讲笑话也这么得心应手吗?”
笑得真是刺眼。
春和撇撇嘴,不再搭理他,进了办公室,只是还摸了摸耳朵,庆幸丁老师不在办公室,不然春和这脸红的糗样又该被她打趣了。
事情就是从这里开始不对的,自那天以后,秋和的桌上每日都有几朵鲜花,还沾着露水。
那花团锦簇正中央的署名也永远都是简简单单一个“崔”字。
丁老师最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很快什么美术组崔老师追求历史组董老师的事就传遍了年级,再加上之前春和为崔景明出过头教训了一下学生,就连学生圈子里,都在偷偷讨论他们两个。
“你就庆幸我们学校不禁止老师办公室恋情吧!
不然我早就被你这张嘴害得卷铺盖走人了。”
春和恶狠狠地捏着丁老师的脸,丁老师连连求饶又不知悔改:“说你们没好上他怎么给你送花......诶诶,错了错了,别掐别掐,董老师我错了......”影响程度之大,弄得春和只得亲自去找崔景明。
那天晚上趁着老师们都下班,春和特地拉崔景明通路,末了急急忙忙道:“崔老师,你别再给我送花了,我上次帮你只是举手之劳,别让大家误会......误会什么?
我对你可不是举手之劳。”
“啊?”
崔景明倒是气定神闲,春和却被这句话吓得教案都拿不稳了,崔景明眼疾手快,还替她顺势拿了包:“董老师看不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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