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又是惊恐的看着黑子，身体下意识的又向曹瑞的方向挪了挪。
在他眼里这个黑了吧唧的男人没准儿就是土匪，戴眼镜儿这人看着面善，应该是好人一个。
曹瑞转头瞪了黑子一眼，转而对老农说：“这钱您拿着，也是给村子里走丢了人的家里买点儿东西。
顺便带我们问候问候，行吧您看？”
听了这话老农不再犹豫，他伸手接过了银洋，“哎！
得嘞，谢谢大爷了我这儿。”
说完不住用眼角余光看了看黑子，生怕这个土匪又要干什么。
“得嘞！
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咱们街北喽！
醉仙居！
我请客！”
二人带着老农一路顺着神路街向北而去。
老农就这么被两人左右夹着，就跟防贼一样被挤进了醉仙居。
黑子贴着老农最近，好似生怕他一个没留神就跑了一样，一只手还搭在老农的肩膀上。
他自认为外人看起来他和老农亲密无间，可实际看来，一个凶神恶煞，另一个惊慌失措，弄得跟绑票儿似的！
伙计大老远就看见了黑子与曹瑞，笑呵呵的迎了过来，“诶呦喂！
贝勒爷！
曹爷！
今儿得空儿过来了，还之前的座儿？”
黑子一边儿往里走一边撇着嘴岔子牛哄哄的道：“给爷找个僻静点儿的雅间儿，今儿个爷请客！”
伙计腰一弯比划了个请的手势，随后高声叫道：“三位！
楼上玉满堂伺候着！”
“好嘞！
玉满堂三位爷！”
跑堂儿的擦干净桌子点头儿哈腰的问：“今儿曹爷点菜还是贝勒爷点菜？”
曹瑞冲黑子努了努嘴，跑堂的立时会意，“得嘞！
今儿还是贝勒爷，要么说还得是宗室皇带子，就是不一样！
哈哈。”
黑子瞥了一眼跑堂儿的，“你这是夸我呢吗？
不知道大清都亡了！
净他妈跟我这儿废话，点菜！”
跑堂儿的忙说：“诶哟！
贝勒爷您哪儿的话，我吃了豹子胆了敢拿您开涮！
得咧！
我给您点菜。”
黑子摇头晃脑闭着眼睛，手指头在胸前指指点点的，半晌功夫儿点了凉拌肘花、醋溜木须、干炸丸子、扒肉条、芫爆散丹、爆三样和一条干烧黄鱼外加半斤店里自酿的醉仙一品。
“贝勒爷，酒先给您烫上？”
跑堂儿的问道。
“烫上、烫上！
这上等黄酒还就得喝烫过的！”
跑堂儿的摆上一只烫壶与三只酒杯。
酒香随着蒸腾的白色气体飘散开来，满堂都是酒香！
“老曹，我跟你说，这黄酒要说还得是醉仙居自个儿酿的最得意！
比龙兴老号的都强！”
曹瑞知道黑子这是又要开始借题发挥吹牛逼了，所以敷衍了两句便不搭茬儿了。
可老农显然没见过这等酒水，他好奇的伸手便要去摸那酒壶。
黑子手疾眼快，重重的在老农手背上拍了一巴掌，“干嘛呢？
猴儿急是不是。
这上等黄酒是你那二锅头能比的？
等着，还得再温温。”
老农就似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双眼无助且惊慌。
曹瑞见状怕真给老农吓跑了，便安慰道：“这黄酒温度有讲究，您再等等，菜也差不多该上齐了，一会咱就开吃。”
功夫儿不大，菜己经摆上了桌子。
老农的眼睛似乎都快要从眼眶子里窜出来了一样，“我滴个天儿诶！
这有钱的爷就是不一样。
搁我们村儿过年也吃不上这东西啊！”
说着伸手一筷子夹了五六片肘花放到嘴里狠劲的嚼了起来。
黑子看了曹瑞一眼，转向老农不屑的说：“看不出来哈！
你筷子用的还挺利索，这他妈一筷子夹起六片肉，够意思！”
说完还不忘翘起个大拇指。
曹瑞就担心老农被吓得什么都不敢说，于是瞪了黑子一眼，拿起酒壶将温热的黄酒斟满老农跟前儿的酒杯，“慢点儿吃，都是您的。
来，咱们边吃边说，我敬您一杯！”
老农一边儿嚼着一边儿端起酒杯，嘴里还不忘说着：“哎哎，谢谢两位！
谢谢两位！”
趁着老农胡吃海塞之际，曹瑞又细细将他打量了一番。
他发现老农虽然举止粗鄙，但为人诚恳，绝非奸佞之辈，多年的辛劳在脸上己留下了深深的刻痕。
于是和老农对饮了一杯，放下筷子问道：“聊了这么半天了，还没请教您贵姓？”
老农只顾忙着往嘴里塞着丸子和鱼，听曹瑞这么一问，张着满是食物的大嘴回答：“我姓计，哈哈！
计来顺儿。”
黑子和曹瑞不同，虽然是落败的贵族，但他打根儿上就自带一种奇特的鄙视链。
特别是对眼前这个卖驴打滚儿的老农，怎么就这么看不惯呢！
他一听老农自报家门，又是一个白眼，“知道嗒，是个卖驴打滚的。
不知道嗒，以为是涮羊肉馆儿又开了个分号呢！”
曹瑞憋住笑，示意黑子打住。
伸起筷子给计来顺碟子里布了一块鱼，“得！
您岁数比我们大不少，就管您叫大哥了！
季大哥，别着急，咱们边吃边说。
您给我们哥儿俩说说最近的事。”
黑子也在旁边附和道：“对，别光顾着吃。
说说，说说。”
计来顺将盘子里最后两个干炸丸子塞到嘴里，张着大嘴点点头。
这计来顺儿别看年纪不小，但这这饭量能赶上他们俩人儿了！
于是曹瑞叫伙计又给上了一盘焦溜丸子。
计来顺一听要上新菜，立马儿来了精神，说道：“不瞒您二位说，这通州塔附近也有十来个村儿。
我记得小时候儿就听家里老人儿说通州塔上有宝贝，小时候儿我也和家里人进塔里找过。”
“有吗？
找着了吗？”
黑子一听有宝贝，也将筷子放下。
两只胳膊往桌上一搭，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计来顺面有羞愧的说：“找什么啊大爷。
我年轻时候儿也进去过两回。
里面的佛像都快塌了，哪儿有什么宝贝啊！
农村人穷啊，想钱都想疯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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