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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发表时间: 2024-04-12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她眼睛上的时候,她已经像往常一样开始收集叶片和花瓣上的露珠了。这时候大家都还没醒来,一夜的狂欢使他们疲惫不堪,他们中的许多甚至一年到头连一次日出也没见过,这可真是遗憾。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昨晚和大家在一起狂欢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多喝了几杯。那是她亲手酿的酒,是由每个清晨收集来的晶莹剔透的露珠酿的。还没有开坛,香气就已经飘出了庄园,引得庄园周围的蜜蜂蝴蝶不约而同的纷纷加入到狂欢的队伍。大家一面品尝着酒,一面夸奖着她的手艺,她也不免暗自得意了一番。
到现在头还是晕晕的。她努力摇了摇头,又喝了几滴露珠让自己的头脑清醒起来。由于是白天,她还不能移动,只得弯腰捧起近处的露珠。幸亏她又满园的小草做朋友,它们抖动叶子,像接力赛一样把一颗颗露珠送到她面前。
太阳渐渐升高了,她也加快了工作的速度,等到太阳完全升起来,露珠就会蒸发掉。今天的露珠比以往的要多,味道也要好得多,她着实忙活了一阵子,直到储存露珠的坛子全部装满才停了下来。她舒了一口气,放眼望去,到处依然闪烁着亮光,那是露珠反射太阳的光芒。偶尔有谁抖动叶片,一滴露珠滚落地下,它反射的光芒便像流星一样,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跌落在草丛中。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看到的那颗流星。那是在初夏的一个夜晚,大家仍旧在狂欢,当然喝的是老酿酒玫瑰的酒而并不是她的酒。她沉醉在酒的芬芳和舞蹈的欢乐中,不经意间抬头,就看到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它并不明亮,甚至有些昏暗,稍不留心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它在天空中若隐若现,每一次的消失于重现都紧紧地牵动着她的心。她惊奇地把流星告诉周围的人,人们朝天看去,可是一个个都流露出迷惘的神色。
“明明在那里啊!”她着急了,朝流星指去,可是得到的却是一阵笑声。她委屈的哭了起来,再抬头看它,它依旧在天上,依旧时隐时现。后来,老酿酒玫瑰和她的丈夫,庄园里神秘的巫师找到她。巫师玫瑰拍着她的头,缓缓地告诉她:“孩子,那颗是你的流星,属于你的,别人当然看不到。”老酿酒玫瑰递给她一杯玫瑰酒:“流星啊,其实是酒做的。它落到地上,渗入土里,每天清晨冒出地面,留在叶片上,就是露珠。用它酿成的酒是世界上最好喝的酒。她一边抿着玫瑰酒,一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于是就在那时候喜欢上了酿酒。以后的每个狂欢夜她都会独自呆在一个无人的角落,仰望天空,希望那颗属于她的流星会再次出现。
现在她已经成为一名优秀的酿酒玫瑰,她酿出的酒被公认为是和老酿酒玫瑰一样的美味,可是至今她也没有找到那颗属于她的流星。这时一阵嘈杂打断了她的沉思。她低下头,小草们七嘴八舌地向她传递着庄园里发生的一件大事:庄园里出现了一个人。
这是庄园里从未发生过的事。听巫师玫瑰讲,玫瑰庄园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了,这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白天,他们是一朵朵玫瑰,可是每当夜幕降临,他们便会得到人的身体,在夜色里尽情的狂欢。从来没有一朵玫瑰走出过庄园,也从来没有一个人走进过庄园。要是被庄园里其他人知道了,肯定会把那个人当做凶兆的!
她急切地想见那个人,可惜扎根在土里无法移动。还好有小草帮忙,他们抬起那个人,像接力赛一样把那个人送到酿酒玫瑰面前。
那个人有一头黑色浓密的头发,凌乱地挂满了草籽,脸色虽然苍白,但是从中透出一股英气,衣衫破烂,差一点就落魄到衣不蔽体了。
他昏迷着,苍白的脸上不知被什么划出了一道道血痕。酿酒玫瑰看了看四周,大家依旧熟睡着,丝毫没有将要睡醒的痕迹,紧紧地抱着花瓣。酿酒玫瑰从坛子里挑出一小杯露珠喂进那个人嘴里。不一会儿那个人眼皮微颤了一下,然后睁开了眼睛。
他像刚睡醒一样,愣愣地望着酿酒玫瑰,好一会儿才惊恐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酿酒玫瑰。”
“这里是哪儿?”他又问道。
“这里是玫瑰庄园。”
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了,过不了多久,其他的玫瑰就会醒来,所以酿酒玫瑰让小草把那个人送进了储藏室。她求小草们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并且让小草们把新采的露珠给那个人喝,希望他能够早点好起来。
晚上到了,酿酒玫瑰把酒搬出去后就急忙赶回储藏室。外面的狂欢让外来人迷惑不解,于是酿酒玫瑰把她所知道的关于玫瑰庄园的事情全都对外来人讲了一遍,可是玩来人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也忘记了自己以前的所有经历。
“你真奇怪,”酿酒玫瑰说道,同时也感到一丝遗憾。外来人说了那么多,可是自己对他还是一点也不了解。
酿酒玫瑰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巫师玫瑰。老酿酒玫瑰在去年去世了,留下巫师玫瑰一人,老得几乎链路也走不动了,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参加狂欢了,似乎已经淡出了庄园里的世界。
又一天晚上,酿酒玫瑰征得外来人的同意,带他去见巫师玫瑰。
巫师玫瑰有自己的屋子,用来摆放他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酿酒玫瑰敲了敲门,门应声开了,一支浮在空中的羽毛笔带着他们进到屋里。才一年没见,巫师玫瑰竟苍老了许多,暗涩的眼睛仿佛已经被风干,身体也削瘦的像冬天寒风里的枯树枝,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折断。见到酿酒玫瑰,他的眼中微微有了些生气,呼吸声也大了。他的呼吸声像老式风箱,呼哧呼哧响个不停,说话的声音夹杂在粗重的呼吸声中,让人联想起在暴风雨中摇曳的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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