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钟楚年回来了，林语芜有点激动，昨晚没怎么睡好。
撑着工作了一上午，林语芜中午回寝室补了补觉，下午又回到闷热的实验室，继续看论文、敲代码。
工作了没多久，林语芜就忍不住拿出手机在视频网站上看别人的vlog。
屏幕上是冰岛的旷野，旷野之中一条碎石土路，只寥寥几个游人，远处是冰川和瀑布。
感觉到肩膀被拍了拍，林语芜吓了一跳，还以为摸鱼被唐云逮到了。
转头一看，发现是余晨曦。
“吓死我了。”
林语芜捂着胸口。
“杨兴华来找你没？”
余晨曦笑着说。
“没有啊，他回来了？”
林语芜微讶。
杨兴华是课题组里的大师兄。
林语芜进组后一年，杨兴华就从京鹏毕业了。
“回来了，找程老师呢。”
余晨曦说。
程叔华是林语芜的导师，也是余晨曦的导师，是唐云的上级。
“他找你了？”
林语芜问。
“他让我下去带他进来，然后聊了聊。”
余晨曦说。
林语芜点了点头。
余晨曦很会社交，在实验室认识很多朋友，和同门的关系处得也很近。
“晚上估计要一起吃饭。”
余晨曦撇了撇嘴，露出个不情愿的表情。
“程老师也去？”
林语芜问。
余晨曦点了点头。
“程老师没叫你？”
余晨曦问。
林语芜闻言拿起手机，看到了程老师的消息：语芜，杨兴华，回来了，晚上有时间一起吃个饭么？
“唉，去呗，没办法了。”
林语芜叹了口气。
余晨曦露着苦瓜脸摇头。
晚上六点，杨兴华到了工位区和余晨曦他们聊天。
林语芜本来在工作，但听到他们的交谈声，有些坐不住，便放下了工作，加入了他们。
王振海、张勇、杨梦雨他们都在。
“诶，嗨。”
杨兴华看到林语芜来了，和她打招呼。
“所以说，别人都下午七点走，你晚上九点走，老师肯定会注意你。”
杨兴华继续对众人说。
“太卷了。”
余晨曦撇着嘴吐槽杨兴华。
“不是，这是事实嘛。”
杨兴华笑。
“真的，毕业出来之后，你真的发现西五篇顶会只是合格水平。”
杨兴华继续说。
“我觉得我们实验室还是太松散了，有那么好的资源你们不用。”
杨兴华说，“像我第一学历不太好，我能来这里，特别珍惜。”
大家都笑着应和他。
林语芜和杨梦雨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对方脸上的苦笑。
“走吧。”
程叔华的声音在走廊尽头响起。
大家纷纷站了起来，开始移动。
“我不去了，我不是程老师的学生，怪尴尬的。”
杨梦雨说。
“哎呀没事，他请客，你也是我们课题组的，没关系，去吧。”
余晨曦对杨梦雨说。
“就是，没事，去吧。”
杨兴华说。
“不去了不去了。”
杨梦雨几番推辞后，终于得以离开。
最后，只有林语芜、余晨曦、王振海，和一个博士后师兄宁雨涛，以及主角杨兴华和程叔华一起去吃饭。
聚餐选在一家西餐厅，服务员给每人一本厚厚的菜单，大家一个一个菜地看，包间里充斥着尴尬的安静。
最后，磨叽了二十分钟，大家才纷纷点了各自的主食，又选了些能一起吃的小食。
“我感觉我们实验室最近好像出工作很慢啊。”
杨兴华说。
“这两个很典型。”
程叔华伸出食指和中指，分别指向余晨曦和林语芜。
“这个最严重。”
程叔华收回指向林语芜的那根。
余晨曦和林语芜对视了一眼，虽然都面无表情但眼神别有意味。
“我现在在的那个实验室，一年要投出去二三十篇。”
杨兴华说。
“是，我也在想我们实验室到底问题出在哪，该怎么弄。”
程叔华说，“感觉大家还是有些松散。”
程叔华是实验室的主任。
“我觉得语芜和晨曦都挺努力的，平时做事也很认真。”
王振海说。
“这我知道，你们都不是那种混日子的，就是思维方式可能得改变一下。”
程叔华说，“虽然我们说论文的数量不重要，还是要做有意义的事，但是数量太少了还是不行。”
老师师兄们继续聊着，林语芜的脑子飘向了下午看到的vlog，那片冰岛的旷野。
林语芜还没去过冰岛，但那样苍茫的旷野式的景象，她倒见过。
她记得那年和妈妈一起去冬天的贝加尔湖，铁皮车就开在结冰的湖面上，举目望去都是深蓝色的冰，反射着晃眼的阳光。
冰上有很多没来得及逃逸就被冻住的气泡，人走在冰面上首打滑。
湖中间有很多小山形成的小岛，崖上和山洞里都挂着蓝冰，与脚下深蓝的湖水形成对比。
湖水因碰撞挤压而出一些蓝冰，堆在湖面上。
阳光透过冰块照进眼睛里，灼热又寒冷。
回过神来，沙拉己经端到林语芜面前了。
“另外我觉得现在大家都各做各的，其实有很多东西可以共享。”
宁雨涛说。
“这个我也在想，但到底怎么个共享模式呢？”
程叔华说。
……饭局过半，饭桌上陷入了一个短暂的沉默。
“真的，现在不拼不行，多发几篇paper，然后到高校升到教授，你不觉得香吗？”
杨兴华问林语芜。
林语芜愣住了，贝加尔湖零下二三十度的风似乎刮到了耳边，冰上反射的刺眼的光线似乎照进了眼睛里。
回过神来，林语芜笑着点了点头：“嗯。”
“但什么选择都是好选择，其实只要你有能力，到哪里都不会吃亏，真的，这个最重要。”
杨兴华说。
“但不是每个人都会是有能力的人啊。”
林语芜鬼使神差地说。
“你有能力。”
杨兴华马上说，“我看过你那篇顶会paper，我觉得特别好，真的。”
“谢谢。”
林语芜说。
其实，她说那句话，并不针对自己。
别人总告诉你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只要有能力走到哪都不怕。
却没有人愿意教那些不是金子、没有天赋的人该怎么生活。
“你是不是家里条件很好啊？
感觉你比较佛系。”
杨兴华问林语芜。
林语芜顿了顿：“主要是主观因素吧，和客观因素关系不大。”
“哦哦。”
杨兴华笑着点了点头。
“对了程老师，你是不是和光德大学的叶老师比较熟啊？”
杨兴华转而问程叔华。
“也不算熟吧，就是有过一些交流。”
程叔华举起胳膊放到后脑勺。
“那你能不能帮我给她打个招呼？
他们组做的方向和我比较接近。”
杨兴华说。
“我肯定也只能起到一个牵线的作用，谈肯定只能你自己去谈。”
程叔华说，“我之前也说了，你要想清楚你想得到什么，为了得到这个，要放弃什么，你愿不愿意放弃，你不可能两头都占。”
……杨兴华和程叔华聊了一会儿，话题又转回了林语芜他们。
“真的，等你们到大学就业了才发现，你如果第一学历不好，那些教授都不愿意和你坐一个桌子，你连和他们吃饭的机会都没有。
我幸好还有程老师这边的经历，人家看我是程老师的学生，对我也还算比较尊重。”
杨兴华看着余晨曦和林语芜说。
林语芜只好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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