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块、西块、八块、十块、十二、十西……一块、两块、三块、西块……”垃圾站里传出一阵缓慢的数钱声。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两道背影上，像是给人镶了一层金边。
不知不觉间，时渝己经捡了大半个月的破烂了。
“我说小渝啊。”
头发花白的婆婆笑容慈祥。
“这几张毛票你都翻来覆去数多少遍了，你这样盯着它，它能开出花来吗？”
“我就算不盯着，它也开不出花啊……”时渝一手托着下巴，满脸沮丧。
“婆婆，你说我这么喜欢财神爷，他怎么就不喜欢我呢？”
“哈哈，这么多人喜欢财神爷，财神爷还能一个一个地都喜欢啊。”
婆婆点了点时渝的脑袋，“你啊，就这么喜欢钱？
我看你这丫头以后就和摇钱树过日子吧。”
“还有这种好事?”时渝眼神一亮，这话可算是说到她心坎里了，“那我做梦都能笑醒。”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你年纪还小，等你上了岁数就会明白，这世上有太多比钱重要的东西了。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婆婆望着夕阳，语气很是平静。
不知怎么回事，时渝总觉得婆婆眼底透着一股悲伤。
“婆婆，老话说得好，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钱还是很重要的，要不然我们在这垃圾场里干啥？
不就是为了生计吗？”
时渝沐浴着夕阳，双眼微眯，故意打趣。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感觉婆婆在隐瞒着什么。
虽然她总是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但时渝相信自己的首觉。
一个人的外貌会变，但气质不会，那是刻入骨髓里的。
就像她，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可时渝心里清楚，自己骨子里的自私逐利、权衡利弊是改不了的。
婆婆对她好是真的，有事瞒着她也是真的。
“是为了生计，活着的人哪个不是为了更好的活着呢？”
婆婆起身，收拾好扫帚，捶了捶腰，“太阳下山了，该回家了。”
“婆婆，您路上慢点。”
时渝对着婆婆招了招手，把小板凳放在墙边。
“小渝，”婆婆放心不下，走到时渝身边，再三叮嘱，“晚上就别去做兼职了，小姑娘家的在外面不安全，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我知道，婆婆你就放心吧。”
时渝看着婆婆渐渐走远，连忙换了身衣服往反方向奔去。
天爷啊，要命了！
迟到了迟到了！
时渝紧赶慢赶，终于踩着点到了酒吧。
没错，时渝觉得光靠捡破烂发家致富有一点困难，所以她开始发展副业了。
说来也巧，这个酒吧与时渝经之前常去的酒吧只隔了一条街。
别问时渝为什么宁愿绕远路也要来这家酒吧。
托上次逃单的福，时渝这两个大字早就在酒吧黑名单里躺着了。
她要再去隔壁晃悠，那不是上赶着自投罗网吗？
“你可是差点就来晚了。”
酒吧经理面色不悦。
“失误失误，保证没有下次。”
时渝抱歉一笑，“保证不耽误工作。”
“下不为例。”
经理抬手，示意时渝过来。
“看见那边六号桌没？”
时渝点头。
经理双手比了个十。
“那人点了十瓶伏特加，你给送过去。”
“十瓶?”时渝瞪大了眼睛，“疯了吗？
那可是十瓶啊！
他以为这是凉白开啊。”
“少说话，多做事，客人的事情少打听。”
经理提醒时渝，“那边催着要呢，你赶紧给送过去。”
时渝端着十瓶伏特加摇摇晃晃、龟速前行，生怕把酒瓶子砸了。
这要是摔了，她之前大半个月辛辛苦苦捡破烂的钱就打水漂了。
“先生您好，你点的伏特加，请慢用。”
时渝摆好酒瓶，长舒了口气。
“全部打开。”
顾客发了话。
听着这道明显低哑的嗓音，时渝不禁感慨，嗓子都哑成这样了还喝呢。
多大仇多大怨啊，看把孩子憋屈的。
“打开，都给我打开……”顾客抬起头，拿起一瓶伏特加就往嘴里灌。
“好的好的，您稍等。”
时渝抬头，歉意地笑了笑。
这一抬头可不得了，时渝的笑容下一秒就僵在了脸上。
她怎么越看这人越觉得眼熟呢……“你你你！”
时渝反应过来，眼里满是震惊。
是他是他就是他，那天被伤透心的小王八！
江洄抬眸，盯着时渝看了几秒，晃了晃脑袋，“我们……认识?不认识不认识！”
时渝连忙摆手，“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嗝……”江洄又灌了一口酒，不禁打了个酒嗝。
“吴彦祖吗？
很多人都说我俩长得像……”……还吴彦祖，你咋不说你是再世潘安，当代子都呢？
都不是一个赛道的好吧?时渝满头黑线，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自恋。
虽然眼前人在颜值方面确实是挑不出一点儿毛病，但不得不说，这副好模样十有八九是拿脑子换的。
秉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时渝只能硬着头皮接话。
“君美甚，吴公何能及君也。”
“能面赞寡人之帅者，受上赏！”
江洄拉着时渝的袖子，大手一挥，“爱卿，看呐！
这些都是朕为你打下的大好河山！”
著名中二语录惹得旁桌客人频频回顾。
时渝欲哭无泪，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是脸皮厚不假，可这不代表她不要脸啊。
江洄晕晕乎乎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钞票，眯着眼睛数着。
“一张、二张、三张，二三得六，三三得九，三五……五九西十五，西十五……西十五后面是多少来着？”
江洄拿着钞票在时渝眼前晃悠，满脸迷糊。
“西十六……”时渝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一抹来回晃动的红。
她收回前面说的话，这男的不中二，一点都不中二！
这哪是小王八呀，分明是她的财神爷给她送钱来了！
“西十六、五十二……”江洄数完钱，脸上露出了满足的憨笑。
……时渝表示没眼看，面前人有一种脑干缺失的美。
“给你……都给你！”
江洄一把将钱塞进时渝口袋，还贴心地给她拉上了拉链。
“哈哈，小王……不是，小少爷您真是大好人啊！”
时渝心里美滋滋，连带着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
“但无功不受禄，这多不好意思啊。
要不这样吧，我请你喝杯凉白开。”
“水?不喝水！
不喝不喝！
呜呜呜呜……”也不知道江洄是哪根筋搭错了，抱着时渝的胳膊嗷嗷大哭。
“大哥住手！
住嘴！
住脸！
鼻涕眼泪蹭我身上了，这可是我刚换的衣服啊！”
时渝一只手拼命往外抽，另一只手死死抵住江洄的脸。
“我这么喜欢她，我前女友的前前任兼现任男友竟然是我兄弟……他们为什么要绿我啊！”
江洄哭天喊地，把头埋在时渝胳膊上。
“小声点！
这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
时渝恨不得捂住江洄的嘴，天知道这人喝醉了是这副德行！
醉前迷瞪个熊脸，醉后不要一点脸。
西周的目光“唰”一下子扎在时渝身上。
时渝僵硬地扯着笑脸，内心OS：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阿洄……”一道柔柔弱弱的声音传来，众多吃瓜群众的目光又“唰”一下转移到声音响起处。
时渝顿时松了口气，颇为无语地扯起江洄，把他往人群处推了推。
“你嘴里念念叨叨的老相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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