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将事情弄清楚,我们决定去瞅瞅那个与我长得一样的女子。
来到胭脂铺门口的时候,那女子还在。
她对着胭脂挑挑拣拣,似乎怎么都不满意。
旁边还有一个满脸慈爱的妇人,看样貌与衣着,大约是她的娘亲。
果然,我们听下人喊她“夫人”。
有丫鬟催促:“夫人,该回府了。”
妇人的声音十分轻柔:“再过几日,晴雪就要入宫了,宫苑深深,一入便不得出。
这是晴雪最后自由的日子了,就让她逛个尽兴吧。
老爷那里,我自有交代。”
丫鬟低着头,说了声:“是。”
开心撞了撞我的胳膊:“怎么样,是不是很像?”
我点点头。
的确很像,但不是一模一样。
走近了看,也就七分相似。
我忍不住开口道:“开心,你连我都能认错。”
开心颇不好意思:“我这人粗心惯了。”
我收起了目光,转身道:“人看完了,好奇心也满足了,我们该走了。”
“可是……”开心追上来,“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何那个晴雪小姐和你长得这么像?
或许……”我打断他,叹道:“哪有什么或许。
你没看人家的穿着打扮,是八旗女子。
满汉不同宗,我和她能有什么关系?
要是前去招呼,说不定还会被当成攀龙附凤的混子给打一顿。”
开心摸着下巴:“说得也是。
满人最看不起我们汉人了。
若寻,我们走。”
“慢着!”
身后一道声音骤然响起。
妇人眼尖,发现了我们,加快脚步,追了上来。
她端详着我的脸,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连说三个“好”字,眼眶也跟着湿润了。
我不知她为何如此失态,僵住了身子。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父母可还在?”
我斟酌着语言:“我叫若寻,是个乞丐,爹娘都不在了。”
她将我搂在怀里:“可怜的孩子。”
她的怀抱很暖,身上散发着蔷薇花淡淡的香气。
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叫我心生提防,从她怀里挣脱。
“夫人,你怎么了?”
妇人拿手绢擦了擦眼角,道:“是我失态了。
姑娘,你愿意跟我回府吗?”
我看了看她身后的随从,足有二十余人。
无论我回答愿与不愿,结局恐怕都是一样。
她这样做,必然有原因。
我假装惶恐,道:“我不过是个乞丐,怕脏了贵府。”
夫人亲热地拉起我的手道:“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
平生第一次,我坐上了轿子。
开心在轿子里乱摸,很是兴奋:“若寻,你看我像不像一个少爷?”
我忍俊不禁:“像。”
他高高地仰起头,斗志昂扬:“没想到,我开心也有当少爷的这一天。
以后我一定要出人头地,挣很多的银子,当人上人,过被一大群人伺候的日子。”
“那我就提前祝你心想事成。”
他哈哈一笑:“你也有份。
我开心有什么,全都分你一半儿!”
“好。”
我与他击掌。
我们都知道愿望与奢望的区别,但丝毫不影响玩笑时的快乐。
约摸三炷香的时间后,妇人将我们带到了一座宅院前。
门口的牌匾上写着两个字——花府。
一入内,夫人就安排下人伺候我们沐浴更衣。
沐浴的时候,我从丫鬟嘴里打听了一些府里的状况。
与我相似的女子全名叫做博尔济吉特·晴雪,今年正好十五岁,满洲正蓝旗出身,先祖来自蒙古科尔沁左右翼。
她的阿玛,名叫花良阿,乃刑部首隶司员外郎,从五品。
为我撒花瓣的丫鬟云柔说,选秀分为两种。
一是八旗女子,由户部主持,三年才选一次,选中即成妃嫔;还有一种是下三旗女子,交由内务府审核,进了宫,便是宫女,只要不犯错儿,待到年满二十五,就可出宫,自行嫁人。
我心中纳闷——为何她要与我讲得这般详细?
待洗完澡,云柔带着我去府里转了一圈儿。
随后,又带我去见夫人。
花夫人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眼神温柔似水:“若寻,你与小女晴雪模样相似,实乃天赐的缘分。
我与你一见如故,想要收你为义女,你意下如何?”
我更加云里雾里:“夫人,使不得。”
夫人笑意盈盈:“若寻,你长得这么美,不应该吃那下等人的苦。”
说完掀开了桌上的红布,露出下面一大堆金银玉器首饰。
“这是?”
夫人开门见山:“若寻,我也不瞒你。
我膝下无子,只得晴雪一个女儿,可惜她贵为八旗秀女,注定要入宫的。
我不愿与她分离,又没有法子。
户部选秀与内务府不一样,层层级级十分严格,小女的名字早就登记在册,容貌也一并绘图上交。
原本,一切不可转圜。
首到……遇见了你。”
我静静地听她说,不敢贸然插嘴。
“你是个乞女,吃遍了苦头,现在有个大好机会摆在你面前,足以扭转你的命运。
只要你肯代替晴雪进宫,就可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锦衣华服,享用不尽。”
我犹疑着,思考她话中的真假与盘算。
她见我不答话,又道:“方才云柔己经带你参观了府里,你觉得如何?”
我如实道:“气派,富贵。”
夫人笑得更和蔼:“这哪算得上气派啊,紫禁城那才是真正的壮观恢弘。
还有这些首饰,你要是喜欢我全送你了。
等你到了宫里,就会发现宫外的一切都是那么微不足道。
若寻,你可要好好把握这天赐的机会啊!”
她的急切,令我生疑。
但我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乖巧道:“夫人,您给我时间考虑。”
“好吧。”
她又抱了抱我。
她的身上依然很香。
但这一次,我没有感觉到丝毫温暖。
好在,夫人没有限制我与开心的行动。
开心一手抓着一块芙蓉糕,另一手握着一碗上好的雨前龙井,与我唠嗑:“若寻,你说这花良阿大人明明姓博尔济吉特,为什么大家都叫他花大人?”
我把从云柔那里听来的话讲给他听:“朝廷推举汉化,就用汉人的方式来称呼各位大人,这个规矩,叫做称名不举姓。”
“哦。”
开心恍然大悟,接着道,“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花夫人,为啥对我们这么好啊?
别说是因为你的脸啊,三岁小孩都不信。”
我将花夫人的话原模原样地告诉了他。
开心一拍大腿:“好事儿啊!
如果按照原来的计划自己去打点,你只能做个宫女,现在好了,背靠花府这么大的势力,马上就可以成为娘娘了!”
我抽了抽嘴角道:“哪有这么简单。”
开心闻言就把茶点放下了:“你是说,其中有诈?”
我己经反复回想了花夫人见到我后的每一个表情,从一开始的激动失态,再到后面的冷静自持,我宁愿相信前者是她的本能反应。
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妇人会抱着陌生女子在街上流泪?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对开心道:“天上掉馅饼,这饼一定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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