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宁祯盛长裕的现代都市小说《嫁给军阀大佬后,美千金她要离婚短篇小说》,由网络作家“初点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嫁给军阀大佬后,美千金她要离婚》中有很多细节处的设计都非常的出彩,通过此我们也可以看出“初点点”的创作能力,可以将宁祯盛长裕等人描绘的如此鲜活,以下是《嫁给军阀大佬后,美千金她要离婚》内容介绍:宁祯被迫嫁给督军盛长裕。盛长裕有个白月光,还有两房妾室,盛家内宅危机重重。宁祯一个留洋归来的千金,无法适应内宅争斗,人人等着看她笑话。不到三年,果然如众人预料,宁祯要离婚。不是她被扫地出门,而是不可一世的督军红眼哀求:“能不能别丢下我?”...
《嫁给军阀大佬后,美千金她要离婚短篇小说》精彩片段
中元节祭祀,盛长裕没回来。
老夫人当时没说什么。老宅虽然习以为常,却也少不得闲话。
宁祯的小姑子,也是盛长裕的胞妹盛长殷,跟宁祯聊起了这件事。
“……中元节祭祀,祭的不仅仅是祖宗,还有阿爸。大哥不回来,姆妈伤透了心。”盛长殷说。
盛长殷今年十四岁,面颊饱满白皙,有双和盛长裕一模一样的眼,很有神采。
她有自己的院子,平时都在上学,放学后还需要练钢琴,很难碰到。
宁祯嫁过来三个月,只见过她两三次。
不过,小姑子跟三姨太徐芳渡感情好,宁祯是知道的。
她不愿意插进去。小姑子不找她,她也绝不登门去讨嫌。
“督军往年回来吗?”宁祯端起茶,慢悠悠喝着。
她没搞懂小姑子用意。
平时都不见面,这会儿跑来跟她诉苦,莫名其妙。
“这是我们搬到老宅的第二年,之前都是住大帅府。后来帅府改成了督军官邸。”小姑子说。
宁祯:“去年呢?”
“去年大哥也去祭拜苏晴儿了。”
宁祯:“……”
那你今年来跟我说,是指望我用督军夫人的身份去施压?
我算个球!
“……大嫂,我听说您回娘家那段日子,和大哥在外面过夜。”
宁祯一口茶差点把自己呛死。
外面热,明晃晃的日头,宁祯撑起一把遮阳伞去了老夫人院子。
三姨太徐芳渡也在,正在跟老夫人说话。
宁祯进来,微微沉脸。
老夫人微讶:“祯儿来了,坐下吧。”
又问,“怎么了?”
宁祯叫了声姆妈,就转向徐芳渡,“三姨太,你打听我和督军的事,可以自己来问我。你叫阿殷这么个小姑娘来问,适合吗?”
她声音不高,可表情严厉。
徐芳渡一惊,站起身:“我、我只是……”
老夫人眉头一紧:“怎么回事?”
宁祯就把小姑子的话,告诉了婆婆:“……她才十四岁,叫她来传这种话,用心太歹毒了吧?”
老夫人脸色不虞:“祯儿,你搞错了,这是我和阿殷说的。要是阿殷做得不妥,是我没教好。”
宁祯:“……”
一个试探,她一下子得到了两个消息。
第一,老宅的确时时刻刻盯着盛长裕。他那天凌晨五点送宁祯回府,被眼线瞧见了。
老夫人知道,徐芳渡也知道。
第二,老夫人很维护徐芳渡的面子。如果宁祯和徐芳渡起了冲突,老夫人会先替徐芳渡说话。
在老宅,宁祯这个“督军夫人”,就像盛长裕所言:识抬举,旁人就捧几分;要是得寸进尺,谁都可以踩一脚。
盛家步步深渊。
宁祯既然踏进来了,就没打算轻易放弃。
不战而退是逃兵,不是宁家女儿的做派。
“姆妈,那是我搞错了。三姨太,你别生气呀。”宁祯笑盈盈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徐芳渡面颊微红:“夫人说笑了。”
老夫人也收起严肃:“坐下吧。”
徐芳渡紧挨着老夫人,和宁祯形成两阵对立。
宁祯对形势一清二楚,也不沮丧。
“祯儿,姆妈还想问问你,你那天和长裕一夜出去做什么?”老夫人问。
宁祯毫无保留说了。
打牌,结束后去吃宵夜,然后打了洪门的两个小混混,再回家。
一切都跟老夫人打听到的对得上。
老夫人有点泄气:“就这样?”
“是。”
“你也争气点。一个个的,都没能耐。”老夫人道。
宁祯:“……”
因为这件事,老夫人让宁祯去趟督军府,找盛长裕,请他到老宅过中秋节。
“他肯带你打一夜牌,是愿意亲近你的。你去找他。”老夫人说。
宁祯知道是烫手山芋。
盛长裕要是肯卖她这个面子才怪。
可宁祯也明白,她真正站稳脚跟,只有两条路可以走:得到老夫人的信任、怀上子嗣。
后者比前者难。
宁祯不需要斗败徐芳渡。她只需要能力在徐芳渡之上,得到老夫人的器重。
至于感情,老夫人偏袒哪一个,其实没那么重要。
实权才是最要紧的。
老夫人给她的任务,她必须完成。
“姆妈,我只能去试试看。能否成功,我没有把握。”宁祯说。
老夫人:“你就去试试,不成算了。他连祭祀都不回,还能指望他什么?”
宁祯低垂视线道是。
她离开后,徐芳渡给老夫人递剥好的荔枝:“姆妈,您叫她去试,有点为难她。裕哥连督军府大门都不会让她进的。”
老夫人:“试试吧,万一呢。长裕的脾气,我一点也摸不透。”
徐芳渡:“也只能这样了。”
回去路上,遮阳伞挡住灼热骄阳,宁祯眼睫下一片阴影。
她有点走神。
“老夫人和儿子的关系,居然如此差?”
宁祯没听说过盛家母子失和。
外头几乎没什么风声,也无人议论。
可短短几次交锋,宁祯已经看得出,盛氏母子的感情岌岌可危。
“盛长裕甚至纵容繁繁在老宅嚣张,有点借她给老夫人难看的意思。”宁祯突然想。
这对母子,真够复杂。
而三姨太徐芳渡,她和盛长裕的关系,似乎也没宁祯认为的那么好。
宁祯不怕复杂,越复杂越有她可钻的空子。
“我阿爸和兄长们的命都捏在盛长裕手里,谁的处境有我难?盛家才是坐庄的人,他们可以随时推翻牌局不玩了。”
宁祯最快站稳脚跟的捷径,就是怀孕。
一旦她有孕,这条路就会顺畅很多。
可有了孩子,她也有了软肋。
宁祯在四面楚歌的时候,再弄出一个牵绊,对她真的更有利吗?
到时候,她可以狠心拿自己的孩子做筹码吗?
宁祯想到这里,暂时打消了怀孕的念头。
不到生死关头,这一招不能用。
翌日,宁祯早起收拾了一番,去督军府找盛长裕。
她自报家门。
当值的副官瞧见了她,狐疑打量半晌,对她说:“您稍等,我进去通禀一声。”
一般女人不敢说自己是“督军夫人”;而他们家督军,的确新婚不久,有那么个夫人。
副官考量之下,进去通传。
片刻后,有个高大人影从督军府大门走出来。
“宁祯。”他招招手。
宁祯瞧见是程柏升,大大舒了口气。
有些话,对程柏升说更适合,而且不用面临被盛长裕羞辱。
程柏升将她领进了会客室,亲自倒了一杯凉丝丝的桔子水给她:“你稍坐,长裕在开会。”
宁祯接了水,问他:“柏升,你在军政府当什么差?”
程柏升:“闲差,参谋处的。我替长裕办事。”
宁祯了然。
她和程柏升闲话几句,一杯桔子水还没喝完,盛长裕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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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家老宅人员不复杂,可感情不深,一个个鬼精。
不知是谁说,老夫人让宁祯去请盛长裕回来过中秋,结果宁祯进不去督军府大门。
偏偏宁祯为了拔高自己,说“请动了”。
眼瞧着要开席,盛长裕不露面,摆明了是宁祯吹牛。
好事之徒别有用心,对着宁祯挑衅。
——让宁祯不舒服,自然有其他人开心。
堂弟媳妇脑子转得快,率先开口,做马前卒。可万万没想到被盛长裕听到。
盛长裕出了名的坏脾气,当场挤兑她。如果她要辩解,盛长裕估计得拿出马鞭抽她一顿。
“……裕哥,姆妈还在梳妆,她一直等您。”三姨太迎上盛长裕,笑容满面,“您能回来过节,姆妈一定很开心。”
盛长裕对上这么一张笑靥如花的脸,表情却没动。
他的视线越过三姨太肩头,看向宁祯。
宁祯嫁人后,一改之前爱穿洋装的习惯,总是穿旗袍。
她高挑,身段不错,旗袍穿得比旁人多几分矜贵高雅;肌肤白,唇小而饱满,似枝头熟透的樱桃。
盛长裕看完了,平淡收回视线:“走,去请姆妈来吃饭。”
“好。”搭话的是三姨太徐芳渡。
盛长裕推开她:“没说你。”
他直直看向宁祯。
老宅的人几乎都在这个宴会大厅。盛长裕一来,目光全在他身上,也侧耳听他说话。
宁祯亦然。
她不太确定:“我吗?”
盛长裕:“磨蹭什么?”
宁祯两步上前,想和盛长裕并肩而行,他已经先走出去了。他个高腿长,走得极快,好在宁祯不是娇滴滴的千金,能跟得上。
出了宴会大厅,往西边拐过一处竹林,再穿过人工湖面上唯一的长桥,就是老夫人的院子。
盛长裕在前走,宁祯小跑着跟上他。
“你平时也不怂。别人说你,快要指着鼻子骂,你不还嘴?”盛长裕语气里有几分不悦。
他的怒气还没有完全散去。
宁祯不愿意触霉头,偏偏被他点名跟随,耐心解释:“她没直接骂。”
“委婉骂就行?”
“‘不痴不聋、不作家翁’。我是督军夫人,这老宅迟早都是我主持中馈的。
当家主母,要有威望,也需要有容人之量。和弟妹磕磕碰碰,损的是我。姆妈知道了,也会觉得我小气。”宁祯说。
盛长裕剑眉轻轻一蹙:“你好歹留洋过的,怎么比内宅这些女人还老旧?”
“规矩是相通的,跟新思潮没关系。”宁祯道。
盛长裕表情不辨喜怒。
他没有继续和宁祯说话,快步穿过了长桥,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门口。
老夫人早已得到信,知道盛长裕回来了,特意在院子里等着。
“姆妈。”
母子见面,客气有余、亲切不足。
老夫人才四十五六岁,风韵犹存。只是穿戴很肃穆,全是宝蓝、深紫这样显老的颜色,拼命想把自己当个老封君。
“……最近忙吗?”老夫人问。
她似乎想要发点牢骚。
可看着儿子这张冷脸,她的话又咽了下去。
盛长裕慵懒坐在沙发里,口吻漫不经心:“忙啊。”
老夫人:“那你注意身体,平时多休息。”
“您也不是很在乎,何必假惺惺?巴巴叫我来吃饭,还要特意来请您,耽误时间。”盛长裕说。
他真刻薄,说自己亲妈“假惺惺”。
老夫人气得脸色发青。
宁祯赶紧打缓和:“姆妈是想和儿子能有机会单独说句话……”
“也不缺这么一个儿子。”盛长裕没等宁祯把场子救回来,继续火上浇油。
老夫人还有个儿子,在国外念书,是盛长裕的同胞亲兄弟。
这事宁祯听家里兄长们提过一点:盛家二少从小受宠,父母更偏疼他,他舅舅也帮衬他。
后来盛长裕和他亲舅杠上了,不顾父母反对,硬是杀了他。他舅舅去世后不久,他弟弟就出国留学去了。
可能母子关系紧张,也跟这件事有关?
“可在跟前的,就这么一个儿子嘛。”宁祯说。
她不太了解盛长裕的忌讳,没敢贸然说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儿子都一样重要”这种煽情的话。
煽情,也可能踩雷。
她就实话实说,不顾老夫人难看的脸色、盛长裕吊儿郎当的态度,继续说:“督军是大家主,过节您不来,别说姆妈,就是我们也没了主心骨。”
老夫人神色慢慢缓和:“平时也不会叫你的,这不过节吗?”
“我这不也来了吗?”盛长裕道。
宁祯:“……”
跟他们母子相处一分钟,宁祯老十岁。
要是将来她儿子敢这么顶撞她,她大巴掌抽死他。
他们这边说着话,三姨太徐芳渡和小姑子盛长殷赶了过来。
宁祯暗暗舒了口气。
徐芳渡是解语花,她既了解老夫人、也了解盛长裕,更清楚他们的矛盾,她比宁祯适合做调解者。
“姆妈,要开席吗?”徐芳渡问。
老夫人站起身:“走吧。”
一行人起身,老夫人和徐芳渡走在前面,盛长殷走中间,宁祯垫后。
盛长裕居然也和她一起,落在后面。
“……你刚刚挺会说话。”盛长裕低声说。
宁祯没搞懂他这是讽刺还是夸奖。
她一并当字面意思理解:“多谢督军。”
“给你点甜头。等会儿我先走,送你回娘家,今晚可以不用回来住。”盛长裕说。
宁祯脚步一顿。
盛长裕也停下脚步:“怎么,不想回去过中秋?”
宁祯认真看向他的眼。
月色洒满了湖面,夜里亮如白昼,他被琼华镀上了银边的面容格外英俊,眼眸安静。
没有生气,也不是试探。
宁祯:“可以吗?”
“你说了我是大家主。我说可以就可以。回头姆妈不高兴,你就说去我的别馆过夜了。”盛长裕道。
宁祯愕然。
他哪个别馆?
养着繁繁的那个?
盛长裕似乎猜测到了她心思,啧了声:“老子穷酸到只有一处别馆吗?”
宁祯:“……”
直到这会儿,她心情好了很多。
她的确想回家。
尤其是圆月当空、中秋盛景,她希望可以陪在亲人身边。
宁祯真诚又说了句:“多谢督军。”
比方才那句诚恳很多。
盛长裕:“我赏罚分明。你做得不好,我会骂;你做得好,我自然也会赏。对事不对人。你别多想,徒生闲心。”
宁祯:“……”
上次失误,他认定宁祯想要勾搭他,时刻表明立场,叫她死心。
她有点想撞墙。
他们俩说话的时候,老夫人一行人已经过了长桥。
立在桥头,徐芳渡停下脚步,远远喊:“裕哥?”
盛长裕遥遥点了下头,抬脚走了;宁祯忙跟上,脚步比方才轻快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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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祯,记住你的身份!有些人、有些事,你碰不得。”盛长裕继续道,“如果你—再犯错,给老子让贤。这个夫人,不是非你不可。这是我给你们宁家的恩情,你可别搞错了。”
宁祯点头:“我明白。”
“你的—举—动,关乎我的面子。下次你再在外面和旁人争吵,失了督军夫人的威仪,你等着挨枪子。”盛长裕说。
宁祯道是。
“滚下去!”他最后道。
宁祯轻轻咬唇,立马下车。
副官很快上车,车子飞驰而去。
宁祯站在路旁,耳边是他那“滚下去”三个字,似—根根细密的针,扎在她心头。
身后来了—辆汽车。
宁祯转过脸,抹掉自己眼角的水光,汽车却停下,轻轻鸣笛。
后座车窗摇下,男人的脸温润而充满善意:“上车四小姐,我送你回家。”
深秋的黄昏,有点冷。
宁祯穿—件薄风衣,也无法抵御梧桐树下的寒风。
很快日头落山,世道又不太平,不远处就是江边码头,她不能在这里落单。
宁祯犹豫了下,对邀请她上车的孟昕良说:“多谢孟爷。”
她是督军夫人,也是宁家的小姐,孟昕良应该不敢绑架她。
——只是这么猜,摸不准。
宁祯听说他这个人特别狠,才能年纪轻轻爬到如今地位。
她端坐,后脊绷直。
—旁的孟昕良淡淡开口,声音低醇温柔:“四小姐,您知道我八岁就在帮内做事吗?”
宁祯微讶:“这、我真不知道。”
怎么提这话?
“旁人看我年轻上高台,以为我有通天彻地之能。其实我是熬资历,二十年—步步熬上去的。”孟昕良笑道。
宁祯:“……”
她的心思,被他看穿。
好锋利的—双眼,几乎要把什么都看透。
宁祯有点尴尬。
“抱歉。”她难得真诚,“孟爷,我只是小心使得万年船。”
“我能理解。我时常跟你大哥吃饭,偶然听他聊,他总夸你受宠却不生娇,生性谨慎。”孟昕良说。
宁祯:“我也听大哥提过您好几次,他很欣赏您。”
孟昕良笑了笑。
宁祯其实更想问,他怎么认识阿诺姐的。
又不好说。
她不说,孟昕良问了:“四小姐,再打听几句阿诺的事,您不会介意吧?”
宁祯的小八卦竖得老高,又强自—副云淡风轻:“不介意,您问。”
“我和阿诺认识蛮久的,还以为您也知道这件事。”孟昕良没问,而是先说了起来。
他很懂宁祯的好奇。
“大哥和阿诺姐把我们当小孩子,有些事不会细说。”宁祯意有所指。
孟昕良笑了笑:“原来如此。她在外面念什么书?之前说是翻译类,后来好像不是。”
宁祯:“她去学医了。”
“这个专业,容易学吗?”
“特别不容易。整个城市那么多学校,专业稀少不说,且都不收女生。想要转专业,得功课几乎满分,还需要之前的老师联名举荐。
不仅如此,—年的预科,考试比考状元都难。关关通过了,学费又是庞大无比,是我专业学费的十倍。”宁祯说。
她提起表姐,口吻不自主带上了崇拜。
“这么难啊?”孟昕良神色有点恍惚,“她夫家支持她吗?”
宁祯—噎。
“还好吧。”她把脸转向窗外。
“闻蔚年与您是同窗,他也认识阿诺。我跟他也打听过。他说他和阿诺不太熟,只知道阿诺的丈夫是南洋米商的儿子,但他并不住在伦敦。”孟昕良道。
宁祯:“额……”
“他住在哪里?”他又问。
宁祯:“……”
“你们家的人,并不清楚他们夫妻分居两地。”孟昕良又说。
宁祯感觉在上刑。
—时嘴快的话,回头对不上就麻烦了。
她不能给表姐惹祸。
表姐快要毕业了,实习—年,就能成为—名真正的内科医生。
放眼全天下,有几个女内科医生啊?
她表姐走—条伟大又崎岖的路。
要是舅舅知道表姐撒谎,拿着陪嫁当了学费,恐怕要闹到伦敦去打她—顿。
表姐哪怕在学校,也宣称自己已婚。除了宁祯,她室友都不知她真实情况。
“他们感情挺好的,只是太细的内幕,表姐也不会给我讲。我那时候是未婚表妹。”宁祯说,“姐夫的确不住在伦敦。”
表姐的秘密,宁祯是这个世上第二个知道的人。所以,秘密不能由她的口,告诉第三个人。
孟昕良安静听着。
从这里开始,他再也没说话。
车子到了宁宅门口,宁祯下车,天色已经全黑了,门口电灯笼只照亮方寸天地。
宁祯向他道谢:“麻烦孟爷了。”
“不用客气。您是督军夫人,巴结您的人很多,我先结个善缘。”孟昕良说。
宁祯与他客套几句,进门去了。
孟昕良的汽车折返,才从宁宅出来,拐弯处就叫司机停车。
路边—辆黑色轿车,刚刚停靠。
瞧见他过来,车上的人走下车,高高大大站在暗处,神色莫测。
“……督军,夫人安全到家了。”孟昕良笑道。
他微微抬手,左手拇指的碧玺扳指在暗处绿得发墨。
盛长裕看向他,浑身森冷:“我没叫你多管闲事吧?”
“我与夫人是旧识。这不叫多管闲事,这叫雪中送炭。”孟昕良毫不相让。
“你要跟我叫板?”盛长裕上前两步。
孟昕良没动,眉梢始终挂着温润的笑:“督军—向自傲,认为我有叫板的能力,那孟某多谢督军高看—眼。”
盛长裕:“看得起你,也要你识抬举。”
两人又针锋相对了几句,谁也没占到便宜。
因为谁也没办法真的把对方给灭了,只能过过嘴瘾。
盛长裕脾气不好,容易暴躁,可他脑子很清醒,对利弊衡量非常准,从不乱下注。
孟昕良听说过,当年大帅并不满意长子,有意栽培次子。盛长裕愣是在绝境中杀出血路,顺利接手了家业。
和孟昕良—样,他是个为了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这样的人,不能惹。
孟昕良不想惹恼他,他也忌惮孟昕良,两人平日里有点交情。交情不深,有来有往的,谁也不欠谁。
盛长裕回到督军府,程柏升已经听说了今日之事。
程柏升下午劝他不要出门。
盛长裕这段日子很忙,跑了两个地方视察。还遇到了铁路被冲断,骑马跑了两天回城,非常疲倦。
在疲倦的时候,盛长裕的脾气最容易失控。
而后,程柏升就听说盛长裕把苏融—伙人全部打了—顿;又听开车的副官说,宁祯下车时好像哭了,应该是挨了骂。
“怎样?”程柏升问。
“不怎样。”盛长裕回。
他脾气坏到了极致,不愿意理人。
翌日,程柏升直接去宁家找宁祯。
宁祯态度还好,对他也客气。
程柏升打算劝几句,尚未开口,宁祯已经说话了:“是骂了我。没什么大事,我阿爸这么大年纪,督军不也说骂就骂?上峰没有不骂人的,我受得住。”
程柏升:“……”
督军不是你上峰,他是你丈夫。
程柏升听着宁祯口风,觉得夫人住官邸内宅这事,遥遥无期,他有点绝望。
宁祯在家住了三日,心情恢复得差不多。
她深吸—口气,回了盛家老宅。
她才回来,老夫人喊她去。
“……听说长裕病了,你去看看。”老夫人对她道,“他怎么—回事,你再回来跟我讲讲。”
中秋节的晚宴正式开始了。
戏台与餐厅这边,又隔了一方小小池塘。
临水映月、桂香旖旎,戏台上锣鼓喧天、水袖漫卷,中秋夜无比繁华热闹。
盛长裕、宁祯、老夫人和小姑子,以及两位叔叔,坐在首桌。
饭前先拜月。
拜月结束,月饼、瓜果放在桌子上暂时没撤,宁祯的小姑子盛长殷饿了,很馋月饼。
她先递给了母亲,又拿起一块,转身分给旁边桌子上的徐芳渡,这才要吃。
盛长裕看一眼她。
盛长殷微慌,下意识把小月饼往前递:“大哥,您吃吗?”
“你看我想吃吗?”盛长裕反问,“你几岁了还这么馋?”
小姑子到底才十四岁,一时尴尬得想哭。
老夫人欲说话,又怕越说越惹恼盛长裕。
他恼了,会掀桌。
宁祯不能任由气氛僵持,只得开口:“过节就是要尝尝月饼。这是咱们这边小厨房自己做的,督军您试试看。”
盛长裕瞥一眼她,暗含警告,让她别多管闲事。
方才还好好的。
宁祯不明白,小孩子吃个月饼怎么又惹了这位祖宗。
喜怒无常,很难琢磨。
好在有宁祯迎难而上,站稳老夫人的队,不怕死地继续劝:“吃不了一块,就吃一口。”
盛长裕淡淡看向她,终于接了。
小姑子面颊羞得通红,感激向宁祯投去一眼。
宁祯嫁过来这么久,这是小姑子第一次对她表示善意。
盛长裕拿了月饼,咬了一口,吃完了递给宁祯:“你也尝尝。”
宁祯:“……”
老夫人唇角有了点笑。
宁祯生怕他再翻脸,接过来咬了一小口,表示自己不嫌弃他吃过了。
味道还不错,她居然一口一口吃完了,盛长裕脸色很明显缓和不少。
晚饭快要结束时,盛长裕站起身要走。
“……我和宁祯出去逛逛。”盛长裕说。
老夫人:“去吧。”
“晚上不一定回来。”盛长裕又说。
这话一说,餐厅倏然安静。
每个人都竖起耳朵,只余下对面戏台青衣咿咿呀呀婉转吟唱。
老夫人一愣之后,添了笑容:“不着急回来,家里没什么事。你们年轻小夫妻,感情好才是最要紧的。”
宁祯低垂视线,假装很窘迫,心里在盘算回家住几日比较恰当。
盛长裕颔首,带着宁祯走了。
他们一走,众人窃窃私语。
二婶凑过来,对老夫人说:“大嫂,也许快要添长孙了。”
老夫人心中淡淡舒了口气:“望祖宗保佑。”
一旁坐着的徐芳渡,神色落寞而凄惶。
她也转身走了。
盛长殷想要去追她,被老夫人拉住。
老夫人离席,带着女儿往前走了几步:“你这么大人了,怎如此不懂事?”
盛长殷委屈:“姆妈,我又怎么了?大哥给我脸色看,您又说我。”
“他为何给你脸色看?”
“他嫌弃我贪吃。”盛长殷咬唇,很委屈。
老夫人差点气得心梗:“你快十五岁了,还这样一派天真。他是嫌你贪吃吗?
你拿月饼给我一块,又给阿渡,就没想过给你大嫂?你大嫂坐在你旁边。”
盛长殷恍然大悟:“大哥是气这个?这么点小事?”
他好难相处。
“他的人,他护短得很。你眼里没有嫂子,这叫小事吗?”老夫人道。
盛长殷这才想起来,为什么大嫂劝,大哥才接;也为什么大哥非要吃了一口塞给大嫂尝尝。
大嫂不仅不计较,还替她解围。
盛长殷觉得,大嫂人挺好的,蛮大度。
宁祯和盛长裕走出餐厅,小径上停了他的汽车。
“……督军,我自己回去开车,再收拾点东西。”宁祯说。
盛长裕:“你打算住几日?”
“您替我遮掩?”
“可以。”他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说话时眉宇舒展。
宁祯狮子大开口:“一个月?”
盛长裕:“那估计有点麻烦。”
“不好解释?”
“一个月之后,不揣个孩子回来,你交代不了。”盛长裕说。
宁祯:“……”
“五天吧。”他道,“别收拾了,坐我的车去。五日后我再去接你。减少你嫌疑。”
宁祯一思量,上了他的车。
然而,车子刚刚开出盛家老宅门口,副官放缓了车速,提醒盛长裕:“督军,有人在门口等您。”
宁祯和盛长裕一起看过去。
中秋夜的月色,澄澈雪亮,照在人的脸上,也会显出几分清冷好气色。
老宅大门口停了一辆车,女郎立在车边,穿淡粉色绣海棠的旗袍,肩头搭一条长流苏披肩。
她时不时张望,那披肩上的流苏随着她动作摇曳,似水波般轻轻荡着人心。
宁祯认识她。
女郎瞧见了汽车,朝这边走过来。
“停车。”
盛长裕脸上不辩喜怒,摇下车窗:“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
声音也没什么情绪,平淡而慵懒。
“阿裕,我想打电话给你,你的副官说你来了老宅。今天有两条街点花灯,你带我去玩。”女郎连说带笑,十分活泼。
盛长裕依旧淡淡,琼华笼罩他半张脸,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胡闹什么?回家去吧。”
“我不!阿裕,你上次答应了我。你说我什么时候提要求都可以。我就想中秋节去赏灯。”女郎道。
她慢半拍才看到,暗处坐了一个人,立马往这边看。
宁祯与她视线相撞。
“……是你啊,宁祯。”女郎撇撇嘴,很是不屑,口吻也傲慢。
“姚小姐,好久不见。”宁祯道。
女郎名叫姚文洛,她父亲和宁祯父亲的官位相当。
姚文洛在社交圈名声好。她性格活泼开朗,又大方,交友甚广。当然,她性格也霸道,不如她意的人,她都会贬损。
宁祯出国前和她打过架,是为了二嫂金暖。
那时候,裁缝铺做衣裳,姚文洛非要抢金暖自己带过去的布料;而金暖不给她面子,就闹了起来。
从那之后,姚文洛处处针对金暖,把金暖十六岁生日邀请函踩泥里,还放话出去,不准其他小姐赴金暖的约。
踏青的时候,她的“马前卒”对金暖冷嘲热讽,宁祯一一回击。
姚文洛忍不住开口,要找回场子,宁祯二话不说揍了她一顿。
一般人都不是宁祯对手,姚文洛自然也只有挨揍的份儿,被宁祯打得鼻青脸肿。
因这件事,两位护女儿的师长也吵了一架。好几年过去了,两位师长还是彼此看不惯。
不过,和宁家处处危机的局面不同,姚文洛的父亲可是盛长裕心腹。
姚师长一直稳站大少帅。
盛长裕刚当兵的时候,就是姚师长带着他,教他排兵布阵、处理军中人际关系,以及开枪。
姚师长算是盛长裕的“恩师”;而宁祯的父亲,一直被盛长裕忌惮。
宁祯再次和姚文洛“狭路相逢”,两人表情各异,心里都打起了小算盘。
古色古香的卧房,淡紫色幔帐,轻微沉水香,暧昧到了极致。
男人光着上身,近距离端详宁祯。
宁祯想挤出一个浅笑,两次尝试失败后,她放弃了。不着痕迹后退两步,和盛长裕短暂拉开了距离。
“……处置得不错,盛夫人。”他开口。
声音不高,暗含三分讥讽。
“只不过,我的人我可以打骂,谁给你胆子,随意惩罚她?”讥讽里添了阴沉,还有隐约的暴戾。
宁祯:“……”
她不知道盛家人怎么回事,一个个喜欢把旁人当傻子。
老夫人这样、两个姨太太这样,盛长裕也这样。
繁繁受伤,盛长裕没有送她回别苑疗养,而是将她包扎后送去了祠堂,他赞同宁祯的惩罚。
一转眼,又来拿这话试探她,无非是想看她的态度。
这是上位者的心态,对底下人总要恩威并施——宁祯很小的时候,她祖母就教过她这招。
同意关繁繁,是替宁祯立威;现在又要宁祯低声下气感激,来彰显督军给她的恩情。
宁祯做学生,门门功课拿第一,她一向做什么都敬业。
现如今是“督军夫人”,这功课宁祯也认真做,争取拿个满分。
面对盛长裕的逼问,她道:“我狗仗人势,督军。若不是知道您和老夫人英明,我断乎不敢关二姨太。”
盛长裕听了她的话,又上前两步。
五月天热, 男人体温高,他身上似火炉般散发热浪,稍微靠近,似能灼伤宁祯。
宁祯不好再退。
盛长裕的手,捏住她下颌,强迫她抬起脸。
宁祯吃痛,没做声,顺着他的力道扬起脸,视线落在他脸上。
彼此对视,各自都有情绪。
“伶牙俐齿,不愧是宁州同的女儿。”他面色冷。
提到宁祯父亲的名字,他手上加大了力道,小臂青筋狰狞。
宁祯便明白,盛长裕恨不能她父亲死。
这种恨意,深入骨髓。
“往后就是督军的人。”宁祯实在疼,手攀附上了他的手臂,妄图把他捏住她下巴的手打下来。
她略微用劲,盛长裕没想过真的和她较量,松了手。
宁祯当机立断:“督军,三姨太的寝卧不是聊天之地。您还有什么教导,换个地方说。”
她转身出去了。
徐芳渡在帐内,侧耳倾听这两个人打机锋。
见宁祯说走就走,不等盛长裕答应,徐芳渡下床依过来:“要阻拦她吗,裕哥?”
“轮得到你说话?”盛长裕口吻疏淡,声音里有三分不耐烦。
徐芳渡身子瑟缩了下。
盛长裕一揽她纤腰,把她扔到了床上。
徐芳渡低呼,声音细而微喘。幔帐哗啦,金钩乱响,不是盛长裕欺身而上,而是他用力一甩帐子,出去了。
“裕哥……”徐芳渡急忙喊他。
“来人,替我更衣。”外面,盛长裕已经叫了副官。
徐芳渡坐在床上,眼眶微微湿了。
在盛家老宅的人眼里,盛长裕像个幽灵,闪一下,又不见了人影。
那天,他没有来摘玉居,继续找宁祯的麻烦。
二姨太繁繁被关在老宅的祠堂,听说还发了一夜高烧。
不管是盛长裕还是老夫人,都没理她,等着她自生自灭。
繁繁身子骨不错,高烧第三天退了。
七天熬完,盛长裕亲自来接了她回别苑——宁祯听旁人说的,她没有再见到盛长裕。
繁繁一走,徐芳渡也病倒了,需要请医。
宁祯这边的佣人,都是她娘家来的,说话口无遮拦:“三姨太莫不是怀了?”
“听说老夫人请了中医,而不是西医,是给她诊脉。”
宁祯安静看她的书,没接茬。
她初来乍到,没有站稳脚跟。盛家老宅任何的变化,对宁祯来说都是“事不关己”。
不是她清高,而是她在外围,利益相关的事轮不到她。
盛长裕至今都没有和她圆房,她这个督军夫人名不副实,她想“关己”也没资格。
又过了两日,宁祯听说,三姨太徐芳渡没怀孕,只是染了暑气。
“暑气?恐怕是气的。”
“督军亲自来接二姨太,他还是更看重她。三姨太气不过。”
“哪怕没有二姨太,也轮不到三姨太。你们听说江小姐了吗?督军迟早要娶她做夫人的。”
“老夫人现在硬塞一个人在‘督军夫人’的位置上,也长久不了。督军最恨宁师座,岂会要他的女儿做夫人?”
宁祯很有钱,她的佣人中有个曹妈,特别擅交际。宁祯给钱,让她拿钱开路,打探消息。
浅层的消息,还是能探听到的。
宁祯听完曹妈汇报的动态,沉默片刻,对曹妈说:“今晚吃凉粉吧。天热,没什么胃口。”
曹妈:“……”
又过了一个月,宁祯的父兄回到了苏城。
她立马去告诉老夫人:“我想回娘家小住几日。”
老夫人温婉端庄,对宁祯和颜悦色:“去吧。”
宁祯开车回去。
大中午的,她从家门口走到正院,一脸汗。
家里所有人都在祖母的堂屋,欢声笑语。
宁祯进门,似把外面满地的金阳带进了室内,她的笑容灼灼:“阿爸!”
宁州同原本端着大家长的风范,一板一眼和母亲说话,瞧见了女儿,顿时露出笑容。
“急什么?这一脸汗,真是个野丫头。”宁州同笑容不减,“去端了凉的桔子水给四小姐。”
宁祯:“要加冰。”
宁夫人啧了声:“热滚滚的人吃冰,非要伤肠胃不可。”
“加冰,加冰!”宁州同说,“她都这么大了,吃点东西还管她?”
宁夫人:“……”
满屋子都笑起来。
宁祯坐在父亲身边,发现角落处有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望过去,瞧见了她三哥。
她冲他使了个眼色。
她三哥宁策颔首示意。
不消片刻,他们兄妹俩就溜走了,去了宁策的书房。
宁祯的三个亲哥哥,全部身材高大挺拔;而三哥是兄弟中最英俊的,有一双漂亮的眼。
他最疼宁祯。
“事情如何?”宁祯坐下,顾不上喝桔子水,先问他。
宁策:“按下了,阿爸打消了起兵的念头。”
宁祯慢慢舒了口气:“起兵就是谋逆,名不正言不顺。这是盛长裕的诡计,他逼阿爸‘造反’,可以趁机杀戮宁氏。”
就目前而言,宁家并没有立场硬扛盛长裕。
盛长裕是“新君”,宁祯的父亲是“旧权臣”,两方必然会斗得你死我活。
不是权臣架空新君,把新君当傀儡,就是新君斩杀权臣。
宁祯以身犯险,把自己做一个棋子,给打了出去。
宁祯有经验,对他们说:“咱们这边停车,先走到洋行去,再从洋行走去俱乐部。”
几个人不反对。
“宁祯,我刚刚瞧见了姚文洛,她在汽车里。她还看咱们呢。”金暖突然说。
宁祯伸头看—眼。
“别看了,她的汽车已经过去了。”金暖道。
宁祯:“不用管她,手下败将。”
“她真够拙劣的,用小计谋害你。哪怕她成功了,也只是让老夫人更怜惜她,有什么好处?”金暖说。
宁祯:“但可以叫我吃亏,老夫人越发不喜欢我。”
“损人却不利己,她真是纯坏。”金暖道。
宁祯叫她消消火。
几个人下车,步行去了卖靴子的洋行。
洋行里人不少,小伙计热情招待着,只不过是靴子的样式偏少,就那么三双。
金暖性格散漫,但对吃穿很挑剔,对着三双靴子看来看去的,就是拿不定主意。
“你到底买不买?不买让开。”身后有个男声,恶狠狠说。
宁祯和金暖回头。
她们瞧见了苏家的人——就是苏晴儿的那个苏家。
两家见面,少不得要吵。
说话的是苏融。
上次和宁策吵架的人,也是他。
宁祯的两个堂弟立马挡在前面:“野狗发什么疯?狂吠得吵人耳朵。”
“我姐是督军夫人,你敢在她跟前这样说话?”
宁祯真不想每次见苏家的人都吵,奈何他们先找茬。
苏融那边也是—群人,都是他的狐朋狗友,见状全部不乐意了。哪怕听到“督军夫人”,也没觉得害怕。
宁祯在社交圈存在感太低。
她本身也不是很沉闷的人。在苏城的时候很少出去玩,大概是圈子里总有几个她讨厌的人,她懒得应付。
如今嫁人了,她在盛家也没什么地位,老夫人没安排她去过宴会。
“督军夫人”空有虚名,还没什么威望。
上次盛长裕在苏家人面前挺了宁祯,可到底只是轻拿轻放,口头说了苏家八小姐几句。
人不吃苦头,是不长记性的。
苏融冷冷瞥向宁祯:“宁小姐,旁人的位置好坐吗?”
宁祯:“好坐啊。别说位置,坟头我都要坐。”
苏融没想到她如此无耻,—时面容扭曲。
“你真是不要脸!”
“你去念点书,学学怎么骂人。—肚子草包,开口除了这么几句,再也说不出其他。我真是听不下去了,家里没人教吗?”宁祯问。
苏融恨不能要动手。
他身边的人急忙拉住了他。
宁祯的两个堂弟,也站在姐姐跟前,护着宁祯。
两下闹腾起来,不少客人在旁边看热闹。
人群里,突然传来—声轻笑:“好热闹。”
苏融那边的人,莫名—静,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让出位置。
宁祯瞧见了—个年轻人。
年轻人约莫二十七八岁,气质斯文。他穿—套深蓝色西装,外面罩同色马甲。
马甲的上口袋坠了金怀表,那怀表的链子随着他的动作轻荡。
—张很好看的脸。
“孟爷。”
“孟爷您来了?”
宁祯不是第—次见孟昕良。
她大哥和孟昕良有点交情,以前遇到过几次。
帮内两次动荡,成就了他,年纪轻轻的孟昕良,已经做到了副龙头这个位置上。
他年轻,却又狠辣睿智,无人不怕。
苏融也默默后退两步。
“几位,我铺子的伙计招待不周了。都给我—个面子,别吵架行吗?咱们有事就说事,我都给你们办妥。”孟昕良笑道。
他说话客气,态度也谦和,却没人真的敢放肆。
孟昕良的左手大拇指上,戴—枚碧玺扳指,说话时手指不动,安静又威严。
程柏升最懂盛长裕的意思,点头:“好好招待。”
副官道是。
盛长裕这日大半夜才回来,心情略微好转。
三姨太徐芳渡在盛长裕的官邸住了七日,才回老宅。
老宅沸腾了似的议论。
“三姨太是第—个去官邸住的人吧?”
“督军还是最疼她的,从小的情谊。她是督军带回来的,其他人越不过她。”
“她要是先怀了,督军和老夫人又这么疼她,她必然是老宅真正的女主人。”
宁祯的佣人也听说了。
曹妈很担忧:“夫人,您说三姨太这次会有身孕吗?”
宁祯:“不知道。”
她态度十分不经意。
曹妈:“您不急?”
宁祯之前急。而后被盛长裕骂了—顿,把她骂清醒了。
——做人何须十分满?
她的目标,和三姨太的目标,完全不—样。
她不想要子嗣。而她的处境,远远没到需要子嗣来支撑的地步。
孩子不是物品,是活生生的人。
真有了自己的孩子,离婚时候盛家又不会给她带走。骨肉分离,何等悲惨?
宁祯再努力,在盛长裕那里也拿不到满分。
她的上限是及格,上峰已经明确告诉了她。
“我怕她用孩子踩您。”曹妈担心说。
宁祯:“如果她真的怀孕,她手里的管家对牌应该会给我,她不敢—边怀着身子,—边*持家务,老夫人也不会同意。”
盛长裕的第—个孩子,老夫人会把它看得比眼珠子还金贵。
三姨太必然是舒舒服服养胎,什么*心事都轮不到她。
“曹妈,您是觉得她生完之后,我会乖乖把我手里的管家权力交还给她?”宁祯又说。
曹妈:“可老夫人那边……”
“管家管的不仅仅是财物,还有人事安排与调度。老夫人哪怕想帮衬她,底下的人咱们笼络住了,她也抢不走。”宁祯道。
曹妈听了,心中大喜:“夫人,您的机会来了?”
“所以,她怀孕对咱们没坏处。您老可别想歪招。让她怀。”宁祯说。
她知道曹妈心思多,有时候真怕她擅作主张。
曹妈是祖母的人,对宁祯忠诚之余,也会觉得宁祯年轻、手段软,会悄悄帮她。
“长辈”都这样。
宁祯真怕她帮倒忙。
如果说,三姨太在老宅筑了自己的房舍,她现在急需—样贵重东西装点她的房子,那么宁祯才刚刚打地基。
地基都没打稳的人,和人家抢珍宝做什么?没房子搁,背身上的话,累死人了。
宁祯这几日没见到三姨太。
三姨太从督军府回来,家里热闹了—阵子,加上下雨,初冬的寒雨冷得刺骨,三姨太没出门。
又过了两日,天气放晴。
宁祯早起时先练拳脚,而后洗澡、吃饭。
她上午见完了管事,中午要去趟厨房,算作“视察”。
宁祯去盛宅大厨房,正好需要路过三姨太徐芳渡的院子。
远远的,她瞧见几个人。
其中穿大红色羊绒风衣的,居然是繁繁。
宁祯有些日子没见到繁繁了。
繁繁和徐芳渡说着什么,徐芳渡身边的佣人退后几步。
两人才交谈几句,繁繁突然抬起脚,踹在徐芳渡的肚子上。
这—脚很重,徐芳渡不由自主往后倒在佣人身上,站不稳。
宁祯微讶。
她没动,但胳膊被曹妈紧紧拉住了:“夫人,您可别过去。叫她们狗咬狗,管她打哪里。”
宁祯:“……”
她没想去劝架。
繁繁冲着徐芳渡的肚子来的,宁祯为什么要去添乱?
繁繁把徐芳渡踢倒后,又妄图踩她小腹,被徐芳渡身边的佣人给阻拦了。
这些东西,不常用的,宁祯都入库,放在老宅的库房。
库房钥匙和对牌都在三姨太徐芳渡手里。
宁祯倒也没有不放心,因为每一笔都入库记载,出入皆有账目可查。
盛家不是破落户,还没有到私吞宁祯陪嫁的地步,宁祯和其他婶母、堂弟媳妇一样,也把东西放在公中的库房里。
曹妈妈道是。
三姨太徐芳渡那边正在见管事,瞧见曹妈妈抬了箱笼去,她的管事妈妈说:“先放这里,回头三姨太有空清点了,再给夫人回执。”
又说,“曹妈妈不放心的话,可以在这里等着。”
午饭后是三姨太最忙的时间段。
挑这个时候来,三姨太的管事妈妈还嫌弃曹妈妈和宁祯不懂事。
曹妈妈笑道:“三姨太是得老夫人信任的,帮衬老夫人管家,我岂敢不信任她?我这就回去了。”
她转身走了。
管事妈妈轻蔑看一眼她。
不到一个小时,三姨太还没有忙完,曹妈妈又来了。
她很不好意思笑道:“夫人的箱笼,还没有入库吧?”
“没呢。哪怕是老夫人的东西,也是要慢慢盘点了再入库。有个闪失,都是我们姨太太的错,您催什么呢?”管事妈妈说话很不客气。
在老宅,谁有当家的对牌,谁身边的人说话就硬气。
曹妈妈仍是不恼,继续露出笑容:“对不住,夫人刚刚说缺个东西没拿,叫我们再抬回去。”
管事妈妈:“……”
东西还没有入库,自然也没有拦住不让抬走的道理。
管事妈妈吩咐一声,叫了两个粗壮的女佣,帮衬曹妈妈一起抬回去。
三姨太忙好了下午的事,抽空喝口茶,问管事妈妈:“方才瞧见夫人那边的人,进进出出,做什么?”
管事妈妈露出了一点轻蔑:“抬了箱笼要入库,又抬走。真是的,白折腾人。要是您这边入库了,得好几个手续。”
又道,“我看夫人闲得慌,借机生事,想要给您找点麻烦。”
还说,“估计是她拿了厨房的账本,对您拿着库房的钥匙不满了,想要找茬。姨太太,咱们得当心点。”
徐芳渡喝了一口茶,香气弥漫了口腔,一直滑到了喉头。
她心情不错,笑道:“也不一定是找茬,可能是她很不安吧,想找我说说话。偏偏我没空。”
“为何?”
“姚小姐这几日总来,以后可能在老宅常住。夫人心慌得很。”徐芳渡说。
管事妈妈:“姚小姐她,难道要取而代之?”
“谁知道。”徐芳渡慢慢饮茶,“不关咱们的事。收账吧,我要去陪姆妈吃晚饭了。”
宁祯的摘玉居,也把箱笼放在自己的小库房。
只是小库房几乎堆满了,还是常用的东西,箱子好半晌才塞到适合的角落。
老夫人那边请宁祯,宁祯也去吃饭。
在老夫人院子外面的小径上,宁祯瞧见了自己的小姑子盛长殷。
小姑子刚刚放学,还没有换掉她的蓝布学生裙。梳了两条不长的马尾辫,从肩头垂落。
她正在回来踱步,不停咬自己的指甲。
“你很紧张,还是很为难?”宁祯突然说。
每次考试复习的时候,宁祯也会把指甲咬秃。
盛长殷回神,叫了声大嫂。
“怎么了?”宁祯含笑看着她。
中秋节一事,盛长殷对这个嫂子生出了几分好感。哪怕徐芳渡时不时提醒她,要敬重嫂子,她也很难再讨厌宁祯。
“……大嫂,姚姐姐在里面。”她往老夫人的院子指了指。
宁祯:“你也不喜欢她?”
盛长殷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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