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如凝扬了扬脸,宫人见状上前,拿走她手里的碗。
“谢姑娘对陛下一往情深,我看得出,我虽未曾经历过后院的内斗,但从小经常在太后身边,却明白帝王之家难求一心人。”
谢铅华不理解如凝此话的含义,长眉入鬓的眉飞扬而起,“如此说来,你是想与我为敌?”
闫如凝的笑容不达眼底,“谢姑娘误会了,我还并无此意,只是深宫之中,乱花坠入迷人眼,谢姑娘以后还是要保重身体才是,我先告辞了。”
说着,她离开。
临近晌午的时候,父亲的人回来复命,那个小太监的家人,的确得王安照顾着。
并且拿到白纸黑字,这下闫如凝就能反客为主,和宇谏琛抗衡到底。
谢铅华撑着虚弱的身体,跪在大行皇帝灵前,悠悠哭泣。
宇谏琛的目光落在闫如凝的身上,迟疑片刻。
她还真是能沉得住气。
闫如凝笔首地跪着,避开宇谏琛的目光。
余光瞟见一抹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来的正是太后高云曦。
闫如凝从地上起来上前搀扶住太后的手,“大娘娘要注意身子。”
“难为你一片孝心,哀家不碍事。”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走到大行皇帝棺椁前跪下。
殿中的人纷纷跪在太后身后。
太后回头看一眼身后的闫如凝。
“你过来。”
看着太后两鬓斑白,不施粉黛的脸上己然出现苍老的痕迹。
闫如凝心中一酸,拖着长长的裙摆走上前,“臣女送去的雪梨汤,大娘娘可用一些?”
太后麻木地首视着大行皇帝的棺椁,脸颊上残留着泪痕,双眸布满血丝,微微点头。
闫如凝低着头,“有一件事情臣女不得不和大娘娘说。”
太后整个人都毫无生气,“何事?”
“臣女的贴身侍女青若,打翻殿前的琉璃盏,被陛下给关入掖庭,她从小照顾臣女,情同姐妹,不知大娘娘和陛下能否网开一面?”
前因后果,有宫人早就跑去长乐宫向太后汇报。
太后又何尝不知,如凝是在给台阶下。
她沉稳的声音夹杂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国丧期间,繁文缛节,弄得让人心神俱疲,不就是一个琉璃盏么?
也没多大的事,把人放了。”
闫如凝脸色一喜,“臣女多谢太后,先帝在世时也是宽厚待人,臣女敬佩。”
宇谏琛眼眸幽深刺骨,“母后不知其中曲折,如何能随随便便把一个宫人放了?
而且还是犯了重罪的。”
太后气定神闲,不急不缓,“哀家还没有老到眼花耳聋,连这点是非都不明白。”
她复又将目光落在棺椁上,抬起手,手指上戴的银制的雕花护甲闪烁着一抹刺眼的冷光。
“你们都退下,哀家想在这里一人守着。”
宇谏琛和如凝等人离开,太后才尽情地释放着自己的情绪。
闫如凝走下台阶,瞟了宇谏琛一眼,“臣女有话要与陛下单独说。”
宇谏琛脸色阴沉至极,走进太极殿的偏殿。
他连连冷笑,“闫如凝,你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反将我一局。”
闫如凝不卑不亢,“彼此彼此罢了,既然陛下想做局陷害我,那我只好奉陪到底了。”
她用着温柔的声音说得最狠的话,“我手上有证据,你说我要是将此事宣扬出去,陛下的心上人谢铅华为了陷害我,在自己茶水里下毒,会怎样呢?”
宇谏琛心中的一团火焰无法化解,步步紧逼。
闫如凝风轻云淡地往后退,迎上他怒火中烧的神色。
“你敢威胁于我?”
“臣女不敢威胁陛下,既然陛下想把这水给搅浑了,那我只好把下毒的事件推给谢铅华,既然陛下不让我好过,那大家都别想好过,陛下才刚刚登基,你要是觉得经得起折腾那你便继续,臣女奉陪。”
宇谏琛把如凝逼到角落,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眼底浮现出一丝戏谑,“很好!
不愧是父皇为我选定的妻子,果然非池中之物!”
闫如凝淡淡地行了一礼,“只要你我一日不曾解除婚约,我的荣辱全都系在陛下的身上,我只需要仰赖陛下,至于其他都不必懂。”
“解除婚约?
你想都不要想,我得遵循父皇之意将你娶进门呢。”
他寒凉的语气,让她不禁哆嗦,“陛下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收拾烂摊子,臣女还要去接青若,便不陪陛下了。”
她将手里收集的证据放在桌子上,不看他脸上的表情,迈着小碎步离开。
宇谏琛心中一团火焰无处发现,他压抑着怒气,让贴身太监王安过来。
王安哆哆嗦嗦地上前来。
他一脚踹在王安的身上。
王安不敢躲,“陛下,小心您的脚。”
宇谏琛注视着如凝离开的方向,眼眸冰冷如霜,“这个闫如凝,可真是厉害。”
得了太后的命令,闫如凝亲自赶去掖庭,把青若接出来。
看见青若毫发无伤,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下毒的事情,宇谏琛只得自己挖地坑自己填,如凝和他各自退一步。
最后给谢铅华一个交代,让那小太监一律承担罪责,打入掖庭做苦役。
闫如凝知道宇谏琛是天之骄子,被她一个小女子耍得团团转,心中竟是憋着一团火气。
一想到宇谏琛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她就觉得好笑。
闫如凝回到宣室殿,宇谏琛站在下方,低下头,似乎刚刚被太后训斥过。
太后手里拿着奏折并不看,一双锐利的眼眸盯着宇谏琛,“哀家当政,便如此,让皇帝不顺眼?
为了对付哀家,竟不惜陷害如凝,挑拨闫家和谢家的恩怨,你知不知朝廷之上牵一发而动全身,简首愚不可及!”
这一席话颇为严重,太后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如凝也有些畏惧。
宇谏琛看着自己的母亲,神色略带玩味,“母后是女人,退回后宫,理所应当,我也并不曾觉得有何不妥,若是母后执意把持朝政,那天下之人也会议论,母后贪恋权力。”
闫如凝看着这对母子剑拔弩张,昔日的母慈子孝己经全然不复。
帝王之家的亲情本来就少,更何况是君臣母子。
她得想办法去化解,毕竟太后对她疼爱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