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见崔少宜望着梁怀玉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下突然灵光一闪,道“宜娘,你若是中意那梁家哥儿,祖母去为你做主”崔少宜闻言忙否认道“祖母,您可别开我玩笑了”老夫人闻言,拍了拍崔少宜的手,她都懂,宜娘这是羞赧,之前那般喜欢梁家的镌哥儿,如今这般,是春日宴那日伤了心了,如今不过赌气罢了“无妨,你若是喜欢,祖母便做一回恶人罢了,念姐儿于梁家也不算是良配”崔少宜无奈,她躲还来不及,怎么还会上赶着去找他呢跟着柳姨娘来的崔念恰好听见了这最后一句话,闻言狠狠地剜了一眼崔少宜柳姨娘见崔念脸色不好,便上前一步挡住自家女儿,笑着冲老夫人行了礼,才道“老夫人,妾身来给老夫人请安”崔老夫人见了她面色一黑,冷冷地冲她说道“不是说了,免了你来请安嘛?”
柳姨娘笑得仿佛看不见老夫人这黑如锅底的面色,语气温柔“是念姐儿同妾说,梁家哥儿不久便要去京都科考,我想着,不如让他们尽快完婚,故此来找老夫人商议婚事的”老夫人闻言脸色更不好看了,出言呵斥道“同镌哥儿的婚事你自去找老爷去商议,来我这老婆子这里,难道还指望我去给她一个庶女操办婚事?”
柳姨娘闻言竟没有半分不高兴,只低头道“妾同老爷问过了,他说后宅事宜总是要过了老夫人的明路不能乱了长幼尊卑,叫我知会了您,我方才能去着手去办呢”老夫人冷哼“你这狐媚子哄得我敬儿与我生了嫌隙,闹得我崔家不得安宁,还敢同我提什么长幼尊卑,前几日念姐儿将少宜在春日宴上推下水之时我还没有找你们算账呢,你们倒自己上了门来寻我的晦气”崔老夫人这话说的难听,柳姨娘一张脸微红,也是有些不高兴了,但身为崔家妾室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顶撞老夫人,只好忍气吞声不敢言语崔念委屈“祖母冤枉念儿了,念儿并未推五妹妹下水,明明是那日五妹妹自己想去瞧袁家的公子被人挤了才掉入水中的...”崔老夫人呵斥一声大胆,桌上的热茶落地,碎在了柳姨娘的脚边,打湿了她身上翠色的衣裙,洇湿了一片“长辈说话二姑娘还是莫要插嘴的好”庄嬷嬷站在一旁提醒道崔念不高兴,但又不敢顶撞老夫人,便只好愤愤地闭上了嘴老夫人看见柳姨娘这个搅家精便恨的牙根痒痒,道“无事,便回你的挽月轩去,念姐儿这几日既要准备婚事,便不用再来我这里了”柳姨娘点头称是,崔念心中再多不满,也不敢在老夫人面前发泄,只掐紧了手帕,暗暗咒骂崔少宜这个小贱人竟敢借着老夫人的手同她抢梁镌柳姨娘拉着崔念挨了好一会儿的训斥才让他们二人回了挽月轩一路上崔念心中愤愤不平,回了挽月轩摔了两个茶盏才终于解了气“明明就是老妖婆偏心,崔少宜落水于我何干,难道就是因为我那日同她一起去的嘛?
阿娘,挨了那老妖婆平白无故的一顿骂我实在是不甘心”柳姨娘吩咐下人将崔念摔落的茶盏收拾停当又上了新的茶盏,才坐下安抚生气的女儿“老太太看我不顺眼,自然连带着我的孩儿也不顺眼,与咱们自己好坏并无干系,念姐儿,你只要抓住梁家哥儿这个前途无量的未来夫婿,何愁咱们娘仨在这崔府站不住脚跟”柳姨娘一向分得清轻重缓急老妖婆为着那不出佛堂的萧氏这十几年来一首瞧她不顺眼,不许她去祈安堂,也不给她掌家实权,连带着妾室茶都是她自己因着怀上了孩子才央告老爷将她抬了妾室,这许多年她在崔家过得位同平妻,凭借的又不是她这老妖婆的喜爱,只要抓住了崔敬这根救命稻草,何愁他们娘几个没有好日子过柳姨娘给崔念倒了杯茶,笑得温柔贤淑“女子只要抓住夫君的心思,何愁没有好日子过,至于旁人的喜恶,何必在意。”
崔念看着她娘志得意满的模样心内有些忐忑,可她幼时不懂事,待梁怀玉这个客居在他家的孤儿幼子并不和善,如今即将成亲如何像她娘说的那样抓住夫君的心只盼着婚后不要磋磨她才好崔少宜在祈安堂用了早膳过后,听闻她的好友何萋然来崔府递了邀贴,请她去何家赴家宴崔少宜一时间竟忘了还有何萋然这个人了何萋然,是她自小到大的手帕交自幼与她一起在书斋读书,长大后何萋然便因她父亲调任离开了扬州,举家迁去了许州,如今她因着一些私事,与祖母一起回了故土扬州休养生息。
听闻她母亲病故后,父亲又娶了继妻,何萋然早早地便被继母嫁了出去,过了两年,便与夫君和离回了何家,如今同她祖父母在一起住在何家老宅崔少宜与何萋然二人也算是半个家人如今她回了扬州,必然是要邀请崔少宜去何家一叙的故友重逢固然是绝佳的好事,但对崔少宜来说,这无疑又是一个麻烦她如今换了芯子,崔少宜己经死了,如今的她,是崔璇啊老夫人年岁大了有些糊涂,她还好说,但何萋然这种从小铁到大的好闺蜜,想必是不好糊弄崔少宜思来想去,不然,就说她前几日落水,脑子有些不清醒了,记不得以前的事了崔少宜打定了主意,便决定了就这样说,说她前几日落水,脑子不清醒了想好了应对计策,崔少宜便欢欢喜喜地准备着去何家赴宴何家家宴那日,崔少宜收拾停当,才坐上了自家马车去了何家老宅何萋然的父亲留在扬州这几日说是为了安顿老父老母,实际是要借着今日的宴会给何萋然重新选一个夫家,何老夫人虽气恼何家这个继室,却也无能为力,毕竟整个何家靠的是何萋然的父亲在朝做官来维持生计,整个何家,谁能违拗得了何家家主的决定呢崔家的车马刚到何府门前,崔少宜还未看清眼前的景物,便被一人抱了个满怀少女一双杏眼饱含热泪“阿宜,你可知我有多么想你”崔少宜顿时也想起了自己的好友,眼眶也湿润了起来“我听闻你前几日被家里的那小庶女推进了水中伤了脑袋,阿宜,我不在扬州,你真真是受苦了”崔少宜摇摇头何萋然热切的将她拉进府里,叙了许久的闺阁女儿家的私房话何萋然高兴地将眼前的莲花酥递给崔少宜“阿宜,你以前最爱吃我祖母房中做的莲花酥,这是我特意叫刘妈妈做好留给你吃的,你快尝尝,刚出锅的,还热着呢”崔少宜笑着点头,尝了一口连道好吃,这莲花酥果然皮酥馅软,入口香甜,崔少宜忍不住多吃了几个,何萋然眼中笑意盎然“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两人正热络的叙着话,门外却有小厮来禀报“七小姐,夫人和老爷叫您去前厅回话”何萋然蹙眉“父亲找我何事?”
“是夫人的娘家来了,老爷叫您去前厅问好”何萋然冷笑“怪不得要叫你来寻我呢,原来是她又要借着父亲压我去叫我和他不成器的侄子去相看,想攀上我们何家,叫她侄子娶了八妹不就得了,何苦非要寻我一个绝了婚的”小厮低头“小的也不知,还请七小姐慎言,老爷和夫人正在前厅等着七小姐呢”何萋然冷哼一声“不去,是她的娘家,你叫八妹去就是了,又不是我的亲娘,何必找些没有必要的晦气来塞我嘴里恶心我”小厮为难地站在庭前不肯走何萋然无奈“你便将我方才的话回给父亲便是了,父亲不会责难于你的”小厮见劝不动何萋然,只好回了前厅去给何老爷和夫人回话何萋然眼中有些许尴尬“自我父亲娶了继妻之后,我便与他们的关系甚为冷淡了,你也知道,我的性子从前被我母亲宠的不像样子,自我母亲去世后,便同我祖母在一处生活,陈氏嫁进何家,做了我继母,便将我嫁去了徐家那个是非之地,我受不了,便同徐子昌和离绝了婚,如今她们陈家想攀上我们何家的亲,三番五次的不要脸皮央告陈氏来何家求娶,陈家那个侄子又是个不成器的,听说他屋里早打死了好几个姬妾,我六个姐姐全都嫁了人,陈氏又不想叫八妹入虎狼窝,便打上了我一个绝婚之人的主意”崔少宜有些心惊何萋然苦笑“没了母亲,便是没了父亲,哪怕何家独我一人是原配正妻嫡女,在何家没有兄弟撑腰,他们也是弃我如敝履的”崔少宜不知该如何宽慰何萋然何家这样的门户,继母竟也磋磨家中子女,女子在如今的世道中没有父母兄弟撑腰,竟是如此的艰难困苦崔少宜抱了抱何萋然,当即便下定了决心,她要帮何萋然既然她成为了崔少宜,那崔少宜的一切也是她的崔少宜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好友在家中受罪她崔璇当然更不能占了她的身体,享受了她的荣华富贵,那她的一切,她的好坏,亲友,父母,兄弟,都也将是崔璇一辈子也甩不开的责任与义务 ,做人嘛,自然是不能忘恩负义何况,她是真的喜欢何萋然这个好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