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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版八载青楼笼,花魁她逃了

心水成沁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古代言情《八载青楼笼,花魁她逃了》是由作者“心水成沁”创作编写,书中主人公是苏檀沈修妄,其中内容简介:花魁名头好,银子要价高。她穿越八载,寒冬腊月浸水牢、扎银针,几天水米不沾牙是常事。八年苦练拍卖初夜,今夜所获种种,皆为钱色二字。这是她八年来第一次能逃出青楼的机会。“五千金!”有人拍出了历届花魁初夜的最高价。她被卖给了财大气粗的相爷庶子……...

主角:苏檀沈修妄   更新:2024-07-05 20: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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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苏檀沈修妄的现代都市小说《全文版八载青楼笼,花魁她逃了》,由网络作家“心水成沁”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古代言情《八载青楼笼,花魁她逃了》是由作者“心水成沁”创作编写,书中主人公是苏檀沈修妄,其中内容简介:花魁名头好,银子要价高。她穿越八载,寒冬腊月浸水牢、扎银针,几天水米不沾牙是常事。八年苦练拍卖初夜,今夜所获种种,皆为钱色二字。这是她八年来第一次能逃出青楼的机会。“五千金!”有人拍出了历届花魁初夜的最高价。她被卖给了财大气粗的相爷庶子……...

《全文版八载青楼笼,花魁她逃了》精彩片段


春雨贵如油,淅淅沥沥整夜。至晨起,灰蒙蒙的天仍未放晴。

大魏东宫。

太子抚过身旁美姬的脸庞,披衣起身走向殿外。

等候回话的汪公公行跪拜礼:“殿下,昨夜太子妃游湖赏灯于亥时回宫。”

太子冷哼:“她可是见过沈修妄了?”

汪公公顿首:“太子妃的画舫行速过快,不慎撞上沈都督的画舫。不过太子妃并未和他叙话,沈都督当时正和一名青楼女子亲热。”

太子背手,仰头看檐下断线的雨珠,露出抹玩味的笑:“亲热?”

“那青楼女子是何人?”

汪公公垂头再答:“那女子出身低贱,自幼卖身流芳楼,经鸨母之手培育八载成为花魁。生的妩媚动人,据说极精通房中术,勾得沈都督神魂颠倒。”

“据侍女紫玉所言,当时太子妃瞧见后脸色都白了,不像假的。”

能入沈修妄那双挑剔的眼,还能沾他的身,看来的确是美人中的翘楚。

赵镇呵了一声:“管他真假,盯着沈修妄的人继续。”

“嗻。”

檐下雨打芭蕉,肥大油绿的叶片涤净尘埃,焕然一新。

太子赵镇眯了眯眼睛,许是他和杨丞相多虑了。

沈修妄从邕城那苦寒之地回来,逛两天秦楼楚馆,眠花宿柳很正常。

何况他少时便是个爱享乐的。

看来外头所言不虚,男人啊,一旦开了女色的头,那便泛滥不可收拾。

徐云舒瞧见也好,免得这太子妃之位,她成日坐的人在曹营心在汉。

赵镇冷嗤一声,返身回殿里,搂着美姬再赴巫山。

雨丝如雾,笼罩京城。

苏檀回到流芳楼,坐在妆台前,点了些肤色脂粉往小臂的守宫砂上遮涂。

抬眸看向镜中人,唇瓣微肿,她喃喃自语:“苏檀啊苏檀,你究竟造的什么孽。”

昨夜和沈修妄那吻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突然。

幸好起风落雨,没再要她去底舱晃跳。

那位爷后来又不知怎的对她吹胡子瞪眼,她只在旁边的美人卧上睡了一觉。

再醒过来时,舫内空空如也,只剩一袋银锭放在琴案上。

遮完守宫砂,苏檀抬手拍拍脸颊,扯出一抹笑容。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还剩五日,早些找到东西,早些赎回自由身。”

离那位阴晴不定的沈大人远一点。

她起身走到清漆小几前,圆形陶盆里养了一只褐色小龟。

小小一团,没半个掌心大。

苏檀伸手轻轻戳它的硬壳,小龟伸出头,芝麻大的眼睛直愣愣看向她。

像是会认人,亲昵地蹭她的指尖。

苏檀被它逗笑,拈起一旁的饵食投喂,“抱歉呀快快,今日喂食晚了。”

小龟一口吞下虾米,大快朵颐,显然饿坏了。

苏檀再喂菜茎,小家伙缩着头不肯吃。

她眉眼弯弯,对它柔声道:“不许挑食,快快要快快长大呀。”

小龟像是听懂了,不情不愿地张嘴。

喂完快快,苏檀才想起来掂了掂装满银锭的钱袋。

给月妈妈的银子,沈修妄应当早就付过,这些是额外给她的小费?

为那场吻戏?

她微微勾唇,说不清是自嘲还是无奈。

也罢,权当任务的行动经费。

接连两日午间,苏檀自掏腰包请全楼上下的姑娘吃好酒好菜。

饭后又有人撺掇着打叶子牌、掷骰子、推牌九。

苏檀在楼里时间久,平时也和气不拿架子,八年来和大家相处的都熟,再加上最近得沈都督青睐。

有暗地里牙酸眼红的,但更多人还是想分一杯羹。

所以这个屋的绣娟姑娘拉一把,那个屋的菱荷姑娘来一局,又有紫星、红绡等等相继邀局。

姑娘们在楼里乐得自在,没人想着跑是好事,月妈妈自然不反对。

一来二往,苏檀在人情往来中,把流芳楼里的每个人从头到尾重新梳理一遍。

每间屋子的边边角角、砖砖缝缝摸得一清二楚。

沈修妄要她找的那东西不是稀世珍宝,落在谁手里都有可能。

转眼来到第五日,苏檀和采薇从喜蓉屋里输了钱,悻悻回房。

阖上门后,采薇拉着她的手,满脸忧色。

“阿芜,难得沈都督出手大方私下给了你一笔钱,省着点花销吧。”

媚芜哪里都好,就是为人太善,八年里没少吃苦头。

现在日子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又巴巴的输了不少银子给她们。

苏檀笑笑,抬手握住采薇的手,拉着她坐下。

“我明白姐姐为我打算的心,这不是想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所以先和大家处好关系。”

她拉开妆台抽屉,取出一支牡丹金钗递给她。

“姐姐,这些年我也没攒下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这支钗最贵重,送给你。”

城南富商孟源打算付给月妈妈一笔银子为采薇赎身,她很快就要脱离此处。

苏檀是真心为她高兴。

采薇横手推拒:“阿芜,这是你选中花魁得的彩头,我不能要。”

苏檀抬手簪在她乌压压的鬓间,郑重道:“多好看啊,以后你出了流芳楼就再也不要回来,想我的时候就看看这支钗。”

她还像几年前那般挽着采薇的手臂,歪着头倚在她肩上。

轻声细语:“姐姐以后会过得越来越好,我也会的。”

那年深秋,苏檀眼睛一睁就变成了一个七岁的逃荒孤女。

还没从惊慌失措中反应过来,就被迫跟着要饭的流民们一路求生。

粗布烂衣、麻绳草鞋,踩进泥泞土路,深一脚浅一脚,拔都拔不出来。

忍饥挨饿,半块硬馍十几个人抢,打的头破血流只为一口食。

那时候的苏檀才七岁,瘦的像只野猫,骨头架子上裹着一层皮。

她没有亲人朋友保护,也没有穿越后命定的身世和背景,活下去成了最艰难的事情。

虽然瘦却挡不住一双水汪汪的漂亮眼睛,她只得用锋利的铁片割短自己乱如麻草的长发,抹黑脸颊,伪装成小男孩。

就这么躲躲藏藏,跟着流民从荒凉边城一路乞讨,往繁华城池徒步走近。

可最后仍是难逃被人牙子迷晕卖到楼里。

清醒之后发现身在青楼,苏檀发疯一般反抗、想逃。

最后被龟公按住,抓起银针扎得奄奄一息,月妈妈把她丢进冰冷刺骨的水牢关禁闭。

不给食、不给衣,驯虐野狗一般。

水牢更像一口淹不死人的井,胸口以下泡在水里,泡得人皮肿肉烂。

下半身泡到麻木也不敢屈膝,只能背靠着生满青苔的湿滑石壁,勉强撑着身子才不至倒下去呛水淹死。

苏檀只记得那晚的月亮又大又圆,落在黑洞洞的水牢里,像碎了一池的冰。

她冻得几度昏死过去,浑身密密匝匝的疼,脏水往伤口和骨头缝里钻。

咬着牙直打冷战,胃里翻江倒海的绞痛,痉挛。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人饿到极点时会吐。

吐出胆汁、苦水,再陷入下一轮的绞痛。

她好想回家。

好想父母。

母亲做饭时喜欢追剧,总是会把菜烧糊,可是她最爱的糖醋小排永远不会。

父亲走路很快,大步流星,可是接她上下学、下雨为她打伞时,永远又轻又缓。

倾斜的伞面,淋湿的肩头,还有时常挂在嘴边的话。

“我家念念平安快乐就好。”

苏母年过三十二才生下苏檀,小名念念,心心念念,念念不忘。

出生中产富裕家庭,又是独女独宠,四个老人宠得没边儿。

苏檀也曾是浸在蜜罐里的小公主。

结束十五年的苦读生涯后,她如愿考入顶尖学府,未来一片光明。

可是为什么现在她要承受这些。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苏檀浑身发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滚。

沿着清瘦的脸颊,流至下巴,几滴泪水聚在一起摇摇欲坠,最终不堪重负,“咚”的一声砸进水中。

漾开一圈一圈的波纹。

她绝望的想,也许这样死了也好。

月亮仍然高挂在黑漆漆的天上,无悲无喜,普照众生。

苏檀又想到穿越那日的场景。

喧嚣热闹的游乐场,同行的男生清隽帅气,笑容青涩。

坐上过山车后,车体沿着轨道轰隆而过,激起阵阵劲风。

她吓得闭紧眼睛,失声尖叫。

身旁的乔煜覆上她的右手手背,掌心温暖,扯着嗓子安抚她:“念念别怕,我在。”

耳边的风,铺天盖地的尖叫,还有乔煜掌心的温度,逐渐消弭溃散……

万物阒静,恍如隔世。

女孩仰头看着圆洞洞的井口,惨白虚瘦的脸颊上五条鲜红指印触目惊心。

忽然,有个瘦弱的人影闯入视线。

苏檀眼珠子木然的动了一下。

那人撑着井口,向下低声喊道:“小妹妹,你可还好?”

“我给你带吃的了,接住啊。”

那人就是采薇,比她大三岁。

她丢给她一个馒头,上头有一排小小的牙印缺口。

估计是吃饭时她只咬了一口,偷摸藏下来的。

苏檀没接住,洁白松软的馒头“噗通”一声掉进水里。

吸饱脏水。

采薇看不清下面的情形,脑袋左右张望,又对她说了一句:“小妹妹,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活下去才有盼头。”

等到苏檀把馒头捞起来,再仰头看水牢上方时,已经不见人影了。

但耳畔一直回荡着那句话:好好活着。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第二个对她说这话的人。

有一回苏檀跟不上流民们乞讨的队伍,饥寒交迫,晕倒在路边的烂草堆里。

就在半清醒半迷糊间,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来。

为首那人吁马,短暂停于她面前,丢下一袋干粮。

“往东走,好好活下去。”

苏檀饿得浑身骨头架子都散着,撑起眼皮看向那人。

只瞧见一个身披玄甲的男子策马远去,背影清癯挺拔。

她强撑着胳膊,连爬带抢的把干粮捡起来,藏进怀里。

目光机警扫视四周,确认没有被人看到,才重新钻进草窝里趴着身子,掏出袋里的糕饼往嘴里塞,狼吞虎咽。

蝼蚁尚且偷生。

她要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

也许还有重新回去的希望。

最后苏檀握着采薇丢给她的那块馒头,用力挤干脏水,然后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浸透脏水的馒头又馊又臭,混着眼泪后又变得很咸。

苏檀失去味觉一般,咀嚼吞咽,吃得一干二净。

八年磋磨,往事随风而去,可一块块无形的石头却始终压在苏檀心上。

逐年累加。

视线重新汇聚于眼前。

房里,苏檀靠在采薇肩上,声音淡淡的:“我只有姐姐了。”

采薇眼眶发酸,轻轻摸着她的头,哑声说道:“等姐姐在孟府立下脚,想办法凑钱救你出来。”

想为花魁赎身,谈何容易。

普通人怕是两辈子也掏不出那些银子。

更何况采薇是入孟府做妾,上头有正妻,还有另外一房妾室压着,她自己安身立命都艰难。

苏檀默默摇头,眼窝蹭着她的肩,不让自己眼泪流出来,云淡风轻的说道:“姐姐别担心,我可是春风一吹,随处可长的芜草,会活得很好。”

花名媚字她不喜,芜字却有股韧劲。

采薇重重叹了一口气,“实在不行攀一攀沈都督吧,我瞧着他对你是有点心思的。”

她握着她的手,艰难开口:“若是能哄得他离不开你,日后破例抬你入府做妾,也比耗死在这楼里强百倍。”

至少只要伺候那一个男人,不再受人凌辱。

可靖宁侯府的妾室和孟源那种富商的妾室完全不同,所以采薇才用“破例”二字。

苏檀只是靠在她肩头,垂眸不语。

为沈修妄谋事,已经是她置之死地而后生求得的机会。

旁的,她不想要,更不敢要。

身如浮萍,茕茕孑立。

朱门绣户、钟鸣鼎食之家,亦是锁人、噬人的牢笼。

她抬手圈着采薇的肩头,喃喃自语:“姐姐,我一定会努力活下去的。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带你去戈壁吹风,去西北赏雪……”

游遍天下,以脚步丈量广袤土地,再也不用被束缚在这方寸牢笼之中。

采薇温柔抚着她的秀发,随着她的话语进入美好的畅想。

她会心笑笑:“好,姐姐相信我们阿芜一定能做到。”

日头悠悠西斜,流芳楼很快又将恩客盈门,红帐翻浪。

沈府,书房。

长风和远泾提着五六个食盒,叩门得到应声后,满脸郁闷地走进去。

紫檀书案前,沈修妄正背身看城外练兵场的舆图。

听到脚步声,他转头瞥了两人一眼。

“手里拿的些什么破烂玩意儿?”

长风和远泾相视一眼,无声地对峙谁先上前回话。

沈修妄皱起眉头,看向远泾。

被主子翻牌,远泾只得硬着头皮答话:“公子,我们俩从进府开始就被几位表小姐围着。”

“这些都是她们亲手做的吃食,一再嘱咐要送到您手上。”

沈修妄捡起桌上一团废纸丢向他,剑眉微挑:“你是我的亲卫,还是她们的亲卫。这么听话下个月俸禄甭领了!”

长风躲在一旁默默憋笑,远泾有苦难言。

都是表小姐,他们哪惹得起!

沈修妄长袍一掀,坐到黄花梨木太师椅上,随手翻开一卷书。

“拿下去分给手下人,再有下次定罚不饶。”

远泾咧开嘴笑了,连连应是。

“都督,这盒是流芳楼小厮送来的。”长风抬起右手提着的朱红食盒,请示道:“我们也拿去分了吗?”

这两日沈修妄没去,不过银子照给。

月妈妈叫苏檀懂点事,亲手做些糕点派人送过来,以笼络这位财神爷的心。

听到流芳楼三个字,沈都督翻书的手指一顿。

脑中蓦地闪过,那夜浸在浴桶里搂着姑娘亲吻的画面。

他随意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长风得到示下,和远泾喜滋滋地提着一堆吃食往外走。

刚走到廊下,忽听到里头传来一声闷声。

“那盒不许吃。”

万一下了药,别害了他的人。

长风和远泾疑惑相视,哪盒?


暖煦攀升,春风拂槛。

晖光从雕花木窗的罅隙间溜进屋内,爬上姑娘恬淡睡颜。

苏檀蹙了蹙眉,强撑着掀开眼皮。

昨天彻夜未眠,现下也只能勉强眯半个时辰回回神。

想到沈修妄那杀人弹指一挥间的恶煞模样,苏檀打了个冷颤,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

该去办正事,否则真要彻底长眠!

深思一番,换身清爽衣裙,囫囵喝下半碗粥当作午膳,苏檀推开房门。

白日里花楼不开门迎客,姑娘们或是在房里练琴,或是在花厅练舞。

还有被折腾惨了的,勉强睡两个时辰养养神。

别看楼里一片静好,楼外大门、后门,各条巷口都有蹲守的龟公、健仆。

想逃,那就是以卵击石。

作为摇钱树,苏檀的一举一动更是被盯得死死的。

前脚迈出屋门,后脚两个小丫鬟就跟了上来。

穿绿裙的含翠开口道:“姑娘,月妈妈说让您在屋里好好休息养身,晚间还得陪沈都督。”

苏檀嗯了一声:“我歇得差不多了。”

“那您要去何处?”

苏檀脚步轻缓,往楼下东头走,“昨夜都督对那道金桂芡实马蹄沙赞不绝口,我想着亲手制一碗,晚间呈给都督享用。”

哄男人,除了床榻之上的功夫,那便是口腹之欲。

月妈妈教授的,苏檀自然要学以致用。

不过她是为便宜行事瞎掰的。

沈大都督那张嘴金贵的很,真给他吃,怕是要连人带碗踹出去二里地。

含翠连连点头,“那奴陪姑娘一起去吧。”

说着偏头朝另一个穿蓝裙的小丫鬟看了一眼。

两人心照不宣,一个负责监视,一个负责实时向月妈妈汇报。

苏檀不动声色,自顾自走进庖屋。

流芳楼有三位掌勺师傅,川鲁粤淮扬,各菜系信手拈来。

除了姑娘美,佳肴也是出了名的。

此刻掌勺师傅在休息,若干厨娘和小厮正忙着备菜、洗切。

“哟,媚芜姑娘怎么来这儿了?”三人中,矮胖圆脸的陈师傅最为和气。

苏檀从袖中摸出一锭银递给他,笑道:“打扰陈师傅休息,我想做碗金桂芡实马蹄沙,借您灶上一用。”

昨夜沈都督一掷万金成为花魁娘子的首位入幕之宾,楼里上上下下都巴着攀一攀高枝。

现下苏檀主动找上他,出手阔绰,陈师傅收下银子自然愈发热络。

“姑娘客气了,做给都督吃的吧。”

苏檀故作羞赧地点点头。

“你们两个过来给姑娘打下手,动作麻利点。”

当着含翠的面,苏檀认真跟着陈师傅学做甜汤,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闲话。

庖屋里其他人见着陈师傅讨巧,又得了银子,也围过来搭话。

聊到床笫之间的荤话,不免有人愈发好奇沈都督的神勇。

一时间,话匣子便打开了。

跟着的蓝裙小丫鬟叫秋蝉,见含翠一直盯着,她便得了空去向月妈妈汇报。

月妈妈躺在榻上哼曲儿,听秋蝉利索叙述。

“媚芜这丫头果真不简单,这才接客第二日便开了窍。”

秋蝉应声:“是呢,她还向庖厨们讨教女子补形吃何物,男子喝鹿血什么的。”

小丫鬟红了脸,媚芜话里话外,巴不得沈都督缠死在她身上一般。

果真狐媚。

月妈妈哼声:“那些胡人的房事偏方,她倒钻研的透。”

“罢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这几日沈都督对她稀罕的紧,她要在楼里作甚,都依她。”

“只一点,万不可让她跑了。”

“奴明白。”

“嘎吱”一声后,房门阖紧。

月妈妈喜滋滋地起身,钻到屏风后头,推开浴桶,踩上其中一块方砖。

墙后徐徐拉开一扇黑洞洞的小门,她扭着丰腴的腰肢钻了进去。

楼下庖屋里,凡是搭把手帮忙的厨娘小厮,都得了苏檀的赏钱。

聊得愈发火热。

“要我说呀,那物什的雄风,可不是单靠东西补起来的,那都是天生的。”

“胡人尤其天赋异禀。”

苏檀故作惊讶:“果真?”

年纪稍大的伙夫侃侃而谈:“自然,我记得六七年前常有两个胡商来楼里,回回搞得三五个姑娘要死要活。”

有人不怀好意:“你小子是不是扒门缝儿偷看了。”

“去你的,我哪敢啊!”

满屋哄堂大笑,苏檀也不得不跟着扯了扯唇角。

另一做久的老厨娘接话:“不错,我记得那两人常管我们要鹿血喝呢,可惜咱大魏人喝不惯那劳什子。”

苏檀静静听着他们谈荤话,偶尔插一句。

看来七年前确实有胡商常出入楼中,她当时每天被训打,害怕都来不及,哪敢多看多听。

只可惜伺候过胡商的姑娘们,死的死疯的疯,一个个花枝妍丽的进来,蓬头垢面伤痕累累被草席裹着出去。

沈修妄要她找的东西,也不知道还在不在楼里。

若是找不到,那些姑娘的结局也就是她未来的下场。

思忖间,苏檀不由打了个寒颤。

有人讪笑问道:“媚芜姑娘,你是要给沈都督寻一盅新鲜鹿血么?”

这言外之意是说她嫌弃沈修妄不行?!

胆大包天。

这话但凡有一个字传到那人耳朵里,她也甭再挣扎求生,直接抹脖算了。

苏檀搅动甜汤的动作微顿,悻悻圆谎:“哎呀,我是想女子能不能喝,沈都督那般神武,难以招架。”

说罢,她揉了揉细腰,面露难色。

众人唏嘘,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在军中素了八年的少年将军,合该龙精虎猛。

京城昭善坊,皈依茶楼。

雅间里“龙精虎猛”的沈都督正在接受“三司会审”。

程樾从五城兵马司下职后,衣裳都没换,顺道从大理寺府衙把齐清珩揪了过来。

昨夜那场戏,可是瞧的他云里雾里。

“沈修妄,你怎么想的?还嫌名声不够风流呢。”程副指挥使豪饮一盏茶,重重搁下杯子。

沈都督啧了一声:“说你笨,果真不聪明。”

他朝右手边的齐少卿挑眉:“你猜猜,原因有三。”

齐清珩慢条斯理地咬下一口茶果子,淡声道:“行之如今回京军功赫赫,在朝地位如日中天,自然引得多方忌惮。”

“水至清则无鱼,同理,人亦是。”

“若是行之清心杂念,无欲无求,一心只专朝事,圣人怕是会多心他另有所图啊。”

这番弯弯绕绕,程樾方才悟出其中道理,一拍脑门看向沈修妄,道:“原来你小子是故意的,以此事自污。”

一个心系美娇娘的风流都督形象,倒是能挡去不少事。

贪财好色总得占一头,在朝中才显得不那么另类。

为官之道,可算叫他摸透了。

沈修妄轻笑一声,丢一颗脆枣进嘴里:“此为一,二呢?”

齐清珩敛去笑意,正色道:“二,便是你要暗查当年之事,媚芜姑娘是你棋盘上的一颗卒。”

八百双眼睛盯着沈修妄,他一点动作就会引得几方注意,倒不如用颗毫无背景根基的棋子,丢进去试试深浅。

闻言,程樾浓眉一拧,脸色绷紧:“昨夜太子那边又派人刺杀你了?”

沈修妄垂下眼帘,冷哼:“习以为常。”

程樾压低怒声:“他娘的也算个天潢贵胄,多少年了还和你过不去,那徐云舒不是已经当太子妃了么……”

突然提到徐云舒,齐清珩瞪向程樾。

程樾后知后觉,闭上嘴,悻悻噤声。

徐云舒这三个字是不能在沈修妄面前提的。

谁料沈都督掀起眼皮,神色无波,付之一哂:“她当不当太子妃与我何干。”

对面两人尴尬笑笑扯回话题,齐清珩又问:“第三是因为甚?”

齐少卿才高八斗,清风朗月,官场明暗面的利益关系能分析的头头是道,却摸不准沈大都督的纨绔心。

快言快语的程樾接话:“这还不简单,因为媚芜姑娘貌若天仙啊!”

他抓起碟中的果脯,挑中一颗最剔透圆嫩的,伸到他们面前晃了晃。

“喏,修妄自小就是个喜欢看皮囊的,吃果子点心都得挑盘里最好看的。”

既然选择自污,那沈都督也定要选一个最称心的。

看都看不顺眼,就不提旁的了。

果然,沈修妄唇角轻勾,伸手夺下那颗果脯丢进嘴里:“嗬,程兄聪明不少。”

“那是自然。”

程樾总算扳回一城,不免得意。

想到正事,他从怀里掏出封密信。

“四殿下托我给你的,近些日子他陪太后娘娘南下广济佛寺祈福,待回京后再与你会面。”

沈修妄抬手接过:“嗯,那今儿就到这吧。”

“嘿,连顿晚饭都不请?”程樾瞥一眼窗外西斜的日头。

齐清珩伸手拽着他走,“修妄还要去赴美人约呢,你自个儿回府吃。”

程樾讪笑起身:“某些人守了二十三年的童子身可算有交代咯。”

沈修妄挥拳:“滚。”

“滚就滚,凶甚。”

“清珩,咱俩去吃。”

齐少卿浅笑摇头:“不了,府衙里还有一堆公案。”

程樾腹诽:罢罢罢,一个两个的,兄弟没得做。


后来也确实考入了医学院。

如果两个世界时间流逝相同的话,八年过去,他现在应该已经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了吧。

那天在游乐场,乔煜说等坐完过山车就告诉她一个秘密。

秘密是什么,她不知道。

苏檀黯然垂眸,因为她回不去了。

沈佩恩的声音响起,打断她的回忆。

“念棠,你若是对草药有兴趣,我可以教你。”

苏檀回过神,欲言又止:“会不会搅扰五小姐……”

其实她很想学,楼中学会的歌舞琴棋虽雅致,却不如懂医更实用。

至少危急时刻可以保命。

沈佩恩拔去一株杂草,回眸看她:“有何搅扰,赶明儿带几本医书图鉴先给你瞧瞧。”

“若有兴趣,再往深了读。”

五小姐顿了下,略有局促:“你可识字?”

倒不是嫌弃她的出身,只是担心她看不懂。

苏檀明白沈佩恩的意思,折中回答道:“勉强识得几个字,为附庸风雅,楼里有教过一些。”

这是实话。

培育一名出色的花魁,确实面面俱到。

提起念棠的过往,不是沈佩恩的本意,她对她友善笑笑:“若有不懂的,随时问我就好。”

“或是问二哥,他啊博学多识,茶道药理都能高谈阔论一番。”

苏檀用力点头:“好。”

沈佩恩:“那咱们现在先认起来吧。”

“你瞧这株是黄芩。”

“那是当归。”

苏檀顺着沈佩恩手指的方向,一株株仔细辨认熟记,然后在角落刚冒芽儿的几棵草面前停住。

“五小姐,这是何种草药?”

沈佩恩努努嘴,眉头一皱:“我也不清楚,二哥前几日交给我几粒种子,叫我先种出来再看。”

小姑娘冲她眨眨眼,神秘兮兮:“可别告诉旁人,二哥行事向来隐秘。”

苏檀郑重颔首:“念棠明白。”

大半夜奔忙,苏檀跟着五小姐看完药圃,又采完鲜嫩的枸杞尖儿,这才回到松鹤苑。

略洗漱后便躺在榻上沉沉睡去。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就有人叩响她的房门。

入府多日,苏檀知道要早起,可这也着实太早了点。

起床气早被磋磨没了,她拖着疲乏的身子下榻。

披薄衫,趿着鞋,睡眼惺忪拉开房门栓。

“吱呀”一声轻响,抬眼看向门外的人。

老妇约摸五十出头,中等身材偏瘦,穿枣红锦褂深蓝布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

脸型圆长,眼窝深陷,眼尾细纹分明。

看向苏檀时,不似寻常嬷嬷从上到下打量,而是直直看向她的眼睛。

仅对视一瞬,就好像能瞧进人心里去。

通身的沉稳之气,显然是历经后宫沉浮,积淀数十年锤炼而成。

晨风扑人,透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苏檀一下子醒了瞌睡,不由站直些。

想必这位就是太后娘娘拨来伺候沈修妄的老宫人。

让松鹤苑众人谈之色变的——

姜嬷嬷。

姜嬷嬷端看她两眼,不冷不热道:“每日卯初一刻去我屋里学规矩,现下你还有半刻钟梳洗换衣。”

“若是迟了,后果自己担!”

苏檀睁大眼睛,默默吞下一口唾液,点头:“是,有劳姜嬷嬷。”

老妇瞥她一眼,转身便走,步伐有条不紊,腰背笔直。

苏檀扶着门框徐徐呼出一口气。

学新一轮的规矩,有的磨了。

姜嬷嬷在侯府中地位特殊,虽为仆,却有一个单独的小院供她住。

白墙黑瓦,古朴干净。

一只布谷鸟落在房顶上,刚站住脚,就被木雕窗里传出的斥责声吓得扇起翅膀飞走。

“腰身软成面条似的,直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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