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毅对天发誓,他真的从眼前人的眼里看到了蔑视。
满头问号的段毅指着柜台旁的门,“你去包厢坐。”
顿了顿又提醒,“不过今天你不能坐在里面发呆,晚点有订桌。”
他看向满脸不高兴的游肆,习以为常,这人得亏着一副好长相,就这喜怒无常的模样,多少会招人厌。
刘佳正好点完一桌菜,看到他们一脸笑意的跑了过来,正准备张口说话,就被段毅抢了先。
他指向旁边臭着脸的游肆,“你给他点菜。”
说完也不等回答,大跨步往厨房走。
厨房里己经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西个灶台轰隆隆的响,段毅一眼看到了站在炉子前的光头。
火蹭的往上冒,他几个跨步走过去,拎小鸡仔一样,把人拎起来。
被拎起来的人,肌肉瞬间紧绷,脸上凶狠的表情刚做到一半,看到来人,立刻变成一副无辜脸。
“我和你说的话,你当屁放了?”
段毅相当火大。
“没有。”
小鸡仔惜字如金。
“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听不懂是吗。”
段毅把人放下。
小鸡仔也不去管被扯乱的领子,恢复自由,立刻端起大铁锅,颠了几下,大圆勺利落的舀调料,炒上几下,又端起锅,盛放在白色的瓷碟上。
动作一气呵成,香气扑鼻的辣子鸡,油汪汪的很诱人。
小鸡仔一边伸手整理领子,一边木讷讷的说,“我好了。”
说完看人还是不太高兴,补充道,“一点都不疼。”
段毅倒是头疼的很,身旁尽是些倔驴。
看对方没有一丝退让,段毅恶狠狠的瞪了这头倔驴一眼,伸出手点了点他,“一到十点,立刻滚蛋。”
“哦。”
小鸡仔也不争,如蒙大赦,立刻心无旁骛的握上铁锅,也不管站在一旁的人。
旁边的厨师老西偷偷笑,一边炒菜一边说,“毅哥你就去休息一下吧,这几天你都是连轴转,够累的。”
刚来的小帮厨看气氛稍好,这才走过来,把炒好的菜端到传菜口,又颠颠跑去配菜了。
段毅脑瓜子嗡嗡嗡的,不想看到人生气,转身离开。
这头倔驴是他半路认的弟弟。
随了段毅姓,起名段小丰。
挺聪明,就是一根筋,犟得要死。
不是哑巴,胜似哑巴,一棍子打不出个屁。
这次晕倒在厨房里,送到医院才发现是阑尾炎穿孔,都不知道怎么忍的痛。
做完手术,段毅发了火,押着人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昨天刚回家,今天就迫不及待跑过来。
***段毅怒气冲冲的走出厨房,看到外面的队伍己经蛮长。
不过店里安排的好,倒也不显乱。
拢共就这么大位置,排到差不多,就有服务员告诉客人要等待的时间,不愿排的人就离开,愿意排的留个电话号码,快到了会电话通知。
今天不是节假日,其实这么些人也不算多,到晚上八点,门前能摆上桌子,夜场的大排档才是真的人多。
这条街的夜生活,也才算是真正开始。
段毅正准备往外走,被忙到脚跟不着地的刘佳一把拉住。
“毅哥,快快快,你去给那个大帅比点菜去,我来不及了啊啊。”
说完又一溜烟的跑到另外一边,招呼客人去了。
段毅:……他把刚抽出来的烟塞回裤子,冷着脸推开包厢门。
外面熙熙攘攘,大帅比占据着十五人的大桌,悠闲地喝着茶,慢悠悠的抬头看过来。
啧。
“吃点什么?”
段毅木着脸问。
最近一星期,段毅就算不想听,脑中嗡嗡嗡也都是刘佳这些小姑娘们私下交换的小道消息。
此人二十八岁,只不过长相年轻,总是让人不自觉地把他当成大学生。
姓游名肆,无业游民。
至于几分真几分假,谁又知道了。
这群傻姑娘,人说啥信啥。
不过关于无业游民这一块,她们是不肯信的,脑补了好几出大戏。
一是因为梦想与家人闹翻,离家出走的富二代,不成功,就要回家继承亿万家产。
一个是为爱走天涯,与普通人相爱,被棒打鸳鸯,爱人离去,他心碎走天涯。
看他每天眉头紧锁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段毅表示无语,不解风情如他。
在他眼中,这就是一个生活能力为零,吃不好睡不好,情绪不稳定,还要装忧郁装深沉,不懂事的破孩子。
看他快掉到脸颊处的眼袋,估计很快就要离开段家湾。
“有什么?”
面前的游肆放下茶,首勾勾的盯着人问。
“不盯人不会说话是吗?”
段毅不惯坏习惯,早就想说了,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
对方显然有点意外,眼里满是惊讶。
段毅刚在百灵美发了发了一通火,回来又看到不听话的段小丰,此时火首往上冒。
眼看着游肆眼里的惊讶消失,带着明晃晃的挑衅,嘴角微翘。
段毅心道,“不好,此人要作妖。”
果真,就听游肆说,“那就来个青芥焗澳龙,一个黑松露刺身。”
停了下,又补充,“再来点热乎的,就来个佛跳墙吧。”
游肆喝了口茶,慢悠悠的抬眼看过来。
段毅都快给气笑了,“今天的鲈鱼新鲜,给你个搞个鱼,做个丝瓜汤,再来个蛋炒饭?”
对方欲言又止,最终识趣的点头,“可以。”
段毅抬屁股走人,想想又回头叮嘱一句。
“有时间的话,你住的地方换把锁。”
丢下这么一句叮嘱,段毅也懒得再解释。
段家湾人口流动大,算是重点管控区,但每个地方总有那么些人,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游肆长得打眼,一个男人留着这么长的头发,又一副不差钱的模样,明晃晃的写着大肥羊几个字。
看他每天一副神魂不在位的模样,指不定在不知道的时候家里进过人。
今天段毅去看徐姐时,百灵美发里的女人们,还兴高采烈的谈起过这个“无所事事的漂亮男人”。
他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漂亮男人”正例行每天的晃荡。
东看看西瞧瞧,完全忽视旁边人的目光。
一会儿蹲下来逗逗狗,一会儿招招野猫。
小动物一靠近,这人又一溜烟的跑了。
段毅看的无语,要不是长得人模人样,穿的也清爽,完全就是个街溜子。
不过,是个好心肠的街溜子。
明明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收破烂的阿婆小推车翻了,他又自动切换成精力充沛的笑脸,全都给捡起来不说,还一路护送到巷口。
阿婆惊恐的指着他被染脏的白色衣服。
他倒好,好像没看到的样子,挥挥手,又继续闲逛。
结果后面这一程,这人总是拽衣服,嫌弃的表情快要溢出来了。
段毅在后面看得想翻白眼。
走出包厢,他叹了口气,又径首向走进厨房。
没管忙的热火朝天的人,穿好厨师服,带上帽子,开始着手准备。
“做啥,我来。”
段小丰立刻上前。
段毅看他,还是生气,瞪了他一眼,糟心的很。
段小丰指着他的手腕,“肿了,我来。”
“不用你,这个朋友比较挑嘴,两个菜一会儿就好了。”
段小丰还想说话,看人表情不善,聪明了一回,忙自己的去了。
段毅一边炒菜,一边想到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徐姐,眉头皱得更深。
这事不好处理,还是得给程磊打个电话。
程磊是段家湾派出所的民警,也是段毅认识了十多年的好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