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日子过久了，那缕混世作乱的念头再次蠢蠢欲动。
祁尘看着大公寓里被照料的十分好的绿植，整齐的摆设，餐桌上泡了薄荷叶的水，面包，一颗苹果一杯酸奶，以十足废物的心理状态踉踉跄跄的起身穿衣服准备出门。
并不自若的心情是在楼下便利店老板与老板娘之间关于破纸盒子的捆与不捆的争吵里辩出点头绪。
他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感觉它们在喉管肺腔里溜完一圈再老练的从鼻子里喷出，如果是一分钟之前他会觉得自己是孤世忍者又颓丧又帅，那么现在的他认命的承认一切都因着自己在莫名其妙的关系里找不到存在感。
像是一只花瓶，一颗仙人球，一条狗，一件需要干洗的衣服那样被照顾的很好，没有言由没有借口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沉甸甸的羁绊。
除了需要惺惺作态的在床上岔开双腿或撅起屁股以外，在莫天适的面前，他真的，就是个废物。
一年多前也许他能因着莫天适的关切心生感动轻易许诺着绝对会变成一个良民，平凡存于世间只守着莫天适生活。
而现在，骨子里颠沛流离刻的太深，源自机缘的平凡日子太不真实，极不。
何况，他一首认为他与莫天适之间，无非是交换。
用什么交换什么？
又懒得想。
烟抽完了，并没有意外和额外的关注。
闹市有不属于自己的那份微妙冷漠和热气腾腾，飘渺的情绪提醒他是沉溺繁华又无比反感。
“就出逃一小会儿。”
他告诉自己，然后顺着街头走了会儿，真的，没有想法，就是无趣。
或许人体机能得到使用有些沸腾的反哺，久不出门的祁尘被自己酸胀的筋骨反应搞得有些可笑。
无意识嘴角就扬了上去，应该会是好看的样子，他想。
然后闪身钻进街角不起眼的酒吧里，待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迅速作态找了角小几坐着西处打量。
酒吧普普通通不新不旧不出挑不混乱，人不多，歌放的不伦不类，与昏暗的光线搭配的并不契合。
他扫了眼吧台和酒保也没什么新鲜的，顿时有些焉吧的祁尘面对侍应生殷勤讨好的口吻里随意点了杯什么，便低下头摸出手机。
没有信息，莫天适一向不爱发信息打电话，不论几时回到公寓话也不多，很无趣的一个人。
侍应端了满满一盘酒，颜色各异，高高低低。
祁尘奇怪，被回应说是一位客人送的，“他说如果你想随便喝喝的话。”
口吻莫名熟悉。
而，上次对他这么无理大方却又没多冒犯的人，还是莫天适。
祁尘失笑，怡然自得的轻佻，三根手指捏了小小一杯扬了扬一口尽了。
这方面他不讲究也不感兴趣，只道是苦涩辛辣没几杯好喝的。
这不影响他分秒里生出关于放纵的好心情。
依然，没什么惊喜和意外，夏天可能快结束了，来自于北方的冷空气要卷入本不属于这个城市的温度，被人为的划成萧条的秋天。
祁尘饮完最后一杯酒涩滞己散的差不多，感觉还好酒量还在。
从裤子兜里掏出来了一把钱放在桌子上就出了酒吧往公寓回。
隐隐约约感觉有人跟着他，不太确定，但实实在在一个被关注着的灼烧刺感在心头旋绕着，他左右前后找了找，确实是没人。
嘲讽自恋，草木无兵。
他是谁？
祁尘，空气中的灰尘都谈不上，渺小不显眼的小混混罢了。
没人关注最是常态，恐怕落尸街头也未被人在意。
这样想着眼角酸了下，莫天适...他在干什么呢？
实实在在不想承认，流浪汉也眷窝，莫天适不回来的日子实在太难挨。
可是，即便没有好好相遇，至少应该好好告别。
那天祁尘捂着流血的手臂躲进日式餐厅里的样子实在狼狈，待好几分钟后才发现似乎更狼狈的莫天适。
那人一看就不是同一世界的气质，即便穿的奇奇怪怪也难掩其瓷器一般的眼睛，黑，而亮。
他身上乳白色的西服有点儿脏，被扯坏的胸花仅剩了铜色别针，像是从婚礼现场逃跑至此。
头发是精心打理过的，此刻散乱着，脸色很黑，不和谐的泪痕未干，惊恐诧异的看着他。
祁尘记得，就算一样狼狈，莫天适却优雅多了，也，漂亮。
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留意起外面的动静。
不自觉的收回目光，空间突然十分寂静，独分辨出自他臂肘伤口的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竹地板上。
很长久的沉默后，大约祁尘状态松弛下来，便又看向莫天适。
莫天适用纸巾擦着脸，瞟了眼祁尘想说什么没说出口的样子，起身出去了。
推拉门发出的声音嗡嗡的，盖得住祁尘呼之欲出的心跳。
就在祁尘踟蹰着要不要离开这间卡座的时候莫天适又推开门进来，手上拎了个塑料袋。
塑料袋打开时仿佛另一重门正悄悄启了缝，载着风混着新奇的温柔，令祁尘无所适从。
祁尘呆呆的任由莫天适捉过手臂放在西装裤上，眼窝红肿的沉默的为他消毒擦药。
动作轻和带着俯悯众生的神态。
一点点的小心翼翼，祁尘尴尬的看着他，忽而不忿他究竟为何难过。
心脏旋来离奇的念头涌进喉间，祁尘听见自己生涩的问：“你为什么哭？”
莫天适那天有没有回答他、回答的是什么他忘了，他只记得那双黑瞳周边的皮肤红肿，催生出令人想沉沦其中的念头。
这种念头被自己很快的捕捉到，无法忽视的，一波一波的袭击他。
莫天适终于停止了擦拭，缠裹纱布时动作生涩，“抱歉，我不...怎么处理过这样的事情。”
“你试试看看能不能动。”
他的眼睛无神，与先前几分钟的荧光闪烁截然不同。
仿佛包扎伤口用尽了力气一般，退回到一种疏离的世界里，也不在意祁尘冒犯的询问，收拾完塑料袋子傻乎乎的递给祁尘，便要走。
这下是真的打算走了。
祁尘伸手拽住了他的手，没来由的，下意识的。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衔接的突兀。
祁尘绞尽脑汁想为自己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却不料莫天适开口邀请：“不然...你跟我走吧？”
跳跃的诱惑的懵懂的好奇心与暗流，终是把他拖到了莫天适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