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震惊。
如懿这个脑回路她是真的看不懂了。
明明知道求皇后同意的希望渺茫,还反反复复的强调了三遍。
到最后对着海兰来了一句不痛不痒的护住自己?
一个常在,没有地位,没有家世,没有恩宠,要如何与贵妃抗衡?
又要如何在贵妃的淫威下护住自己?
这个如懿,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痴话啊?
安陵容有点头晕,匆匆告辞了。
回了钟粹宫,她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之前在空中飘着,身为局外人的时候,安陵容以为自己是有全局视角,所以才会对局中之人怒其不争的。
现在安陵容成了局中人,真正参与进来,才发现这一届的嫔妃,宫斗的有多敷衍。
若是换成先帝的后宫,稍稍提点一句,再蠢笨的妃子都能想明白深意。
可在这里,安陵容恨不得把正确答案都甩到如懿脸上了,结果她还是满口的求皇后,护自己。
罢了,不与傻瓜论长短。
安陵容还是决定安安心心呆在自己的钟粹宫。
养养花,种种草,陶冶情操,平复心情吧。
翌日请安,如懿单独留了下来。
安陵容心道,她必是要跟皇后要海兰了。
于是她便偷偷跟身旁的可心打赌,皇后娘娘会不会答应。
结果自然是安陵容赢了。
可心看着安陵容满眼崇拜,觉得自家小主真是料事如神,聪慧绝顶。
天气晴好,颇有些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之感。
前世,安陵容以为自己被禁足在了延禧宫后,就再也见不到这样好的阳光了。
可时来运转,今日,她又看见了。
安陵容心情极好,带着可心和一众宫人们来到御花园,准备折些新鲜的花卉,装点宫室。
恰好就遇到了从如意馆方向步履匆匆而来,面色极差的如懿。
“给娴妃娘娘请安。”
安陵容的面子功夫做的还是十分到位。
如懿看见她,面上的冷意倒是消减了许多,“绿筠,你在这御花园做什么呢?”
安陵容笑着指了指篮中的花卉,“今儿日头好,艳阳高照。
臣妾摘了些花儿,准备拿回去插瓶装饰呢。”
如懿瞟了眼那些花儿,点头道,“是好看。
绿筠,你既有空,不如陪本宫走走?”
安陵容疑惑,她都说了在顶着大太阳摘花呢,如懿是哪里看出她有空的?
官大一级压死人。
如懿毕竟是妃位,安陵容还是表面笑嘻嘻的陪着她缓缓走着。
“皇上最爱喝本宫煲的暗香汤了。
可惜,这梅花不到寒冷的隆冬时节,总是差点意思,做不出暗香汤最好的滋味。
不过好在皇上说了,秋天过了就是冬天,梅花会越开越多,总能挑到最好的。”
安陵容强迫着自己假装认真的听着如懿絮叨。
不会做饭就煲汤,这个宫斗技能如懿倒是掌握的很好。
只是什么叫秋天过了就是冬天?
那我还今天过了就是明天,小寒过了就是大寒呢。
废话兜了一大圈,如懿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绿筠,你可曾听过西洋有一种说法,一个丈夫只有一个妻子。
倘若女子与丈夫间夫妻情尽,也可以主动求去?”
安陵容笑着答道,“女子主动求去?
臣妾听说过和离,听说过休妻,还从未听说过休夫呢?”
如懿嘟囔着嘴巴,说道,“本宫刚刚跟皇上说起这事,被他好一顿三纲五常的教育。
可本宫始终觉得,道理纲常之外,也有别的可能。
哪有女子天生爱当妾的,又哪有正室愿意跟妾室分享丈夫的。
本宫想不明白,皇上为何不想一生只一次心意动,只对一个人呢?”
安陵容无语。
这有什么好想不明白的,那可是皇上啊?
一个妃妾,对着皇上说要他一生只爱一人,只娶一人?
言外之意,是要皇上休了皇后和其他嫔妃,只与她一生一世吗?
这如懿的胆子也是够大的,敢想也敢说。
也就是皇上年轻,还对她存着情意。
换成先帝,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怕是早就被啪啪两掌打入冷宫了。
好半天,安陵容才理清思绪,缓缓劝道,“在民间,一生一世一双人确实美好。
可宫里不一样,皇上就更不一样了。
皇上要考量、平衡的事情太多了。
身为帝王,注定是不可能只拘泥于儿女情长,情情爱爱这样的小事的。”
如懿还是有些不高兴,“你们都这样劝本宫,可本宫还是不愿妥协。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皇上曾许诺过,不会让本宫做那抛儿弃女,受辱离开的李千金。
也答应过本宫只留裴少俊的深情,绝不寡情。
本宫相信,迟早有一天,能够感化皇上,让他理解天下女儿的本心。”
看着如懿这副自以为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安陵容只是笑笑,没再说话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谁信谁倒霉。
如懿与皇上闹了这么一场,皇后便趁机让其他妃嫔轮流侍奉皇上。
安陵容得了消息,着手就开始准备起了绣绷。
前些日子,皇后为了彰显她的贤良淑德,特意将自己亲生的二阿哥永琏和三公主璟瑟都挪去了撷芳殿。
嫡子尚且不能随母同住,更何况是早年丧母的大阿哥永璜,和纯嫔膝下庶出的三阿哥永璋呢。
安陵容捏着绣针的手,微微紧了些。
旁的孩子,安陵容管不着。
但她的永璋,绝不能被皇后放在撷芳殿里,再养成个呆呆笨笨的性子。
翌日,皇上来钟粹宫的时候,安陵容正在一边绣花,一边唱着小调。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中有双鲤鱼,相戏碧波间……”安陵容的歌声婉转动人,又随性慵懒,令皇上不自觉的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待一曲唱完,皇上才抬脚走了进去。
安陵容早就发现了窗外那个男人的影子。
敢如此这般光明正大的偷听嫔妃墙角的,也只有皇上了。
此刻见皇上走了进来,她故作惊讶状,连忙放下手中针线,福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
皇上掀着衣摆,坐在了榻上。
“朕从前,从未听过你唱这首曲子。
仿佛是汉乐府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