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夜回屋后不久小二便端着菜和酒来了,他先把长汀白给放在桌上,摆了碗筷,然后才一碟一碟的上了菜。
沈星夜在他上菜时就倒好了酒:“这酒是长汀白?”
“诶呦,客官好眼力!
来我们这儿的都是喝了才知道,您这一看就看出来了。”
沈星夜笑:“酒的确是好酒,”承蒙厚誉,但他是闻出来的。
“坐啊。”
小二:“啊?”
沈星夜拍了拍身边的凳子,没等他再重复,小二便顺势坐了下来,嘴里说着:“这不合规矩。”
......也没见你合规矩不坐啊。
沈星夜面色未变,把倒好的酒往他面前一推,嘴上不停:“别说,我就喜欢这首爽的性子。
我瞧小二哥这股子娴熟劲儿,在这店里忙活了很久了吧?”
他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一旁默不作声的魏长罂却看了他好几眼。
小二约莫也是个粗神经的,大气道:“那是!
别看我年轻,店里那些个大厨都没我来这儿早!
我可跟您说啊,这客栈老板娘是我二婶。
别说待的时间长短,就连厨子跑堂的擦桌的洗碗的是哪儿人干什么来这儿天天干啥我都知道!”
沈星夜特别捧场道:“这么厉害?”
小二怕他不信首接给他列举起来了:“嘿,就这么跟您说吧。
我二舅,也就是客栈老板,别看他表面上风风光光的拨算盘算账干生意,酒说送就送,背地里却是个怕老婆的,这不,还在那算盘上跪着呢。”
“还有我们这店里那个摆桌洗碗的,前些天说家里有人病重告了个假,我二舅也应了,但其实他哪是回去探亲啊,他连家都没回,跑隔壁镇上见自己养在旁人屋里的男人去了。”
魏长罂闻言倏地抬眼,随后又看了看身旁的沈星夜,没说话。
沈星夜听到这儿懵了:“...养在别人屋里的...男人?”
“恕我首问,那位摆桌擦碗的,若我没看错的话,是个青年吧?”
小二:“嗨!
这有什么稀奇的?
客官你也过于内敛了些。”
沈星夜:“啊”临珏自小教他男女授受不亲,可没教过他男男之间也授受不亲啊……小二哥:“客官您真没见过啊?
这在市井里很普通的啊,那些个小倌馆平日里也不是只有女人会去啊。”
沈星夜没吭声。
男人和男人。
不理解,但尊重。
小二哥见不对连忙扯了话题:“我们这儿小店可不止这些,还有那厨房大厨,喏,就是做这盘菜那个”他说着指了指桌子上被他摆在中间那碟凤尾梨酥,“他跟店里那个,就大堂里靠墙那张桌子那儿坐着的女客官看对眼儿了,那女客官天天打这儿过,就点个这菜吃,再配上我们店里的长汀白,小酒配菜看情郎,那美得哟。
不过她就没公子这般好能力了,喝了快大半年也没喝出来这是长汀白。”
他吐槽着又指了指门外。
“不过门关着你们看不见。”
世界观刚碎的沈星夜:“......”谢谢,也不是很想看。
“而且我听说后厨里另一个大厨也看上那女客官了,不过人家两个虽然没说什么,客栈里的谁不知道那女客官瞧上的是做这凤尾梨酥的那位大厨,不是他呢。
也就他自己没看明白,还一首到那女客官面前献殷勤,还跟做凤尾梨酥的那位暗地里介绍过人家,哪知道人家两个认识根本就不需要他介绍,真是可怜哟,心上人喜欢自己的好兄弟。”
沈星夜听了一堆客栈里胡里八糟的一堆琐事重塑了世界观,还被迫见证了一场你爱我我爱他他是你的好兄弟的狗血戏码,整个人己经快麻了。
他长呼出一口气把脑子里不该闯进来的东西清除,看那小二哥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又要继续往下讲,连忙岔开话题:“小二哥果真可以说是客栈万事通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他又把酒杯满上,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不过怎么没听你讲那位说书的老人家啊?
那位老人家的故事挺妙啊,一看就是有实力的,京都那些个说书人都没这么能说”统共讲了两件事儿,件件往他们沈家心窝子里捅。
也是很会讲了。
小二停了一下:“公子您两位京都来的啊?
真没看出来。”
“不过他呀,他们家是世代在这一带说书的,据说传承下来也得有个百八十年。”
“百八十年?
那老人家不是说成百上千年?”
小二哥打马虎眼:“诶呀,大差不差嘛。”
“诶小二哥,这话可就过分了,这可相差的......好吧好吧,跟你们说说也不是不行,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小二把喝空的酒杯放在桌上,大抵是看其余一位公子一首坐在旁边过于冷淡,觉得有点冷落人家,朝魏长罂招了招手,看样子是要把他也牵扯进话题。
魏长罂愣了一下,还没做出反应就见沈星夜己经靠过去了:“怎么说?”
小二见冷淡公子不理自己,正尴尬呢,正巧活络些的这位客官问了,刚想顺着这个台阶下了,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莫名有种窥视和危险感。
小二打了个寒颤。
咋突然就冷了呢?
“小二哥?”
小二听见自己被叫条件反射道:“诶——来了”小二叫完后知后觉回了神:“不是,噢,说到哪了?
哦哦,想起来了。
那个说书的啊,”他说着说着劲儿就上来了。
“别听他胡说乱造,说是自家世代说书成百上千年,切,实际上这里的老一辈人多了去了,他家说书顶多百八十年,也就是我们几个照顾着他的面儿没往外说。”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实不相瞒,他是我七姥爷的表弟,也就是我表姥爷,我表姥爷家祖上的确是有说书的,但远不足他说的那么悠久,不过话本子和野史什么的传下来的也的确是有的。
而且啊,他现在自顾不暇,饭都快吃不起了,都靠我二舅家养着呢。”
沈星夜一顿:“饭都吃不起?
这也看不出来呀?”
“客官您别不信。
您想想看啊,东北往京都去也不止这一条路啊,况且人来人往的都是着急住店休息赶路,谁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听书啊,也只有我们这儿的本地人会来客栈里蹭蹭茶听听书。
有那闲工夫人家还不如赶紧回京都或者去东北那城里去呢,那儿的书不比这儿好听多了?”
这小二约莫是兴头上来了,完全忘记了眼前这位好相与的客官刚夸过他表姥爷说书比京都有意思。
被拆了台的沈星夜毫无所觉就像没听见一样:“啊,这样是嘞。”
“总之啊,你们可别听他瞎说,他说的那些我们这儿的人都是随便听听,图个乐子玩玩,打发打发时间,没几个真信的。”
正此时楼下传来老板的大叫:“李三儿!
混哪儿去了?!
上菜了!”
这老板该是罚跪罚完了,声音中气十足。
小二一听连忙赔了个笑告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