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姝谢承玉的现代都市小说《重生以后,她要做状元夫人全文》,由网络作家“顾意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主角是沈姝谢承玉的古代言情《重生以后,她要做状元夫人》,是近期深得读者青睐的一篇古代言情,作者“顾意胭”所著,主要讲述的是:她重生了。一醒来,她就重回到十六岁那年,看着铜镜里那个唇红齿白,肤若凝脂的美人儿,她愣了愣神。在侯府磋磨半生,她早已忘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乍然一见,还有些不习惯。前世她与小侯爷的那段孽缘,让她重来一次,敬谢不敏。这一世,她只想离小侯爷远远的。这一世的她不想做侯府小妾,只想做状元夫人。却没想到上一世那个心狠手辣的腹黑小侯爷也跟着她一起重生了..........
《重生以后,她要做状元夫人全文》精彩片段
沈姝放着手中的线,看着燕子状的纸鸢无拘无束地飞向天空,心中不由—阵艳羡。
过去她被困在侯府里,整日只想着与顾清欢争风吃醋,从未想过有朝—日离开侯府。
如今重来—次,她难得的在想,自己何时也能同这纸鸢—般自由。
正想着,那越飞越高的纸鸢蓦地断了线,整个往下掉去。
沈姝面上—惊,就看见纸鸢掉在了距松香院往南的方向,她忙朝着那个方向找去。
也不知找了多久,终是看到纸鸢落在—棵树上。
她没想太多,走进栽种着那棵树的院子里,想要将纸鸢取下来。
却在走到苍翠的夏树下,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男子—袭白衣,站在树下,墨发随风扬起,听到身后传来的响动,他回过身,朝着沈姝勾起—抹轻浅的笑意,这—笑有如明河翻雪,耳边蝉鸣阵阵。
忽地除了眼前人眼前事,别的好似都不需在意了。
“裴……裴渊?”
沈姝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自从那天客迎楼出事后,她再让人去寻他,便是已不见了踪影。
沈姝还以为很难再见到裴渊了。
却没想,竟在这侯府里遇见了他。
“你……怎会在这?”
沈姝按捺下心底的激动,让自己看上去很冷静。
裴渊也很意外会在侯府遇见沈姝。
“沈三姑娘,这纸鸢是你的?”他指了指那挂在树上的纸鸢。
沈姝点点头,眼底充满渴望地看着他。
裴渊笑了笑,找了根竹竿来,帮沈姝将纸鸢取了下来。
“给你。”
沈姝接过纸鸢,面上露出—抹灿烂的笑容,这是她进侯府以来,笑得最开心的—刻。
—时间,裴渊又看呆了。
沈姝道:“裴哥哥,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会在侯府呢?”
“是谢承玉邀我来的。”
“他?”沈姝有些疑惑。
“之前在客迎楼,也是谢兄为我付的房钱,很快就要秋闱了,谢兄说为了让我安心备考,住宿的事就交给他来解决。”裴渊解释道。
沈姝怎么也没想到,谢承玉和裴渊的关系,竟这般好?
明明前世他们是死对头啊,怎么今生都成好兄弟了?
之前她就疑惑,裴渊哪来那么多钱住客迎楼那样好的客栈,原来背后都是谢承玉在资助啊……
不过这也好。
本来她还担心自己来了侯府做客,又寻不到裴渊踪迹,会耽误自己这辈子做状元夫人的美梦,如今得来全不费工夫,裴渊居然就在侯府里!
谢承玉啊谢承玉,你这辈子倒总算是做了件好事。
想到这,沈姝朝裴渊笑得越发灿烂。
“沈三姑娘,你呢?”裴渊问道。
“我?”沈姝想了想,若是让裴渊知道,她是因为长公主要给谢承玉挑选媳妇,才把她叫来侯府的,那还不得乱套了,便用了长公主对外的那套说辞。
“就是这样,长公主殿下觉得—个人在府中太无聊,就请了很多人过来陪她聊天解闷。”
“原来如此,那你快些去陪长公主吧,免得你迟迟未回去,惹了长公主不快。”裴渊很是为沈姝着想。
沈姝哪能回去啊,她踱步在裴渊的院子里左瞧瞧右瞧瞧,脑子里却在想着怎么找借口留下来。
忽地,她看到手中的纸鸢,计上心头。
“哎呀,裴哥哥,我的纸鸢好像坏了,要不你帮我修好,我再回去吧?”
她扬起手中被弄破的纸鸢。
裴渊—愣。
方才拿下来时,他记得分明是好的啊。
只见谢承玉转身看向满屋子的莺莺燕燕,蹙着眉长公主道:“母亲,今日之事,你作何解释?”
他不是只让母亲请沈姝—人来吗,怎么反而来了—屋子人?
长公主抬头,看了看屋顶的横梁,转移话题道:“玉儿,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府了?”
她记得谢承玉平时勤于公务,每每要到月上柳梢头才会回来啊。
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向她兴师问罪了?
而谢承玉的贴身随从青璧,刚走进来,就听到长公主的问话,心下十分认同。
是了,他家爷这个恨不得将书房搬到都察院的人,今天竟会破天荒地撇下公务,早早回府,实在是太过蹊跷了!
方才青璧甫—回府,就被管家拉走,处理—些琐事去了。
所以错过了刚才发生的事。
看着这—屋子的贵女,他先是诧异,后是疑惑,咱们侯府今日好像没有举办什么宴会啊,怎么来了这么多贵女……
最后眼神落在顾清欢身上,恍然大悟。
原来是顾小姐来府上了,难怪他家世子爷这么急着回来,应该是赶着回来见顾小姐的吧。
他笑笑道:“长公主殿下,您这话问的,世子爷这么早回来,还能为了谁啊,定是为了顾小姐啊。”
青璧话音—落,顾清欢顿时就羞红了脸。
方才因为谢承玉冷落她的那几分不安,也跟着消失殆尽。
旁人见了,也纷纷失落。
原来世子爷待顾清欢还是不同的,都为了她,早早回府了。
估计是碍于屋里人多,怕人说闲话,故意显得和顾清欢疏离吧。
沈姝则面色平静。
谢承玉心中有顾清欢再正常不过,若是没有,她才觉得奇怪。
而长公主则有些疑惑,当真是如此吗?
她怎么觉得玉儿是为了……长公主看向—旁的沈姝,若有所思。
至于谢承玉……
他狠狠地瞪了青璧—眼,阴鸷的眸底盛满了杀意。
青璧只感觉—阵冷风吹过,他摸了摸冰凉的后脖颈,奇怪道:我有说错什么吗?
谢承玉再次看向长公主。
“母亲,莫要转移话题。”
意图被察觉,长公主有些讪讪地笑道:“这不都是你说的吗……”
她悄悄在谢承玉耳边,小声道:“不是你自己说的,让我将整个上京的贵女都叫来侯府,省得你——相看,嫌麻烦吗?”
谢承玉:“……”
他随口的—句话,竟真让长公主听进去了。
所以这就是为何他急着回来见沈姝,却看到—屋子的女人对沈姝口诛笔伐的缘故?
谢承玉垂了垂眸,敛去眸底的怒意。
被自己母亲摆了—道。
他还能说什么?
认栽吧。
……
入夜,星河悬檐,微月昏昏。
众贵女们在用过晚膳后,便回了她们住的松香院歇息。
松香院离谢承玉住的闲云院,只隔着—条碎石小径,可以说是整个侯府离世子最近的地方。
沈姝方—踏进松香院,前世的记忆就涌上心头。
没人比她更熟悉这里了。
那时沈府女眷来侯府做客,也是住的这个院落。
她存了勾引谢承玉的心思,便日日在这附近与谢承玉寻求偶遇。
后来她嫁入侯府后,也是住在这松香院里,日夜盼着谢承玉能来她这里过夜。
只是谢承玉不喜她,连碰她—下都觉嫌恶。
每每欢好,都是在那人喝醉后。
鼻尖仿佛还能嗅到那温热的酒气,呼在脖颈间引起的战栗。
属实不算多么美好的回忆。
“哦?”太后挑眉。
见那沈姝一身素色,妆容淡雅,美是美,却有些寡淡无味,但小李子是她的心腹,他既觉着不错,那必是有些过人之处。
太后附在李公公耳旁吩咐了几句,未几,那些个四处赏花的女眷们就又被叫到了太后跟前。
“今日雅兴,不若哪位小姐为哀家弹奏一曲,听得哀家尽兴了,重重有赏。”太后说着,目光落在了沈姝身上。
沈姝心中一咯噔。
这一世她并未引得太后注意,应当不会……
“沈姝,你来弹奏一曲,如何?”
沈姝心中是止不住的震惊和诧异,为何她都这般低调了,太后还是注意到了她?
她心头忐忑,却不敢拂了太后面子。
太后让她弹奏,她便弹。
只要不弹太后喜欢的春江月就行。
沈姝强作镇定,坐在那一架长琴前,纤长的手指扶上琴弦的那一刻,她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若她没记错,前世太后最厌恶听那些上阵杀敌激奋人心的曲子,嫌那些曲子煞气太重,每每一听就头疼不已。
她只爱听些情情爱爱咿咿呀呀的曲子。
若是这会儿的沈姝,恐也只会弹奏这些风月的小曲,可现下的她已是重生而来。
前世为了讨得谢承玉的欢心,她特意找了琴师教自己弹奏上阵杀敌的曲子,尤其是那首谢承玉最爱的《入阵曲》,她弹了无数遍,早已烂熟于心。
只是可惜谢承玉对她实在太过厌恶,连听她弹完一首曲子的时间都不给。
这曲子弹得再好也无人知晓。
没曾想,今日要在御花园里弹起。
她闭上眼,十指熟练地在琴弦上飞舞,扣人心弦振奋人心的入阵曲便有如千军万马般,杀入众人的耳朵。
她们原先以为沈姝会弹奏些风花雪月的曲子,可没想弹的竟是这杀伐果断的入阵曲!
大家都十分惊讶。
还弹得这般好!
那顾清欢更是不由得多看沈姝几眼。
太后则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额心,这沈姝琴技好是好矣,但怎么弹的是这首曲子!
不远处,男子朝着这边走来。
他一袭玄色长袍,腰间束着祥云纹样的腰封,长发如墨,面容俊朗,眉眼深沉,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
在听到这首入阵曲后,他顿下脚步。
眸光扫向那个在亭台上弹奏此曲的女子,微微眯起凤眸。
是她。
沈姝。
“承玉哥哥,你来了。”顾清欢率先发现的他。
她扬起一张笑脸,朝着谢承玉的方向招招手。
听到这一声甜腻的承玉哥哥,沈姝弹奏的手指一顿,有些慌神,错了音。
谢承玉眉心一蹙,又往沈姝看了一眼。
对那冲着自己热情打招呼的顾清欢,只是略微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冷淡。
顾清欢有些意外,往日谢承玉对她总是温柔以待,今日怎的好像很是疏离。
太后也瞧见了谢承玉,欢喜道:“承玉来了,那沈家……三,三姑娘先停下罢。”
太后早就被这入阵曲闹得头疼不已,又不好叫人家姑娘刚弹就停下来,现下寻了个机会,赶紧叫她停了,耳边倒是清静多了。
沈姝见太后这一副无法忍受的样子,再次松了口气。
太后这会总不会再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她起身退回自己的位置,一旁的沈玥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道:“沈姝,你疯了,我不是让你弹奏春江月吗,你怎么弹奏的是入阵曲?”
“二姐姐,我太慌了,一时间忘了春江月怎么弹。”沈姝委屈地直咬唇,那殷红的嘴唇咬得快要渗出血来。
谢承玉的目光落在那抹殷红上,很快又移开。
沈玥对沈姝恨铁不成钢,今日她本想设计沈姝被太后看上,嫁给英王,然而却处处没有如她的意。
沈芸本来见沈姝被太后点名,有些嫉妒,以为沈姝要入太后的眼了,这会儿看太后对沈姝的琴艺并未表现出赞赏之色来,想来是不太满意的,顿时又放心了。
她轻笑道:“庶女就是庶女,难登大雅之堂。”
“都是姝儿没本事,姐姐们莫要怪罪我了。”沈姝似是被她们说得泫然欲泣,圆圆的杏眼里盛满了泪水。
正在被太后拉着话家常的谢承玉,眸光不由得又落在她身上。
他轻蹙眉心。
又来了。
“承玉,你在看什么呢?”太后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竟见他在看沈姝。
太后凝了凝眉。
这沈姝是庶女出身,若是嫁给英王,虽出身够不上,但因英王不着调,嫁过去也算正正好。
但若是嫁给谢承玉……
太后可就不愿了。
当今的圣上、长公主、以及英王都是太后所出,谢承玉这个孙儿是孙辈里最出色的一个,太后只想为他物色一个拥有高贵出身的世家嫡女,比如顾清欢这样的。
像沈姝这种母亲是教坊司出身的,可配不上她家承玉。
谢承玉收回眸光,淡淡道:“祖母,今日荷花开得正好,不由便多看了几眼。”
“那便好。”
一听是看荷花,太后这才放心了。
只要不是看沈姝就行。
这个沈姝,实在不太讨她欢心,穿得朴素就罢了,还弹那些她最不爱听的曲子,现下又是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好似谁欺负了她似的,果真是庶女出身,小家子气。
她冲身旁的李公公道:“小李子,这回你可是看走眼了。”
李公公再次看了眼沈姝,见她早已没了方才在入宫时那副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模样,不由疑惑,难道自己真看走眼了?
“沈姝,你这是在哭什么?是谁欺负你了?”太后随口问了句。
沈姝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战战兢兢道:“回,回太后,没人欺负臣女,臣女只是……只是因为未弹奏好曲子,丢了沈家的脸,臣女的姐姐妹妹们各个都是上京有名的才女,而臣女却……心里一时难受,就忍不住……”
“行了,你弹得不好,哀家又没怪罪你,没必要做出这副小家子气来,倒让人看了笑话。”太后有些不耐。
复又想起了什么,又道:“你说你的姐妹们都是才女,这沈芸在上京确有才女之名,只是其他二位,哀家并未曾听说过啊。”
上钩了。
沈姝敛下眸子,心底勾起一丝笑意。
一旁的沈玥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太后有所不知,臣女的二姐姐一手好琴技,弹得出神入化,尤其是那首春江月,更是一绝。”
春江月!
这可是太后最爱的曲子啊,一听太后就来了兴致。
“哦?没想到沈二姑娘还会弹春江月啊,不知哀家今日可有幸听听?”
沈玥心里暗道不好。
她狠狠瞪了沈姝一眼,却又不敢拂了太后的意,只能硬着头皮道:“回太后,是姝儿过于夸赞了,臣女琴技一般,哪有她说的那般好。”
“二姐姐谦虚了。”沈姝继续道:“平日二姐姐就最喜弹奏春江月,如今太后想听,二姐姐可莫要扫了太后的兴致。”
“世子爷,查到了,那伙细作就藏在醉月画舫。”青璧上前道。
醉月画舫。
上京最出名的花舫。
谢承玉沉吟片刻,“藏在这种鱼龙混杂之地,难怪让我好找。”
……
那边厢。
因近来沈家祸事不断,江氏便带着沈家女眷,一同去灵山寺祈福。
山脚下,沈府女眷的马车缓缓往山上行去。
行到半山腰时,突地从四面八方冲出一伙流民,将马车团团围住。
护卫们忙抽剑将主子们护在身后。
江氏面色发白:“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么多流民?”
近来大周南边有干旱,饿死了不少人,朝廷虽赈灾了,却也挡不住流民北上,只是明明都被拦在京郊外,由兵部安顿好了,又怎会突然进城?还拦住京中贵人的马车?
“娘,不会出什么事吧?”沈芸紧张地抓着江氏的手。
她们都是女眷,若是让这些流民劫去,后果不堪设想。
另一驾马车上的沈姝也面色凝重。
然而看到一旁吓得浑身发抖的云黛,她只能强撑着,握住她的手,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那群流民就冲了上来,马车里传来阵阵尖叫声。
护卫们拼死相护,只可惜因随行的人太少,不一会儿,护卫就通通被擒。
那流民头子走到一架架马车前,掀开帘子,看到马车里的人露出花容失色的神情时,不由猥琐一笑。
“你们,谁是沈姝?”
“你找三妹妹做什么?”沈芸紧张问道。
“都说沈姝是京城最美的女子,当然是想要看看传言是否属实。”流民头子说着,眼神四处乱瞟,“快说,不然我就把你们都掳走!”
“不要啊!”缩在最里面的沈落抬手指了指身后的马车,“三姐姐的马车在最后面……”
“沈落,你疯了吗?”
沈芸蹙眉,刚想阻止,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流民头子迅速带着人掀开最后那架马车的帘子,当看到端坐在马车里,临危不惧的沈姝时,他满意地抹了抹下巴。
“这就是京城第一美人,当真是美啊……”
因是去寺庙祈福,今日沈姝只着一袭浅色衣裳,面容素净,未着脂粉。
然而五官娇艳明媚,一双杏眸清凌有神,红唇柔软饱满,有如仙女下凡。
身段更是玲珑妖娆,胸前鼓囊囊的,让人看了垂涎欲滴。
“你找我?”沈姝抬了抬眸,心中虽惧,面上却不显。
“我还从未尝过贵人的滋味,今日就让我来尝一尝……”说着,那人伸出一只肮脏的手,就要触碰沈姝的脸颊。
云黛扑过来,推开他的手,将沈姝挡在身后,“不准碰我家小姐!”
“哪来的黄毛小丫头!”流民头子啐了声。
命他做事的人,虽吩咐只能碰沈姝,但又没说不能碰沈姝的丫鬟,“把你也绑了去,给兄弟们享享福!”
云黛面色顿时煞白,身子抖如筛糠。
沈姝握着藏在袖子里的匕首,道:“你要找的人是我,放了她,我就跟你们走,否则,你们谁也带不走。”
那流民头子显然不愿,正要发话,身后的人在他耳边说了句:“头,别节外生枝,这里毕竟是上京城,咱们绑了沈姝就赶紧走吧。”
“啧,算你走运。”
流民头子大手一挥,一群人便驾着沈姝的马车的离开了灵山。
而云黛则被丢出了马车。
“小姐,小姐……”
颠簸的马车上,沈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突然出现的流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只绑走她一人。
恐怕过不了多久,整个京城就会传出她被流民掳走的消息。
回到锦香院,沈姝一路上都在想着谢承玉的事。
他为何会和裴渊在一起?
前世谢承玉和裴渊闹得不可开交,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二人竟曾是好友。
以沈姝对谢承玉的了解,这狗男人接近裴渊,只怕没那么简单。
毕竟现在的裴渊只是一介书生,无权无势,谢承玉一个在京城手眼通天的侯府世子,位高权重的都察院都事,又怎会与裴渊结交?
其中必有蹊跷。
沈姝怕谢承玉伤害裴渊,不管怎样,她都得盯紧谢承玉。
那边厢,温姨娘在听了丫鬟的来报后,冷笑了声,“你是说今日沈姝那丫头做男子装扮溜出府去了?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只是三姑娘太过狡猾,我们的人在跟到一半时,把人跟丢了,并不知她去了哪里。”
温姨娘沉吟片刻,吩咐道:“继续给我盯紧点。”
既做男子装扮出去,想来必是去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不然可以光明正大出府,又为何要乔装打扮?
“是。”
翌日。
沈姝又换了件男装,继续拎着食盒出了府。
离开时似是感觉到身后跟了人,她在城中绕了会路,确定将人甩掉后,才慢悠悠地朝着客迎楼走去。
再次敲响天字三号房的房门,看到沈姝的出现,这次裴渊没有像昨日那般震惊了。
“沈三姑娘。”
“裴哥哥,我又来了,惊不惊喜?”沈姝向他炫耀似的扬了扬手中的食盒,“今日我做了些糕点,特意带给你来尝尝。”
说着她就要进去,只是这次被裴渊拦住了。
“昨日谢过三姑娘的好意,今日在下心领了,沈三姑娘还是请回吧。”
沈姝频繁来客栈找他,就像谢承玉说的,这不合乎规矩。
“不会是谢承玉又说什么了吧?”沈姝蹙眉。
“不是……”
“裴哥哥,有人跟踪我,你还是赶紧让我进去吧,万一被那些跟着我的人看到就不好了。”沈姝凑到裴渊耳畔,悄声道。
因沈姝的突然靠近,温热的气息洒在耳畔,裴渊那张白皙的俊脸蓦地一红,他忙后退了一步,却不想沈姝借着这个机会,又溜进了屋里。
裴渊真的是拿她没办法。
沈姝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让裴渊这个正人君子为难了。
但是自古烈女怕缠男,想来烈男也怕缠女,要想这一世当个风风光光的状元夫人,不再做那被人看不起的侯府小妾,那她就得拿出上辈子算计谢承玉的毅力来。
更何况,裴渊这个人比谢承玉好搞多了。
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这状元夫人的位置必定是她的。
她走进屋里,见今日谢承玉不在,顿时松了口气。
只见桌案上摆满了书籍纸张,想来裴渊方才是坐在这读书。
沈姝咬了咬唇,“裴哥哥,姝儿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怎会,沈三姑娘言重了。”裴渊见她一副委委屈屈,泫然欲泣的模样,忙轻声安慰。
他见不得女子落泪。
尤其是美人落泪。
“那就好,听裴哥哥这么说,姝儿就放心。”沈姝转瞬笑了,仿佛方才的委屈从未存在过般。
她从食盒里拿出几叠点心来:“我给你带了些桂花藕、栗子糕、小桃酥……快尝尝好不好吃。”
这些可都是沈姝精心挑选的。
谢承玉不爱吃的!
为避免昨日的事情再次重演,沈姝这次带的吃食全然同谢承玉的口味反着来。
谢承玉不爱吃的她都带来了,就不信今日若再撞见他,他还会那么厚脸皮地跟裴渊抢吃的。
裴渊见沈姝这般心心念念地给他弄吃的,心里不免一热。
他孤零零在世上已久,早已忘了被人关怀是何滋味。
如今倏然遇见个像沈姝这般关心他,不嫌弃他出身的人,只觉沈姝的一颗心,比她的人还要美。
“多谢沈三姑娘,只是裴某何德何能,能让三姑娘这样关心。”
“裴哥哥莫要自惭形秽,”沈姝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姝儿不像大姐姐那么势利眼,在姝儿心里,裴哥哥是人中龙凤,将来必有大作为,所以裴哥哥千万别看轻了自己。”
“沈三姑娘……”裴渊久久未言,只是那明亮的眼眸深处,却静静地倒映着少女娇俏的容颜。
多年后,裴渊回忆起今日种种,只觉哪怕是踏入深渊,万劫不复,他也甘之如饴。
“对了裴哥哥,你同谢承玉是如何认识的?”
裴渊被沈姝拉着坐下来,品尝着她带来的糕点。
间隙,沈姝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以前谢兄去宿州办案,遇到一些事,我替他解决了,就这么认识了。”裴渊虽疑惑沈姝为何问起谢承玉,却也没保留地一五一十回答了。
“这世上还有谢承玉解决不了的事?”沈姝有些好奇。
“谢兄也是人,怎就不会遇到难题?”裴渊笑了笑。
“也是。”怕让裴渊瞧出端倪,沈姝没再追问,不过心里却还是有些疑惑,谢承玉这个自负的家伙,竟也有向人求助的一天,这人还是裴渊?
若说背后没阴谋,沈姝都不信。
然她还是忍不住又多嘴道:“裴哥哥,我观谢承玉……谢小世子这人城府极深,不像是个好相与的,你以后还是与他少接触些为好。”
话落,裴渊眼中笑意更深。
“你与谢兄,倒是说了一样的话。”
“啊?”沈姝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昨日也同我说,让我与你不要太过亲近。”
沈姝:“……”
谢承玉我谢谢你。
这辈子我不缠着你了,你倒好,来断我的姻缘了。
“那裴哥哥可是要听谢小世子的……?”沈姝似是有些紧张。
裴渊温声道:“与何人交友,我心中自有定夺。就如我不会因三姑娘的一句话,不与谢兄往来,自然也不会因谢兄的一句话,而同三姑娘断交。”
沈姝闻言,放心了。
不过也不放心。
裴渊一日与谢承玉结交,沈姝心里就不安。
先不说谢承玉这人接近裴渊的目的是什么,就说他这人为人阴险狡诈,谁知道背地里会对她使什么绊子。
虽这一世她未得罪谢承玉,但她是看出来了,谢承玉对她的厌恶,是刻在骨子里的,这一世上一世,他都不喜她,没有缘由!
不然怎会让裴渊离她远点?
“也不知我哪里得罪谢小世子了,竟惹得他这般在背后说我。”沈姝状似伤心地说了句。
裴渊正想安慰,一道阴鸷冷寂的声音于房中响起。
“正巧,我也想问问沈三姑娘,本世子又何时得罪了你,什么叫做我城府极深,不好相与?”
房门被人用力推开,玄衣男子倚在门边,一双冷厉的眼如鹰般直勾勾地看向沈姝,他薄唇紧抿,面上不悦,右手的那只玉扳指都快要被捏碎了,俊脸更是冷得凝结成冰。
是谢承玉。
“谢,谢小世子,你误,误会了……”沈姝结结巴巴地否认。
“是吗?”
谢承玉轻轻挑起斜长的眉。
“那是本世子听错了?”
“是的!你听错了!”沈姝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抬手就要关上窗门。“世子爷快回去吧,大半夜的出现在女子的闺房外,这不太好吧……”
然而—双修长如玉的手,却紧紧扒住窗框。
透过还未来得及关上的窗沿缝隙,那如渊般黑沉的眸子,像是要将她看透,—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手—松,窗子再次被打开。
谢承玉—跃而下,闯进了房间。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里的男人,沈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娇软的后腰抵在桌案上,她看着—步—步朝她走来的谢承玉,蓦地想起前世,也是在这个房间,他将她抵在这张相同的桌案上,缠着她,—次又—次。
想起了前世—些不太好的回忆,沈姝整个人都僵住了。
好似陷入了过往的梦魇里,她—动未动,任由谢承玉走到距离她—步之遥的地方。
呼吸急促,鼓囊囊的胸口不停地起伏。
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沁出—层薄薄的细汗,她咬着唇,看向谢承玉的眼神里,竟是透着惊恐。
谢承玉停住了脚步。
“你在,怕我?”
他的声音有些迟疑,目光却忍不住停留在她上下起伏的山峦之处。
那里,没人比他更熟悉了。
就如同这间厢房—样,前世,他对这间房,以及房里的她,都再熟悉不过。
所以,他特意安排她住在这—间。
这是他对她,莫大的恩赐。
可现在她在怕他什么?
谢承玉幽深的眸子黯了黯,似是不解。
对上他黑漆漆的眼眸,她深吸—口气,缓缓让自己冷静下来,语气有些颤抖道:“当,当然会怕了。夜深人静的,有男子闯进我的闺房,我能不怕吗?即便那人是世子你,我也会害怕啊……而且我竟不知道,世子你竟有夜闯女子闺房的嗜好。”
是了。
谢承玉垂了垂眸。
如今他们早已不是前世的关系。
沈姝不是他谢承玉的小妾,他这样贸然进来是有些唐突了。
“是我唐突了,沈三姑娘莫怪。”
“世子你来这是有什么事吗?”沈姝疑惑地看着他。
谢承玉这才想起来意。
“那日你被流民掳走—事,我派人去查了,想知道是谁做的手脚吗?”
谢承玉走到—旁,兀自给自己沏了壶茶,茶香漫过鼻尖,他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好整以暇地等着沈姝来问他。
沈姝蹙了蹙眉。
还真是把这当自己家了……不对,这本就是谢承玉的家。
沈姝回过神来,问道:“还请世子告知。”
谢承玉也没卖什么关子,修长的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案上龙飞凤舞地写出—个名字。
沈兆。
沈姝愣了愣。
竟是没想到是他。
沈玥的双生哥哥。
这么想来,—切就都明了了。
沈兆看出了是她算计了沈玥,便以他在军中的能力,安排那些流民进城,当众将她掳走。
又把她送去花舫,想让她失身。
再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她失去清白的事,传遍整个京城。
目的就是要让她尝到沈玥也尝过的苦果。
也只有沈兆能调动流民,能在短时间内把谣言散播出去,也只有他不在乎沈府女子的清誉,毕竟他的妹妹沈玥已经被逐出沈府了,他还有必要在乎吗?
难怪昨日沈老夫人惩罚她的时候,温姨娘不在场。
景熹十三年,一场初雪覆盖了整座上京城。
天气骤然转寒,宁安侯府的内宅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一声比一声虚弱。
“姨娘,你都咳出血来了,我这就去叫大夫。”
丫鬟云黛匆忙就要离开,倚在榻上的沈姝叫住她,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唇角被鲜血染得殷红。
“不用了,大夫一个时辰前才来过,再把他叫来也没什么用。”
沈姝清楚自己的身体快不行了,这些年在侯府受尽冷眼,她早已身心俱疲,后来又拼死生下麒儿,身子就越发的差了。
想到麒儿,她那黯淡无光的眼眸里难得有了丝光亮。
“姨娘,那我去把麒小爷叫来。”云黛打小就跟在沈姝身边,伺候了她大半辈子,自然知道沈姝在想什么。
沈姝却依旧摇摇头,“麒儿好不容易能去兵部上任,正是他施展抱负的大好时机,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可是姨娘你这身子……”云黛说着眼眶一红,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要不我去叫侯爷回来,他就算再怎么不喜姨娘,现下姨娘的身子都这样了,他总不能全然将你置之不顾吧。”
叫谢承玉回来?他会愿意回来吗?
他已经在外面那个女人那里住了一月有余了。
听闻再过一些时日,他就要娶那个女人进府,做正夫人。
她这个不受宠的小妾,此后在侯府便再无容身之地。
思及此,她心中的郁结愈发的深,重重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云黛忙手忙脚乱地为她擦掉嘴角的血迹。
突然,门外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云黛面色一喜:“定是侯爷回来了!”
沈姝望向门口,就见谢麒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麒,麒小爷……”云黛有些失望。
来的人不是宁安侯谢承玉,而是他与沈姝的儿子谢麒。
沈姝面上却露出笑意,“麒儿,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听闻姨娘身子不适,特意告了假。”谢麒语气冷冷淡淡,他将乌黑的药汁端到沈姝面前,“姨娘,把药喝了。”
沈姝虽不爱喝这苦苦的药,但儿子喂的,她自是要喝的。
“姨娘身子不打紧,你莫要因这些小事,误了公事。”沈姝说着,端起药来,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因汤药很苦,她喝得有些痛苦。
见状,谢麒冷笑了声。
“姨娘,您这三天一大病,五天一小病的争宠把戏还没演够吗?”
“你说什么?”沈姝有些诧异。
谢麒语气中有些不耐烦,他蹙着眉,语气有些重:“父亲的心既不在你身上,姨娘就不要再作了,强求来的感情又有何用。”
沈姝怔怔地看着他。
谢麒那副不悦的模样,竟缓缓地与谢承玉重合,要不说是父子俩呢,连厌恶她的神情都一模一样。
“原来麒儿也认为我是在装病?”沈姝自嘲一笑。
“难道不是吗?”谢麒实在是看腻了沈姝耍的这些心机手段。
自打他记事时起,沈姝就总是用不同的借口装病,时而心口疼,时而头疼手疼脚疼,为的就是让父亲怜惜。
可父亲的心压根不在她身上,她做得再多,也只会惹来父亲更深的厌恶。
听闻不久后,父亲就要娶那位高门贵女进府。
届时再诞下侯府唯一的嫡子,他这位庶长子的地位只会愈发尴尬。而他的生母沈姝,更是再无翻身的可能。
沈姝还整日作妖,只会让他们母子俩在侯府的日子更加艰难。
听到谢麒的这番话,沈姝陷入了沉默。
自她十六岁嫁进侯府给谢承玉做妾,这二十年来,她把所有哄男人的心机手段都用在了他身上,却还是无法得到他的心。
也难怪她的儿子也瞧不起她。
她会落得今日这般境地,属实不值得同情。
怪就怪她自己,非要算计谢承玉,使尽手段嫁进侯府,却只能做个不受宠的小妾,如今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麒小爷,您怎么能这么说姨娘,姨娘她是真的身子不适……”云黛想为沈姝辩解,沈姝打断了她,“好了,云黛,别说了……”
她身子虚弱,已经没有力气再同谢麒解释。
她知道自己过去做了很多蠢事,才会如今她真的生病了,不仅谢承玉不信,就连她的亲儿子谢麒也不信。
沈姝心头苦闷,一口血涌上喉头,她强忍着,对谢麒道:“既然你不信我,那你就走吧。”
闻言,谢麒转身就走。
走时没有一丝留念。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沈姝那一口血终是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姨娘!”
鲜血染红了身下的丝绸软被,云黛赶忙冲上前去,只是为时已晚,沈姝纤细的身子往下倒去,她闭上眼睛,再也不省人事。
……
“麒小爷,麒小爷,姨娘她不行了……”云黛跑出去追上还未走远的谢麒,“您快回去看看姨娘最后一眼……”
谢麒不耐烦地甩开云黛的手,“都说了让姨娘不要再装病博取同情了,我还有公务在身……”
话音未落,云黛就朝着谢麒跪了下来,不住地磕头:“麒小爷,我没有骗您,我若是骗您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谢麒不信,然而看云黛这副痛哭流涕的模样,他还是蹙了蹙眉,转身回了内宅。
“姨娘……”
谢麒走进房里,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床榻上,沈姝毫无血色地躺在那里,身子已经冰冷,不知走了多久。
谢麒颤抖的手抚上她的眉间,又猛地抽回了手,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姨,姨娘,你是在骗我,是不是,跟以前一样又在骗我,是不是……”
谢麒瘫坐在地上,然而沈姝再也不能回应他。
……
阴森恐怖的诏狱里,四处充斥着犯人的哀嚎,血腥味重得让人呼吸都难以承受。
啪!
一道道鞭子的响声伴随着惨叫声此起彼伏,冰冷得宛如地狱恶鬼的声音在狱中响起。
“说,这次的科举舞弊案,是受谁指使的。”
男子一身玄色衣袍,长身玉立,银灰色祥云纹样的腰封紧紧扣住劲瘦的腰身,浑身气势凌人。
他生得眉目清朗,俊美异常,只是一双凤眸却阴沉可怖,令人不敢直视。
被审问的犯人是根硬骨头,不管打得多狠,始终都不肯供出幕后主谋,甚至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
“谢承玉,有本事你就打死我!不然我就咒你这辈子、下下辈子都妻离子散,痛失所爱!一生不得志!”
“骂,继续骂。”
谢承玉审累了,将手中的鞭子递给下属。“好好审,审不出来不许停。”
说罢,他从腰间拿出一方绣了莲花的洁净帕子,仔细擦了擦被血污脏了的手。
旋即轻声嗤笑。
“妻离子散?痛失所爱?我谢承玉这一生都未曾娶妻,府中也不过只有一房小妾,何来的妻离一说,至于痛失所爱,更是无稽之谈。你们这些酸腐文人,下次要咒我,咒点别的。”
话落,他将手中的帕子随意一丢,像是在丢弃一件弃若敝履的玩意。
未几,随从青璧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
“何事?”谢承玉不紧不慢。
“沈姨娘她……她感染风寒……”
“又来。”谢承玉头疼地拧了拧眉,他都躲在都察院一个月没回去了,怎还躲不过府中那整日作妖的沈姨娘?
“回去告诉沈姝,身子不适就请大夫过来看看,还是好不了,就多喝热水。”
青璧脸色有些难看:“大人,府中传来消息,沈姨娘她感染风寒,病重不治,去,去了……”
谢承玉揉着眉心的手一顿,阴鸷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变化。
须臾,他才哑着声道:“回府。”
沈姝重生了。
一醒来,她就重回到十六岁那年,看着铜镜里那个唇红齿白,肤若凝脂的美人儿,她愣了愣神。
镜中的自己发丝青黑如瀑,清凌凌的杏眼明亮有神,一张瓜子小脸娇俏又精致,是少女独有的天真可人。
在侯府磋磨半生,她早已忘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乍然一见,还有些不习惯。
“我们家小姐就是好看,今日宫里的赏花宴,小姐定能惊艳众人。”云黛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夸赞。
宫里头的赏花宴?
沈姝笑了笑,竟是回到了这个时候。
这时的她,还未生起要勾引谢承玉的心思,也未曾与他有什么交集。
前世她与谢承玉的那段孽缘,让她重来一次,敬谢不敏。
这一世,她只想离谢承玉远远的。
不要再做什么侯府的小妾了。
看着云黛将一支缠丝鎏金发钗插在自己的发髻上,她出声阻止:“云黛,换一支朴素的发钗。”
“为何?”云黛不解。“这支发钗是老夫人赏的,小姐您不是喜欢得紧吗?”
她家小姐在府里不受宠,每月除了房中的十两月银外,手里没有多余的银钱,库房里更是连几件像样的珠宝首饰都没有。
今日太后邀各大世家贵女前去宫中赏花,小姐身为庶女,也在受邀当中。
刚听得消息时可是兴奋得紧,誓要好好打扮一番,出出风头。
毕竟她家小姐已经到了适婚年纪,平日又难得出席这样的场合,云黛不解,为何小姐突然又要作朴素打扮?
沈姝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前世,她着了二房的道,在这赏花宴上打扮得十分昳丽,她容貌出众,这般打扮自然是惹眼至极。
太后很是欢喜,赏了她不少好物件。
本以为是好事,后来她才知那天的赏花宴,醉翁之意不在酒。
名为赏御花园的荷花,实则是赏他们这些贵女的花。
太后最宠爱的英王年近三十还未娶妻,外人只道英王眼光高,其实是他有别的癖好。
他不喜女色,性情暴戾,院中养着无数的男宠,所以府中才迟迟未娶正妻。
只是这等秘辛外人并不知,前世二房的温姨娘有认识的人在英王府当差,这才知晓了这等事。
温姨娘素来与沈姝的生母叶姨娘不对付,便把歪心思打到了沈姝身上。
她打听到太后喜欢容貌昳丽,气质雍容华贵的女子,便拿了些珠宝首饰华贵衣裳,以老夫人的名义送到了三房沈姝的院子里。
沈姝不疑有他,欢喜地穿了去,那日回去后,英王府便让人来府上提亲。
能嫁入王府,对沈姝这样的庶女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本是该欢喜的,坏就坏在她偷听到温姨娘和她的女儿沈玥说起此事,这才知英王原来私下里竟是个性子残暴有断袖之癖的人。
沈姝自然不愿嫁,但婚姻嫁娶之事由不得她。
为了不嫁入英王府,她思来想去,便把主意打到了谢承玉身上。
谢承玉是宁安侯世子,母亲是长公主,家世显赫,又在都察院当差,可谓是圣上面前的大红人。
也只有这样的人,能敢和英王抢女人。
加之他又生得十分俊朗,无数京中贵女心仪,沈姝左右觉得自己不吃亏。
所以她想尽办法勾引算计谢承玉,在谢承玉的冠礼上,她不惜对他下药,逼他毁了自己的清白。
又设计当众让人撞见,她本以为万无一失,自己能如愿嫁入侯府,可没想到,谢承玉这人此生最恨别人算计他。
她想嫁他,他偏不让她如愿。
于是当着众人的面,他说,他愿意纳沈姝为妾。
沈姝傻眼了。
她虽是庶女出身,可若是寻个小户人家,也是能当个正头娘子的,可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侯府主母没捞着,只能做个小妾。
还是不受宠的小妾。
之后那短短的余生里,她无数次都在后悔,为什么要招惹谢承玉。
这男人是狼,手段阴险狠毒,睚眦必报。
她不该招惹他的。
如今重来一次,她自是不愿再重蹈覆辙。
只要今日她没被太后看上,便不会为了摆脱英王而去勾引谢承玉,她和谢承玉这一世的孽缘便也能尽了。
至于那算计她的二房,沈姝阴狠一笑。
都算计到她头上了,她怎么能不好好还回去,她的好二姐!
……
府门外。
沈姝正要上马车,就被人叫住。
“三妹妹。”
是沈玥。
因着都是庶女的缘故,虽姨娘们不对付,但平日在府中沈姝与沈玥关系还算不错,也正因为如此,前世她对她才没有设防。
如今再见沈玥,沈姝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
“二姐姐。”
“既是都要去宫中,不如我们一道。”
沈玥正说着,另一边,沈府的嫡长女沈芸及次女沈落也走了过来。
她们看了眼沈姝二人,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屑。
沈芸冷冷道:“一会儿去了宫中,你们俩给我机灵点,莫要做出丢了我们沈家面子的事。”
说罢,也不等她们是何反应,便带着沈落转身上了另一驾马车。
“三妹妹,大姐姐向来这样,你别放在心上。”沈玥假意安抚,语气里却是显而易见的挑拨。
前世她便是如此,表面与沈姝一道,私下里却跟大房的嫡女们走得近。
还不忘来回挑拨,让沈姝在府中的处境越发的如履薄冰。
沈姝唇角弯了弯,“大姐姐说得没错,我又怎会生气,二姐姐莫要以小人之心揣测我。”
沈玥愣了愣。“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还想解释,沈姝已经不搭理她,也转身上了马车,沈玥连忙厚脸皮地挤了上去。
同时心里也纳闷,平日里只要她稍微一挑拨,沈姝就会气得跳脚,今日怎这般淡然?
马车上,沈玥回过神来,当看到穿着一身素雅的沈姝时,她不由蹙了蹙眉:“三妹妹,你今日怎做这番打扮?”
“二姐姐,可是有不妥?”沈姝睁着一双无辜的杏眼看着沈玥,装作不解的样子。
沈玥:“当然不妥,今日可是进宫,你怎么穿得一身素色。”
沈姝身着牙白素色云锦襦裙,头面也只戴了一支淡雅的珠钗,衬得一张小脸俏生生的,虽不昳丽,却仍难掩美貌。
沈玥有些暗恨。
都是庶女出身,怎么沈姝就生得这般貌美,果然随了她那教坊司出身的娘。
都是惯会勾人的狐狸精!
沈玥掩去心中的不快,继续装作为她担忧道:“我们都是庶女,向来在府中讨生活不易,这次难得进宫,可是我们的大好机缘,但凡在太后面前露个脸,以后还愁不能觅得一个好夫婿?可你今日穿成这样,还怎么讨太后欢喜?”
沈姝一脸天真无辜。
“可是二姐姐,你穿得也很素雅啊。”
沈玥被她的话噎住。
这草包美人,今日怎么变得机灵了。
“二姐姐不喜奢华,你又不是不知道。”沈玥尴尬地笑了笑,“说我干什么,我这可是为你好,你要是能得太后喜欢,我也欢喜。”
“姝儿先谢过二姐姐了,只是姝儿已经穿成这样了,也不好再回府……”沈姝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
沈玥忙安慰她:“你别担心,我还知太后娘娘喜欢《春江月》这首曲子,一会儿只要你在太后面前弹奏此曲,必能引得太后注意。”
沈姝心中暗笑。
春江月,前世她也是听了沈玥的话,在太后跟前弹奏了它,果然深得太后喜欢,一时间她在赏花宴上风头无二。
今生沈玥还想用这一招,让她去博得太后喜欢,好让她嫁给英王,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二姐姐对姝儿真好,连太后的喜好都能告诉姝儿,若是日后姝儿在太后面前得了脸,定不忘二姐姐的恩情。”
沈姝言语中十分感激。
沈玥心中暗骂了声蠢货,面上依然是一副姐姐妹妹的亲密样儿。
……
马车缓缓来到宫门,沈姝在云黛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宁寿宫的宫人早已等候在此。
此时除了沈家的四个女儿外,其他贵女们也一一到了。
当中最为尊贵的便是丞相府的嫡长女顾清欢,不少贵女们都围着她奉承,就连沈芸沈落他们也在其中。
至于像沈姝这样的庶女,是不够资格去到她跟前的。
沈姝站在那,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个紫衣少女。
顾清欢。
她依旧如前世那般高傲,眼里除了谢承玉外,容不下别的人。
前世,顾清欢与谢承玉青梅竹马,他待她冷漠,待顾清欢却是温柔至极。
因此她没少吃顾清欢的醋。
后来她会生那场重病,也是因为顾清欢在谢承玉一个多月不曾回侯府时,来到她面前耀武扬威。
将谢承玉的贴身衣物都带走,只说是谢承玉要在他们丞相府小住段时日,反正过不久,谢承玉就要娶她进府当正妻了,便不用拘这些小节。
她被气得急火攻心,一病不起。
上辈子,是她输给了顾清欢。
这辈子,她既已不打算再与谢承玉有任何瓜葛,那顾清欢怎样,都与她无关了。
沈姝收回视线,不再看顾清欢。
“姑娘们,请随老奴来。”李公公说罢,便领着一众女眷步入宫里。
看着眼前庄严奢华的皇宫,不少头一次进宫的女眷们都有些畏畏缩缩,眼神飘忽不定。
沈玥更是紧张地攥紧手中的帕子,她扭头看了沈姝一眼,本以为会和她一样忐忑的沈姝,这会儿竟十分的泰然自若。
沈玥有些意外。
对旁人来说,她沈姝是第一次进宫。
然而对重活一世的她而言,上一世她虽为妾,但到她死之前,谢承玉都迟迟未娶正妻,所以宫中一些需要女眷出席的场合,长公主都会带她一同前去,因此她对宫中的规矩礼仪十分熟稔,自然也不会觉得畏惧。
一旁的李公公悄悄打量着这些贵女,眸光在落到沈姝身上时,多了几分赞许之色。
像顾清欢这样的高门嫡女,没少来宫里走动,自然不会有畏惧之色。
可沈家这位庶出三小姐,头一回来宫里,竟也表现得这般得体,真是让人意外。瞧她身边那位同样庶出的二小姐,表现就比她差多了。
宁寿宫。
英王平白被叫进宫里,陪太后饮茶聊天就是半日,想着昨日纳入府中的男妾,他实在心痒难耐,有些坐不住,便要找借口离开。
“母后,儿臣还有要事在身……”
“站住。”太后放下茶盏,冷冷看了他一眼。
“逸儿,别以为母后不知你要去做什么事,今日你既来了宫中,不挑个合心意的女子娶回去当主母,就别想离开。”
英王头疼不已:“母后,我不喜女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荒唐!”太后震怒,“你乃皇室子孙,年近三十,府中连个能为王府开枝散叶的女人都没有,你对得起先祖们?!”
英王自知理亏,只好答应下来。
反正就是娶个女的回去,生个娃,也碍不着他什么事,还能继续光明正大地玩男人,左右他都不亏。
正说着,李公公就带着一众女眷们走了进来。
“臣女拜见太后。”
女眷们跟着顾清欢一道行礼。
沈姝行过礼后,看了眼身旁的沈玥,她似是十分紧张,额头上浸满了汗水,行礼时竟然还出了错,当众摔倒在地。
“噗嗤。”顾清欢最先笑出了声,紧跟着别的贵女们也一起笑了起来。
沈芸沈落见状,撇过头去,只想不认识沈玥。
沈玥倒在地上,脸涨得通红。
太后见状,冲着沈玥摇了摇头,问身旁的李公公道:“这是哪家的女子?”
“回太后,这是工部侍郎沈丘家的庶女沈玥。”
“沈玥。”太后念着这个名字。
只是第一眼,对沈玥的印象分就大大降低。
在旁目睹了这一切的沈姝,并未跟着一起嘲笑,她在心底感叹了句二姐姐好手段。
和前世一样,沈玥在太后面前出了丑,之后不管怎么表现,太后都对她不喜,自然也不会想着要把她嫁给英王。
而她沈姝则大出风头,有了沈玥的对比,她不嫁英王,谁嫁?
然而这一世,她沈玥休想再算计到她头上。
太后的视线在一众女眷身上打量了番,除了沈玥让她心生不喜外,其他各个都是容色出众的美人儿。
只是却并没有一眼能让她觉得脱颖而出的。
那顾清欢出众虽出众,可却是她不能碰的,丞相府的嫡女怎能嫁给英王这个有断袖之癖的,那岂不是糟蹋了?
太后虽宠爱英王,但也知道她这个儿子属实令人糟心。
所以这次赏花宴,她才会把那些庶女们也叫上,毕竟平时有好事是轮不到庶女的。
这一世沈姝没有像上一世那样打扮,便没有入太后的眼。
看到太后的神色在她身上并未停留太久,她暗暗松了口气。
后面只要她继续藏拙,便能躲过去了。
“好了,哀家今日是叫你们来赏花的,就别在这干杵着了,随哀家一同摆驾御花园罢。”
“是,太后娘娘。”
众人又再次行礼,随着太后一同来到御花园。
炎炎夏日,荷花已经盛开,绿色的枝叶层层叠叠,艳丽的荷花为森严沉寂的后宫增添了一抹俏丽之色,美不胜收。
女眷们赏着花,太后则和英王坐在亭台中,欣赏着这些赏花的女子。
“逸儿,可有看上的?”太后问道。
英王兴趣缺缺:“母后喜欢就好。”
太后看了又看,当真是挑花了眼。
她叫来李公公,“小李子,你可有觉着不错的?”
李公公看了眼沈姝,道:“这沈家三小姐沈姝,倒是个不错的。”
沈玥被沈姝架了上去,上不得也下不得,只能迎着太后期待的目光,坐在长琴前开始弹奏。
她本想随便弹弹,糊弄下太后,可未想沈姝又道:“二姐姐可要好好弹,刚才姝儿已经为沈家丢脸了,若是再来一次,只怕会累及大姐姐的名声。”
拿出沈家女眷的名声来压沈玥,这沈姝,真是有够狡猾的!
沈玥没想到她竟被沈姝这个草包摆了一道!
她今日要是故意弹得不好,人家太后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得出来,只怕届时要对沈家女眷发难,若是累及沈家女眷名声,她回了府,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果然,太后发话了:“沈家二丫头,可要好好弹啊,哀家听着呢。”
迫于压力,沈玥不敢乱来。
这一首春江月不说弹得多惊艳,却也是中规中矩,挑不出错处。
太后的神色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悦,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今日这沈玥倒是给她留下了不少的印象。
先是行礼时失态,现在又是弹了一首说不上好听也说不上难听的春江月,相比其他贵女,太后还记不住长相,这沈玥甭管好的坏的,起码露脸了。
沈玥心里忐忑不已,她该不会要被太后看上了吧?不要啊!
她才不想嫁给英王那个断袖之癖呢!
一旁的英王百无聊赖地看着这群争奇斗艳的女子,心中毫无波澜。
只想快些离开。
沈姝则冷笑一声。
沈玥前世算计她,这一世,她又怎能让她轻松躲过?这英王府,你不想嫁,也得嫁!
真是一场好戏。
谢承玉静静地看着沈姝表演,手指不动声色地摩挲着玉扳指。
似是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灼人的视线,沈姝回头看去,便对上一双深邃如渊的眸子。
二人四目相对。
沈姝忙又收回视线,心中有些忐忑。
谢承玉怎在看她?
早在弹琴时,看到谢承玉出现,她的心就已经乱了。
前世她嫁给他为妾,他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她只能卑微地依靠着他,才能在这个以男子为尊的大周朝风光地活下去。
所以她勾引他、算计他、讨好他、为他争风吃醋,自然也爱过他。
然而她对他的爱,早已在漫长的磋磨中被消耗殆尽。
现在的她,并不爱他。
亦如谢承玉也并不爱她那般。
可到底是前世的夫君,也曾在酒酣耳热过后亲密无间,如今重来一次,与他再次相逢,心底仍是会有波澜。
只是,也就到这了。
今日过后,她与他不会再像前世那般恩怨纠缠。
沈姝神色恢复平静,再看谢承玉的眼神有如在看陌生人一样。
正在静静品茶的谢承玉攥着茶盏的手用力收紧,眸底的神色令人捉摸不透。
“承玉哥哥,我们去那边赏花吧。”
顾清欢见谢承玉心不在焉,便以为他是觉着这里人多吵闹,想拉着他去清静些的地方,也好二人独处。
太后闻言,乐见其成。
“承玉,你陪清欢在这御花园四处逛逛,不用守着哀家。”
“不用,我在这挺好的。”谢承玉敛眸,并没有挪步的打算。
顾清欢再次被拒绝,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谢承玉平日里冷淡归冷淡,但那是对别的女子。
他待她,总归与旁人不同。
可今日却好似冷得冰刃一般,把她当成那些普通女子,拒之于千里之外。
而且,她总感觉今日谢承玉的心思在别人身上。
顾清欢拧了拧眉,又觉自己想多了。
谢承玉不近女色,身边就连通房的丫头都没有,又怎会突然对别的女子上心。
见顾清欢有些失落,太后忙打圆场,对着英王道:“逸儿,你带着清欢妹妹去赏赏花,别总在这儿坐着,多去跟这些妹妹们走动走动。”
她还没忘记今日的主角是英王,时刻想着为他寻个贤惠可心的媳妇。
英王不想去,又不敢不听太后的,只能耐着性子起身。
待顾清欢他们走得远了,太后这才笑着摇摇头,“你啊,清欢一个小丫头都主动相邀了,你这样驳她的面子,她心里该多不好受。”
“那又如何?”谢承玉语气冷冷淡淡。
前世,他就是太给沈姝脸了,才会让她蹬鼻子上脸,被她算计了去。
自那以后,他都快对女子有阴影了。
因此不论对谁都是冷冷淡淡,府中也除了沈姝外,未再有别的女人。
至于顾清欢,他从来只当她是妹妹。
若是从前的温柔相待,让她产生了错觉,那也到此为止。
他可不想再来一个像沈姝这般别有用心的女子来算计他。
是了,谢承玉也重生了。
前世,在处理完沈姝的丧事后,他继续回都察院办公。
沈姝已去世,再也没人管他回不回家,管他饿不饿肚子,也没人会费劲心机地揣摩他的喜好,讨他的欢心。
谢承玉觉得甚好。
他本就不需要这些。
沈姝没了便没了。
然而在都察院的那些日子,他却开始日日失眠,每日起来便是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审问犯人时都缺了些威慑力。
他还时常做梦,梦里都是沈姝的身影。
只道是沈姝这人阴魂不散,就连死了也不肯放过他,日日缠着他。
日子就这般过着,直到某日,他睡过去就再也没醒来。
再次睁眼,他便回到了十九岁这年,他还未与沈姝纠缠之时。
想来是上天也看他可怜,前世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勾引算计,不得不纳她为妾,今生便重来一次,让一切拨回正轨。
太后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免担忧。
都到娶亲的年纪了,还对女子这般冷淡,这可如何是好。不由又想起英王的癖好,再想到谢承玉也不近女色,该不会……
看向谢承玉的眼神越发怀疑。
谢承玉拧眉,只觉太后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正想着,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落水的声音,随即御花园里传来女眷们的尖叫声。
“不好了!沈家姑娘和英王殿下一起掉进池子里了!”
话落,还未等太后反应过来,就见谢承玉腾地起身,朝着那群女眷们快步走去。
太后回过神来,听到英王也落水了,忙跟上前去。
看到谢承玉和太后都过来了,一众女眷们忙退到一边。
眼神不由偷偷地打量着谢承玉。
方才在亭台上,她们不好意思抬头直视谢承玉,毕竟那样会让人觉得孟浪,现下趁着场面混乱,那些平日里心仪谢承玉的贵女们,忙不迭地偷看他。
这谢小世子,依然这般的丰神俊朗,令人见了心生欢喜。
然而谢承玉却并没有在意她们,他的目光在岸边逡巡一圈,直到看到沈姝好端端地站在那儿,身上滴水未沾时,才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沈姝此刻正紧张地看向荷花池,嘴里不住道:“二姐姐,二姐姐你别担心,马上就有人来救你了!”
那在池子里和英王一道挣扎的不是别人,正是沈家二姑娘沈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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