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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大帅宠妻短篇小说阅读》精彩片段
上了马车,瑾宁打量了一下,垫子和帷都是很干净的,透着丝丝缕缕的香气,看来,京兆府那边确实是给了她挺大的尊重。
若只是走个过场,应该是耽误不了什么功夫的。
这样想着,可心底始终隐隐有些不安。
掀开帘子,看到马车确实是往京兆府的方向而去,大街上有军队和官差走过,她听到捕头跟那些官差打招呼,一切都那么磊落。
走了大约有一盏茶功夫,马车停下来,有官差疾步上前对捕头道:“捕头,西街发现了可疑人物,大人让我们过去看看。”
梁捕头把马转头,道:“好,我现在马上过去。”
他回头吩咐了赶车的官差,“你先把人送到衙门,再到西街汇合。”
“是!”赶车的官差应道。
梁捕头策马而去,全程没有跟瑾宁说过一句话。
瑾宁也没太在意,还在暗自猜测着张妈妈的家人到衙门去告状,定是长孙氏或者长孙拔授意的。
不过,她疑惑的是,他们不知道这样做无用功吗?只要到时候父亲出来说一句,事情就能解决,顶多是给她添点不痛快罢了。
费这么大周章,只是为了给她找不痛快?
至少,不会是长孙拔的所为,那么,就有可能是她的那位好庶母,长孙氏做的。
马车哒哒的声音,回荡在青石板驰道上,一声声,竟如锤子般敲在瑾宁的心房。
她觉得眼皮沉重起来,警钟大生。
那香味……
“小黑!”
瑾宁心头闪过念头,全身虚软,整个人跌入了黑暗中。
马车抵达城门之前,有一名男子上了马车。
因着晖临世子失踪一事,城门设了关卡截查出入的人。
马车停在了城门关卡处,守门士兵上前检查,“什么人?去哪里?”
“国公府三小姐,出城探亲!”
守门士兵看了看,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却也没问太多,放下帘子,“走吧!”
马车走后,那守门士兵回头问另外一人,“这国公府的三小姐,不是婚配了江宁侯的公子吗?”
“是有这么回事。”另外一名士兵道。
“那可真是见鬼了,方才国公府三小姐竟然与一名男子坐在一起搂搂抱抱的,不知道多亲密。”守门士兵冷笑一声,“说是去探亲,可看样子就是出去幽会,李公子可怜啊,这媳妇没过门,就先给他戴了绿帽子,江宁侯府这下什么面子都丢尽了。”
“真的?”几名士兵围了上来问道,旁边出城入城的百姓也都纷纷竖起耳朵听着。
城门之上,站立着一名身穿青色衣裳墨发黑眸的男子,他双手扶在城门的黄砖上,看着那疾驰而去的马车,听着底下的士兵哄笑,冰冷的眸子里染上了一丝愠怒之色。
许玉烧!
他慢慢地走下去,底下正说得起劲的人连忙收敛,垂首见礼,“陈将军!”
这可奇怪了,陈将军什么时候在城门上的?那方才大家说的话他可都听到了?他可是江宁侯的义子……
许承郢面容冰冷地牵出黑马,翻身而上,一路疾驰出城而去。
不出半天,京中便都传遍了,说国公府的三小姐与男人一同出城幽会,更有甚者,说三小姐是与人私奔走了。
瑾宁醒来的时候,发现双手被捆绑,嘴巴被堵住,已经不在马车上,而是在一顶小轿子里,而小黑不见了。
从轿子倾斜可以看出,现在正在上山。
她用脚踢开轿帘,只见前头两人抬着她,确实是在山上的途中。
不对,这山路很熟悉,瑾宁仔细看了看,随即认了出来,这是上狼山的路。
前生,她走过这条路无数次,路旁哪里有一颗大石头她都知道。
抬着她上狼山?
莫非,不是长孙拔对她下手?而是狼山的山贼?
可她与狼山的山贼素无来往,她如今结仇的也只有长孙一家,除了他们,谁还会对付她?
她放下帘子,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前生,晖临世子被害之后,长孙拔上奏朝廷,要请战剿匪。
京兆府已经几次派出梁捕头带人去剿匪,但是一直无功而返,长孙拔只带了三百人上山,便把同等人数的山贼窝给端了。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可长孙拔完成得很完美,根据长孙拔凯旋回来禀报,说三百军杀上去的时候,山贼正庆功,喝得是酩酊大醉,因此,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剿灭了端了贼窝,而且,现场问讯,山贼头子招认罪行,其中一项,便是受彰显天儿子的重金收买,害了晖临世子的命。
如此轻易就完成了任务,瑾宁如今想想,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长孙拔对狼山十分熟悉,狼山的山贼对他也没有防备之心,所谓的山贼酩酊大醉是真的,邀酒之人,很有可能是他。
若是如此,那晖临世子会不会不是彰显天儿子所为?而是他长孙拔?
可长孙拔为什么要杀世子?
瑾宁屏住呼吸,脑子里有些东西忽闪而过,前生的这个时候,除了晖临世子出事之外,还有一件大事。
便是皇上下旨调查福州贪官与京官勾结一案,当时被调查的官员有很多,似乎还有几位武将,后来长孙拔为剿灭了山贼,为世子报仇,督查衙门李大人感恩于他,与他成了至交好友。
种种线索,形成一条严丝密缝的链子。
瑾宁暗自运气,发现迷香的分量不重,又或者,是她曾服用消毒丹,导致迷药提早失效。
不管世子是不是长孙拔抓走的,如果她这番是被带去狼山,那就正好便正好混进去,伺机救出世子。
陈国公在督查衙门里为福州案子忙得昏天暗地,老随从初三疾步进来,“国公爷,府中出事了。”
陈国公抬起头,面容疲倦,揉了揉眉心,微愠道:“若不是死了人,都不必禀报。”
初三道:“京中传三小姐与人私奔,城门守卫亲眼所见,夫人也命人来报,说拿下了海棠,严刑逼供之下,交代了三小姐确实与一名书生私奔。”
陈国公面容微变,“不可能!”
嫁入侯府,已经是她莫大的荣幸,竟还与什么书生私奔?再糊涂的人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夫人是这样报的,一切还请国公爷回府再定夺,三小姐身边的丫头海棠也扣住了。”
有城门守卫作证,也有海棠口供,换言之,此事有七八分真。
陈国公闭上眼睛,面容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倏然睁开眼睛,一拍桌子,厉声道:“怎么偏是这个时候?若此事是真的,她要走便走,若不是真的,她终究会回来,到时候问个明白便是,如今本官走不开,世子被掳,公主和李兄正是忧心之际,本官不能走。”
初三提醒道:“国公爷,外人说什么不打紧,但是,侯府那边,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侯爷在边疆,他的面子,总得顾虑一下啊,还是先想个法子,平息外间的流言为上策。”
初三跟了他多年,许多话旁人不能说,但是初三可以说,国公爷也会听。
果不其然,陈国公听了初三的话,沉吟了片刻,道:“你去请那位守门的兵卫过来,切莫大张旗鼓,私下请他来便是。”
“是!”初三领命而去。
打了张妈妈的下场,是晚上没有饭吃。
海棠去厨房问了,厨房说夫人下令,梨花院上下,今晚不供饭。
梨花堂除了海棠和张妈妈,还有三个洒扫丫头,连带她们三个也没饭吃。
她们之前本来就只听张妈妈的话,如今陈瑾宁连累得她们没饭吃,自然有怨气。
海棠担心地对陈瑾宁道:“今晚不给开饭,明天若也不给,怎么办才好?”
“告状!”陈瑾宁钻在柜子里不知道找什么东西,鼓捣得咚咚作响。
“告状?国公爷不喜欢人家告状。”海棠轻声道。
陈瑾宁终于从柜子里钻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条鞭子,道:“总算找到了。”
海棠看着她手里的鞭子,“这不是从青州带回来的吗?夫人说女孩子家不得动武,会被人耻笑,所以您一直放在柜子里呢。”
陈瑾宁把鞭子别在腰间,“小海棠,女孩子家不动武是好的,可若被人欺负到头上来还不动武,那就是愚蠢,死了也没人可怜。”
前生,她就是这样。
“不过,”陈瑾宁微微一笑,扬了一下鞭子,“对付吃饭的问题,倒是不必动武的。”
海棠惊诧地看着她。
“出去打听一下,看父亲什么时候回来。”陈瑾宁掐了她的小脸颊一下,“父亲回来,告诉我。”
“小姐您到底要做什么?”海棠不解地问道。
“去,哪里那么多废话?”陈瑾宁坐下来,慢慢地弄着鞭子上的刺,这是师父送给她的鞭子,鞭子手柄部分,刻着她的名字。
吾徒瑾宁!
前生,她也是在嫁入李家之后,才知道师父的身份。
李良晟不喜欢师父,因此不许她跟师父来往,她竟还傻乎乎地听了他的话,断了与师父的往来,让师父伤透了心。
记得当初成亲那会儿,师父不知道她的态度,带了一大堆的礼物前来拜访,被她晾在了正厅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
后来,李良晟去告诉他,江宁侯府不与他这种人来往,她当时躲在外头,看着师父那张失望到了极致的脸,如今想起,还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刮子。
沉溺在前生往事中,她几乎不能自拔。
半个时辰之后,海棠回来,“小姐,国公爷回来了,如今在永明阁呢。”
陈瑾宁慢慢地站起来,“随我过去一趟。”
“是!”海棠虽然不知道她去做什么,但是觉得小姐一定是有打算的。
陈瑾宁知道父亲若回来得晚,长孙氏是一定会为他预留夜宵的。
既然梨花院不开饭,那她就去蹭饭。
陈国公如今任职督查衙门的副监察使,督查衙门前身叫八扇门,是专门查办贪官污吏的,最近皇上下了旨意,要揪出福州贪污的官员与京中那些官员勾结,因此,陈国公都是早出晚归。
衙门管饭,但是伙食不好,督查衙门以身作则,反腐倡廉,伙食上是得起到一个带头作用。
长孙氏心疼夫君,所以总会备下汤水和夜宵等着他回来吃,陈国公也习惯了每天回来,都会先去永明阁吃了夜宵再到书房里去。
长孙氏见他回来,一边迎上去伺候他脱了外裳,一边吩咐人去端饭菜汤水。
“刚刚进来的时候,便听得初三说良晟与陈侍郎夫人来过,”陈国公坐下来,用旁边的柚子叶水净手,然后问道,“有什么事吗?”
长孙氏把他的外裳挂在了衣架子上,微笑道:“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过府坐一坐。”
“嗯!”陈国公也没再问,接过令婆子递过来的茶水,呷了一口,“瑾宁婚事如今定下来了,只等侯爷回来便成亲,柱儿那边,你也得抓紧点办,他到底是哥哥,不能被妹妹抢了头。”
长孙氏闻言,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国公爷可曾探听过靖国侯那边?靖国侯的女儿瑞安郡主今年刚及笄,若能说下这门亲事,对柱儿的前程大有裨益。”
陈国公摇头,“不,不要想,柱儿什么人品德行?配得起瑞安郡主吗?瑞安郡主可是母后皇太后的心头肉,咱柱儿能入得了皇太后的眼?”
长孙氏撇了一下嘴,“那瑞安郡主刁蛮,也不是那么好说人家的,再说,咱柱儿哪里差了?”
陈国公冷下脸来,“你儿子哪里差你不知道吗?叫你别瞎想,找个门当户对的便是。”
下人端了饭菜上来,陈国公见她还想说,便冷冷地道:“够了,不要再说。”
“是!”长孙氏无奈地道。
陈国公刚吃了一筷子肉,便见一道身影飞快地闪进来,随便福了福身叫了一声父亲就坐下来。
陈国公抬头,微微一怔,瑾宁?
“父亲,”瑾宁扬起了眸子,“您这里有三道菜一个汤,能分女儿吃点吗?”
长孙氏连忙道:“瑾宁,你饿的话母亲命人给你做,这些饭菜,是做给你父亲的。”
瑾宁淡淡地道:“不麻烦了,父亲想必是吃不完的。”
陈国公疑惑地看着她,又看了看长孙氏,眼底有不悦之色,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是扬扬手让婆子去取碗筷。
令婆子只得去取碗筷来。
这顿饭,陈国公没说什么,瑾宁也没说什么,只一味埋头苦吃,她吃得风卷残云,像是饿疯了,但是也没太过火,三道菜都只吃了一半,另外那一半她没动。
陈国公吃了几筷子就停下来看着她吃,等她吃完,便淡淡地问道:“今晚这么饿,没吃晚饭吗?”
瑾宁用手绢擦了一下嘴角,喝了一口茶,站起来冲他淡淡笑了笑,“打了张妈妈,夫人下令不许我吃晚饭,估计这几天也不会有,明天晚上,女儿再来。”
“慢着!”陈国公眸色沉了沉,看着这个平日不敢和自己说话的女儿,“你为什么打张妈妈?”
瑾宁凉凉一笑,“因为我不同意做李良晟的平妻。”
“你为什么要做李良晟的平妻?”陈国公声音扬高,有了一丝愠怒之气。
长孙氏吓得脸色发白,连忙道:“瑾宁,你别胡说,谁让你做良晟的平妻?是嫣儿做平妻,你是正室。”
瑾宁看着她,“是吗?可你们今天不是这样跟我说的,你说嫣儿有了李良晟的孩子,要我让位给她,我不同意,你们指责我刻薄无情,不知道为父亲的处境着想,说如今长孙将军深得帝宠,父亲亟需拉拢,回到梨花院,连张妈妈都说我不识好歹,我不敢跟你们动手,还不能打一个婆子了?不过,显然是不能的,至少打了这个婆子,我这个嫡出的国公府小姐,便连饭都吃不上。”
陈国公静静地看着她,道:“以后谁欺负你,你告诉父亲就是。”
瑾宁笑了,“不必,谁欺负我,我欺负回去就是。”
说完,转身就走,压根不给长孙氏辩解的机会。
“出去走走吧,反正这里又没有什么活儿干。”石榴撇嘴道。
最不喜欢海棠一副掌事丫鬟的嘴脸,也是庄子里回来的野丫头,不知道有什么好嘚瑟的。
瑾宁吩咐道:“你去命人准备晚膳,我请陈大将军吃饭,饭就在凉亭里吃,点上篝火。”
石榴听得要忙活那么多事,便有些不愿意了,“凉亭里有蚊虫多,小姐不如在房中吃?”
瑾宁看着她,“要不,这顿饭我来伺候您?”
石榴一怔,随即道:“不敢,奴婢这就去。”
说完,灰溜溜地转身去了。
晚膳很丰富。
水鸭汤,凉拌蕨菜,猪颈肉炒豆角,生姜鸡片,醋溜草鱼,酒煮小螃蟹,小螃蟹多半是吃不得的,不过煮过的酒却十分好喝。
篝火明亮,照得山间如白昼光芒。
因着蚊虫多,瑾宁让人熏点了艾草,艾草的味道比较霸道,但是却也掩盖不了饭菜的香味,反而,添了几分别样的风情。
风很大,瑾宁的发髻本来就不严实熨帖,被大风一吹,便有些凌乱。
陈靖廷换了一身地农的衣裳,头发没有束冠,而是松垮垮地扎在后头,神态轻松自若,倒是有几分侠客的潇洒风度。
“家常便饭,大将军请不要客气。”瑾宁笑着说。
她一身对襟挑线长裙,领口处挂着一串红灿夺目的珊瑚项链。
这项链,陈靖廷见过,是苏大人带回来的,来枣庄之前,他特意一同带来。
“菜很好,你的项链,也很好。”陈靖廷笑意淡然,美丽的眼睛有弯弯的弧度,往日的冰冷锋芒尽敛,如今就像一个无害温柔的邻家大哥。
瑾宁伸手抚摸了一下冰冷的珊瑚珠子,笑容甜美,“是的,很漂亮,我很喜欢。”
“苏大人对你是真的好。”陈靖廷道。
瑾宁微笑,用勺子为他装酒,“试试这些螃蟹酒。”
“不够烈!”
“烈有烈的好,甜有甜的好。”
陈靖廷喝了一口,只感觉酒的味道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了,只留了一丝甘醇的香气,结合了螃蟹的鲜,竟是别有一番滋味。
“不错,”陈靖廷竟有点喜欢上了,“你常常这样喝?”
“我在瑶亭庄子的时候,大娘说,女孩子不能喝烈酒,煮酒温补身体,可以喝,于是我几乎每顿都喝。”瑾宁的神色有些落寞。
“大娘?”
“她是我的奶娘。”
“如今在青州?”陈靖廷问道。
瑾宁喝了一口螃蟹酒,脸色泛红,“她死了。”
“在我回来京城没多久,她就死了,她一直都有病,所以,在青州的时候,总盼着有人来接走我,就是怕她死了,无人照顾我,她觉得,我回家之后,就能过好日子。”
瑾宁转动着杯子,微微地绽开一抹冰冷的笑。
陈靖廷凝望着她,光芒在她眼底明灭不定,长睫毛下的眸子里似乎水汪汪,可仔细看,却又发现不到一丝的泪意。
“你还有师父。”陈靖廷轻声道:“正如,我还有义父。”
“别误会,”瑾宁放下杯子,已经换上了坚毅之色,“我一点都不难过,我这辈子,拥有的比别人多。”
陈靖廷有些讶然,本以为她会自怨自艾,尤其,在经历不断被人陷害之后。
“你想过以后怎么办吗?你的那位庶母和长姐,大概不会轻易放过你的。”陈靖廷问道。
“她们不成气候,武安侯府是容不下陈瑾瑞了,她被休回来之后,也只是一个弃妇,长孙氏也已经失去了国公爷的信任,她们不足为患。”瑾宁客观地分析道。
陈靖廷看着她,“只是,你似乎心事重重,莫非,还有更棘手的?”
瑾宁想了一下,摇摇头,“棘手,但是也不是不能应付。”
“我记得我问过你,是否还愿意嫁给李良晟。”
“嗯,是问过。”瑾宁为他布菜,神色淡淡。
“你不愿意是因为长孙嫣儿吗?”陈靖廷拿起筷子问道。
瑾宁抬起头看他,眸子里似乎倒映了篝火光芒,“你觉得,李良晟品行如何?是否良人?”
陈靖廷喝了一口螃蟹酒,静静地看着瑾宁为他布的菜,“从长相,家世,背景看,确实是一门好亲事。”
“嗯!”瑾宁笑了,“你是他的义兄,自然不好说他半点坏话。”
“他被义母保护太过,若早些放到战场上历练一下,不会像现在这样。”陈靖廷道。
“他会上战场的。”瑾宁笃定地道。
其实李良晟一直都想上战场。
前生嫁给李良晟之后,他多番说要上战场。
但是原来他是从不知道上战场有多危险。
第一次出征,她便不放心跟着去。
他是完全手足无措,吓得一个劲退后。
不过,在她协助之下,杀了几个敌军,立了小功回到京中之后受到表彰,便沾沾自喜。
陈靖廷吃着菜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会上战场?”
“猜的。”瑾宁笑着说,“好了,先别说了,饭菜都凉了,快吃。”
两人吃起饭来,才发现有一个共同点。
吃饭都很快,像是赶着要忙什么似的,一顿风卷残云,一盏茶的功夫不够,两人就不约而同地放下了筷子。
吃饭快,是在战场上的习惯。
两人相视一笑,陈靖廷说:“你吃那么快?”
“习惯了!”瑾宁扬手让海棠过来撤走已经空了的盘碟,再上茶。
喝茶的时候,两人好久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远方。
如一尊尊巨型怪兽般静卧的起伏山边,月亮已经攀爬了上来,月光不算亮,星子便十分璀璨,瑾宁都不记得,到底有多长时间没有静下来看过星空。
山里的空气是甜的,呼吸到底,便有沁人心脾的惬意。
虫鸣蛙叫,便更让人觉得寂静无比。
“你的脚,没事吧?”陈靖廷忽然回过头来看她,篝火淡了下去,他的面容有些朦胧的柔光。
方才见她走路的时候,似乎有些瘸。
瑾宁垂下眸子,“没事。”
“何人所伤?”
瑾宁没做声,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挥舞着鞭子来驱赶蚊。
倒是海棠在一旁轻声道:“是国公爷踢的。”
陈靖廷心头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他知道一个没有娘亲的孩子在内宅里挣扎求存是多么困难,陈国公却没有照拂过这个女儿半点,反而处处质疑,处处刁难。
想起她这一路走来,何其艰辛,还要被李家退了亲,今日再遭这样诬陷毒害之事,她依旧坚强得如这山间韧草。
他心头竟有些微痛,冲口而出,“你不愿意嫁入李家,那你可愿意嫁入陈家?”
京郊有三个庄子是长孙氏管着的,其中枣子庄园长孙氏偷偷陪嫁给了陈瑾瑞,此事陈国公并不知晓,而今天要去的便是枣庄。
枣庄离京城比较远,出城之后还得赶路一个多时辰。
马车统共去了三辆,长孙氏母女与长孙嫣儿乘坐一辆,瑾宁和石榴海棠一辆,剩下伺候的侍女婆子们挤一辆。
至于初三叔,则策马在后头跟着。
因为最后一辆马车走得慢,拖慢了整个行程,抵达枣庄的时候,天色早就黑了下来。
管家在夜色中带着庄子里的地农举着火把在等候,见了长孙氏与陈瑾瑞,管事和地农一拥而上,当家前当家后地叫着,好不热情,一路拥簇着三人进去,一味冷落瑾宁。
海棠见状,生气地道:“说是来交接的,可夫人也没介绍您。”
瑾宁淡淡地笑了,示意两人跟着进去。
枣庄很大,百亩地有余,建了许多农舍,是专给地农和家眷居住的。
在农舍中央,用青砖建造了一所三进三出的院子,院子有些年头了,但是看得出近年修缮过。
管家留在后头,等着瑾宁上来,神色冷冷地道:“三小姐,请莫见怪,大家都不认识你,自然没有来打招呼。”
瑾宁微微一笑,“不打紧,他们迟早得认识我。”
管家嗤笑了一声,用手拢了一下帽子,似乎想遮着被割掉的耳朵位置,“是吗?盼着是吧。”
说完,转身进去了。
瑾宁进了屋中,便见庄子的管事仆妇们围着长孙氏与陈瑾瑞,长孙氏也一脸和善地听着他们说话,等她们说完了,长孙氏便逐一问道:“张老爹你的老寒腿没再发作了吧?孙大妈你的咳嗽可好了?银铃三胎了吧?终于让你生了个儿子,你死去的婆婆保佑啊。”
她对枣庄里的每一个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看来确实对枣庄很上心。
一番嘘寒问暖之后,长孙氏才开始进入正题,“趁着你们几位管事都在,我便为你们引见一下。”
她指着瑾宁对大家伙道:“这位是三小姐,以后,枣庄由她管理,大家有什么事,都可跟三小姐说。”
几位管事转身看着瑾宁,神情却有些敷衍了,“见过三小姐!”
瑾宁微微点头,“大家好。”
“阿文呢?叫他把枣庄的账本送过来给三小姐过目。”长孙氏道。
那位孙大妈阴阳怪气地笑了,“三小姐看得懂账本吗?”
瑾宁微笑不做声,只是抱着小黑抚摸着它的头。
倒是海棠道:“看不懂也得看,三小姐看不懂,自然会回去请人看。”
孙大妈痛快地道:“既然看不懂,就不要麻烦了,我直接跟三小姐说吧,枣庄已经连续三年不曾赚过一文钱,一直都在亏损人工钱,今年庄子已经无以为继,前些日子我便叫人到国公府请夫人拨了一千两银子过来,这才能继续维持。”
“嗯!”瑾宁只是淡淡地点头,“安排我住下来,账本送到我房间,还有,账房叫阿文是吗?一并叫他来。”
说完,瑾宁便抱着小黑起身走了出去。
陈瑾瑞却在后头冷冷道:“瑾宁,你没听到孙大妈说什么吗?庄子连年亏损,是母亲拿了自己的体己银子贴补下去才能维持的,你还看什么账本?”
瑾宁头也不回地道:“既然连年要贴补,这庄子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卖掉就是。”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卖掉庄子,那他们不是要走吗?
长孙氏冷着脸道:“瑾宁,你先站住,把话说清楚,庄子是大姐的产业,我是绝不能让你卖掉的。”
瑾宁耸耸肩,“这庄子是我的,我说卖就卖,夫人反对不得。”
说完,施施然地走了,浑然不顾那些管事们忽然变了脸。
初三一直在门外听着,见瑾宁走出来,他也只是微微地抬了抬眸子,神色不变,一句话没说。
自然是没有人带瑾宁去住下的,瑾宁自己去选了个房间。
“三小姐,这个房间是夫人住的!”
瑾宁刚放下东西,便见孙大妈走了进来,一脸凶恶地对瑾宁道。
“其他的房间和这个房间有区别吗?”瑾宁问道。
孙大妈一怔,“没有分别,其它房间都一样很好。”
“那就行,你去安置好夫人,回头叫管事们和账房都来我房中,但凡半个时辰没来的,一并开出去。”瑾宁云淡风轻地下着死命令。
海棠看着孙大妈忿忿地走出去,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这庄子的事情还真骗不了小姐您,他们难道都不知道您就是在庄子里长大的吗?”
“枣庄是赚是亏,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了,这几年枣子的价格居高不下,我们一路走来,枣子树长势颇好,可见没有失收的情况,且庄子里人手充裕,若是亏损,长孙氏还会雇这么多人?”瑾宁坐下来淡淡地道。
前生便知,这么多庄子里,最赚钱的就是枣庄和茶庄,连年亏损还要倒贴?这简直是不可能。
海棠道:“枣庄看着就是赚钱的,从地农的脸色便可看出来了。”
海棠是跟着瑾宁从庄子里回来的,对庄子的情况十分熟悉。
之前在瑶亭庄子里,有一年失收亏损,这一年等同白干了,大家都没心情,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整个庄子一片愁云惨淡。
石榴从外头走进来,手里端了茶水,见瑾宁跟海棠在说话,便问道:“三小姐,您真的要卖了庄子吗?”
瑾宁抬眸睨了她一眼,“当然要卖,亏损的庄子,留着何用?”
“但是,”石榴把茶水放下,给瑾宁倒了一杯,“夫人说得没错,这庄子是您母亲给您留下来的,就这样卖了,您舍得吗?”
“我母亲给我最大的礼物,便是我这条命。”瑾宁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打发了她出去。
石榴只得转身出去。
海棠盯着她的背影,蹙眉道:“小姐,这石榴……”
“她是管家的侄女!”瑾宁淡淡地道。
海棠听得是管家的侄女,眼底顿时便迸发出恨意来,“难怪会替夫人说话,小姐,既然您知道,为什么要留她在身边?”
“多个人使唤不好吗?梨花院的粗活都是她干了,你落得个清净,有什么不好的?”瑾宁笑着道。
海棠被她这样一说,顿时眉开眼笑,“那敢情好。”
颜悦熙抱着小黑扭头就走。
陈瑾瑞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臂,好声道:“好了,别发性子了,陪姐姐走走吧。”
瑾宁没有反对,与她一同往水库的方向走去。
长孙嫣儿与张老爹孙大妈也跟着来,远远地还跟着陈瑾瑞和长孙嫣儿的侍女。
日头冉冉在头顶升起,水面一派金光灿灿,枣庄里最多的是枣树,但是最漂亮的却未必是枣树。
这水库旁边,有许多野生的百合,粉白粉白开得极好,一簇簇间隔着长长的芒草,脚下,是软软的青草。
瑾宁今日穿着一身素色衣裳,银色滚边,绣着细碎的兰花,袖口挑着素雅的竹叶。
她的面容依旧不施脂粉,粉嫩的脸上能看到细细软软的绒毛,红唇在日光中泛着光泽,饱满而艳烈。
她的长相不属于惊艳的类型,一眼看过去,顶多是觉得精致,可细看了,便越看越有味道,加上眉目英朗,无端便添了几分英气。
这和长孙嫣儿是刚好相反,长孙嫣儿是一眼看上去便十分惊艳,可五官和脸型都是经不起推敲的,眼睛太大,鼻子太小,嘴唇薄,耳朵反骨。
认真地看她,是会发现越看越不好看。
这水库其实是一个山塘,养着鱼,鱼是两年才网一次去卖,也是属于枣庄的。
鱼不喂食,地农只是偶尔割草扔进去,因此鱼儿都饿得十分凶残,瑾宁往水库里扔东西,便看到“噼噼啪啪”跳起几条来,黑色的身子,鱼鳞在日头下闪着光芒。
从水库能看到凉亭里,因为地势稍高,凉亭在左下方相距不远。
管家招呼着几位夫人坐下来,熏点了艾草,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茶点,微风习习,倒也惬意。
这枣庄的风景很好,一眼无垠的秀丽景色,层层叠叠地枣子树,极目看下去,皆绿油油一片。
水库边上,除了有野生百合之外,还有许多手指头大小的黄色太阳花,不需要施肥灌溉,滋长在肥沃的土地上。
夫人们喝着茶,谈笑风生。
这凉亭距离庄子也不过是一里路,高喊一声,便能听得动静。
不过,此刻有些煞风景的,是水库那边似乎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众人看过去,因树木掩映,瞧不清楚,杨氏便叫管家去看个分明。
管家拱手便去了,低着头,掩藏那一瞬而过的凶残得意。
水库边上,瑾宁抱着小黑,看着那忽然发难的长孙嫣儿。
她的脸色一下子就疯癫了起来,指着瑾宁就痛骂,“我知道你一直都憎恨我,憎恨良晟哥哥喜欢我不喜欢你,我们是表姐妹,为什么你不能退一步想?一同嫁入侯府,于你我有益无害,且你为正妻我为妾侍,你尊贵我卑贱,为什么你还容不下我?偏要我打了胎儿远嫁村夫才肯放过我?”
她的声音十分尖锐,被风送出去好远好远,字字清晰。
风掠起了瑾宁的衣袂,她站在一块石头上,对着长孙嫣儿,有居高临下之势。
她一言不发,眼睁睁地看着长孙嫣儿扬起一抹恶毒的笑,然后跳入了水库中。
一直旁观的陈瑾瑞高声怒道:“瑾宁,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推嫣儿下水?来人啊,快来救表小姐!”
长孙嫣儿不识水性,入水之后,扑腾了几下,看着便要沉下去。
张老爹急忙跑过来要跳进水库里救人。
瑾宁却微微一笑,放下了小黑,小黑如离弦的箭般冲过去,咬住张老爹的腿,张老爹惨叫一声,使劲伸手拍打,可小黑缠上了他,哪里便容易拍走?只看见猩红的血飞溅,一路滚了下去,直直落入水中,沉了下去,自身难保更不要说救人了。
孙大妈吓得面容发白,尖叫,“来人啊,救表小姐!”
跟着前来的除了张老爹和孙大妈之外,还有几名侍女,都是不会水的,眼睁睁地看着长孙嫣儿几乎被水淹没,被孙大妈一吼,便都飞奔回去喊人。
“表姐……”长孙嫣儿使劲地拍着水,惊慌失措地喊道:“表姐,救我。”
陈瑾瑞看着瑾宁那张倏然冷狠的脸,心里一震,这计划虽平庸但是很周全,张老爹是水中蛟龙,只要能入水,就一定可以救起嫣儿。
到时候,所有人都可以作证,她颜悦熙杀人未遂。
但是,张老爹却被小黑咬伤堕水,救不了人。
她看着长孙嫣儿咕咚咕咚地喝水,急得嗓子冒烟,幸好早有准备,预先放置了一根长竹子在这里。
她一手拿起竹子便要伸入水中,瑾宁却一手夺过来,丢到一边去,再拖着陈瑾瑞到水边,口气冷冽地道:“大姐,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看长孙嫣儿是怎么死在你那愚蠢的陷害计谋上的。”
陈瑾瑞惊得双眼上翻,“你疯了?她死了,你就坐实了杀人之罪,你逃不了,杀人偿命,她若活着,你也顶多是在牢里蹲个十年八载。”
“那我确实吃亏!”瑾宁咧齿一笑,“用我一命换她一命,她怎么配?”
“,对,对,不值得,你快救她,你有鞭子,快救她!”陈瑾瑞见长孙嫣儿已经支撑不住了,使劲拉住瑾宁的衣袖,若嫣儿死了,舅舅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快啊,救她上来,庄子我还给你。”
“庄子本来就是我的,不需要你还!”瑾宁面容冷漠地说着,手里忽地用力一拽,陈瑾瑞整个跌入水里。
陈瑾瑞吓得连忙抓住水库边上的石头,想要爬上来,口中骂骂咧咧地道:“你真不要命了?好,你既然不怕死,我便跟你斗到底,我不仅要你入狱坐牢,我还要你这辈子都出不来。”
瑾宁一脚踩在她的手背上,用力碾着,“是吗?那你死了,我就出不来了。”
陈瑾瑞手背吃痛,却不敢松开,冲孙大妈惊喊道:“还不赶紧过来拖开她?”
孙大妈都快被吓傻了,急忙冲过来,可瑾宁却已经跳入水中,一手摁住陈瑾瑞的头往水底压下去。
陈瑾瑞只觉得呼吸一下子被夺走,口腔鼻腔灌入了腥甜冰冷的水,她用尽全力挣扎,但是颜悦熙的手劲很大,她的头压根出不能了水面。
死亡的恐惧与这水库的水一同包围过来,颜悦熙拖着在水库边上过,边上有尖锐的石头刮着她的身体,她的脸,她在水底惊恐的眼睛都能看到水里混合着她的血液。
因为无法呼吸,她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她知道自己的脸毁了,心底的恐惧愈发增大,胸腔像是要爆炸一般,她张开嘴,水从鼻子口腔灌入。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忽地,她的头被拽出了水面,迷糊中,只听得那小贱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管家,我救了大姐,你还不赶紧去救表小姐?”
长孙拔盯着张大人好一会儿,才慢慢地举起手,下令道:“来人,请大夫上山,再请张大人和诸位将军回客厅,现场目击之人,全部不得离开,静候官差来到,还有,请江宁侯夫人。”
那孩子没了,江宁侯府若不承认,嫣儿这辈子就毁了,他必须逼江宁侯夫人把嫣儿纳进门,即便是妾。
长孙嫣儿被抬了回去,一路哭得好生凄惨。
陈瑾瑞撑着疼痛的腿走到瑾宁的面前,美丽的眸子里喷发着恨意,但是一张脸却惨不忍睹,恨恨地道:“颜悦熙,这一次我要你永远翻不了身。”
瑾宁看着她满是血污的脸,竟是咧齿一笑,在明晃晃的日光下,牙齿特别的洁白,笑容几乎都要咧到耳朵后面去。
她凑到陈瑾瑞的耳边,云淡风轻地说:“好,我等着,不过,听闻姐夫房中美人不少,姐姐如今已成丑八怪,不知道姐夫还愿不愿意再看姐姐一眼呢?”
陈瑾瑞气得肺都炸了,脸上的疼痛更甚,这个结果是她始料未及的。
本来只是想着让嫣儿落水,马上就有人救起来,但是因为嫣儿怀着的是江宁侯府的长孙,颜悦熙存了杀人之心,此事便关系到了江宁侯府,江宁侯夫人本来就不想娶她,是因为不能忤逆侯爷,江宁侯夫人一定会抓住此事大做文章,以此掩饰之前的退婚,至于颜悦熙,恶意伤人或者是杀人未遂,都足够她入狱十年八载。
这个罪,她是无法抵赖的,因为在场的人都是她的证人。
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颜悦熙竟然会阻止救人,她明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却宁可拖着她们一同陷进去。
她的狠,远远超出想象。
瑾宁笑得十分恣意,抬头看见长孙氏气得发抖的脸,她施施然而去。
长孙氏上前扶着陈瑾瑞,心底又怕又怒,忍不住呵斥她,“你不是说此计万全吗?如今嫣儿的孩子没了,你舅舅一定会迁怒我们的。”
陈瑾瑞见她没有关心自己的伤势,反而一直在担心舅舅那边会不会生气,也发火了,“凭什么迁怒我们?我们一直都是为他们忙活罢了,你关心他们会不会生气,还不如关心一下你女婿会不会嫌弃我这张脸。”
说完,甩开她的手一瘸一拐地走了。
长孙氏白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道:“都是那小贱人,我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她口中的那位小贱人,却已经跟着大队伍回了枣庄里。
在梁捕头和国公爷等人没来之前,张大人就是不问案。
屋子挤得很,除了瑾宁抱着小黑坐在廊前外,其余的人都在屋中喝茶。
长孙嫣儿被送回了房中,但是这院子不大,能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海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这副阵仗,只静静地站在瑾宁的身边。
陈瑾瑞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势不严重,但是伤口多,被尖锐的石头刮得血肉模糊,要等大夫来慢慢地把小碎石片挑出来,暂时只能用庄子里常备的药粉来处理一下。
等待是漫长的,长孙氏偷偷地看了长孙拔的脸色,见他盛怒得近乎狰狞,她心中一怵,偷偷地走了出去,去陪伴长孙嫣儿。
杨氏已经在房中陪着长孙嫣儿,见长孙氏来到,她横眉竖眼地怒道:“这么多年,你就没办过一件靠谱的事情,嫣儿现在孩子没了,你说怎么办?”
长孙氏自知理亏,且她一向惧怕兄嫂,被杨氏怒了一句,也不敢反驳,只是低着头道:“我也不知道会弄成这样的,都安排好了的。”
“安排好?安排好为什么会弄成这样?你就不能多安排几个人在水库四周吗?这一次幸好是救回来了,若救不回来,你哥哥还真会杀了你。”杨氏一向看不上这小姑,妾侍上位的,便是做了夫人,也总是一副卑微的样子。
因此,骂她的时候也毫不留情。
长孙氏抽泣了一声,坐在床边,问一直哭着的长孙嫣儿,“嫣儿,你觉得怎么样?”
长孙嫣儿一双眼睛肿得像桃子一般,满脸的憎怨,嘶哑地道:“姑姑,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要杀了颜悦熙为我的孩儿报仇。”
“你放心,这一次罪证确凿,她跑不了。”长孙氏握住了拳头,心里的恨意如泉水渗透到五脏六腑,搅得她一颗心都快挤出鲜血来。
这一次,搭上了嫣儿肚子里的孩子,瑾瑞的面容,怎么也得把那小贱人送进牢里,进了去,她就别想再出来。
杨氏瞪了她一眼,“她当然是跑不了,否则你兄长为什么要叫京兆尹那张胖子过来?光昨天送去的礼就上百两银子了。我说的不是关于那小贱人入罪的事情,而是嫣儿现在没了孩子,江宁侯府若是翻脸不认人,如何收场?”
长孙氏讪讪地道:“这肯定不会的,李公子对嫣儿一往情深,便是没这孩子,也一样会迎娶嫣儿入门的,而且,这一次我们是帮了侯府一个大忙啊,侯府那边退了婚,正不知道如何跟侯爷交代呢,而且此案一审,嫣儿怀着的是侯府的孩子,天下皆知,江宁侯断是不会允许李良晟做出始乱终弃的事情来。”
杨氏脸色这才稍霁,但是看到女儿那凄惨的模样,还是一脸的不悦,“这事归根到底,都是你和瑾瑞的不是,这件事情,我不会轻易算数,等此事平息之后,我们也得好好算算账。”
长孙氏听到这话,心里反感极了。
她知道,大嫂所谓的算账,都是可以用银子来解决的。
这些年,没少往娘家送银子,就因为当初自己凭着娘家的军功而被扶为正室,她便事事都为娘家先着想了。
如今,嫣儿的孩子虽然是没了,可瑾瑞也毁容了啊?再说,这本来就是帮他们的。
长孙氏心里头这样想,可面上却没敢表露半句,免得再起争端惹哥哥不高兴。
这枣庄山下便有驻村大夫,大夫在一个时辰之后上到山。
长孙嫣儿的孩子确实是保不住了,大夫开了药把胎儿清除之后,再为陈瑾瑞治疗伤势。
虽然早预料了有毁容的可能性,但是当大夫说她脸上的伤口太深太多,怕是痊愈之后也会留下很深的疤痕时,陈瑾瑞还是差点崩溃了。
瑾宁沉沉地舒了一口气,走下床来,大夫留下的金疮药还有,她逐一上药,自己疗伤。
后背的鞭子伤痕无法上药,她就撕开一件衣裳,把金疮药洒在上头,再艰难地包扎。
她在战场几度生死,在侯府的火堆里回来的鬼魂,但凡还有一口气,她都不会允许自己放弃。
所谓骨肉亲情,不外如是。
她上了药,便去看海棠。
海棠刚醒来,哭得像个泪人。
“小姐,他们逼我承认您跟人私奔,我不愿意,管家就打我,还抓走了我弟弟……”海棠哭着说。
瑾宁看着她脸上的巴掌,伸手抚摸了一下,“疼吗?”
海棠眼里含着泪,“不疼。”
“放心,”瑾宁脸上露出微笑,“欺负过我们的人,都将一一地还回来。”
国公爷请的大夫来了,却被瑾宁拒之门外。
管家去回禀陈国公,陈国公正怒之际,厉声道:“让她死,饭也不必给她送,直接饿死就是。”
梨花院再一次没饭吃,瑾宁叫了青莹和梨花进来。
她坐在椅子上,身子挺得很直,冷眼扫过两人,“你们是否还愿意在梨花院伺候?”
两人对视了一眼,点点头,“回三小姐,奴婢愿意。”
“如你们所见,我是个人人嫌弃的小姐。”瑾宁说。
梨花颤声道:“小姐,奴婢被父母卖入府中,给哥哥讨媳妇,奴婢也是被人嫌弃的人。”
“奴婢也是!”青莹口拙,硬邦邦地说。
“好,好!”瑾宁取出银子,“你们去请个大夫来,让大夫从后门进来为海棠治疗,再买个炭炉和瓦锅回来,剩余的银子都买米。”
“是!”两人连忙接过银子出去。
傍晚开始,天便暗沉了下来,黑云从四面八方靠拢,黑压压的一片,才五月初,便已经开始酝酿暴雨了。
到了戌时左右,倾盆大雨下来,大地一片茫茫之色。
瑾宁披着蓑衣戴了蓑帽走出去,吩咐了梨花,“好好看着海棠,给她熬点小米粥。”
“小姐,下这么大的雨,您身上又有伤,要去哪里?”梨花问道。
瑾宁孤身走进雨里,瓢泼大雨顷刻便把她吞没,她的声音隐晦不清地传来,“找个人好好地谈一下。”
管家在国公府十几年,且他是长孙氏的表弟,除了每月发放工钱之外,年底还有一笔长孙氏额外给的福利银子。
且在国公府当管家,在陈国公得势的时候,他捞了不少油水,因此,虽然京中地价贵得离谱,他这个管家却能拥有一套三进三出的院子,娶了一房妻子讨了三个妾侍。
今晚他的心情特别的好,虽然被打了一鞭子,但是,看到那小贱人被打得这样惨,他心凉快透了。
最重要的是,那小贱人不能嫁入侯府,嫣儿就能嫁入侯府为正妻,回头将军那边,少不了赏赐的。
因此,今晚回来的时候,他提了一壶小酒,进门便叫妾侍给他做两道小菜,左拥右抱地喝了起来。
外面惊雷阵阵,暴雨瓢泼。
“今天着实是解恨啊,那庄子里回来的小贱人,还敢视我无物,当着下人的面抽打我,算他妈的什么东西?今天国公爷好生收拾了她一顿,看她以后老实不老实!”
妾侍刘氏掩嘴偷笑,“那还能不老实?这么说来,她嫁入侯府是无望了?”
“呸,就她这种破鞋,还想嫁入侯府?现在是没指望了,不过也得佩服这个小贱人,人都去了狼山竟然还能回来,幸好将军聪明,没暴露了自己,且梁捕头那边若真有人问起,一推四五六,谁会信她一个失德败行的人说的话?”
刘氏眼底露出贪婪之色,“那将军会不会记你的功劳?”
管家傲然道:“当然,若不是我拿下那贱丫头的弟弟,她也不会指证赵紫嫣偷人私奔,如今国公爷信了此事,就是那贱丫头没死,找国公爷申诉,国公爷也不会信她。”
“那将军一定有赏!”柳氏整个身体贴了上去,娇媚地道:“上次老爷说给妾身买个金镯子,可不能哄人的。”
管家捏住她的下巴,嘿嘿笑了一声,“莫说金镯子,便是一套头面都能给你置办。”
“真的?”柳氏大喜,连忙就起来为他倒酒,“那可得说话算话。”
管家仰头便喝,连续几杯下去,便已经醉醺醺了,他执着柳氏的小手,便要奔赴床榻。
一道闪电劈开了夜空,随即惊雷咆哮般响起。
“咿呀”一声,门竟然开了。
柳氏回头,诧异地道:“风这么大?”
一道银光从门口飞进来,倏然从柳氏的耳边划过。
柳氏惊慌一看,一把匕首钉在了床边上,她整个人呆若木鸡。
“滚!”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黑影,全身蓑衣蓑帽,瞧不清面容,声音低沉沙哑,也甚至听不出是男是女。
唯一可辩的,是这黑影浑身上下散发着萧杀的气息。
如地狱里来的恶鬼一般,叫人望而生畏。
柳氏尖叫一声,丢下管家夺门而去。
管家酒醒了一半,犹自挺直了腰背厉声道:“哪里来的小贼?竟然敢闯到你大爷的屋中来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黑影慢慢地摘下了蓑帽,露出一张苍白但冷峻无情的面容。
屋中本来点着八根蜡烛,门开后便吹灭了一大半,只剩下两根在跳跃着微弱的光芒。
管家走近一些,定睛看,不禁大吃一惊,“三小姐?”
瑾宁唇瓣扬起了一抹森冷的笑,在桌子前坐了下来,看着桌子上这些几乎没怎么吃过的菜肴。
爆炒嫩牛肉,红炆猪蹄子,咕噜肉,菜干猪肺汤,百宝鸭子。
一个国公府的奴才,伙食比她这个国公府小姐的好太多太多了。
管家料想她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遂冷冷地道:“三小姐深夜来我屋中,有什么事吗?”
瑾宁慢慢地收回视线,看着他,“深夜来访,自然是有事相求。”
听得是有事相求,管家的态度便傲然了起来,“若是为侯府的婚事来,请恕我无能为力。”
瑾宁轻笑出声,“放心,我不强人所难,侯府的婚事你自然是无能为力的,可有些事情,管家能办到,例如,海棠的弟弟,你应该知道他的下落。”
管家厉冷笑一声,“三小姐真是奇怪,一个府中奴婢的弟弟,我怎么会知道?三小姐回吧,我不得空招呼三小姐。”
监察衙门如今和南监紧密联系调查福州一案,只要稍稍看到点眉目,就能揪出一大堆的人来。
她倒是想看看李良晟与长孙嫣儿的感情,到底能不能经得起这番考验。
初三取了一身绸缎衣裳回来,瑾宁穿显得略老气了一些,但是到底合身,也有几分贵气,陈国公便没说什么,叫她抓紧换了衣裳。
之后,他自己去了永明阁那边,打开长孙氏的首饰盒,拿了一副精致的头面叫人给梨花院送去。
长孙氏虽然心疼得要死,可经过令婆子的一番劝慰,也扬起了笑脸送陈国公出门去。
朝廷除了封赏了瑾宁和陈国公之外,靖廷也被晋封为正二品京军大将军。
大周武将最高级别是大将军王,其次是大将军。
大将军王,是大周军士最高统帅,一般有战事的时候才会封大将军王。
大将军王麾下,有七名大将军,各大军区都有一名大将军统领各自军区的军士。
而江靖廷被封为京军大将军,则意味着京中的军事力量全部都由他统帅。
只不过是剿匪,江靖廷便被封为京军大将军,这不免引人猜疑皇上背后的用意。
当然,更有人猜测,江靖廷此番被封赏,是因为皇上要再度重用南监。
也有人认为,皇上是看在江靖廷的生父神鹰将军的份上,才对江靖廷格外高看青睐。
总之坊间如何传闻,当事人一概不理会,这日,江靖廷骑着汗血宝马入宫谢恩,在东华门与陈国公的马车相遇上。
陈国公一直想找他问问关于狼山上的事情,但是江靖廷这些天都忙着,他也不好叨扰。
正好在这里遇到,国公爷便先打了招呼,说回头请他到府中一聚。
江靖廷应下之后,看了瑾宁一眼,神色有些错愕,“你的伤势怎么还重了?”
瑾宁垂下眸子,“已经好很多了。”
江靖廷眸色淡淡地扫了国公爷一眼,也没做声,做了手势请他进去。
陈国公走在前头,他则与瑾宁在后头跟着。
进了东华门,他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瓶子递给瑾宁,脸色淡淡地道:“这药很有效,早晚一粒,过不了几天,你的伤就没事了。”
瑾宁微怔,下意识地伸手接过来,想道谢,却见他已经大步走了。
白色的瓷瓶,还残留他的体温,瑾宁握住,手指摩挲瓶身有细腻的触感。
眼底,瞬间便有了水雾弥漫。
她从不知道自己这么脆弱,就那么一个暖心的举动,竟让她重活一世坚固起来的防线差点就分崩离析。
她默默地走着,一直以来,对她好的人,都太少了。
皇帝在御书房接见了他们。
瑾宁跪在华贵冰冷的云石地板上,垂首听着皇帝威严的声音,但是这道声音今日多了几分温暖,和前生入宫面圣的时候,截然不同。
“宁安县主,抬起头让朕看看。”
瑾宁慢慢地抬起头,却也不敢直视皇帝,眸光落在了皇帝身侧的江靖廷脸上,江靖廷凝望着她,两人视线对碰,她便瞬间移开。
“女子容色,要么精致绝美,要么眉目英气,陈爱卿,你的女儿两者兼之,有乃父虎将之风,也有她母亲的温婉细致,不下宫中任何一位嫔妃啊。”皇帝对瑾宁竟是赞不绝口。
陈国公一怔,随即谦虚地道:“谢皇上夸奖,小女只是蒲柳之姿,哪里及得上娘娘们的天仙容貌?”
“县主,朕听说你自小学武,可是师承名师?”皇帝饶有兴味地问道。
瑾宁犹豫了一下,“回皇上的话,小女师承夷陵公子!”
皇帝啊了一声,有几分讶然,“是吗?”
“是!”瑾宁恭恭敬敬地回答。
陈国公却不知道夷陵公子是谁,想必也不是什么出名的人,他不知道,皇上又怎会知道?
因此,他道:“皇上,这小女只会几招花拳绣腿,难登大雅,小女粗鄙,琴棋书画女红无一精通,实在是臣教女不善。”
皇帝可不高兴他这样说,“陈爱卿,若是皇太后听到你这句话,可就得凤颜大怒了,皇太后总说,女子也可为名将,只是苦于世俗眼光,没有机会罢了。”
听得牵扯皇太后,陈国公惶恐地道:“是,皇太后言之有理。”
皇帝这才含笑道:“去吧,朕与靖廷还有些话要说。”
陈国公与瑾宁告退出去。
杨柳岸,风细细,五月的天色说不出的好,父女两人沿着湖边往外走,前头领路的是皇帝身边的段公公。
走了一会儿,段公公回头对瑾宁道:“县主,若见到夷陵公子,给咱家带句好。”
瑾宁微笑:“是!”
陈国公狐疑地看着段公公,他知道夷陵公子是谁?
出宫的马车上,陈国公好几次想问瑾宁,但是话到嘴边都问不出口。
所有人都知道瑾宁的师父是谁,但是他这个当爹的不知道,他实在没脸问出口。
瑾宁却另有心事。
当今圣上早年得皇太后辅助,是贤明之君。
她和晖临世子被抓到狼山上去,而她的父亲和晖临世子的父亲都是监察衙门的人,正在调查福州贪官一案,皇上会不想到点什么?
就连她这个后知后觉的父亲,都已经想到其中利害关系了。
这也是她始终没有把长孙拔供出来的原因。
她要把长孙拔拖进一个无法翻身的深渊里去。
父女两人各怀心事,一直回到了国公府。
进门,便听得门房说:“国公爷,江宁侯夫人送来拜帖,说明日来拜访。”
陈国公淡淡地道:“婚事都退了,有什么好拜访的?你去送个信,便说我明日不得空!”
江宁侯府在瑾宁出事就立刻来退婚,他已经很不满,如今婚事退了不到几天,又过来拜访,他当然知道其用意,不外乎是因为他被加封护国公,瑾宁又被封为宁安县主,加上他们退婚的原因是空穴来风,到时候无法跟江宁侯交代。
他陈守业还不至于这般没有脊骨,甘愿被一个内宅夫人戏弄在掌心上,这婚事,不成便不成了。
他回头看了瑾宁一眼,本是想暗示给瑾宁听,他并非不护着她的。
可瑾宁低着头走进去,只当听不见他的话,气得他一股气又涌了上来。
陈瑾瑞与长孙嫣儿回到永明阁,气得肺都炸了,“没想到这小蹄子竟然这么嚣张,连我都没放在眼里了。”
长孙嫣儿哭哭啼啼地道:“表姐,那可怎么办?我真的要做妾侍吗?”
陈瑾瑞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当初就不该用生米煮成熟饭的办法,害得自己处处受缚,而且,你怀了便怀了,偏带着李良晟来国公府闹得人尽皆知,如今回不了头吧?愚蠢了吧?”
长孙嫣儿委屈地道:“我怎么知道她忽然一下子就精明起来?以为逼她一下,她就会甘愿为平妻的,她凭什么做江宁侯府的少夫人?良晟哥哥都不喜欢她,江宁侯夫人也不喜欢她。”
长孙氏心疼侄女,便道:“好了,你也别说她了,她够难受的,还是想想法子吧。”
陈瑾瑞生气地道:“现在哪里有什么法子?江宁侯府退婚之后怕也后悔了,要让李良晟再说其他人家,江宁侯夫人肯定也不同意的,这没办法跟江宁侯交代,除非……”
陈瑾瑞眼底闪过一丝歹毒。
“除非什么?”长孙嫣儿连忙问道。
陈瑾瑞沉思了一下,慢慢地道:“要让江宁侯夫人放弃那小贱人,另外再说人家,除非,那小贱人死,或者身败名裂!”
长孙氏还以为她有什么办法,听了这话,不禁失望,道:“这还用说?管家和你舅舅早就想到了,否则怎会让你送药过去?如今送药失败,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陈瑾瑞冷漠一笑,“既然杀她不成,那就用另外的法子。”
“表姐,一定要快,我肚子不能等了。”长孙嫣儿着急地道。
长孙氏连忙问道:“有什么办法,你快说!”
陈瑾瑞伸手压了一下发髻,眼底一派残冷,“我明日便去探望舅舅。”
长孙氏与长孙嫣儿对望了一眼,都露出了歹毒的神色。
过了两日,李良晟来到国公府,说要见瑾宁。
瑾宁没想过李良晟还会来找她,听青莹说,她还有些不相信。
“小姐,要不要见?”青莹问道。
瑾宁转动着杯子,“为什么不见?见!”
“那奴婢为小姐梳妆打扮。”青莹道。
瑾宁道:“犯不着为了他打扮,他不是我的谁。”
扯了一件青色的衣裳,随便绾了个发髻,斜插如意簪,耳坠是两颗圆润的滴水珍珠,虽不华贵却十分清雅大方。
李良晟坐在偏厅里等着,此番他来,是母亲授意的,也是他自己要来的。
自从谢轻雪被封为县主之后,他的心情就一直很复杂。
他是不喜欢谢轻雪的,甚至厌恶,但是这门亲事是父亲定下来的,如今谢轻雪没有犯错反而立功,侯府却退了婚。
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父亲生气。
所以,他顶着厌恶,也要来见一见谢轻雪。
他认为,谢轻雪是很想嫁给他的,之前婚事商定之后,谢轻雪每一次见到他都用倾慕狂热的眸光追着他,实在是让他厌恶到了极点。
为了让嫣儿能做平妻,为了让父亲不生气,他愿意娶谢轻雪过门。
而谢轻雪不过是要个下台阶,他肯来,已经是给她莫大的面子。
因此,他在等待的过程中,也隐隐夹着怒气和不忿。
等了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才看到谢轻雪带着一名侍女过来了。
一身青色的挑线凤尾裙,看得出是崭新的,绾着最简单的高螺髻,只以一根簪子稳住,简单利落大方。
脸上一点脂粉都无,面容白皙紧致,眉眼清明,她进来之时,眸色微抬,与他对视的瞬间,眼底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他竟怔住了。
眼前的这个眉目分明的少女,真的是谢轻雪?
记得上次来,已经觉得她和以往不一样了,只以为是错觉,可今日看,竟真的仿佛判若两人。
“李公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瑾宁嗓音平和,有一分几不可查的冷漠。
李良晟慢慢地收回眸光,整理了一下衣摆,也顺带整理一下思绪,道:“我来问你,你是否愿意嫁给我?”
谢轻雪笑容静好,“侯府不是已经退婚了吗?李公子问这话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李良晟脸色有些不好看了,“退婚是因为误会。”
“不是误会,你压根不想娶我,何必勉强?我谢轻雪不是非你不嫁的。”瑾宁坐下来,神定气闲地道。
李良晟皱着眉头,口气更恶劣了,“你是想悔婚?”
瑾宁笑了,望着他那张熟悉却觉得十分陌生的脸,这个,就是她前生的夫婿,五年相守,她一直认为会生死相依,最后竟是你死我活。
“悔婚?从何说起?不过也不怕实话说,若你们侯府不退婚,我确实也会悔婚,李良晟,我看不上你。”
“你是什么东西?你还敢看不上我?”李良晟握住双拳,生气地道。
“我当然敢看不上你,你连长孙嫣儿这种女人都喜欢,我为什么要看得上你?你若有点志向,喜欢当今公主,兴许我还会追着你跑。”瑾宁不无讽刺地道。
“你闭嘴,嫣儿比你好多了。”李良晟听得她出言侮辱心上人,当下恼怒地道。
“那你娶她就是,来找我做什么?”瑾宁闲闲地道。
李良晟面子受辱,出言便越发恶劣,“若不是看在父亲的份上,我会来找你?像你这种女人便是白送给我,我都不会要。”
瑾宁一点都不生气,“那你还是滚吧,青莹,送李公子。”
青莹走上前来,福身道:“李公子请!”
李良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来之前,压根没想过谢轻雪会是这个态度。
他以为只要他来,她就会像以前一样穷追不舍地贴上来的。
“谢轻雪,你一直都在戏弄我,戏弄我父亲。”李良晟怒道。
瑾宁看到门口闪过管家的身影,冷冷地笑了,“我从不曾戏弄过侯爷,答应婚事的时候,我是心甘情愿的,但是我还没进门,你便与我的表妹勾搭成奸,把我置于何地?你要面子我就不要面子了吗?一句话,要我嫁入侯府,除非,她长孙嫣儿为妾,否则,一切免谈!”
“只要嫣儿为妾,你就愿意?”李良晟耐着性子问道。
“只要她为妾,我就嫁入侯府。”瑾宁一语双关地道。
“好,你等着!”他说完,冷冷地转身走了。
在李良晟转身的瞬间,她眼底的凉意转为冰冷残忍。
那轻轻地抚在扶手上的手掌,也慢慢地紧握起来。
对着李良晟,她始终还是恨意难消。
“小姐,他走了。”青莹小心翼翼地上前,看着瑾宁那张倏然变得冰冷的脸。
瑾宁慢慢地松弛下来,抬头看着青莹,略带茫然的脸渐渐攀爬上冰冷的笑意,“嗯,好!”
李良晟这一次来,出乎她的意料。
他是个十分清高孤傲的人,从不轻易来求人,他此番前来,应该是江宁侯大概得胜了,即将班师回朝。
想起前生,日子差不多能对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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