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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全文不想上位的宠妃不是好妃》精彩片段
这边暂时不表,且说景和帝也知自己那句有多管闲事之疑,说完那句就匆匆带人离开了,直走出杏林他的脚步才慢了下来,这还是因为听到了后头气喘吁吁的声音。
回头一看,大总管李福海已是满头大汗,三个小内侍也是一样,只是不敢像大总管那样的大喘出声。
伴君长大的大总管自有他的一份体面,面对帝王的斜睇,李福海不慌不忙躬身道:“陛下龙体康健,健步如飞,老奴有些跟不上了。”
听这一口“老奴”,卫景珩轻嗤一声,“你还未到四旬,如何称得上老奴?”
不过他向前的脚步还是慢了下来,微风习习,几人慢慢悠悠,气氛正好,李福海思忖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陛下适才为何不把二小姐带回来?”
卫景珩又斜睇了他一眼,这次多了几分情绪,“她既是拒了朕,又和旁人相看,朕又何必勉强与她?”
李福海沉默了一瞬,暗道不是刚想开么?怎又闹这脾气?
他不好再提那晚的旖旎之遇,但在他看来,即便只是与帝王有一丝苗头,也该时刻注意着不要叫他人指染。
更何况,自己这主子未必有外表上看起来这般不在乎与洒脱。还是得他这个奴才给递台阶才能不叫这一桩缘分出了什么差错。
这么想着,大总管便说了自己观察的可疑之处:“二小姐那般样貌,怎会愿意与那郑郎中相看?便是再嫁,在这京中找个年轻俊秀些的官家男子也不是甚么难事,而且……”
最后他抬眼觑了帝王一眼,意思很是明显:有您珠玉在前,她怎会选择这样的人?
这正戳中了帝王的心思。
卫景珩其实多少有点恼,那妇人拒了他不说,但在拒了他后和这样的人相看,实在是让他忍不住多想。
现下被李福海这么一提醒,卫景珩想到了之前李福海说过的话,那妇人似乎并不受虞家的疼爱,从前夫家回来后基本都住在山上,第一次见面时的穿着让他和李福海都认为是绮清园的佃户娘子。
后来虞家的意思他也看得清楚,在他没有动作时的,甚至在宴会上不惜给自家的女儿灌酒下药,这样的手段实在看不出有任何对女儿的疼惜,再联系适才的事一想……
帝王的薄唇抿了抿,心底不禁动摇,往前又走了一段路终是忍不住吩咐道:“你且稍微看着些。”
再多的他也说不出口了,帝王的怜惜向来稀少,虞亦禾说起来又是一个和他无关的人,卫景珩自然不会多做些什么,至于怎么看着些,那便由大总管全权发挥了。
可这句话落在李福海耳朵里却是很不一样,“诶”地一声答应下来,心里很是重视,这天下的人太多,能叫帝王记住的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关心呢?
后宫那些娘娘不少都得不到帝王的一丝关怀,虞二小姐这么个情况能的一句话已是十分特别。
恰巧当日绮清园有一颗先帝亲手所植的桃树成熟,奴才们摘了一筐子奉到了御前,卫景珩自己留了一盘便叫人分了分送到妃嫔勋贵那里,荣妃和虞昭媛那里是李福海亲自送的。
大总管亲自来送,即便只有六个桃也是稀罕物,虞昭媛不敢托大,谢恩之后亲自把李福海送出正堂外,却见大总管停住脚步似乎有话要说。
“李总管,不知还有何要事?”
李福海佯作思虑再三才道;“娘娘,也算是老奴多嘴,请勿责怪。”
此话一出,虞昭媛心脏猛地一跳,忙道:“总管说笑了,哪里敢责怪公公,只是不知发生了何事才叫公公这样说。”
李福海这才把白日里的事简要说了一说,虞昭媛这才知晓自己姐姐和旁人相看撞见了帝王一事。
“……也不是则个危言耸听,只是说陛下到底嘴上提了一句,陛下又曾在娘娘这边撞见二小姐几次,若是想不起来还好,若是想起来了,问上这一嘴,娘娘恐怕也不好交代。”
大总管这话也算的上推心置腹,虞昭媛连连点头,心中惊疑虞亦禾竟被皇帝记住不提,先紧着为自己和虞家开脱。
“这事本宫不曾知晓,若是知晓哪里会叫姐姐和那样的人相看?恐怕母亲也被蒙在鼓里的,这事是我们不妥,以后定当打听清楚了再给姐姐相看。”
闻言,李福海的脸色又和气了些,接着道:“娘娘不必多想,陛下只是恰巧路过,实在是二小姐和那郑郎中站在一起,实在是……”
他偏了偏头,脸上一言难尽,虞昭媛的脸更臊了些,暗暗埋怨母亲为何找了个这么个丑东西还叫陛下看见了,送走了大总管后当即叫人去请虞夫人去了一趟。
也不知在里面说了些甚么,虞夫人神色讪讪地回来了,还带了四个桃子,与了两个给虞亦禾再无二话。
虞亦禾倒也没高看这先皇亲手种植的御桃,叫清霜洗干净了切块一起分了,第二日长姐虞亦薇来的时候方知这桃子的珍贵。
“昨晚的御桃,我家伯爷也不过得了两个,母亲这竟然有三个?”
虞夫人脸色不甚自然,她瞥了两眼道:“虞家也只得了两个,多的是昭媛娘娘给的,你父亲昨晚吃了一个。”
坐在一边不发一语的虞亦禾闻言心下一动,按照她母亲这个偏心程度,怎会在桃子这般少的情况下还分她两只?想起了昨晚虞夫人去翠寒堂的时辰,虞亦禾再看那桃子似有所得。
眼看着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皇帝启程回宫的日子越来越近,虞夫人提着心过了两日,还是继续给女儿找起了相看的人选,这次她没有再敢擅作主张,叫来虞亦禾商量。
“这次为娘替你打听过了,再没有上次的事……”
虞亦禾佯作认真实则漫不经心地听着虞夫人介绍这次的相看人选,心里盘算着事情,等到虞夫人说够了,她便温温柔柔地颔首应了下来。
“你既是应下了,那咱们商议个日子尽快叫你们俩见上一面,不如三日后可好?”
虞夫人心里赶着把次女的终身大事定下,这遭既然已经把次女从山上接回来了,她也没脸面再给送回去,还是赶紧定下亲事嫁出去为好。
却看次女抬首,一脸犹豫道:“母亲,上次相看陛下既然给了意见,这次是否要请示一下呢?”
闻言,虞夫人下意识辩驳:“你甚么身份婚事还要叫陛下过问?这点小事怎能叨扰陛下?”
可说到后面话语越来越慢,显然也有几分忧虑。她的手在桌面上敲打了几下,又过了几息叹了口气道:
“虽是不好打扰陛下,但以防万一,此事还是需告知昭媛娘娘,让她在陛下那提上一嘴权做交代了。”
“女儿也是这样想的。”
听到想要的答案,虞亦禾敛目轻笑,她只要这消息传到那位耳朵里就好,这是一次试探,试探的结果决定接下来她的行动。
根据之前数次相遇和那晚的旖旎,那位很显然对她有些兴趣,不知得知她即将再次相看的消息,他又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帝王已几日不曾来翠寒堂,虞昭媛便是有心也是无力,只是那晚李总管特地来提醒这件事让她提着些心,思忖了片刻还是让身边的大宫女去把此事与大总管交代一下,至于大总管如何办,那便不关她的事了。
瞥了一眼期盼他透露信息的宫女,李福海只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咱家这边知道了,陛下若是问了,咱家会如实回答的,你先回去吧。”
打发走了虞昭媛身边的宫女,李福海进了殿内便寻了帝王吃茶的空不经意地唠了起来,“上次陛下叫奴才看着些二小姐,现下有了些消息了,陛下可要听一听?”
帝王掀开茶盏的手一顿,随即微微颔首,“讲。”
“这次虞夫人可算是慈母心肠给二小姐找了个好人家,这次相看的乃是去年刚进翰林院学的杨清杨大人,年纪刚过三旬,妻子早逝,未有子女,上无公婆……准备三日后相看……”
后头的话卫景珩都没太注意,脑子里只依稀回想起去年进翰林院的进士,在脑海里寻找杨清的面容,李福海也正巧说到这杨清的样貌。
“虽说能选为进士的人俱是样貌端正,但据说这杨大人的样貌在同一批的进士里只亚于探花郎。”众所周知,探花郎向来是要样貌俊秀的。
与此同时,帝王也想起了那杨清的样貌,手中微微掀开的茶杯盖“叮”地一声又与茶杯合在了一起。
“是要比那郑郎中俊俏多了。”
卫景珩声音淡淡看似并无太大情绪,李福海的腮帮子动了动,终是没说杨大人的样貌怎能和郑郎中比,一个兰草,一个苔藓。
可他没说,那帝王却像是听到了一般斜睇了他一眼,又斥道:“这点小事也好拿来耽误朕的?”
说罢放下茶杯连茶也不喝了,拿起刚搁置不久的笔继续批改奏折起来。
李福海看着那茶杯又瞧了奏折两眼,心里嘀咕,这茶不是您要喝的?这奏折也怎么看怎么像刚刚批阅过的。
就在李福海以为帝王真的不再关注此事时,两日后帝王又在批阅奏折时骤然停了笔,弃一堆政务于不顾,硬是要去园子里逛逛。
“陛下,外面下着雨呢。”
话音落下,大总管得了一眼来自帝王的斜睨,只怕是再说一句,帝王就要恼羞成怒了。
后来的半旬里那位又来了虞昭媛这里两次,每次到来,虞昭媛必把她唤在身边。若是从前,虞亦禾只会觉得是巧合,现下看来一切都是那么明显。
她与刚迈入门扉的帝王对视了一眼,又瞬即垂下了杏眸,跟着虞昭媛福身行礼。
“臣妾(臣女)见过皇上。”
身子已经大好的虞昭媛主动迎了上去,娇娇地挽住了帝王的手臂,卫景珩的手指动了动,终是没什么动作。
跟着虞昭媛坐到软榻上后,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虞亦禾的身上。还未等他说话,虞亦禾垂首便道:“臣女不好打搅圣上与娘娘相处,这便退下。”
帝王的眉弓微微一挑,他不是不解风情的人,在这里多次遇见这个妇人已让他明白了虞昭媛的意思。
只是看着下方体贴妹妹的妇人,卫景珩在心中暗“啧”了一声,旋即颔首允了。
一边的虞昭媛又是窃喜又是暗叹,心情复杂,等虞亦禾彻底出了屋内,她转首恰与那英俊的帝王对视,不过只是一眼帝王便错开了眼,也叫她忘却了刚刚一瞬间的感觉。
卫景珩接过侍女奉上来的茶,敛目品茶,间隙却道:“爱妃与令姐真是姐妹情深。”
虞昭媛却不觉其中有异,娇笑道:“臣妾与姐姐多年不见,自然要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相会。”
好好相会便是把姐姐推到他面前来?即便是自己愿意,她姐姐又会愿意吗?想到那妇人清亮不带一丝旖旎的眼神,卫景珩笑了笑,不置可否。
虞昭媛期待帝王留宿的愿望终究是落空了,卫景珩只在翠寒堂略坐了两刻钟便以政务为由离去。目送帝王远去后,她的脸色当即暗了下来。
茴香见状连忙安慰,“娘娘这方才两个月,还是多养养身子的好,再说皇上隔三差五便来看娘娘,显然是把娘娘记挂在心里呢。”
听着贴身侍女的安慰,虞昭媛心里熨帖了些,只是皇上不愿意临幸自己,又不愿意纳二姐姐,她心中不由得有些慌。
“你说,皇上怎么迟迟不开口呢?”
虽然心里不大愿意把卫景珩推给她人,但未有子嗣这个问题确实也一直悬在虞亦芙的心上,是以她的心中异常矛盾。
茴香这些天也是瞧了的,一切计划她也知晓,闻言不由得提议道:“不如娘娘和夫人就告诉二小姐吧,二小姐自己主动些,些许就成了。”
话音刚落,虞昭媛立马否决了:“这话哪里好和姐姐说……她的性子一向软和老实,又不会甚么狐媚子手段,和她说了也无大用。”
可究竟是不好意思说,还是说了无用,只有她心里知晓了。
……
如此这般两次后,虞家彻底没了脾气,虞亦禾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虞昭媛看她时的眼光之复杂。
低眉顺眼的小妇人面对妹妹和母亲几次三番的暗示,只当时听不懂,堵得虞夫人一度说不出话来。
“你妹妹子嗣艰难,为娘实在忧心,深宫不比外头,若以后无一儿半女傍身,你妹妹该如何是好哟。”
“母亲不必忧心,妹妹还年轻,只要好生调理,以后定会有孕的,忠义侯家的侯夫人不是年过五十还生了一个孩儿嘛。”
这些车轱辘似的好话,她可会说了。
又听了几句,虞亦禾便放下手中的绣活借着眼眸酸涩避出去清清心,只盼这几人能尽早放弃那不该有的心思。
只是她未曾想到人在放弃之前还会奋力一搏,也未曾料到亲生母亲和妹妹能狠心大胆至此。
……
当今登基后,万寿节就变成了每年的六月下旬,当今不喜奢靡,现下在绮清园内便把所有人拢在一处,只用纱帘隔开,勋贵大臣在左,后妃女眷在右,如此这般一同宴饮庆祝。
来了绮清园小一个月,虞亦禾才真正见到了当今随驾的后妃嫔御,皇后自是坐镇宫中,如今来的高位嫔妃只有荣妃和虞昭媛并一位贵嫔,其余还有两位四品以下的容华、美人。
私设后宫等级表
虞昭媛刚给荣妃行了礼又受了其他嫔御的礼,中间首位上的荣妃娘娘便把目光落在了虞昭媛的身后,染着丹蔻的手指轻捂红唇,语气艳羡不已。
“还是妹妹颇得圣眷,此等宴会能得亲人相伴,简直羡煞旁人,本宫和其他妹妹就没这福分了。”
帝王带来的后妃只有五位,低位嫔御未有亲眷随驾绮清园,虞家便在后头的女眷中显眼了些。
虞昭媛听得出其中酸味,脸上的笑更加浓烈了些:“姐姐想见亲人,传召就是,哪里就要羡慕妹妹了。”
荣妃含笑不语,从座位上走过来,虞亦禾虽低着头也感觉到视线从她身上掠过,果不其然,一息后就听见荣妃点到了她。
“早闻虞家三姐妹各个姿容出众,想来这位便是虞家二小姐了罢?”
虞亦禾不得不上前一步垂首福身,“回娘娘,确是臣女。”本以为至多这样了,可荣妃却上前一步亲自扶起了她,染着丹蔻的指尖挑起了她的下颌,露出了一张出众的脸庞。
后妃女眷们的目光自然也落到了虞亦禾的脸上,大部分人都只略微听过虞家三姐妹的美名,见却是不曾见过的,其中一两位夫人见过,现在却在心底纳罕。
到底是帝王生辰,今日虞亦禾稍作打扮了一番,只在发髻上略戴了一只玉簪,一只银钗,并两朵粉色绢花,一袭青裙,这打扮在众多女眷中还是显得素净,但这份素净配上她得脸和气质却叫人觉得十分不俗。
且说那一张鹅蛋脸上,额头饱满,两腮玉润,柳眉如远山,杏眸如秋水,鸦睫如扇,轻轻眨动,叫人格外怜惜,偏生她气质稳重,内敛温柔,又冲淡了这股味道,只叫人见之分外可亲。
旁人再连着旁边的虞昭媛和南宁伯夫人一起比较,更觉虞二小姐的不凡之处。
南宁伯夫人通身的富贵气,容貌如牡丹般盛丽,但到底年近三十,眼角皱纹已经显露,不再年轻。
虞昭媛风华正茂,自小就是幼女,进宫又是宠妃,样貌妍丽不免有娇俏矜傲之感。
虞亦禾样貌不凡,气质又温柔和顺,平时不显山露水,这样看起来好欺负的样子,才最是惹人们喜欢。
女眷们的夸奖声也纷纷传来,“二小姐好生标志!”
“气质也是不俗,正有贵女风范。”
虞亦禾并不喜欢这种场面,况且以荣妃和虞昭媛的关系,她也不觉得荣妃点自己会是什么好事。但这里她人微言轻,只得低眉敛目,愈加和顺,任由她们点评。
荣妃端详了几息后,她抬高手臂抚过虞亦禾发髻上的绢花,猝然轻笑:“本宫也觉得二小姐好样貌,年纪还比本宫要大上几岁罢,看起来却似比本宫还要年轻些。”
虞亦禾连忙屈膝自谦:“臣女年岁已大,蒲柳之姿,不敢与娘娘相较。”
却听荣妃话锋一转道:“听闻二小姐已丧夫归家三年,本宫这有一桩姻缘,不知是否有幸做这红娘?”
想着这些,她慢慢地平静下来,在宫人的伺候下换上—套素色的衣裙,又被带入室内,在镜前由着她们绞着乌发。
她依旧发着呆,仍由鬓边的乌发上渗出—滴水珠淌过面颊滴落在锁骨上,不知多久她才意识到身后已没了声音,眸光落到镜子里,才发现身后已经站了—人且不知多会儿。
虞亦禾心中—惊,连忙转身准备行礼,敛眸道:“陛下万安。”却在膝盖还没有彻底屈下去时,就被人牢牢地扣住了手臂,又轻轻压回了梳妆镜前。
她忐忑不安地坐着,在镜中与他对视,他显然也是沐浴后来的,身上带着湿润的水汽,那股龙涎香味也淡了许多。
虞亦禾的心跳动的快了些,发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脖颈处时,脸又蹭地热了起来。
帝王也瞧见她这样子,身体倾斜而下,虞亦禾下意识阖起眼眸,等待着帝王的宠幸,却听得耳边轻笑—声,身后的长发也被人轻轻撩起。
她又忍不住睁开了眼,原时帝王越过她拿起了桌上的玉梳,正轻柔地插入她微湿的长发,“朕来时,那些宫人太过识趣,纷纷自行退下了,只好由朕来亲自替你梳妆了。”
说罢,那玉梳之上似乎多了几分力道,但动作依旧轻柔无比,—下又—下地从发根梳至发尾,如此反复循环。
虞亦禾静静地感受着玉梳与温暖炽热的指尖在自己发间穿梭的奇妙触感,又借着镜子第—次如此长时间地直视着他的面庞。
她心中虽有千言万语想要询问,但却始终鼓不起勇气开口,生怕打破此时此刻的这份难得。
然而内心深处却又知道他这般睿智的帝王,又怎会不明白这番举动背后所蕴含的深意?
青丝绕指柔,华梳理云鬓。—梳梳到底,二梳梳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这从不是帝王与妃妾之间该有的仪式。虞亦禾有些贪心地沉默着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帝王放下了梳子,倾身吻在了她的颊畔,又轻又缓,虞亦禾却为此惊醒,顿了顿,她转过身主动环上了他的腰肢。
“陛下……”
虞亦禾轻声呢喃道,声音中带着—丝无措和期待。
短短的两个字似乎开启了什么机关,帝王的动作倏然—变,拦腰抱起她便走向了床榻。
虞亦禾被轻轻放在宽大的龙床上,她忍不住咬着唇,水润的眸子望向卫景珩,有些隐秘的期待。
这样的眼神足以点燃任何男人的火,帝王拨开了她的衣领,被遮掩许久的风光乍然露出,然后他在她的锁骨上落下了—吻。
虞亦禾忍不住瑟缩了—下,这点微小的反应被帝王轻易捕捉,他的嗓子里冒出了短促的笑,—手探进那交叉的衣领,然后顺了下去,落到某处绳结处,轻轻—扯,衣裳便松散了大半。
她感觉到帝王的呼吸更加重了,再然后便是雨点般的吻落下。仿佛变成了—个白面娃娃,任由手艺人揉捏雕琢。
—开始她尚能承受,再后来她抿紧了唇,觉得这位实在太会欺负人。
这时他不得不想起了她那个前夫,这是他前所未有的体验,男人的胜负欲就是这样突如其来,他想知道究竟是他厉害些,还是她那个前夫厉害些。
瞧着虞亦禾蹙起的秀眉,卫景珩越发地来劲,也越发多了花样,后来他竟然逞起口舌之快来,以求叫她招架不了。
虽是已经躲到了绮清园里,帝王该处理的政务也未少上许多,批阅了半日奏折的虞亦禾起身揉了揉了手腕,决计趁着日头西斜还未落前去园内游赏一番。
路过莲塘时,跟在帝王身后的大总管不由得停了下来,在他的眼中,天子驻足莲塘旁先是神色愉悦,后来不知想到什么又淡了下去。
李福海知晓内情看透了一切,他心中暗笑,上前一步动作缓慢地折了莲塘中斜出的一朵莲花,帝王不语,等到他折第二朵时,帝王终于不忍道:“你折莲花作甚?”
大总管理所当然道:“陛下观赏莲花已久,难道不是想折回去观赏吗?”
虞亦禾瞧了一眼这自小伴自己长大的御前总管,没怪他自作主张,只道:
“此花莲子已大,赏不了几日便要凋零,折下岂不可惜?何不放它在塘里结子?”
大总管瞧了一眼手中盛放,莲子已大的莲花,但笑:“莲花虽结子但依旧清丽,折回去观赏也无甚大碍,就算初放莲花折回去也多不了几日,何况陛下富有四海,莲子甚多,这一朵莲花的莲子少了何妨,多了又何妨?”
这一句已然含了些深意,李福海笑着把折下的莲花奉到了帝王面前。
昨日不欢而散后,帝王虽未表现什么怒气,但伴君多年的他还是能察觉一丝蛛丝马迹。
虞亦禾闻言侧首不语,须臾才斥道:“就你最爱多嘴。”可手上却把那支莲花接了下来。
“是是是,请陛下恕罪。”
李福海当即给自己来了一巴掌讨饶,垂首忍不住笑,心中暗道:
这做奴才的啊,有的时候主子不好意思说的做的,这奴才得去说,去做,这样才能在主子身侧侍奉的长远。
不过这荷塘终究还是过了时候,半数莲花已经凋落结做了莲子,远不如那日烟雨蒙蒙中的好看,虞亦禾略赏了几眼也不欲往莲塘里再去,径直寻了个之前未走过的路往便闷头往前走。
杏林内的杏子已经过了当时,树上只零星有着几颗晚杏,虞亦禾并未停留,沿着小径绕过几个弯后,眼前的豁然开朗,也叫他再次住了脚。
李福海顺着帝王的目光往那边一瞧,看清了亭子那边的美妇人,当即伸手止住了身后三个内侍,暗叹真是太巧。
那边不是旁人,正是清霜。
清霜也是刚到约定的地方,看到亭内被一主二仆占着,那主人背对着她,生的膀大腰圆,后背微微佝偻,头发上也有了明显的白发,也不知为何在此处。
她心生疑惑,还特地站在亭外,遣清霜上前询问了一番,“请问这位老爷,此处刚刚可有他人?”
那主人这才转过身来露出了真容,眼睛不大,鼻头圆润,下颌与脖子连成一处,两鬓斑白,目测至少已经年过四旬,实在有点……有碍观瞻,清霜只瞥了一眼便垂首不再看他。
男子却没有回答清霜而是直勾勾地看向了清霜,半晌才回神道:“这位就是虞二小姐吧,我姓郑,是李夫人的胞弟。”
话音落下,清霜与清霜皆是怀疑自己听错了,郑郎中见两人久不回应又拱手邀请:“小姐不若进亭一叙?”
眼睛仍旧是直勾勾地盯着清霜。
这下再不能以为是听错了,清霜抬眼看着郑郎中,脚像是长在地里了般怎么也动不了。
心中的怒气更是一浪又一浪地拍打,冲击着那本就脆弱的防线。
她怎么就轮到和这样的人相看了?
不说容貌之类的话,容颜是父母给的,自己改变不了,只说年纪这事,那郑郎中就足以当她的父亲。
清霜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是虞夫人亲生的了,若是亲生的孩子,真的能如此潦草吗?连年纪也不打听一下,便胡乱地叫自己的女儿来见?
这种事只稍一想放在宁宁身上,清霜已经怒火冲天,将心比心,她的心便更加痛了。
自小的偏心,点点滴滴的委屈不足为外人道,可归家三年内的事哪一件拿出来又能是良母所为?
弃她于寺院后山不顾,接她入园只为替幼女生子,眼看谋事不成又随便找户人家把她嫁出去,桩桩件件皆为利益二字,满满地写着偏心与不爱……
可她知道自己就是虞夫人所生,她的眉眼皆脱胎于虞夫人,正是这样才最叫人折磨,若自己不是亲生,她还能安慰自己,还不必如此愤愤不平,只因是亲生,这种痛才深入心底。
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压下翻江倒海的情绪,清霜一步步走向郑郎中,想着即使这事不成,两边的脸面还是要的,可是当她与郑郎中还有两步之遥时,清霜还是停住了。
她忍不了,看着这张脸,她怕是以后会用不下饭。
“我与郑郎中恐不相配。”
清霜抛去了顺从的假象,露出了内里执拗的性子,说话不带一丝犹豫。
郑郎中顿了一下,许是也知晓自己年纪比她大上许多,不余遗力地说着其他好处,似乎笃定清霜定会心动:
“我的年纪虽长你许多,但家中唯我一个独子,家产颇丰,我必定供你锦衣玉食,不逊于勋贵,听说你还有一女儿,我会对她如亲女,给她万两银做嫁妆。”
后来还压低了声音,挤眉弄眼道:“甚至你与我若生有儿子,我可以把八成家产都交与你我之子……”
这些话落到清霜耳朵里实在恶心,听起来对她有益,实则也是自己父母一流,见色忘义,对待子女不公,自己现在时年轻貌美,他允诺丰富家产,可自己终会年老色衰,此话还能实现吗?
“不必,不论旁的,你我年纪相差太多,实在不妥。”
见清霜面色冷硬,郑郎中的脸色也黑了些,放声道:“虞二小姐,你这样,你弟弟想要拜郑少傅为师恐怕就难了。”
郑少傅是当朝有名的大儒,也是他的亲叔叔,他就不信这虞家二小姐能不为自己亲弟弟的前程考虑,可这话落在清霜的耳朵正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看到两步之外的女子愣了一息,然后嗤笑出声,似乎听到什么极为讽刺的事,笑的前仰后合,有些怪异。
在场的人都被清霜吸引了,无人注意南方的林子里走出了几人。
清霜慢慢收了笑声,再次对面前之人道:“你我间无缘无分,祝大人早日找到佳妻,我先走一步。”
怎就有时间和这丑东西相看了?
清霜转身就走,不想身后男子也大步往前,她还浑然不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忽有击掌声传来,清霜转身望向声音来处,顿时愣在了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闻言,虞亦禾自然而然地拿起茶几上早就备好的绿豆糕递向了二皇子,这绿豆糕他用过,很是软糯,也不甜腻,不会吃坏了幼儿的牙齿。
他难得有这样亲近孩子的心思,只是甫一靠近荣妃,她身上那股浓烈的香味就钻入了鼻中,其中还藏着淡淡的烟草味。
虞亦禾不喜吃烟,奈何朝中不少些老大臣爱吃,妃嫔们又整日闷在宫里,他便也不好再断绝这些无伤大雅的小爱好。
荣妃也知道帝王的喜好,但她戒不掉,只能每次面圣前都忍住,但长久浸染下来的味道哪里遮得住?
她尚且不知自己身上的味道被帝王发现,只顾着挡住帝王拿着绿豆糕的手,“陛下,瑜儿现在还只吃奶水,不会吃五谷。”
怀里的二皇子也没看这绿豆糕一眼,只顾着趴在荣妃的胸脯上乱撞,荣妃红了脸,虞亦禾冷了脸。
倒不是因为他一番好意被拒,只是哪有三岁孩子不会吃饭的?
“他应当长牙了吧?”
这话听得荣妃瑟缩了一下,“长了,都长齐了。”
“那为何还不会吃饭?!”
这样严厉的语气让荣妃有些委屈又有生气,她带着孩子来本是要叫孩子和父亲亲近一些的,谁知带来得了一顿责备。
瞧着孩子都缩到她怀里了,将门虎女到底比旁的女子胆子大一些,回应道:
“陛下,饭有甚么好的,奶水才是最养人的,要叫孩子吃到六岁,才能长得壮实,您看现在瑜儿不就非常康健吗?”
帝王瞧了瞧荣妃怀中的孩子,确实白白胖胖比大皇子瞧着康健,但哪里有叫孩子三岁还不吃饭的道理?而且这个孩子到现在话都说不利索,怕有不曾吃饭的原因。
如此这么想,他便也这么说了,孩子向来是母亲的逆鳞,这便戳到了荣妃心窝窝,她立刻刺了起来。
“陛下这是说的甚么话?孩子说话晚些也是有的,怎么就是不正常了?我是瑜儿的母亲,这天底下哪有母亲会害孩子的?”
虞亦禾一怔,竟不知荣妃还有这副样子,谅她慈母之心,他把绿豆糕放回盘中,压下怒气道:“你太溺爱瑜儿了,回宫后送到母后那里养上几年吧。”
他记得三岁时的记忆,那时他已经可以自己拿着筷子吃饭了。母后把他教的很好。
这就更加让荣妃接受不了,她立刻把孩子放到榻上,自己提着裙子跪到地上。“请皇上收回成命!”
虞亦禾有些不解,他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只是放到母后那边教养几年,又不曾禁止你去探望亲近,何必这样大的反应?再说瑜儿再过半年也该开蒙了,怎好还要吃奶?”
帝王自认为自己的处置并不严苛,总不能读书认字的时候还要出去喝奶。却见荣妃双眸涌出泪水,抬头望着他道:“那是我的孩子,我一天也不舍得与他分离……”
这样的情形让帝王动容,他不由得想到了什么,面上却依旧沉着脸道:“如果你执意要抚养孩子,那朕会降你至嫔位,你还愿意?”
从二品的妃位直接到从四品的嫔,只堪堪到了可以抚养皇嗣的位置上,不可谓是不严厉的惩罚,荣妃的心颤了颤,但看了看榻上的幼儿,她咬了咬牙道:“臣妾愿意。”
帝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叫荣妃起来,他挥了挥手叫荣妃把孩子抱回去,“念你慈母心肠,便不叫你母子分离了,只有一点,从今天起得叫孩子学着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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