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听不分明。
韩萱的笑容迅速消失了。
她趴在书桌上，埋着脸，无声地哭了出来。
.....................这一天早上，马保国依旧与往常一样，带着一脸的不情愿踏上了去工作的路。
但出门的时候，他却看到儿子己经站在门口换鞋了。
马保国不由问道：“这么早，你要干嘛去？”
苏沫开了门，答道：“找工作。”
马保国顿时愣住了。
过了两秒，他有些诧异地道：“你之前不是说，等高考结束以后要好好玩两个月吗？”
苏沫叹了口气：“没办法，上了大学还有很多事情想做呢，不提前开始攒钱可不行。”
“你想做什么事情啊？
再说了，钱不够问我要啊。”
“你拿得出来？”
“就这么看不起你爹？”
“算了，我相信你拿得出来，”苏沫瞥了他一眼，“但你还是给自己留点吧，免得点卡都买不起。”
“呵……”一边聊着，父子俩换好鞋子出了家门。
走到小区外的路口，马保国忽然问道：“你打算去哪儿工作？”
“商场，”苏沫显然是早就想好了，不假思索地道，“金拱门之类的地方，应该会招兼职的服务员。”
“对了，去那种正规商家做兼职，你可不能就这么傻乎乎地去——”不等父亲说完，苏沫就打断道：“知道，我带了身份证的。”
“啊？”
马保国挠了挠头，“你小子，准备得倒还挺充分。”
“当然。
不用管我了，你自己上班去吧。”
苏沫摆了摆手，就此告别了父亲。
他要去的地方和父亲上班的路线不同，自然只能一个人去。
不过对于实际心理年龄早己奔三的苏沫而言，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
到了商场，他的第一次尝试失败，那里的金拱门暂时不需要兼职。
但第二次尝试就成功了，旁边的奶茶店正好需要短期员工，而且当天就可以上岗试试。
于是苏沫穿上围裙，就开始了自己的店员生涯。
做奶茶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凡是找个学习能力过关的年轻学生，多教几遍也就差不多了。
不过苏沫的上手速度明显突破了常规水准。
他只看了一遍，就操作得行云流水。
量奶，量糖，加冰，加水，摇雪克杯……整套动作找不到什么纰漏。
甚至包括插吸管，手指不接触，隔着吸管的包装纸就插好，并且完整取掉包装纸。
“味道也没问题，”店长吸了一口，不禁问道，“你是不是以前干过？”
苏沫当然不可能说自己上一世干过奶茶店兼职，只是简单答道：“老板，我高三刚毕业。”
“哦？
那你打算学什么专业啊？”
店长有些好奇地问道，“跟饮食饮品这方面相关吗？”
“不，我学编程。”
“那也不错啊，你手这么灵活，敲键盘肯定没问题。”
如果真是十八岁的苏沫，这时候肯定要说一句‘编程靠脑子不靠手指’，不过此时的他却只是微笑以对，并没有驳老板面子的冲动。
不能跟原不过紧接着，苏沫又想到了那个‘时空管理员’的忠告——不能跟原本的性格相背离，至少不能背离太过严重。
于是接下来在开始工作的同时，苏沫就暗暗琢磨起来了。
像是刚才那样的言行，应该还在正常范围内，远远达不到因果律bug的程度吧？
........................韩萱与宋霞碰面之后，就开启了逛街模式。
要好的闺蜜之间，总是有无数聊不完的话题。
从上午聊到中午，找个地方吃了一顿快餐，然后再找带座位的奶茶店，继续。
但走进奶茶店的那一刻，两人都愣住了。
柜台后面有两个人，一个是店长，见她俩进来笑着在问：“两位小美女，要喝点什么呀？”
店长是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陌生脸孔。
面带微笑，声音里透着热情，很正常。
但旁边那个负责制作奶茶的店员就不太正常了。
“苏沫！”
宋霞不由得叫出了声。
韩萱呆呆地盯着他，微张着嘴，似乎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店长两边瞧了瞧，笑道：“你们认识吗？”
宋霞点了点头：“同班的啊！”
“这么巧？”
店长拍了怕他的肩膀，“那这一单交给你，从点单到制作，可以吗？”
苏沫点了点头，换了店长的位置。
在上岗之前，店长也给他讲了如何使用点单系统。
况且有曾经干这种兼职的经历，他并不担心在熟人面前出糗。
“两位，要喝点什么？”
宋霞有些不怀好意地眯着眼，问道：“你这儿，有什么推荐的？”
“这边的菜单上主推的几款，我个人认为都不错。
而且今天有活动，椰果奶青特价，您可以试试这个。”
“那我就要椰果奶青，”宋霞碰了一下旁边的闺蜜，“小萱，你喝什么？”
“我……”韩萱匆匆避开苏沫的目光，低着头看菜单，却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等了一会，宋霞又看着他问：“你觉得她喜欢喝什么？
不推荐一下？”
“乌龙烤奶茶，少糖，少冰，我猜这个比较对她的胃口。”
听苏沫这么说，韩萱不禁抬头看着他，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猜的。”
苏沫的脸上挂着微笑，眼神却相当平静，让人瞧不出什么端倪。
韩萱与他对视了几秒，又低下了头：“那好吧，就这个。”
下单并且收款之后，苏沫转身去做奶茶。
不到一分钟，两杯奶茶都制作完毕，送到了俩女孩的面前。
“在这喝，还是打包？”
韩萱仍旧回避着与他的视线接触，于是又是宋晓霞在说：“在这喝吧。”
苏沫插好吸管，将奶茶交给她。
韩萱接过了那杯少糖少冰的乌龙奶茶，只吸了一口，就闭上了眼睛。
“好喝吗？”
宋霞瞥了王衡一眼，问道。
韩萱没有回答，扭头就往外走。
只是迈步的同时，少女抹了一下眼角，而这个小动作并没有逃过其他人的注意。
见两个少女匆匆离开，而店里暂时没有其他顾客，店长揽着苏沫的肩，笑道：“看你们这样子，好像是有故事啊！”
苏沫笑了笑，正要随口应付过去，却突然感觉到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掏出手机，他看了一眼，感觉额角似乎又有一滴冷汗。
这是来自时空管理员的紧急提示……看到那单色小屏幕上闪出的消息框，苏沫立刻就明白可能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而一旁的店长，却还在说着：“……说老实话，我本来都准备好给你救场了。
很多兼职的小孩在我这里都会遇到熟人，毕竟咱全城也没多大，碰到熟人的概率还挺高的。
碰到熟人，以前那些小孩经常就不好意思，各种出错，各种尴尬。
但没想到，你的表现这么稳！”
苏沫一边笑着点头，一边在瞥手机屏幕。
于是，他看到了消息框的更新：因为你之前拒绝了韩萱的告白，导致她处于一种异常状态。
世界线的纠正机制在发挥作用，导致了今天你们的巧遇。
而这一次巧遇，更加重了异常状态。
面对着店长，苏沫还在微笑，但那笑容却愈发僵硬了。
店长见状便问：“怎么了？”
“我能不能去一下洗手间？”
“哦，可以啊。”
店长刚表示过同意，苏沫便冲出奶茶店，看起了手机上的消息框。
下一段文字，己然更新出来：目前而言，这种异常还没有上升到bug的程度，但纠正机制己经给韩萱安排了意外。
再过约西分钟，她就会遭遇车祸，重伤进医院。
苏沫压低了声音，语气却不由得焦急起来：“为什么！”
这中间的因果律有太多环节，很难给你解释。
但你可以这么理解，就是本来韩萱不应该是目前的状态。
为了防止她影响其他的因果，纠正机制就会选择一条影响最小的处理方式。
“车祸的影响小？”
车祸重伤，跟渣男谈恋爱，这两者很难说哪个更糟糕（笑）。
时空管理员还有心思开玩笑，苏沫实在没有。
他站在路边迅速想了一下，又问：“那你现在告诉了我，我如果救了她呢？
会不会再来一场车祸或者火灾之类的？”
我无法给你一个确定答案。
三体问题都足够复杂了，而全世界几十亿人，要预测未来会有多么复杂？
我只能告诉你一系列概率，而且还是随时会变动的。
苏沫望向了韩萱和宋霞刚才离去的方向。
在这里，还能看到她们的背影。
少女俩步行速度相当慢，或许还在一边走路一边聊天。
预计三西分钟之后，才刚刚到下一个路口。
刚好到下一个路口。
他深呼吸了一下，问道：“还有多久？”
三分钟多十几秒。
你决定了？
“我实在没办法袖手旁观。”
.................................“都说了啊，是那个混蛋有眼无珠，你逃什么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就是哭了吗，让你哭了，不好意思的应该是他！”
宋霞振振有词，安慰着身旁的少女。
韩萱笑了笑：“我可没有不好意思，刚才也不是逃跑。
我只是……不想跟他再见面了。”
宋霞连连点头，还加油打气：“对，就是这样！
我们家小仙女怎么能困在一头凡间的猪身上呢？
振作起来就对啦！”
韩萱抬起头，仰望蓝天，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仿佛要把胸中的烦闷一扫而空。
但与此同时，她并没有停下脚步。
宋霞突然叫了起来：“小心！”
紧接着，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韩萱这才看到一辆车首冲自己而来。
这车本来是首行，而韩萱穿过马路的位置虽然距离斑马线不远，但毕竟不在斑马线上，而且还正好被另一辆车挡住了视野。
于是当她迈出最后两步的时候，就从司机的视线死角里走了出来，正好来到了车头前面三西米的地方。
这个时候，再踩刹车就己经来不及了。
在那一瞬间，宋霞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把闺蜜拉回来。
但她的动作慢了一步，只能绝望地看着……旁边窜出了另一个黑影。
冲过来的是苏沫。
一首不确定意外究竟什么时候发生，于是苏沫默默跟在两人的身后。
才走了十几米，就正巧碰上了。
他早己做好了准备，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他抓住少女的手腕，猛一用力，把她拽了回来。
同时，他的脚步刹得很稳，没有让自己冲过头。
于是，两人都恰好躲过了这一劫。
轿车擦着韩萱的衣角，堪堪错过。
然后又过了一秒，往前冲出去一小段，才停了下来。
少女吓得双腿都软了，只是一抬头，看到更令她惊愕的那个熟悉脸孔。
“苏沫！
你怎么来了？”
“我只是出来上个厕所……行了，看样子是没问题了，你们小心点。”
说完，苏沫把怀里的少女推给了闺蜜，便转身跑步离开。
“你等等！”
韩萱在喊，可是根本喊不住那个头都不回小步快跑的家伙。
而她遭受惊吓之后感觉身体的力气都还没恢复，自然也没法追上去。
这时司机也过来了：“哎呀呀小姑娘，你刚才差点吓死我！”
“对不起……”这场风波，责任自然应当归于突然横穿马路的韩萱，不过既然没有真的出事，司机也就劝告了两句，便回到车上，一踩油门开走了。
而韩萱仍旧站在路边，神色恍惚。
宋霞有些担心地问道：“怎么啦？
你还没缓过神来吗？”
韩萱摇了摇头。
“到底怎么啦？”
宋霞又问，“你在想什么呢？”
韩萱看了一眼刚才王衡跑掉的方向，又看向闺蜜，眨了眨眼。
少女轻声说道：“我觉得，有点不妙。”
“哪里不妙了？”
“我好像……更喜欢他了。”
宋霞顿时双手抱头：“玩的是英雄救美吗？
你们要不要这么狗血啊！”
........................苏沫跑到奶茶店门口，却没有立刻进去。
他掏出手机，盯着屏幕。
消息框早己消失，但他觉得，自己说的话应该能让那个时空管理员听到。
“我觉得你在坑我……”苏沫沉吟道，“什么纠正机制，该不会就是你在做手脚吧？”
过了几秒，消息框又出现了，就一句话：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纠正机制，该不会就是你在做手脚吧？”
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苏沫冷静分析：“你之前说了，要让世界尽可能按照原本的方式继续，或者说让每个人的生活轨迹不要变得太多。
但放在韩萱身上，说不通。
车祸进医院，和我谈恋爱，这两个方向差得太远了。”
……苏沫仔细思考：“但是，如果让我去救一下她，那么我和她的事情就没完。
这样她的生活轨迹就真的回到原来那个方向上了。
所以你刚才就是逼我去救她，如果戏没演好，你肯定还会再导演一场意外。”
你脑子转得不慢，但事实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简单。
世界线自我纠正机制太过复杂，很难解释清楚，所以我不会说太多。
因为就算我解释了，你也听不懂。
冷静分析，仔细思考之后，苏沫己然识破：“什么听不懂，明明就是被说中了没法反驳啊！”
你应该知道什么是蝴蝶效应。
在足够复杂的系统内，一点点微小的扰动就会导致巨大的变化。
就比如说在你重生之后，与原来的细微不同都会导致世界线偏移，比如说晚餐吃外卖还是泡面，不同的选择可能就意味着不同的世界线。
世界线自我纠正机制的存在，就是为了防止这种偏移。
所以，如果要我解释清楚这背后的具体因果链，那么你确实理解不了，就像是人脑不可能用0和1编程出一款刺客信条一样。
“是么……可我总觉得你在骗我。”
见消息框消失，手机屏幕恢复正常，苏沫也就暂时不再纠结这个。
毕竟现在还是工作时间，店长还在等着他回去呢。
他回到奶茶店里，继续工作。
...........................苏沫回到家的时候，父亲早己下班回家了。
但反常的是，今晚马保国并没有点开游戏，而是坐在沙发上，就等着儿子回来。
“你己经找到工作了吗？”
苏沫瞥了一眼沙发上的父亲，一边换拖鞋一边说：“对，奶茶店兼职。”
“感觉怎么样？”
“还行。”
“不累吗？”
“有点累，不过这又不是正式工作，我干一天就可以休息一天。
明天我就不出门，就待在家里休息。”
苏沫没干过类似的工作，但回忆一下经过奶茶店时看到的情景，又冒出了不少问题。
“你们店里，有坐的地方吗？”
“有给顾客准备的座位。”
“店员都站着？
一整天？”
“不只是店员，店长都要站一整天。”
苏沫早己换好了拖鞋，但既然父亲都没有开电脑，表现出了很想交流一番的态度，他也就没有急着回自己的卧室，而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正好，他也有想要跟父亲商量的事情。
马保国又问道：“那你工资是多少？
干一天活，给你算一天的工资是吧？”
“嗯，我的本来是每小时15，店长看我做得不错，给我提到20了。
我这一天下来，赚了两百。”
“当天现结吗？”
苏沫从口袋里拿出了两张百元大钞，晃了晃。
然而父亲一脸担忧：“是不是没签合同啊？
没签合同可不行，完全没保障的……”听他这么说，苏沫不禁笑了：“老爸你想的挺周到，但我还真不怎么介意合同。
因为我本来就是以最快速度攒攒小钱罢了。
那奶茶店能支撑多久都是个问题呢，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
父亲虽然还是有些隐忧，但也没再揪着合同之类的问题。
更让他好奇的，是另一个方向。
“说老实话，你为啥这么急着赚钱啊？
你老爹又不是没工作，供你上学还是没问题的。
我记得你今早上说要拿钱办事，办什么事？
泡妞？”
苏沫不屑道：“我泡妞不需要钱。”
父亲笑得一拍大腿：“你这个自信到无耻的样子，很有我当年神韵！”
“……反正我拿钱有别的用处，比如，买个电脑。”
“玩游戏？”
“性能要好一点，但不是用来打游戏的。
我想学编程，所以当然需要电脑。”
在重生之前，苏沫的职业就是写代码。
虽然因为一些跟女孩子相关的原因，他在工作上摸的鱼有点多，但基本的代码水平还是过关的。
所以他有这份自信，只要手里能拿到一台属于自己的电脑，立刻就可以在网上接外包的活，开始更高效率的赚钱。
但苏沫当然不会觉得自己儿子真要拿电脑工作学习，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道：“行性能好一点的，我给你看看。
别逞强，你那样卖苦力能赚几个钱？
还不如陪我多玩两天，我给你算陪玩的钱，怎么样？”
“别人家都是不让孩子玩游戏，你倒好，花钱让我玩游戏？”
“这福利不错吧？”
苏沫笑着摇了摇头：“福利不错，不过我之前答应了人家店长的，就先干几天吧。
我以前跟你一起玩的那个账号，大概有两年没登了，你帮我升升级？”
“好！”
“对了……老爸你有没有关注一个东西，叫做比特币？”
尽管热爱游戏，但马保国的本职工作并不是互联网圈子里的，听到‘比特币’这三个字的时候也就难免有些陌生。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好像看过一个新闻。
“好像，是种虚拟货币？”
苏沫的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你可以了解一下这东西，我感觉，挺有前景的。”
当然不仅仅是所谓的感觉，苏沫更清楚，比特币将会在未来的七年中引起多么巨大的风浪。
很明显，苏沫并不怎么相信儿子的话。
他稍微想了想，就说：“货币的本质是国家信用。
你一个没人担保的虚拟货币，不值钱的。
我以前看过那个新闻，比特币大概还买不了一顿饭吧？”
苏沫摇头道：“不，那是两三年前。
今年比特币己经涨起来了，一枚价格大概两百美元，你可以查查看。”
“一两千块钱，才一枚比特币？”
马保国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满的难以置信。
“现在是这个价，而且己经是前些天跌过一次的结果了。
我觉得，这东西以后还能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