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前,洛阳瀍河之畔。
良走了。
地平线上的夕阳带走了他最后一丝温度,风撕扯发丝发出呼呼声,鬓角几缕散发间歇性触碰脸颊。
好冷。
我打了个激灵。
为什么他走后,我会这么冷。
哦,应是以前他当人牙子时,总走在我身前,挡住了太多凛冽的风……当他的身影还有碗口那么大时,我咬牙坚持,不让情感左右自己的行为。
可当他慢慢变小,化为一点,我再也忍不住啜泣。
泪珠断了线般顺脸颊滑落,滴入草丛发出“沙沙”声。
我不知道为什么哭泣。
他离我越远,我哭得越不可收拾。
是因为渺茫的前途,还是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告别,抑或是因找到了复仇的路的同时,给自己一个原谅他的理由……我不知道。
甚至不知道我和他到底算什么关系。
不管怎样,我要振作起来!
可不能良爷还没死,我就死了。
打起精神,满穗目光坚定地朝反方向走去。
她决定先不走远。
洛阳是豚妖王府所在,没严重的饥荒,可以借助这乱世少有的太平环境活下来。
在路上行走时,她拿沙土将脸涂抹,增加路人远离的可能。
进入城镇,会梳洗一番去寻赚钱之处顺便打听各路消息。
走走停停,饿过,累过,伤过,满穗顽强地活了下来。
终于她打听到了有价值的消息——官府七日后要秘密剿灭一伙叫“掩月”的组织。
这组织纪律性很强,常沿路打劫豚妖从各地征上来的官银。
现在这伙人在洛阳官道上活跃,若他们没提前得到消息,必被打得措手不及——打劫分赃怎么能少的了我!
何况还是抢豚妖的!
如果我偷偷去给“掩月”通报消息,是不是就能当个投名状,加入他们?
满穗决心己定。
可怎么找这伙人呢,官道一路上有不少田野村庄,总不能冲进去大喊一声谁是劫道的吧。
她灵机一动,照豚妖府邸的守卫服装找裁缝定制相同服饰穿上,然后找人写了封信别在腰间竹筒里,大摇大摆走在了官道上。
这样必会被“掩月”在此地巡查的人发现,那么,就会将我押到他们的根据地。
满穗有几分得意。
可执行中意外还是出现了!
行至离洛阳三十里外的路边,几十个逃荒来的饥民见满穗孤身一人,目光顿时亮了起来,贪婪垂涎之色溢于言表。
糟了!
满穗神经紧张,背后冷汗首冒。
她努力冷静下来观察环境——此处除流民外,路左树下倚靠着一个拿酒葫芦乞丐装束的老人和一个小女孩。
老人眉毛长,耳垂大,须发皆白。
他一身灰色麻衣略显邋遢,但身边八九岁左右的女童却衣着光鲜,一双闪亮如星的大眼睛扑闪望向满穗。
满穗心流电转,察觉到了什么,露出一丝微笑。
流民逐渐逼近!
他们的破鞋踩在路面上,尘土飞扬。
有人张牙舞爪,有人流口水!
离她十步,九步,八步……近了,更近了!
满穗朝他们做了个鬼脸,迅速奔向树下的老人。
身后的一群人犹豫了下,继续追,可当她率先赶到老人身前,追在身后的人都停住了,面面相觑后悻悻退走。
老人抬头看她。
他们要吃你,你来我这做什么。
满穗呼呼喘息:“老爷爷好!
只要您老在这,我一定是安全的。”
“何出此言?”
满穗指着流民方向说:“这群人一首没对您和可爱的小妹妹下手,显然不正常。
所以一定是我来这前他们试过动手,可失败了才躲开的。”
“我猜您一定有让他们忌惮的地方,所以为了保护自己,我只能狐假虎威了。
望您见谅。”
大姐姐好聪明!
小女孩拍手跳了起来。
老人眼中光芒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