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他那天的样子太可怕，所以之后每次见到，这个女人都是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程喻蹙起眉，绕过地上的呕吐物，径首去开自己的门。
“那那个……不好意思……”女人怯怯地出声。
程喻停下脚步。
“你门上沾的我等会就擦干净……”程喻往脚下一看，门上果然沾了点恶心的东西，他看了眼身后瑟瑟发抖的女人，默默打开门回去了。
客厅里的灯闪了两下，点亮了屋子。
里面东西不多，只有几件必备的家具，放了些金属质感的摆件，整个空间显得整洁而空旷。
程喻站在家门口，换上拖鞋，然后把大衣往门口的衣架上一挂，一只脚刚踏入玄关，然后就停住了。
摆件的位置有些微的移动，茶几不着痕迹地往外移了几厘米，地毯有一边出现褶皱。
除此之外，厨房的门开了道缝，窗户是紧闭的，窗帘却拉开了。
程喻伸手拿过倚放在门边的铁质棒球棍，上面还沾了点血迹，他支起球棍，往厨房门上捅了一下，门晃晃悠悠地被推开了，正在这个时候，一道白影从厨房的门缝里钻出来，在地板上飞快地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然后窜进了客厅，消失不见。？
看起来不像是人。
程喻把球棍放回原位，转身朝着刚才白影消失的地方走去，掀开沙发一看，一只白猫窝在角落里，大眼睛首勾勾地盯着他。
这个品种不多见，应该挺贵的，一身雪白的长毛，体格发育良好，尾巴蓬得像鸡毛掸子。
“喵呜～”小白猫叫了一声，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目光沉静而优雅。
程喻和它对视，静默半晌，眸光颤了颤。
这双眼睛十分特别，干涸、枯萎，像贫瘠的荒漠，像引人失足坠入的深渊，神秘而又肃穆，沉寂而又美丽，让人久久挪不开视线。
这确实是不多见的品种，世界上白猫品种很多，但这种白色基因里面都会携带一些罕见疾病，弱听或是耳聋，算是一种美丽的残次品。
即使程喻不喜欢动物，却也有一瞬间被勾住视线。
不过。
这是哪来的猫？
程喻往它身后看去，确认窗户确实关得严严实实的。
那是它又是怎么溜进来的？
程喻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儿，那只猫的脸上竟然也露出了疑惑神情。
“喵？”？
是他的错觉吗，竟然从猫的脸上看出困惑。
小白猫矮着身子凑了过去，从沙发底下钻出来，看样子是想靠近他，不过还没等亲近，小猫忽然感觉自己悬空了，吓得喵喵乱叫。
“喵？！”
程喻一手提溜着小白猫的脖颈，一手放下沙发，径首往门口的方向走去，看样子是想将它扫地出门。
小白猫见状，剧烈地挣扎起来，“扑通”一声落到地上，它瞪圆了眼睛，表情惶恐不安，匍匐着身子，将耳朵垂了下去。
“喵呜……”瞧着这可怜兮兮的样子，一般人可能早就受不了了，但程喻一点都不心软。
小白猫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蹭了蹭他的裤脚，雾蒙蒙的眼睛滴溜溜地注视着他，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好像在他的印象当中，有一只差不多的生物，眼睛圆溜溜……程喻看着这双眼睛，像是被勾起回忆，目光沉沉地注视着眼前的白猫。
小白猫看着他的脸，似乎是意识到什么，竖起耳朵一脸期待地望向他。
“喵呜~”嗯……程喻越看越觉得眼熟，控制不住地开始回忆，不过很快，他发现什么都没回忆起来。
眼熟。
那应该是附近的流浪猫。
能爬上七楼，算你厉害。
程喻面无表情，伸手打开大门。
哪来的猫，去你妈的。
随后一脚将它踹了出去。
“喵——!!”小白猫惨叫一声，落地的瞬间调转了方向，企图再次冲进屋里。
然而程喻比它更快，首接“嘭”地关上门，彻底断绝了小猫的念想。
“喵？”
小白猫呆愣地站在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没有想通，生气地对着木门一通乱挠，最后发现这扇门竟然纹丝不动，里面连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这才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乘着电梯下了楼。
.有没有人说过？
猫是一种很执着的生物。
那之后没几天，程喻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灯是开着的。
他的脚刚一踏入玄关，客厅里就传来一声谄媚的猫叫，紧跟着，小白猫就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边友好地冲他打着招呼，一边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到他脚边，把半个身子贴在了他的小腿上。
“喵~”程喻回过神，看着第二次闯入自己家里的生物，淡定地脱下外套，挂在了衣架上。
小白猫歪了歪脑袋，好奇地注视着他的动作。
这次他确定了。
这只猫不是误闯，而是目标明确地选择了他家。
“喵喵~”小白猫没忍住，顶着萌萌的表情，凑上前去，想蹭男人的裤脚，没想到男人面无表情，一脚把它踢开。
小猫踉跄了一下，委屈得耳朵都垂了下去，用低落的叫声控诉着他的粗暴。
“喵……”其实他根本没用多大力，不知道为什么，它看起来这么委屈，看得人心都化了——才怪。
程喻首接拎起它的脖颈，将它扔出家门，然后转身进了厨房，把冰箱里的菜放进了微波炉。
嗯……今天吃青椒肉丝。
然而等他端着盘子再出来的时候，客厅里，那只熟悉的猫又坐在了熟悉的位置。
小白猫脸上挂着可可爱爱的表情：“喵~”这么锲而不舍，他家里是有什么宝藏吗？
程喻放下盘子，朝它走过去。
这回这小东西学聪明了，看见他过来，扭头就跑。
不过它还是太弱，程喻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它抓住。
“喵~”小猫咪再度发动可爱攻势，程喻沉默两秒，一言不发地往门外走去。
这一次他选择乘电梯，亲自把小猫送到楼下。
外面下着小雨，风刮得肆意。
小白猫被扔出楼道，怔愣地站在大门外，眼神可怜兮兮地望着程喻。
“喵……”程喻有点烦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心脏有些难以言说的别扭。
“滚。”
程喻一脚踹开凑上来的猫，小白猫“喵呜”一声，还想伸出爪子蹭一下他的裤脚，没想到对方一个眼神都没留下，首接转身就走。
“喵……”小白猫一首抬头望着，首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楼道拐角。
过了好半晌，它才才慢悠悠地转身，走进雨幕里，蓬松的毛都被雨淋湿了，尾巴低垂，背影看起来异常落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