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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千金娇又媚,疯批权臣宠上瘾全文

春雪寒蝉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心机千金娇又媚,疯批权臣宠上瘾》是作者“春雪寒蝉”独家创作上线的一部古代言情,文里出场的灵魂人物分别为春芝南姝,超爽情节主要讲述的是:【1】十五岁那年,真正的真千金被找回。一夜之间,她从高高在上的侯府真千金,变成了假的。在府上受尽委屈,爹娘不疼,兄妹不爱。于是乎,她盯上了朝廷之上,那耀眼疯批的权臣。跟在权臣身边三年,她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囚笼。于是乎,她又逃了。可这次,那疯批权臣却没想放过她。“乖乖,你想去哪里。”...

主角:春芝南姝   更新:2025-05-01 04: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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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春芝南姝的现代都市小说《心机千金娇又媚,疯批权臣宠上瘾全文》,由网络作家“春雪寒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心机千金娇又媚,疯批权臣宠上瘾》是作者“春雪寒蝉”独家创作上线的一部古代言情,文里出场的灵魂人物分别为春芝南姝,超爽情节主要讲述的是:【1】十五岁那年,真正的真千金被找回。一夜之间,她从高高在上的侯府真千金,变成了假的。在府上受尽委屈,爹娘不疼,兄妹不爱。于是乎,她盯上了朝廷之上,那耀眼疯批的权臣。跟在权臣身边三年,她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囚笼。于是乎,她又逃了。可这次,那疯批权臣却没想放过她。“乖乖,你想去哪里。”...

《心机千金娇又媚,疯批权臣宠上瘾全文》精彩片段


从前谢大太太还会百思不得其解,心想寻常的小姑娘一般都会撒娇卖痴,怎得就她家这一个小小年纪便似老僧坐定般,很少在她面前撒娇或者哭泣示弱。

南姝这般,也叫谢大太太无法同别的母亲对待女儿般同她亲近。直到谢琳琅回来——

谢大太太扭头看了眼身边的谢琳琅,看到少女微撅着唇像是不高兴似的娇俏模样,觉得她这般才是正常的小女儿。

叫她有几分做人母亲的感觉。

谢大太太收回心中复杂的思绪,淡淡看向她:“既然如此,那你便向你二姐姐道个歉吧。”

谢琳琅有些柔弱的咳嗽两下,柔柔开口:“母亲,要不还是算了吧,想来妹妹也不是故意推我入水……再说了,妹妹她自己也掉到了水里,女儿尚且有母亲关心爱护,可妹妹一个人在绛雪轩孤零零的,说不定有多难过呢。”

她语气听着温柔体贴,可字字句句却如同刀刃般,直直往南姝心头戳。

哪怕她已经习惯如此,却还是难免心头一痛。

这样浅显易懂的话,她以为谢大太太能听出其中之意,却听她语气不赞同的道:“算什么算了?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她既然推你入水,便该料到自己会自食恶果,这是老天看不过她的狠心惩罚她,教训她以后不能心存恶念,我叫她给你道歉,也是让她长个记性,以后不能再有害人的心思。”

南姝尚未说话,面前母女二人便一唱一和的说完,谢琳琅一脸乖巧道:“母亲说的有道理,女儿只是怕妹妹会不理解母亲的一番好心,还以为母亲是故意偏向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她甜笑着看向南姝,柔声道:“妹妹,你可千万别误会。母亲虽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可养育了你这么多年,打心眼里是将你当做自己嫡亲的女儿的。我虽是谢家真正的血脉,可这么多年来流落民间,与母亲相处不过三年,不比妹妹同母亲的十五年,母亲心里头肯定在意妹妹更多一些的,妹妹可千万不要误会母亲,觉得母亲是偏向她的亲生女儿,故意为难你呀。”

她字字句句都在强调南姝的身份,又说自己如何缺失母爱,谢大太太顿时红了眼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手臂轻轻拍着她肩膀,温声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母女虽相处才三年,可血浓于水,母女间的血脉亲情是无论如何都斩不断的,别管十五年二十年的,亲女儿只要在我身边一日,便胜过别人千年万年。”

谢大太太其实并不是能说出这般甜腻话语的人,她性子沉稳寡淡,很少会外露情绪,这是南姝第一次听她如此说话。

她心头似乎被什么东西扎中,密密麻麻的痛。

谢大太太哄完谢琳琅,这才看向南姝。

若说刚刚对她还有几分好脸色,眼下便一点笑都没有了:“你这孽障,还不同你姐姐道歉,莫非心中是真的觉得不服气,以为我在故意为难你?”

谢琳琅别过头,唇角微微下压,遮住笑意,余光看向南姝。

站在屋子中间的少女身段纤细窈窕,哪怕是过时的朴素罗裙,依旧遮不住她玲珑袅娜的身段。

腰肢纤柔不胜握,肩若削成臂似藕段,露在外面的半截脖颈纤细白皙,青紫经脉都清晰可见,两截锁骨细弱清晰,线条流畅漂亮,再往下却是饱满挺翘的胸脯。

谢琳琅不得不承认,南姝是极美的,三年前她见她第一眼便如此觉得,三年后哪怕自己也已经小有姿色,却还是比不上南姝分毫。

可明明她才是真正的谢家千金,本该被千娇万宠,锦衣玉食着长大的人应该是她,而不是谢南姝这个假货。

不过没关系,她会一点一点,把属于她的东西都抢回来。

包括那个人。

南姝下巴轻抬,看向谢大太太,还报了最后一丝对她的期望:“母亲问都不问,便断定是我的过错吗?母亲可知我为何推她入水?”

谢大太太一怔:“……你姐姐说了,是你想抢你姐姐的斗篷。”

南姝有些讥讽的弯了弯嘴角,看向谢琳琅,声音说不出来的嘲讽:“原来二姐姐是如此说的。”

谢琳琅没想到南姝竟然还敢当着她的面问谢大太太真正的缘由,顿时有些紧张的弯了弯唇,眼珠转了一圈,很快便泫然欲泣道:“是,妹妹没想要我的斗篷,是我自己想送给她……”

她眼眶红起来,一扭身便趴在桌上泣道:“那斗篷是大哥哥专门托人从塞外送来给我的,只因我身子弱,大哥哥心疼我……可那日妹妹撞见,便说自己也想要,我……”

她似乎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哭的肩膀发抖,连带着呼吸都困难了。

身旁的婢女见状,连忙上前抚着她胸口叫道:“姑娘!”

谢大太太亦是吓了一跳,忙不迭请人喊大夫。

原本祥和静谧的丹霞阁一下子喧闹起来,南姝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众人忙活。

等府医替谢琳琅把过脉离开后,谢大太太猛地抬手,将手中还有一大杯茶水的茶杯扔到南姝脚边。

“你这孽障,害的你姐姐得了一个多月的风寒还不算,今天竟然又气的她咳疾发作。看来还是我谢家对你太过仁慈了,竟然叫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谢大太太目光冷冷盯着南姝,一字一句冷漠至极的道:“记住,琳琅才是真正的谢家千金,是和安嫡亲的妹妹,至于你,不过是老夫人和和安心软,将你留在府中,说好听点,你是三小姐;说难听点,不过一个厚着脸皮赖着不走的假货。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好少惦记,惦记前,至少也要看看自己配不配。”

这是三年来,谢大太太第一次对南姝说这样狠的话。

在此前,她见了她,总还会说一句,都是谢家的姑娘。

便叫南姝当了真,以为谢大太太虽不喜欢自己,却也不至于厌恶。

然而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原来在她心中是这样看自己的。

她听不见接下来谢大太太还说了什么,也感受不到迎面吹来的冷风。

丁兰将她领到院中,有些同情的道:“太太刚说让三姑娘在这里跪着,二姑娘什么时候醒才能走。”

南姝僵着脸跪下来,目光无声的看着落满白雪的红墙。

丁兰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屋中。


丹霞阁,秋蕊,他为她建的秋千,

他都给了他真正的妹妹。

他看向她的目光,是那样的冷漠疏离。

如今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南姝不愿再说什么,她别过头勉强笑笑,轻声道:“不要说这些了,都过去了。心苒,倒是你,你真心想嫁给谢阆吗?”

她突然想起,倘若穆心苒嫁给谢阆,那她和谢阆之间,又算什么?

心苒这般美好乖巧,怎能嫁给谢阆那样的人?

而她也绝对不愿横在穆心苒和谢阆之间。

穆心苒心思浅,很快被南姝带着,两颊飞起两片红晕来:“我,我……”

南姝看着她这副羞怯模样,心底—急:“不可以!你不能嫁给他!”

穆心苒吓了—跳:“为何?”

南姝—噎,说不上来理由,“总之就是不可以……对了,”

她猛然开口:“谢阆在外头养了个外室,你知道吗?”

穆心苒—愣:“什么?”

瞧她这副神色便是不知道。

想来也是,她是穆家的嫡幼女,自幼被捧在手掌心长大,穆习清又格外疼她,自然不会告诉她这种腌臜事。

南姝抿了抿唇,—时也顾不得什么,低声道:“谢阆自己亲口承认的,他在外头养了个女人……心苒,你这般好的家世相貌,嫁给谁不好,何必嫁给他?养外室说得好听是风流,说的难听是根本没将未来的妻子看在眼里,听说他—月里头至少半个月就在那女人处,你就算嫁过来,也没得白白守寡,又何必呢?”

南姝有心叫穆心苒死了这个心思,故而把谢阆待她的心思说的更深几分,添油加醋道:“你不知道,谢阆对那女子有多重视,还说等成了亲便将她以贵妾之名迎进门,你想想,如此这般,待她生下孩子,又有你的什么位置呢?”

穆心苒被她说的面颊煞白。

“当真,当真如此?”

她嘴唇轻颤,看着模样可怜的紧。

南姝咬咬牙,道:“我骗你做甚?我看着你长大,自然是希望你好的。”

穆心苒显然是喜欢谢阆的,闻言眼眶陡然—红,—副要落泪的模样。

南姝心生不忍,可她也不愿叫好好的姑娘嫁给谢阆那个人面兽心的狗东西,只得狠着心装作看不见。

穆心苒身后几个丫鬟也是面面相觑。

穆心苒来了谢府,自然说明穆家长辈也有此意,可眼下听了南姝这番话,估计穆家长辈心中便另有思量了。

穆心苒走时整个人还是摇摇欲坠的。

“多谢南姝姐姐,”她擦着眼泪道:“我回去问问兄长,倘若姐姐说的是真的,我——”

她又要落下泪来,连忙被身边的丫鬟安抚住。

那几个丫鬟目光复杂的看了南姝—眼,领着穆心苒走了。

南姝瞧着她的背影,长长吐出—口气来。

穆心苒哭着从谢府离开的事很快传到了谢府其他人耳朵中,谢大太太暗道—声不好,却如何都没查出她是为何哭的。

谢阆在明华堂中,听云清说起南姝曾来寻过穆心苒,很快便有了思量。

云清举手指头发誓:“属下真没告诉南姝姑娘。”

谢阆淡淡落下毛笔。

他并不同云清般担忧南姝会和穆习清死灰复燃。

南姝瞧着柔柔弱弱,实际上骨子里是个有傲气的,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她和穆习清分开了,便绝对不会再回过头找他。

那她便是纯粹为了找穆心苒。

她找穆心苒又是为了干什么呢?

莫非是得知她有可能嫁给他,心中吃醋?……


仅剩的一点太阳光线都被云朵挡住,刹那间狂风大作,吹得南姝发丝飞舞。

她脸皮被风吹得僵冷,做不出任何表情。

早该清楚的,人与人之间不能相处太多。

倘若她三年前就离开,起码在谢大太太眼中,她不至于成为如今这个惦记他人东西,认不清自己地位,贪婪无耻的假货。

而谢大太太在她心中,也永远是那个亲近不足但尊敬有余的母亲。

而不是方才指着她鼻子鄙夷骂她的谢大太太。

早该离开的,她为什么要留下来?

狂风之后便是鹅毛似的雪,一层层落下来,很快遮盖了南姝的裙摆。

她双膝都被冰雪湿透,泛起刺骨的疼痛来,眼前视线被风雪遮挡的什么也看不清,哪怕她努力抬起头,看到的也不过是狂风暴雪中凌乱的那一盏灯笼。

烛光熹微。

她意识渐渐昏沉起来,甚至连有人走进丹霞阁都不曾察觉。

一双脚停在她面前,南姝睫羽上皆落了雪,她迟钝的眨了眨,抬起眼眸,便见谢阆一张分外难看的脸。

他的脸比冬日里的夜色还要黑。

“起来!”

这两个字传入她耳中,南姝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看他。

下一刻,她手臂猛地被攥住,整个身子被人从雪地中拔了出来。

谢阆声音冷沉,像是强行压抑着怒火,眸光极冷,说出的字如同从牙齿中挤出来:“聋了?我让你起来,你听不见?”

谢阆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的向南姝手臂上传来,她终于有一些清醒,张了张嘴:“母亲让我——”

谢阆分外不耐的打断了她:“闭嘴!”

他匆匆往周围看了一眼,一手抽出披在自己身上的黑羽大氅,手臂一抬便包裹在南姝身上,指尖牢牢在她脖颈处打了个结,随即手臂一松。

南姝脚下一个踉跄,正以为自己可能会摔倒,手臂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

她侧头,看到云清有礼恭顺的面容。

“三姑娘。”

身在丹霞阁,谢阆不再多言,只冷冷道:“把她带回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让她出门!”

云清应了一声,双手扶着南姝,低声道:“冒犯了。”

南姝明白谢阆在气什么。

想来一定是气她气晕了谢琳琅,这才将她禁足起来,不许她再出现在谢琳琅面前。

他们兄妹二人,倒也真是兄妹情深。

……其实谢阆做哥哥的话,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哥哥。

南姝清楚的。

她并不怨谢阆站在谢琳琅那里,那是他的嫡亲妹妹,换了谁,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倘若她是他的亲妹妹,南姝毫不怀疑,谢阆会坚定的站在她这里。

可惜她不是。

南姝沉默着转过身,在云清的陪伴下踉跄着回到绛雪轩。

一回屋,她连湿衣服都不脱,便直接躺在了床上,将春芝赶了出去。

天色早已经黑了,屋中一片黑暗,南姝不想点灯,只是趴在被褥上,静静的想着:

或许,她真的该走了。

谢家再容不下她。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脚步声从屏风后响起。

南姝还以为是春芝,眉头蹙起,正要说些什么,却见一抹修长身形从屏风后走进。

借着窗外三分雪色,她看清了来人。

“大公子……”

南姝怔了怔,连忙想从床上坐起,肩背却被人按住。

谢阆手掌极大,落在她肩膀处,轻而易举覆盖她半边肩膀,桎梏住她浑身所有的力道,逼得她抬不起头。

她听到布料摩挲声,随即床边被褥微微下陷,谢阆坐了下来。

他不说话,屋中极致的沉默,加上浓稠的夜色,叫南姝胆战心惊。

她终于开始后悔,她今天中午就该直接道歉的,管它究竟是谁的错。

谢琳琅不是想要她低头么?她低给她看就是了,何必为了试探她在谢大太太心中的地位,平白惹了谢阆这个活阎王。

南姝惴惴不安,脖颈有些僵硬的往后转,想去看谢阆究竟是何表情。

然而他扣住她的肩颈,让她无法转头。

下身陡然一凉,是那湿漉漉的裙子被谢阆一把扯开,丢在了地上。

南姝腰肢发紧,几乎说不出话来:“谢阆——”

身后传来漠然至极的声音:“闭嘴。”

南姝又回到三年前的那个雨夜。

饱涨的痛意猛地席来,她攥紧身下的被褥,将将呼出的那口气在唇齿边破碎。

“不,不要……”

她扭着腰身抗拒,得到的却是更紧的禁锢。

谢阆大掌捂住她的嘴唇,将她所有的声音压在掌心。

他俯下身来,在她耳边冷声问:“为何不让人来喊我?”

南姝昏昏沉沉,只觉得他的话像是隔了一层雾,怎么也听不清楚。

“什,什么?”

她说着,费力转过头去,刚巧谢阆面颊就在她肩头,她脸颊转过去,唇瓣便不经意的擦过他的脸颊。

如同微风拂过高山,山虽不动,眼底的冷意却一寸寸融化开。

谢阆嗓音发紧,动作却慢慢轻缓下来。

他捂住南姝嘴唇的手转而捏住她的下巴,随后深深吻下去。

他像是在发泄什么,这个吻那样凶那样狠,像是要把南姝连皮带骨,一尺尺一寸寸全部吞吃入腹。

“我说,怎么不让人来喊我。”

一吻终于停下,谢阆喉结滚动,深深看着身下双眼迷蒙唇瓣红肿的少女,低声道:“就那么蠢,让自己在雪地里跪着?”

或许是谢阆的动作太温柔,也或许是他从身后环抱着她,给了南姝许久没有的安全感。

她一下子就有点委屈了,眼眶湿湿热热,抬眸看向他,眼底隐有水光闪现:“喊你,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谢阆反问:“你以为呢?”

她以为呢?

结果毋庸置疑,他不会。

他是谢琳琅嫡亲的兄长,三年前能够为了谢琳琅将她扯入地狱,这三年来也从不许她出现在谢琳琅面前。

谢琳琅那里的东西永远是谢府姐妹中最好的,很多东西她只需要提一嘴,谢阆便会亲手送到她面前。

而这些,曾经都是属于她的待遇。

正是因为当过谢阆的妹妹,她才知道谢阆是个对自己妹妹多么好的人。

他曾经为她一夜做过秋千,也为了她第一次打架,更因为她一夜高烧曾步步跪上台阶。

正因享受过谢阆对妹妹的好,她才知道无论何时,无论谁对谁错,谢阆都永远会站在自己的家人身边。

曾经的她是他的家人,可如今,她不是了。

南姝吸了吸鼻子,两手交叠搭在被褥上,将脸颊埋进去。

少女柳段似的腰深深陷下去,蜜桃般饱满圆润的臀却高高翘起。

偏偏她自己不知这副姿势有多勾人,谢阆只觉一阵气血翻涌,握着她腰身的手发紧到青筋毕现,用尽这一辈子的自制力,总算才逼着自己压下去。

南姝突觉膝盖上一阵冰冰凉凉,一只大手落上去,慢慢揉开。

她睁开眼,从上身与床榻间的缝隙间看过去,便见青年正绷着唇线,无声的给她上药。

两个膝盖都上完药,南姝坐回床上,看着背对着自己洗手的青年。

她张了张唇,半晌,终于吐出一句话:“谢阆,放我走吧。”


不多时,谢府的人基本上都来齐了。

谢家身为百年世家,族中族人众多,单单是如今的嫡系一脉便有三房。

大房子嗣并不算多,只有谢阆和谢琳琅以及一位庶出的姑娘。

二房除了四姑娘一位嫡女外,还有一位庶子和一个庶女。

三房则是有一个嫡子和五姑娘六姑娘两位嫡女,下面还有三个庶子两个庶女,是人数最多的。

往日里庶女很少会出现在众人面前,多是养在自己姨娘跟前,然而今日除夕家宴,她们自然也能出来陪各位嫡女们一起。

男席座同样的人数众多。

然而最要紧的一位没来,大家也不过是等着。

终于,谢老太太被方嬷嬷扶着,从门外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起身,只见谢老太太身后还跟着两人。

一人身姿修长如玉,面容清冷淡漠,一身玄色长袍气势冷然,腰间玉佩色泽清透生寒,恰如他眉眼间的淡淡寒意。

正是谢阆。

而另外一人,却是一身竹青长袍,眉眼温润清隽,唇瓣轻轻弯着,带着几分温雅笑意。

南姝一看见他,神色顿时一怔,目光忍不住落在他面上。

穆习清。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等南姝反应过来,人群之中谢琳琅已然快步走上前去。

她面容上带了几分羞涩笑意,对着谢老太太福一福身,方看向谢阆,娇声道:“原来兄长是同穆公子一道来,怎得也不派人来说一声,可叫我们大家好等。”

谢老太太精神气还不错,甚至有精力同谢琳琅开玩笑,拍拍她的手臂揶揄道:“等你兄长?依祖母看可未必吧。”

“祖母~”谢琳琅顿时面上飞起一抹薄红,娇俏的跺了跺脚,目光却悄悄往穆习清面容上瞥去。

青衣男子嘴角含着浅浅笑意,一双眼眸温润,看人时总像带着情意。

他看向她,微微笑着颔首,礼貌温和

谢琳琅一颗心砰砰跳了起来。

南姝终于反应过来,穆习清如今也算是谢琳琅正式定了亲的未婚夫,婚期就定在年后三月,怎么不能出现在这里呢?

她一颗刚刚跳动几分的心陡然一沉,眸底划过几分失落寂寥,缓缓收回视线。

就在她视线将要收回之时,穆习清若有所感般转过头看了过来,顿时在一众人中看见南姝。

——依旧是让他魂牵梦萦的那张面容,只是不同于曾经的笑意明媚纯然,此刻的她多了几分落魄寂寥。

她穿着不合身的宽大衣裙,静静立在人群之外,目光悲伤,穆习清陡然捏紧拳头,下意识的上前一步。

谢琳琅以为穆习清要朝他走来,心底一喜。

她同穆习清定亲快一年,还是第一次见他看着自己露出这般神情,甚至要走近她。

谢琳琅心头一阵荡漾,连忙快走几步,想要接近穆习清。

“穆公子……”娇柔嗓音拉回穆习清思绪,也硬生生让他止住脚步。

他视线落回面前的女子,只见她正仰面看着自己,一双眼底带着欢欣痴迷。

他却觉得那样厌恶,面上的笑不由淡了几分。

“谢二姑娘。”

他们虽定了亲,可穆习清这一年都外放任职,也就是前几日才回京述职,这还是两人定亲后第一次见面。

穆习清的态度略显疏离。

谢琳琅有几分难堪,但她很快调整好思绪。

穆习清待她冷淡又如何,穆家和谢家的这门婚事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就算他不愿意,就算他心里还有南姝那个贱人,又如何?

最后嫁给他的,只能是她。

穆习清余光瞧着南姝低下头,一颗心便如同沉入海底,久久不得喘气。

他难捱的闭了闭眼,将心头的阵痛忍住,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如何也不能。

倘若没有三年前谢琳琅找上门的事情,今日同他定亲之人,便是南姝了。

谢阆立在谢老太太身边,冷眼瞧着穆习清这般模样,眸光越发幽深。

南姝心头仿佛堆着什么,她总算明白谢阆为何突然让她来参加除夕家宴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穆习清也要来。

南姝和穆习清之间的往事,谢阆自然是清楚的,他甚至明白,穆习清是南姝情窦初开的对象,她曾经喜欢过他,也在知道穆家有意与谢家联姻时,期待过他们的婚事。

正是因为清楚明白,谢阆今日才会让她亲眼来看穆习清——已经成为别的女人的未婚夫的人。

南姝心头抽痛之余,一股莫大的怒火升起。

谢阆这样是为了谁,她自然清楚。

他在提醒她,她的一切都是谢琳琅的,包括穆习清。

她欠谢琳琅。

除夕家宴上众人和乐融融,晚辈们纷纷举杯祝贺谢老太太,谢老太太子孙满堂,笑得更是合不拢嘴,拿出早早准备的红封,提前便给了晚辈们。

就连南姝也有。

谢老太太瞧着她,目光温和慈爱,丝毫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冷落。

南姝清楚,这是因为谢老太太觉得她很有自知之明。

家宴过半,谢老太太便说累了,被方嬷嬷扶着回了慈寿堂休息。

最年长的人走了,府上其他长辈也便陆陆续续先行离开,最后只剩下一屋子的小辈。

谢阆和穆习清正坐在男席最上方,彼此低头说着什么。

南姝手中握着一杯果酒,目光忍不住看过去,落在穆习清面容上,只觉得那香甜果酒入肚,却仿佛是世间最苦的药,叫她几乎难以下咽。

南姝深深的吸了口气,抬手将杯中果酒一饮而尽,终于坐不住,起身默默走出揽雪阁。

一出门,便如同从融融春日陡然间来到冰天雪地,刺骨寒意扑面而来。

南姝仰头,只见鹅毛大的雪花急簌簌的下个不停,阁楼四面以及阁楼前的几株梅树上皆挂了火红灯笼,照得那雪花越发亮堂。

天地间灯光雪色交映,一时宛如白昼。

丝竹管弦之声尚从身后传来,南姝心中思绪万千,独自一人踩着新落的蓬松的白雪,默默往梅林深处走去。

越往深走,灯笼的光越暗。

然而雪色映天,依旧照得四周亮如白昼,两边梅树枝干嶙峋,或苍绿或火红的梅花点缀枝头,上头薄薄落了一层白雪,一时间也算是世间绝色。

然而落在穆习清眼中,却不如那梅林中的少女绝色。

明明是色泽暗沉的宽大衣裙,可她依旧那样好看。

薄薄如柳枝般的身姿婀娜妖娆,仿佛被风轻轻一吹就会飞走。

肩若削成般娇小玲珑,一截腰身上勾着一段仓色衣带,衣带两段自然垂下,被风一吹便飘飘然,正如神仙妃子的飘带。

一头乌黑长发垂于身后,北风轻轻带来她身上的清香,穆习清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脚步不受自己控制的向前,唇瓣张合,终于说出一句话来。

“姝儿……”


谢阆是腊月十五回的京城,日子转眼便过去十天,到了腊月二十五,春节将至,谢府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唯独南姝的绛雪轩,成了最为清闲的地方。

白日里是难得的好天气,春芝去花园里折了几支红梅插在南姝床头的白瓷花瓶中,南姝来了兴致,铺了宣纸在桌上画梅花。

梅花画至一半,却被来人打断。

“三姑娘,太太请您去一趟丹霞阁。”

南姝手腕一抖,梅树树干顿时斜出一笔,狰狞而刺目。

她长长吸了口气,将毛笔放回笔架上,抬起头,对着来人微微笑了笑。

“我换身衣裳就过去,劳烦丁兰姐姐稍等片刻。”

丁兰是谢大太太身边伺候的大丫鬟,性情沉稳,哪怕南姝身份暴露后也从不曾为难她,此刻更是温和道:“无事,三姑娘收拾便是。”

南姝进了屋,换了身清雅的衣裙,再次出了门。

丁兰领着她一路前往丹霞阁。

“二姑娘先前的风寒久久不见好,总在夜间咳嗽,多亏了大公子前些日子刚回府,便亲自去陈院首府中拿来专门治咳疾的良药,二姑娘这才好了些。”

丁兰温声替南姝解释:“今日太太请姑娘过去,主要是想让姑娘给二姑娘道个歉。虽说先前抄了佛经送过去,可总归还是亲自见一面来的更有诚心些。”

南姝不说话,沉默的低着头。

冬日里的太阳落在身上,竟察觉不到半分暖意,她很快一双手便冷的像冰。

丹霞阁曾是南姝身为谢家二姑娘时的居所。

这是谢家姑娘们住的院子中最好的一处,仅次于谢阆的明华堂。

假山流水,青竹红花,哪怕是冬日,院子里头也一派融融春色。

一架秋千被扎在假山旁的草地之中,扶手处的绳子是用上好的铁线制成,上面贴心的包裹了好几层棉布,还在边上配了女孩子最喜欢的蕾丝边。

南姝目光落在上面,一双腿突然间有些走不动了。

这架秋千,竟然还在……

这是她十四岁生日时,谢阆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她说想要一架秋千。

于是第二天早上醒来,她便看到了这架秋千,就在她屋子的后窗处,她一眼就能看到。

“三姑娘?”丁兰见身边的少女停住脚步,有些不解的看去,看她盯着那架秋千时愣了一下,随即解释:“二姑娘听说这架秋千是大公子亲手做的,所以专门留了下来,说不愿浪费大公子的心思。”

南姝胸口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她想笑,却发现自己脸皮僵僵的,也笑不出来,只好扯扯嘴角,费力道:“挺好。”

她收回视线,不再看它,也不再去想脑海中那些回忆,跟着丁兰走进主屋中。

屋中温暖如春,浓郁的香味蔓延开,数盆名贵花朵开的正艳,被摆放在门边。

宽大的外室摆满各种家具,沉香炉博古架,梳妆台琉璃镜,外面千金难买的珍贵胭脂水粉被随意丢在桌案上,屏风上搭着十来件绣着金线银线的华美衣裙,屏风后传来少女娇笑声。

“母亲,你又哄女儿。女儿哪里瘦了,您瞧瞧腰身,又胖了一圈了,上个月刚做的新裙子都穿不下啦!”

随即,便是南姝从未听过的慈爱声音:“穿不下就穿不下,娘等下就喊人去请锦衣阁的绣娘,给你再做几件新衣裳!”

少女甜滋滋的笑了:“多谢母亲~”

哪怕已经三年了,听到这些对话,南姝难免还是会胸口一阵抽痛。

她垂下眼眸,遮住眼底思绪。

丁兰绕过屏风去通报,屋中笑声戛然而止,随后才是南姝听惯的冷淡声音:“让她进来吧。”

丁兰绕出来,对着她微微一笑,那笑中夹杂几分同情。

“三姑娘,请。”

南姝已经有半年不曾见谢大太太了。

谢大太太身体先天不好,当初生了谢阆后休养身子,整整八年后才有了第二个孩子。

生谢琳琅时她刚好回娘家看望重病的祖父,归家途中遇到流匪,流落破庙之中生下谢琳琅,生产完便晕了过去,醒来见自己怀中有一婴儿,便以为是自己的女儿,这才将她带了回来。

这番生产让她本便不好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此后只能缠绵病榻,等南姝十岁时她才勉强恢复了些。

南姝虽同她相处的时间不多,却总对她有一份亲近之心,而她原本也是想好好亲近南姝的,只是不知为何,她一靠近南姝便觉得浑身不舒服,隐约间总感觉回到了动乱的那夜,叫她总是做噩梦。

时间一久,她也就不太敢接触南姝了,母女二人生疏起来。

直到谢琳琅找上门来,带着她贴身的金锁和身上的纹身,大太太这才知道她同南姝之间的异样是为何。

只因她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世人皆道母子连心,母女亦然如此。

在南姝享受谢家千金所带来的荣华富贵时,她可怜的亲生女儿却在外面靠乞讨为生,被人当做奴仆一样随意使唤。

或许是她冥冥之中感受到了她亲生女儿在受苦受难,这才对鸠占鹊巢的南姝喜欢不起来。

然而虽说不喜欢,可南姝终究是她看着长大的,谢大太太也不至于心狠到那个地步,非得把人赶出去不可。

她眼下看着南姝,神色复杂:“来了?”

南姝睫羽轻垂,目光不去看她面容,只停在面前的木地板上,轻轻道:“是。”

谢大太太吸了口气:“丁兰同你说过我叫你来干什么了么?”

南姝仍是垂着眉眼,嗓音清清淡淡,听不出高兴却也听不出不高兴:“说过。”

谢大太太最不喜欢的便是南姝这一点,无论她说话语气是好还是坏,她似乎都浑然不在意,依旧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模样。


谢阆动作停住,他侧过头去,只见微弱的烛火下,少女双手环着膝盖坐在床榻上,一双烟柳似的黛青色眉毛浅浅蹙起,眼尾却还残留着方才因他而泛起的春色。

她眼眸如梨花带水,乌黑澄澈的瞳仁看向他,一双瞳孔中安安静静的倒映着跳动的烛火,以及一个他。

神色冷淡的他。

“做梦。”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南姝手指一紧,她艰难开口:“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也是无辜的……倘若愿意,我绝对不会占据属于谢琳琅的身份,可当初的我不过也是个孩子,谢琳琅可怜,难道我就那么可恨吗?”

谢琳琅三年前回来时便告知了当初的真相。

当初谢大太太路遇流匪被迫在破庙中生产,身边并无任何仆从,只有一个女庙祝好心帮她生产。

她生完孩子便晕了过去,因此并不知那女庙祝将谢琳琅同南姝进行了交换。她醒来后还想向女庙祝道谢,可那女庙祝却一夜间宛如人间蒸发般消失不见。

谢大太太找了一段时日,后来因自己身子不好而停止寻找,但心中终究是感激的,直到谢琳琅道那女庙祝将她偷去,她七岁时女庙祝得病去世,临终前告知她真实身份,而后她又流落街头,终于在十五岁这年得以来到京城上门寻亲。

那女庙祝换人时,南姝也不过是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她并不知自己的命运因一个女人的心思而发生变化,倘若她那时能够知道,她也绝对不会如此做。

南姝吸了吸鼻子,仰着头看着屏风边的男人,他高大修长的身影倒映在屏风上,那样的风姿绰约。

平心而论,她从没有恨过谢阆。

哪怕这三年来,他给她极致的羞辱,她也从未恨他。

“哥哥——”

南姝本想先以理相劝,再示弱示软,好让谢阆放下对她的仇恨,允许她离开谢府,不料她刚刚唤了一声哥哥,谢阆神色便猛然一变,一双眼如冰冷寒箭般朝她射来。

“不许这样叫我。”

南姝一怔。

可明明他那天还想让她这样唤他?

谢阆听着那声哥哥,只觉得后背一阵发麻。

他比谁都清楚这段感情本便是畸形的,哪怕自己以所谓的仇恨为名,将南姝留在身边,可他们本便是不可能的。

谢家不会允许南姝留在他身边,毕竟无论如何她都是谢家的姑娘。

更重要的是,南姝自己也不会同意。

甚至于,她可能从未想过,他对她抱有怎样肮脏的心思!

谢阆深深阖上眼,将心头翻涌的思绪藏住,再次睁眼,眸中一片平静清冷。

“清楚你的身份,谢南姝,不要以为自己无辜,这是你欠她的。”

南姝心头猛地一痛,她忍不住咬紧下唇,目光直直看向谢阆,瞳孔渐渐湿润起来:“可我也已经偿还了,不是吗?”

谢阆低眸,拿过帕子一寸寸将手指擦干,缓步走过来。

刚刚洗过的手有几分凉,落在南姝脖颈一侧,嗓音如手指一般冰凉。

“不够。”

南姝深深闭上眼,将眼中氤氲的雾气遮去。

她茫然的想,那要怎样才够?

要她去死吗?

春节将近,府中人人越发忙碌起来,绛雪轩中难得的来了人。

来人是老夫人身边的方嬷嬷,她带来了两件新做的裙裳,还有一些新打的首饰,对南姝笑道:“明晚就是除夕夜了,老夫人叫人去锦衣阁做了一些新衣裳,差人给各院的姑娘们都送去了,三姑娘这边是老奴来送,姑娘看看这两件衣裳合不合身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老奴再拿回去叫人改了。”

这一番话说的极漂亮,然而如谢府这般的百年世家,断然没有新年前一天才做好新衣裳的道理,都是提前半个月便送到府上的。

之所以送到南姝这边这样迟,无非是这些衣裳都是谢家几个姑娘不要的,才轮到她选择而已。

南姝心底清楚,面上却仍适时露出一脸感激模样,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看过两件裙子,才微笑着道:“喜欢的,多谢方嬷嬷。也劳烦方嬷嬷同老夫人说一句,南姝谢谢老夫人。”

方嬷嬷见她如此知情识趣,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眼底也露出了几分满意。

当初老夫人将人留下来时她还担心这位曾经的二小姐会生出什么怨怼之心,如今看来,她倒是颇为知情识趣,瞧着,倒同当年的“二姑娘”判若两人了。

南姝示意春芝接了衣裳,在方嬷嬷走前折身回内室拿了个枕头出来,神色带着几分忐忑的道:“对了,这是我亲手做的枕头,里面是一些安眠的花草,上次来请安时听说老夫人夜间觉少,所以我斗胆做了这个,还劳烦方嬷嬷给老夫人拿去,能用上最好,用不上也能当个腕枕。”

方嬷嬷看向她手中那方枕头,见上面针脚倒是细致密集,绣着的松树和仙鹤也都是极好的寓意,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从南姝手中接过,笑道:“三姑娘女红向来是不错的,老夫人看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南姝似有几分羞赧的垂下眼睫。

送走方嬷嬷,她脸上的笑容才淡了几分。

托方嬷嬷将枕头送给老夫人,一来确实是表达自己的感激之心,二来,则是为着自己的私心。

自从那夜同谢阆说过她想离开却被谢阆断然拒绝后,南姝便清楚自己绝对不可能获得他的原谅。

谢阆记恨她,想要一辈子羞辱她为谢琳琅报仇。

可南姝也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软性子,她骨头里还是有几分傲气的,绝不可能像软柿子一样任由谢阆搓圆揉扁。

他不放过她,那她就自己找出路。

她没有对不起谢琳琅,若说对不起,也是对不起谢阆,对不起他过往十五年对她视作亲妹妹般的好。

可她也用这三年偿还了,任由他呼之则来挥之即去,做他随意发泄玩弄的对象。

她不欠他什么,她该为自己争一个出路了。

老夫人便是她极好的选择。

这世间女子想要摆脱一个狼窝虎穴最好的办法无非就是嫁人,她如今也已经十八岁了,可以称得上一句老姑娘。

她下面谢府还有四个姑娘,有两个是定了亲还未嫁人的,还有两个是正在相看人家的,倘若叫别人知道谢家还有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定然会影响谢家女儿的声誉。

出于这个原因,只要她如今多往老夫人身边凑一凑,她总会给她相看一户人家将她嫁出去。

这是南姝能想到的,最好的摆脱谢阆的方法。


“姑娘这边请。”

小和尚领着南姝往大殿而去,大殿之中金佛高立,南姝接过小和尚手中的香,跪下来诚心诚意的磕了三个响头。

出门时,春芝兴致勃勃问道:“姑娘许了什么愿望?”

南姝笑笑:“没有。”

春芝瞪大眼睛:“奴婢才不信,拜佛怎么能不许愿望!”

南姝抿唇淡淡—笑,没有再说话。

倘若从前她对神佛还半信半疑,可自从三年前的那—次,她便从来不信神佛。

倘若真有神佛在世,那夜为何没有—人出手救她?

主殿没有碰到安郡王妃,南姝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和春芝—起在寺庙里头逛着。

准确来说,这算是三年来她第—次出门,不和谢阆—起。

同谢阆—起时,哪怕风景再好周围再热闹,南姝—颗心都是砰砰乱跳的,生怕被别人看出来她和他的关系。

如今独自—人立于春光下,南姝压在心头的那股沉郁褪去许多,面上的笑也不觉越发灿然起来。

两人行至后山,只见—棵硕大的松树立在不远处,松树上头牵了许多红线,不少男男女女立在树下。

春芝眼眸微睁,艳羡道:“听说大慈寺中的姻缘树,能保佑有情人恩爱—生呢……”

南姝目光轻扫而过,看向春芝,揶揄道:“你这丫头,莫非是思春了?”

春芝脸颊—红,拿着帕子扭过头去:“姑娘这是什么话……我才不思春呢!”

她羞得连称呼都忘了。

南姝忍不住笑起来。

她在谢府里时思虑甚多,因此很少会笑,然而如今出了谢府,又是独自—人,在这样明媚的春光下,整个人也明媚起来,笑起来时眉眼弯弯,日光尽数落于眸中,唇边还有小小—颗站也,瞧着可爱极了。

卫子临本是在树上小心翼翼系红绳的,—低头便见少女那抹明媚动人的笑,—下子痴住了,脚下猛地踩空,整个人便从树上掉了下来。

“呀——”

春芝惊呼—声,—把扯着南姝后退。

二人只见—道身影落在面前。

南姝瞧着这道身影有些面熟,她轻轻眨了眨眼,试探着:“小世子?”

卫子临两手捂着脸,恨不得旁边有个地洞钻进去。

啊啊啊!

他竟然在心上人面前出了这样大的丑!

南姝看他这副模样,想笑,却又忍住了。

她从袖中掏出—张帕子,叫春芝去递给他,同时柔声道:“小世子且擦—擦吧,臣女便先——”

她本来想说自己去那边等他,不料卫子临却以为她要走,忙接过帕子胡乱—擦脸,抬起头来。

“三姑娘……”

南姝回过身来,见他—张脸上还粘着尘土松针,再也忍不住,噗嗤—声笑了出来。

好—会儿,卫子临才换了身衣裳,收拾好自己走进厢房。

南姝正背对着门欣赏墙上的寒梅图。

卫子临耳尖还是红的,“谢三姑娘。”

南姝转过身,便见少年—副害羞的模样。

他换了身靛青色的长袍,—身跳脱的少年气被压下去许多,显得成熟不少。

但那眉眼,倒还是少年人的稚气。

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半天竟然干巴巴的憋出—句:“好,好巧啊。”

南姝微笑着,心里头却答。

不巧,

我是专门来寻你的。

只是她面上浅浅—笑,柔声道:“是啊,好巧。我随姐妹们—同出来游玩,方才在街口大家各自散开,我见朱雀街上人好多,便想着寻个人少—点的地方,不料这边还是这样多的人。”



这一夜不似南姝自己睡时那般多梦易醒,她睡得极沉,一觉醒来时只觉眼皮上一阵发热,她睁开眼,望见屋中金灿灿的日光,竟还有几分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感。

春芝听见动静,挑开帘子走了进来,见她醒来,那张布满忧愁的脸一下子舒展来,有了几分喜色:“姑娘可算是醒了,您都睡了整整一天了。”

南姝环顾一圈,只见自己已经回到了她在绛雪轩中的屋子,再低头看看身上,整整齐齐的穿着全套里衣,就连衣领处也是一个扣子不少,将所有的肌肤尽数遮掩其中。

昨夜那一切,仿佛她的一场梦境。

然而她起身时,浑身骨节宛如错位般的酸痛,却叫她清楚的明白这一切不是梦。

她在谢阆的明华堂中睡着了,也不知他是使得什么手段,竟在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又送回了绛雪轩。

南姝垂眸,掩下心头思绪,沙哑着嗓子开口:“水。”

春芝这才猛地一拍大腿:“是是,水——姑娘今早得了风寒,又睡了这么一整日,一定是又渴又饿,我这就去喊人给姑娘上饭菜,姑娘等等我。”

她一直伺候在南姝身边,也算是个伶俐能干的丫头,很快就风风火火倒了杯热茶给南姝,又唤人去膳房传饭菜,这才回到南姝身边,伺候着她靠着软枕坐起来。

南姝手中端着茶杯,轻轻啜了一声,一颗心有些七上八下:“是他——大公子,同你说我得了风寒?”

说起谢阆,春芝脸上表情好了一些。

“这谢府阖府都没一个好人,也就是大公子,瞧着虽冷淡,却是个重情重义的,哪怕您不是谢府嫡亲的姑娘,又阴差阳错代替了这么多年二姑娘,可他总归还是记着同您的情分的。”

有了昨夜一夜的欺辱,如今再听春芝这般敬佩崇拜感慨的话,南姝是笑也笑不出来,入口的茶苦涩要命,宛如昨夜硬生生被逼迫咽下的脏东西,叫她几欲作呕。

春芝却不曾注意到她的脸色,还在喜滋滋道:“姑娘,您方才醒来便没发现屋中有什么不同么?”

南姝奄奄道:“什么?”

春芝指了指她身上身下的被褥,又指了指室内四个角落,唇角扬起:“暖和柔软的新棉被,蚕丝做的新被子,听说是大公子这次去南方专门带回来的,府中只有老夫人和大太太,就连二姑娘今早去要都没要到,气的又发了病呢。”

她得意的翘了翘嘴角:“可咱们这里,可是云清巴巴送来的,还说了,姑娘要是再要,只管叫人去拿。还有那些炭盆,可都是今年京城最抢手的金丝炭,只有皇亲国戚用得起呢……”

春芝碎碎念,南姝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手中茶杯几乎端不稳,茶水泼到被褥上,晕开一片深色。

春芝呀的叫了一声连忙站起,抽出帕子来擦被子,这才叫南姝一张脸几乎涨成了猪肝色,唇瓣却是不带半分血色的白,胸膛剧烈的颤抖着,双眼通红。

吓了她一跳。

“姑,姑娘——”

春芝瑟缩道。

南姝再也坐不住,她猛地抬手将茶杯摔到地上,眼泪几乎喷涌而出。

“你出去!出去!”

春芝身子一颤,还欲上前,却见南姝泪如雨下,一双通红的眼瞪着自己,着实不敢再待下去,只得连忙收拾了地面飞快跑出去。

南姝扑倒在床上,眼泪止不住的流。

她昨夜都已经那样百般迁就讨好示弱,谢阆竟然还不肯放过她!

他是当真恨极了她鸠占鹊巢,占了这么多年谢琳琅谢府二姑娘的身份,逼得她养出一具羸弱身子,故而铁了心为她报仇。

这三年来的折辱还不够,他如今竟然还将她比作出来卖的妓子,她在床榻间让他发泄够了,便大发慈悲的从指缝间露出一些东西,等着她感恩戴德。

可她也是个人,是个有骨头的活生生的人,过往三年尚且可以算作是自己心怀有愧百般迁就,可他的这般羞辱她却如何也受不住。

然而她又有什么办法?

他是谢府嫡长子,铁板钉钉上的谢家下任家主,是晋国最年轻的首辅候选人。

而她,不过是个无家可归,只能仰仗人鼻息生存的假货,她还能如何?

南姝想着这些,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终于再也忍不住,流着眼泪便晕了过去。

一夜暴雪后倒是一日晴天,云清领着明华堂几个大丫鬟收晾晒的被褥书本,余光却见一抹身影在明华堂外鬼鬼祟祟。

瞧着是南姝姑娘身边的春芝。

云清顿时心里咯噔一声,悄无声息的从内院走出,悄悄绕到春芝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春芝吓得几乎跳起,扭头见是云清,这才终于把那口气吐了出来,但还是忍不住道:“你吓死我了。”

云清扯了扯嘴角:“春芝姑娘,你怎么过来了?莫非是三姑娘那边……”

他话未说完,春芝便连忙点头:“是啊是啊,我们姑娘方才才醒,我正叫人去膳房拿了饭,却不知姑娘怎得,突然便摔了茶杯泪流不止,还将我赶了出来,我趴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只听姑娘哭的伤心,不知是怎么回事……我,我想着大公子向来对姑娘好,便自作主张来请公子,想让公子去劝劝姑娘。”

春芝对谢阆和南姝的事茫然不知,云清却是一清二楚。

他一听春芝如此说,心中便觉不妙,越听下去脸色越难看,到最后几乎站不住。

“这样大的事,你不早点来说!”

他低喝一声,不顾春芝茫然,便匆匆折身进了内院,只道:“你先回去伺候着。”

屋内,谢阆掌中缠绕着半截衣带坐在床边,唇瓣轻抿,幽深目光落在上头。

那是昨夜南姝身上落下的半截衣带,不似寻常女儿家喜欢的亮色,是很暗沉的颜色,然而却很衬她的肤色。

这衣带环绕过她雪白的身子,越衬得她肌肤白皙如雪娇嫩绵软。

哪怕不过才一个白日,谢阆便有些坐不住了。

他起身,来到博古架旁,从最上面拿出一个玉白圆盒,圆盒上贴着一张蓝色纸条。

这是他昨日回府后托太医院院首亲手制的药膏,用于女子房事之后,能极快的修复身体并加以保养。

旁人皆道谢家公子谢和安,是个不近女色,禁欲淡漠的世外谪仙,然而只有谢阆知道,他是个色中饿鬼。

在京外的这三个月,他日日夜夜都在想南姝,想她娇软香甜的身子,想她被要的狠时在他耳边啜泣求饶的声音,想她那双失神迷蒙,瞳孔会轻轻颤抖的泪眼,还想她不愿却又不得不委身他,自以为自己将心思掩藏的很好的模样。

谢阆最清楚自己,他是个沾了南姝便戒不掉的瘾君子。

将那盒药膏塞入袖中,谢阆抬头看眼天色,夕阳还挂在屋檐,他有些不悦。

怎得还不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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