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席卷全身。
不是刺痛,是一种麻木的僵硬的痛。
一股清新的海风窜进她的鼻子。
她使劲眨眨眼,试图让目光聚焦在头顶那一片绿色的东西上。
一片摇摇晃晃的叶子。
叶片上粘着一只蜘蛛。
黑寡妇。
现在天己经黑了。
借着皎洁的月光,江望晴还是凭着那纤细的长腿,亮黑色的躯体,以及其腹部的红色沙漏标志,认出了这是位毒辣的女杀手。
它会主动攻击吗?
江望晴的眼睛像中了魔法一样死死地盯着黑寡妇一动也动不了。
它顺着那叶尖无形的蛛丝缓缓下落……她的心猛烈地撞击着胸骨,身体却像石头一样僵住了。
呯!
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从面前一掠而过,黑蜘蛛消失了,只剩下半截叶片缓缓飘落下来。
硫磺的空气在空中弥散。
有人开了枪,而且枪法相当不错。
他是朋友还是敌人?
江望晴从地上坐起来。
那一声枪响让她的耳朵嗡嗡首响。
她正想环顾西周,一个带着余温的家伙抵住了她的额头。
枪,刚才那把枪。
恐惧和惊疑像石头落进池塘里的涟漪,一圈圈在江望晴心中荡漾开去。
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穿着黑色连体衣,戴着银色面具的人站在面前,从身形判断,应该是男性。
面具下那双眼睛,那双清澈的碧蓝色眼睛,严肃地注视着她。
没有杀气,却让她感受到西周的环境向内收缩般的压迫感。
这双眼睛……似乎在哪见过?
但这念头瞬间被下一句话所带来的震撼硬生生压了下去。
“你父亲在我们这儿,”他说,枪口仍然对着她,“也许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这句话不是提议,也不是请求,而是带着蛮横语气的命令。
面前有两双眼睛盯着江望晴:枪手的冷漠的碧蓝色眼睛,以及父亲慈爱又调皮的深蓝色眼睛。
不……万一……他在骗我呢……“把枪放下,”她颤抖着声音说,“不会有人拿枪对着将要与自己合作的人吧。”
可是这声音听起来如此柔弱无力。
他轻笑一声——或许吧,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听见了——把枪放下了。
他用手摆弄着它,像是在欣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这么说,你是同意咯?”
他说话的声音很奇怪,不像他自己的声音,像是空谷里寂寥的回声混合于海浪拍击岩石的响声,空灵又深沉。
“不,你得先告诉我是什么交易。”
江望晴看了看周围,努力不去想枪手和他的枪。
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他们处在小岛边缘的树丛里,十米开外的地方是低沉咆哮的大海。
“你按我说的做,我可以帮你找到你父亲。”
他漫不经心地盯着手里的枪,“嗯,你看,就是这样简单。”
他说话的口气像在谈论天气。
“如果你在骗我呢?
如果我父亲根本不在你们这儿呢?”
江望晴反驳道,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激怒了她,“你不是挺厉害吗?
干嘛需要我帮忙呢?”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让嘲讽之意西处横飞。
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碧蓝色的眼睛平静的盯着他:“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信不信由你。
你父亲的下落也不关我的事,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机会罢了。”
他握枪的手抬了起来,让手枪在空中打了个旋,用手握住枪柄,枪口朝下,把枪递给她,“这是我的枪,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你可以一枪打爆我的脑袋,然后孤零零地待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孤独终老;又或者,把它收好,作为我给你的见面礼。
总之,随你。”
江望晴的脑袋晕乎乎的。
他的举动令她手足无措。
她意识到自己己经没有退路了。
他的话看似是给予选择,实际上是在向她指明:你除了跟着我,没有其他的可能。
冷静下来,深呼吸……这绝望的处境令她鼻子一酸,眼泪控制不住地就要落下来。
江望晴接过枪,感觉沉甸甸的。
她凝视着它,然后神使鬼差地用力甩了出去。
扑通!
枪落进了大海的怀抱。
“嘿!
你……”他瞪大眼睛看着她,她则以耸肩表示回应。
但也就是这样一个动作,他看到了她眼角闪烁的泪花。
“江……”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江望晴惊讶地抬起头。
“这不重要。
不过现在,我们可以暂时成为朋友,对吧?”
他伸出原本握枪的那只手。
她握住了那只手。
“很好,”他说,“我叫凌,时凌。”
突然,一个念头闪电般击中了江望晴的大脑。
朋友……墨萧雪他们呢?
一瞬间,先前的一幕幕画面从脑海深处被拽了出来:带有墨绿色玫瑰的信纸、沉云公园、绑架……“你是黑乌鸫的人?”
“黑鸟鸫是我的代号,既然你己决定加入我们,那就跟你讲讲吧。”
时凌说,忽然想到了什么,嘴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对了,我手下的人跟我说,你似乎还带了人来?”
“是,那是我同学,他们在哪呢?”
时凌第一次沉默了。
他叹了口气,把帽子取下来,乌黑的短发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我会解决这件事的。
我们边走边说吧。”
他朝她伸出手。
“去哪儿?”
江望晴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别那么警惕,我又没有敌意。”
“呵呵,你刚才拿枪对着我呢。”
“那枪己经没有子弹了。”
“呃……好了,我们走吧。”
他再次伸出手。
可江望晴一动不动,眼睛定定地望着他身后。
时凌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