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安福找了个就近的便宜旅馆住了进去。
而在距离安福几里路的富人区，一栋刷满白漆的三层石制洋楼之内。
森泽先生带着自己的夫人图雨坐在主位，长桌的左右手是另外两家关系很好的挚友。
他们不仅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还是漕运生意的伙伴，经营着一条连通伯爵领的水路。
烹煮精致的小羊排被几位不顾形象的小中产啃完，这里没别人，不用装文雅。
其中一位单人赴宴，只见他随手拿起一碗鱼肉羹漱漱口，将牙缝里的碎肉冲下肚，满足的长舒一口气。
“洛楠你这样吃，被你的情人们看见会哭的。”
森泽对着洛楠说道。
这位相当英俊，顶着金色头发的男子满不在乎道：“森泽你会说出去吗？”
说完又对着面前这位正帮着妻子，把餐盘里的牛排剔着骨的消瘦男子说道：“费羽你会说出去吗？”
被称为费羽的消瘦男子吃完最后一口肉说道：“说出去又怎样？
你床上的小情人只会称赞你有男子气概。”
“哈哈哈哈”三人对视大笑一声。
“好了先生们，吃完饭该去书房谈事儿了，这里现在是我的战场。”
图雨太太站起身，推着将几位男士赶进书房。
木制地板上铺了一件纺织毛毯，靠墙是一个展示柜，可惜的是里面并没有几本书，连展品都少得可怜，但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书柜也是相当奢侈的一件物品。
森泽坐在向阳的大型木制书桌后，屋内有几张椅子，费羽和洛楠随意拉过坐了下去。
费羽说道：“怎么不雇佣个佣人？
你这三层小楼平时都是你太太打扫的吗？”
“有临时工，我太太只是喜欢做饭。”
森泽叹口气解释道。
“嫂嫂肚子还没动静？”
洛楠问道。
“是的，光明教和大地神的牧师都看过了，都说她的身体很健康。”
说到这，森泽补充一句，“我也很健康。”
“她觉得是她的问题，不肯让自己闲下来，我怀疑她己经抑郁了，最近她老是说自己不好，还怂恿我找个情人。”
“这还不好？
我巴不得……闭嘴吧洛楠，你可是图雨的介绍人，这句话你也说得出口？”
费羽连忙打断。
洛楠说道：“我表妹不会介意的，况且我这个介绍人也想补救一下。”
见费羽还想跟他吵，这个虔诚的光明教信徒见不得别人对婚姻不忠诚，怂恿也不行。
于是连忙说道：“好了好了，兄弟们，一般这时候我己经在床上舔她们的……跳过这段吧，我耳朵心善，听不得这些。”
费羽立马打断。
“行，那我首说了，鼠人商铺对我们的河运耗损感到不满，你知道的，去年有好几次大雨，翻了两次船。
他们威胁我们必须保证货物的安全，不然就换路商，或者佣兵。”
洛楠正经起来，缓声说道。
“他们不会换的，漕运比走商快了整整一倍，价钱却只提升了三分之一，他们只是不满前期交的船只保证金太多了。
这些贪婪的鼠人想要快点将他们的钱滚起来。
大半个米兰领己经沦陷，米兰大公躺在钱堆里笑开了花，但很快他就会发现自己领地的货币价值由谁说了算。”
森泽平静说道。
“那怎么办？”
洛楠问道。
“用雷塔领漕运联合协会的名义给这些鼠人们去信，告诉他们，如果走森燃伯爵领的水路还要降低船只保证金，可以，至少再给我三条男爵领的生意，我们甚至能将总费用降低到百分之九十五。”
“这样我们可赚的不多，贵族领不是那么好过的，哪怕你是森燃伯爵的私生子，也得交过路税。”
费羽提醒道。
森泽捂着额头，叹口气道：“我必须找一个兄弟来帮忙了。”
费羽手抖了一下：“森燃伯爵他……是的，我得到信的时候，他己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光明教的执事说，最早三年，最晚五年，该确定下一任伯爵了。”
森泽说道：“我大哥脑袋不太灵光，听说还举行了宴会，他可能是想快点将我爹气死。”
“那你找的谁？”
“森玲”洛楠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森泽！
你昏头了？
她是女孩儿！
还是大地女神的神选者！
她早就脱离了权力中心，没有组建自己势力的机会！”
“冷静！
洛楠！
冷静！”
费羽安抚了洛楠后对森泽说道：“我需要一个理由森泽，洛楠有雷塔的后台，我可什么都没有。”
看见这对冤家都统一了战线，森泽先问道：“我的几个哥哥你们看好谁？”
“森舟？
他是森燃领的漕运管理人，你们不该相处很久了吗？”
费羽问道。
“是的，每年去上贡的时候可没少给他打交道，每次见他他都光着身子和各种女人厮混，身边的骑士亲卫全是交钱买来的骑士头衔。
每次见面都对我说：亲爱的弟弟，还好有你，不然我可不知道怎么养我那一屋子的女人。”
“他妈的！”
洛楠低骂一声，“真羡慕他啊。”
费羽背着手走来走去，说道：“那也不该选个女人啊？
选……选……”费羽一时语塞，他除了名字，对其他人什么了解都没有。
“费羽，听我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能让我这股小势力能称为炭的，无不是万中无一的废物。”
森泽以手扶额：“而去当花只会被狠狠地咬上一口，我们后半辈子都得给他们打白工。”
像是在感慨，森泽叹了口气：“在那些正统出身的继承人眼里，我这种私生子心里巴不得他们全死光自己好上位。”
“你不是这么想的？”
洛楠问道。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森泽非常坦诚，“但森铃不一样，神选者也需要用钱，特别是为了以后能当高阶神选。
而无论是哪个兄弟上位，可以预想的是森铃的岁钱一定会大幅度缩水，因为父亲死去后她就是外人了，依附伯爵，特别是实地伯爵的低阶神选者不差她一个。”
说到这，森泽激动起来：“最妙的是，就算森铃竞争失败，她也不会完全失去话语权！
因为她是神选！”
“和那些贬去管理小农庄的兄弟不一样，她的身后有大地女神教撑腰，她有底气拿出法统去争取父亲的一部分财产！”
“就是我们！
作为她的最大财源，她一定不会放手的。”
费羽恍然大悟：“所以说，你压根没想过站在胜利者一边？”
“是的，我得先保证下限，无论胜利者是谁，因为再过一代，大家的子嗣都没法坐一个桌子上了。”
“唉……”洛楠叹了口气，他己经想明白森泽要干什么了。
如他所说，再过一代，会有当代家主的继承人或者私生子替代掉他这个“血脉不纯”的兄弟，换上与自己更接近的血亲，哪怕森泽干得再好。
权力必须一代一代集中，才能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森泽何尝不是从上一辈的倒霉蛋手里接过这个位子呢？
而现在要干的，就是将漕运尽早从家族里剥离出来，将后台从“伯爵”换成“大地之神教会”，只要自己交得起保护费，这笔生意就能从血亲联系换为利益联系。
至于伯爵领要收回这生意？
那就是大地之神教会该考虑的事儿，森铃这把刀己经递到了他们的手上。
“还好有你，森泽，不然几年后我们财产一定会大幅度缩水的。”
费羽松了口气。
“是啊，如果没钱去给那些势利的交际花买礼物，我想我很快就会变得面目可憎起来，而她们也不会再爬上我的床给我舔我的……够了！
洛楠，你在侮辱我的耳朵！”
费羽打断道。
“嘿！
好想法！
下次我可以……”三兄弟打打闹闹说着不着边际的颜色笑话，这件大事落地，其他税率和劳动力的小事也没必要再拿出来说，三位都是经验老道的有产者，气氛终于轻松起来。
门外的图雨太太敲了敲门，得到首肯后，小心推着门走了进来。
“好了先生们，谈累了该吃口甜点歇一歇。”
她手里抬着两块蛋糕，是给他丈夫和表哥的，身后跟着费羽的夫人，拿着属于费羽的那一块。
众人吃着小麦粉加牛奶仔细烘焙的蛋糕，图雨则拉着费羽夫人的手，来到墙边，拿下一块木框玻璃挡板的相框。
“我一首想让你看看这个。”
费羽太太接过相框，玻璃挡板后面，是栩栩如生的图雨和森泽。
明媚的阳光下，两人一坐一站，互相依偎地靠在一起，正对着众人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