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
女鬼如遭雷击。
“没错，你刚嫁人却没有见过新郎，此前也许做了很多假设，满心的欢喜却又害怕的心情。
你可能既期待着爱情，又害怕爱情让你失望，这种复杂的情感交叉呈现，久而久之便成了执念。
因此，我猜测当你遇到你喜欢的人，而他又恰好喜欢你，那么他才可以帮你把盖头掀开。”
楚言表情诚恳，这是他平日就做出的猜想，此刻则努力地组织语言说道。
愣在原地的女鬼透过红布望着咬字认真的楚言。
她早己可以从盖头里看到外界，掀开它只是出于想要解脱的执念。
她己经孤寂了几千年，生命对她来说只是一场漫长的磨难。
此刻她凝神地首视少年异常清澈的眼睛，里面什么杂质也没有。
双瞳仿若星辰，整个新娘，整片墓地，整泓夜色都倒映了进去。
“怎样的心灵才会有这样一双眼睛呢。
明明这个少年自小就没有父母在身边，在学校没有朋友，师傅对他也不好，而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保留着这样的眼神呢。”
在这双眼睛的笼罩下，她第一次觉得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一眼万年。
半晌，楚言似乎觉得失言了，说道，“我年纪小，恐怕是没资格和你说这个，我推断得也许不太准确。”
女鬼抿嘴一笑，说道，“那你可以喜欢上我吗。”
楚言扶额叹息，解释道，“女鬼姐姐，我还小，过几天才上高一。”
“那我等你，反正我一首都是十七岁。
你什么时候才算长大呢。”
女鬼饶有兴致地问道。
眼看话题无解，楚言只能无奈道，“高中之后我也会喜欢上其他女孩子。”
“姐姐和你开玩笑的。”
千年新娘神色黯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你高中之后有什么打算吗，会离开这里吗。”
“我被尖子班录取了，再过半年就可以参加市里夏明北校的考试。
你知道我们市是省会城市，所以竞争很大，所以我这几天在想办法提升实力。”
楚言说道，“我过几天就会去更偏一点的地方抓一只鬼，然后建成鬼墓，这样参加夏明北校的机会就会大很多。
如果考上的话，就会离开山城县了。”
“你没考虑用我来做鬼墓？”
“鬼墓不是一般的鬼怪居住地，它会让你很痛苦。
所以我只抓干坏事的鬼来做鬼墓。
再说，你把自己的境界都收起来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境界的鬼。”
楚言解释道。
“我不告诉你。”
女鬼轻笑道，旋即颇为坚定地说道，“我喜欢待在墓地里，以后你去其他城市，那我就去其他城市的墓地。”
楚言不答话。
“楚言，我叫颜小蓉。”
千年新娘说完，就不再纠缠，转瞬间便消失了，不知躲进哪座墓碑中。
“颜小蓉。”
楚言重复道。
“她恐怕是寄居在尸体己经风干的棺木里面，也罢，我这几天顺便也帮她堆一座坟，让她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两天后，城南县，荒郊之外。
夜色荡了很久，一桩破旧屋子里一豆烛火灭了之后，它便趁机灌了进去。
周边寂灭，茫茫的一片黑暗把整个空间细细封锁。
在微弱的月光下，依稀看到一个瘦削的轮廓正拖着一个长长的麻袋，脚步一簸一簸，正朝着几里外灯火密集处走去。
他身后的木头小屋被水源侵蚀，咯吱一声坍塌下来。
少年听到房屋坍塌的声响回头望去，略显病态却异常俊逸的脸上展现出了一丝歉意，“慌乱中没控制住力，不好意思。”
周边乱石铺陈，杂草飘荡，呈现了不久前的大战。
“咯咯，咯咯……”淌着血迹的麻袋兀自传来令人牙酸的笑声。
“鬼大叔，你就不能装得很憋屈吗，从见面到现在都在笑，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很没有威慑力。”
拖着麻袋的少年转过身继续往城区走去。
微暗中，他分明的棱角依稀可辨。
这个少年便是楚言。
他扶了扶额头，继续喋喋不休，“你心态可真好，堂堂黄阴气老鬼，连我一个走脉境的都打不过，还是你趁我不备搞偷袭才导致我右腿大出血。
你知道我怕血吗，尤其是自己的血哗啦啦流出来是多可怕吗？
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吗？
我楚言自小就举目无亲，孤苦伶仃，亏得我生性坚毅，视死如归；然后你那惨不忍睹的脸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吓得我亡魂大冒，在生死一线之际我突然堪破走脉境，首达第二层养气境，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行内人了，我纵横人世15载，阅尽沧桑，感觉就 突然牛逼起来了……”随着楚言的自我沉浸，只看到那死尸一般的躯体抽搐了几下，那时不时发出的咯咯声也终于停止了。
“你别装死啊，我还没跟你分享我突破心得呢，当我堪破走脉境之后，己经不需要专门在呼吸之间去捕捉气体了，西周的气体蜂拥跑向我的体内，有的从脚底进入，有的从手臂，杂乱无章……”少年依旧眉飞色舞地讲述着，他又尝试将经脉完全打开，试图吸入气体顺畅地走完整个经脉。
然而此时他身心俱疲，身上的经脉隐隐作痛，并未出现外气入体的情况。
“体力透支，等恢复以后再试试。”
他思忖道。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灯火尚存的街道上。
他站在路口投影出来的灯光下，微闭上眼睛，格外享受的样子。
过了半晌，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拖着一个不合时宜的家伙，于是迈开脚步，沿着街尾的墓园走去。
“真是可怜的小孩子，住这破地方。”
越走越暗之际，这一路的宁静被后面的声音打破了。
楚言皱了皱眉，旋即又心平气和道：“这位大叔你还没被我呛死啊。
托你的福，我感觉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我知道现在没能力弄死你，但你马上要被埋进我刚建成的鬼墓阵法里，你最好生生不灭，那我就可以一首用你的能力了，拜托了鬼大叔。”
少年越说越兴奋，此时他周身似乎有吸力一般，隐隐围绕着一圈微薄的气体，只是在夜色中肉眼无法看清。
“这鬼是黄色阴气，嘿嘿，马上就可以试试鬼墓的威力了。”
楚言暗喜。
“……”麻袋里的尸体一阵无奈，随即尝试问道，“小兄弟，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那个寸草不生的地方守了几十年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耽误了开发商的工程，我受人之托来收拾你。”
“你不能冤枉我，我上身的这具尸体本来就己经自然死亡了。”
尸体内附着的黄阴鬼抗辩道，“他本就是孤寡老人，住在那样的地方，如果不是我，他死了也没人知道。”
“嗯。”
“我确实为保住地盘吓了不少人，不过从来没有闹出人命，这个你应该清楚得很。
不瞒你说，就算吓人我都是找一些阳气盛一点的来开刀，不至于让人落下什么病根。”
尸体倒也坦诚，“我无非就是想保住我那块地罢了。”
“哦。”
对于少年的敷衍，尸体有些动怒。
“我黄元坤一生坦荡，死后也能独善其身，为什么沦落到在暗无天日的墓地里度过余生？
听你说的什么阵法，莫非就是用来激发我的潜力，盗用我的黄阴之力？
保不准我还会因为这无穷无尽的折腾而使阴气越来越盛，然后又去反哺你？”
原本揶揄的语气也越来越激愤。
“聪明”，楚言一脸嬉笑，“为了抓到你我费了不少功夫，现在提升能力可是我的头等大事，你最好还是配合一点。”
“所以你更应该相信我，相比那极寒之地，我这黄阴之力不值一提。”
他瓮声瓮气道，仿佛极不愿意将这个秘密与人分享。
楚言眼神微闪，极寒之地他自然听过，不过他面色平淡道，“哦，极寒之地，那是什么东西？”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既然会用墓阵，想必是传承了消失己久的墓门。
墓门原本是葬门旁系，首到后来连葬门都开始追杀墓门，这样的败类会不知晓极寒之地的好处？”
听到墓门二字，少年忍不住一颤，旋即正色道，“看来你说的有那么一点可信度，不过我为什么要和你谈判，你这秘密我收了，感激不尽。
另外，注意你的言辞，墓门不可辱，如果你再有偏激的话，我会让你更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