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是您的咖啡。”
阿尔瓦放下手中的研究内容，抬眸看向了眼前的服务员，突然愣了一下。
少年的脸庞与曾经相比起来，变得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的模样似乎告诉着阿尔瓦，少年自从那场大火过后过得并不好。
那场大火吞噬了所有，自己也丧命于此。
然而自己再次睁开眼时，一群长袍使者围绕着他。
“可怜之人，慷慨的神拯救了你，赋予了你新的生命，留下或是离开由你选择。”
他选择留下，至少这样他又可以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做自己喜欢的事。
虽然他是这么想的，但是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少年的身影。
明明自己美好的前途被他们父子二人破坏，明明自己是最应该生气的那个人，可是自己却怎么也痛恨不起来。
他心疼自己的那位故人，更心疼故人的孩子。
自己拼尽全力去阻止少年，希望他不会步入他父亲的后尘，却以失败告终。
他后悔自己没有将那份手稿藏好，后悔曾经的自己没能及时劝阻赫尔曼…可是他明明是最受苦的那个人…“先生也喜欢研究新发明吗？”
卢卡看着阿尔瓦手里的草稿，不禁细细观摩起来。
卢卡似乎没有认出他…他努力地保持着微笑，眼里却带着淡淡的忧伤，看着卢卡的脸说道：“是的，你也喜欢？”
“非常抱歉先生，未经您的允许我就私自看了您的手稿。”
卢卡卑微的样子像是一支锋利的箭，狠狠穿过阿尔瓦的心，想要伸手抚摸少年的头，却又无力地收了回去。
“有兴趣和我一起研究吗？”
“啊，不不，先生，我的能力有限，似乎帮不了您什么。”
“不，我觉得你可以，相信我…”相信我，卢卡，你可是我最骄傲的学生…听完，卢卡沉默着低下了头，但很快又抬起头来对阿尔瓦说道：“先生，能否在我结束工作后与我细谈一下？”
阿尔瓦点点头，看着卢卡脸上出现的笑容，和从前一样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笑容，一股复杂的情绪盘绕在他的心头。
时间很快来到傍晚，卢卡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兴冲冲地向不远处站着的阿尔瓦跑来。
“抱歉先生，让您久等了，不介意的话能否去我家坐坐？”
阿尔瓦默默跟在卢卡的身后，走进那破旧的公寓，来到了顶楼那间小小的房间前。
卢卡刚打开房门，屋内的猫咪就迅速跑到卢卡脚下，不停蹭着卢卡的腿。
“抱歉先生，房间有点小，先生不要介意，请进。”
说着将脚下的猫咪抱了起来，准备将其再次拴在角落，防止打扰到他与客人的交流。
谁知猫咪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立刻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迅速跳到窗台处，乖乖趴了下来。
“抱歉先生，猫咪有点胡闹。”
阿尔瓦看着窗台的猫咪，那双眼和自己的眼睛一样，都是灿烂的金黄色，如此巧合不禁让阿尔瓦觉得很神奇。
卢卡将椅子拉开，示意阿尔瓦坐下，自己则站在一旁怀里抱着自己的永动机手稿。
“抱歉先生，现在才开始向您介绍我，我是卢卡·巴尔萨。”
“不用这么客气，从进门开始你己经向我道歉多次了……我是阿尔瓦·洛伦兹……”阿尔瓦满怀期待地看着卢卡，希望他能对自己的这个名字有所反应，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卢卡向阿尔瓦递上自己的手稿恳切地说：“洛伦兹先生，请您帮我看看这份手稿的内容，我想了很久都没有什么头绪……还请先生帮帮我……”阿尔瓦接过手稿，永动机的模型图首先映入了他的眼帘，心脏顿时漏了一拍，那种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你想……制作永动机？”
“是的，先生您肯帮帮我吗？”
“我……”卢卡，这种东西是虚无缥缈的，你为什么还要坚持研究……我该，怎么做才能阻止你……阿尔瓦看着卢卡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神，你该放弃这个的卢卡。
“如果你愿意，要不要来我的工作室？
你也可以住在那里。”
卢卡欣喜地抬起头，近乎有些激动地说：“先生，您这是答应帮我了吗！？”
阿尔瓦试图解释，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他害怕自己这么做的会再一次刺激到卢卡，“那你愿意做我的学生吗，卢卡。”
“当然愿意！
谢谢您，老师！”
短短两个字，首击阿尔瓦的大脑，似乎是很久没听过有人这么叫他，又似乎是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所呼喊的“老师”，复杂的心情让他最后只在脸上呈现一张淡淡的、温柔的、欣慰的笑容。
一下没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了卢卡的头，又轻拍了几下。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子，温柔地洒在师徒两人的身上，勾勒出一大一小的轮廓。
明明是秋天，窗外吹进的秋风却带着春天那淡淡的暖意，此刻，停止转动的齿轮再次运转。
阿尔瓦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何恨不起眼前的少年，又为何如此心疼他，尽管对方或许己经记不清自己，或许己经快将自己遗忘，但是现在他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卢卡之后不会是一个人，他阿尔瓦会好好陪伴着他，因为他知道如今还能留在少年身边的人就剩自己了，至少在此刻先将永动机放一放，他想再多疼爱眼前的人，给他温暖，尽己所能让他快乐，哪怕只有一点。
等到卢卡将钥匙交给房主老人，阿尔瓦己经站在车旁，手里还拿着一条淡棕色的毛织围巾，秋风弄乱了地面的落叶，却弄不乱他那颗爱他的心。
卢卡朝着阿尔瓦跑来，怀里还抱着那只银白色的猫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师，我可以带着它一起走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喜欢。”
“谢谢您！”
阿尔瓦笑着，将手中地围巾轻轻围在卢卡的脖子上说道：“入秋天寒，不要着凉，卢卡。”
“好的，谢谢您老师！”
卢卡将脖子缩了缩，带着猫和阿尔瓦一起上了车，朝着工作室开去。
也许有了老师的帮助，自己很快就能想起来自己脑海里那模糊的、对他来说重要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