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有个癖好,喜欢纹身。
尤其是人骨图。
带我几次去纹身后,老板说漏了嘴。
纹阴身,见鬼神说我男朋友是太想过世的妻子了。
我不忍装了几次,结果男朋友竟然想一把火烧了我。
可他不知道。
我就是那个被他杀死的妻子。
1我趴在床上,听纹身师还在回忆。
听说他前妻是火灾,尸骨无存,真是可怜。
我看向门外,彭凯正在接电话。
以前纹身过程中他总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师傅刺图案。
神情痴迷得很。
只要纹身师一攀谈就嫌人家不专心。
要不是今天彭凯的电话响得让人烦躁,纹身师也不会跟我抱怨。
收工具时还刻意小声提醒我。
一句忠告,你男朋友是我们这资深顾客了。
他的表情讳莫如深。
来过三次自然算不上资深顾客。
彭凯眼前一亮,大步迈到我身边。
真美,辛苦了。
他的神情难掩激动,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我心下冷笑,娇嗔地埋怨。
下次不来了,你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彭凯脸色一僵,赶紧搂着我出门。
好,下次不来了。
这话说的是真的。
因为我背上的人骨图已然成型。
今天之前我还不知道彭凯刺我的骨图用来干嘛。
见鬼神当初将我埋在荒野地的时候头也不回。
如今却想见我的魂?
我没死,倒是能换个方式如他所愿。
2最开始,彭凯让刺青的是一副美人图。
后来又改成身体,最后才成了这人骨图。
说是美人也算不上,毕竟脸部粗略模糊。
我认出来是因为那唐制裙。
我第一次和彭凯见面就是穿的那条裙子。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被你深深吸引了,慧慧简直就是我的天使。
彭凯捧着花跟我求婚时眼泛泪花。
后来,我带着孕诊单千里迢迢去他老家找他。
惊喜变成了惊吓。
床间缠绵的人脸色慌乱,女人拉着彭凯的手。
凯哥,她都看见了还哄什么。
反正你总说她死趣,索性离了吧。
彭凯沉了眼,扳开那双手,动作轻柔拖过被子将人罩了才来追我。
慧慧,你听我解释。
我攥着兜里的纸团,狠狠甩了他一巴掌,离婚。
彭凯拽着我,推搡下我失力跌下了楼梯。
女人刺耳的尖叫响起。
彭凯将我扔进了没拆的老房子。
他以为我死了,毫不留情地要扔下火把。
女人的脚狠狠踩上我的手,痛的我弓腰战栗。
凯哥,她没死呢。
不过孩子没了,她要恨死你了。
我手脚发凉,晕死过去。
到底也不知道彭凯有没有为这个无辜的孩子哭过。
3夜里。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彭凯鬼祟地从床底掏出个黑盒子。
我赤着脚从房间跟到厕所。
幽黑的空间,突然透出一点点昏黄的蜡烛光亮。
呲啦的燃烧声几不可闻。
于慧,回来吧。
彭凯的影子照在门上,诡异臃肿。
是我对不起你,可我要升职了不能那时候离婚,你要是怨我你就回来。
砰砰的响头磕下去。
听起来情真意切。
可我不曾阻拦过他的前途。
彭凯杀我,只是因为怕我闹大他出轨小三的事。
那个小三的丈夫是个狠角色,他怕死。
我咽下悲愤,推开门茫然出声。
阿凯,你在干嘛?
彭凯吓得瘫坐在地,好半天才回头。
卫生间的地板上一团黑灰,残留着黄纸。
三根红烛立在前方,因为我开门风扑灭了一只。
清灵,你怎么还没睡?
我上厕所。
彭凯站起身,把我往外推。
你先等等,我点了蜡烛,灯坏了我刚在修。
再开门时地上已经收拾的一干二净。
借着上厕所的时间,我翻到垃圾桶底的黄纸。
金黄的笔墨还在,稍稍一看就知道是张符箓。
恐怕赎罪是假,另有他图才是真。
我没拆穿彭凯,任由他拉着我躺倒在床上。
可下一秒。
彭凯的身体骤然一僵。
声音颤抖,清灵,你叫我什么?
我面色平静,又叫了声阿凯。
彭凯手一缩,惊惶地退开。
宋清灵叫他凯哥。
只有于慧才会叫他阿凯。
眼见彭凯脸色发白快要跌下床去。
我迷蒙地眨了眨眼,奇怪地拉着他胳膊。
凯哥,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干嘛呢?
彭凯一怔,试探性的喊了句清灵。
我嗯了声,慵懒地翻身装睡。
听见身后如释重负的喘息。
心里有鬼的人,才怕见鬼呢。
4大概是晚上吓得太厉害。
彭凯一大早就将我喊醒,买了一桌子的早餐。
笑眯眯地按着我坐下。
清灵,早上不吃饭对胃不好。
我瞧了瞧,夹了块鸡蛋。
彭凯端牛奶的手一抖,目光惊疑。
你不是不吃鸡蛋吗?
我捏了捏眉心耸肩。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吃了。
半晌,彭凯讪笑着,让我多吃点。
饭后我一反常态要收拾碗筷,被彭凯制止了。
宝贝我来,你休息吧。
换做以往,彭凯是脚不沾厨房的。
我慵懒地刷着手机,听见厨房传来声音。
宝贝,今天我陪你去逛街吧。
我扭头,对上彭凯讨好的笑。
彭凯在试探我。
可我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要懂得见好就收。
我拒绝了那件刺绣旗袍。
彭凯哄着我,笑意不达眼底。
怎么了,不喜欢吗?
我倒是觉得挺适合你的。
自然是喜欢的,也亏得彭凯还记得。
当初我可是整整念了半个月,总是被他找借口躲了。
我不喜欢。
我冷淡地回了句,自顾自挑着衣服。
彭凯的电话响了,是个女声。
我嗔怪地拉住他的胳膊不准他离开。
喂。
彭凯对我笑了笑,脸色突然变了。
我有事,回头再说。
电话挂断,彭凯第一时间跟我解释。
宝贝,是我一个朋友。
我点头,不在意地摆手。
彭凯却沉了脸,一路将我拉回了家。
5居高临下地将我摁在沙发上。
质问:清灵,你就一点都不吃醋?
不吃醋,你跟我解释了啊。
我缩了缩脖子不解。
真是奇怪,我吃醋的时候他也没见得喜欢。
最严重的一次,彭凯当着我的面将手机砸了个粉碎。
当然,砸的是我的手机。
理直气壮地呵斥我,这么喜欢查岗,那你也别联系其他人了!
如今不查了,彭凯却抵着我的后颈催促。
清灵,作为女朋友你该问问我。
我侧了侧脖子,那你解释。
我说的太随意,彭凯气恼地咬上我的唇角。
我有个女朋友叫于慧,火灾去世了,打电话的是她的姐姐。
如此坦诚,我心下还有些惊讶。
彭凯将我侧过身,指尖熟稔地触上我的后背,一寸一寸描着那人骨图。
她问我有没有看到于慧的一条项链。
密密麻麻的痒意袭来,我坐起身拉了拉衣服。
才发现彭凯眼里的阴冷。
心一颤,拉住了他的手,知道了,我相信凯哥的。
彭凯眯着眼睛摸我的头发。
宝贝真乖。
有一瞬间,我仿佛又看到了彭凯拿着刀割我的神情。
整个人如坠冰窖喘不过气。
那个项链,彭凯往我头上砸的时候蹭破了皮肤,那是证据。
知道那个项链的人只有我姐。
可替我深埋地底的人,不可能开口了。
6彭凯一向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
晚上就给我下了安眠药。
接近凌晨,才开车出门。
在山间小路上七拐八扭了一个小时才到了片山坡。
方便跟踪我中途就换了电动车,还是险些被彭凯发现。
他抽着烟逡巡了半晌,才从车里掏出铁锹往山间深处走。
土堆垒起,尸骨在月光下泛着光。
那是我姐姐。
彭凯扑在坑里急躁地用双手扒拉着泥土。
草,怎么没有!
该死!
该死!
低低的咒骂不断传出,尘土被彭凯愤怒地扬出。
他想找的项链自然是在我这里。
彭凯关了我两个月,为了不让我抖出他的丑事对我肆意凌虐。
那天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慧慧,对不起,你总是不听话,我不相信你了。
不!
我挣扎着摇头,彭凯,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
彭凯不理会我的哀求,绝情地点了火。
为了摆脱嫌疑,他没能看着我被活活烧死。
我却等到了姐姐。
出发前我告诉姐姐我怀孕了要去找彭凯。
囚我这些天,彭凯一定想破了脑袋在应付我姐姐。
多亏他烦我事无巨细的汇报。
他才不知道。
我姐姐的生日到了,每年我都从不缺席。
木头房梁烧的飞快,她被掩埋。
我却被推了出来。
那天我也像这样,伏在丛草堆里不敢呼吸。
彭凯在一堆白骨旁,歇斯底里地嚎叫。
7三点,彭凯回来了。
他浑浑噩噩地开灯,卧室却空空荡荡。
清灵?
我拍了拍他的后肩,在叫我?
彭凯松了口气,说要去洗澡。
我伸出手。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彭凯当即吓得后退,腿肚子撞到了床头柜。
脸色一变,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眨了眨眼,无神地望着他,只当自己是个魂。
不是你送我的周年礼物吗?
也是唯一一次的周年礼物。
此后,我再也没收到过了,因为彭凯总说很忙干脆拿钱打发了我。
我一直珍重地挂在脖子上。
我姐还笑我,你这么宝贝,你送的礼物他用过吗?
自然是有的。
彭凯的身上,还穿着他让我搭的休闲西服。
我挑了挑眉,阿凯,你觉得这套衣服搭的好吗?
彭凯颤着腿站起,咽了咽口水,慧慧搭的自然是好的。
我缓慢僵硬地勾起嘴角。
那她喜欢吗?
彭凯额上渗出冷汗,支支吾吾。
谁……谁啊?
若不是那天漏了说要去应酬的文件。
我怎么会发现彭凯将人亲密地摁在车座上。
那时彭凯倒打一耙说我看错了。
角度问题,我在帮客户弄安全带,你对我就这点信任吗?
我居然也信了。
怒火灼烧着胸口,仿佛牵动五脏六腑,痛的我忍不住想掐死装模作样的彭凯。
慧慧,你弄错了,我只爱你一个人。
真的吗?
彭凯大着胆子拉过我的手,取走项链哄我。
当然,慧慧,我送你这条项链你喜欢吗?
我幽幽盯着,喜欢。
彭凯嘴角一翘,眼里闪过计算。
那我给你戴上吧。
把于慧的项链给宋清灵戴,我倒是想看看彭凯在搞什么鬼。
我笑着应:好啊。
戴了项链,彭凯默不作声地观察我的反应。
我顺应他意,捂着脑袋皱眉,凯哥?
我怎么有点头晕。
清灵?
我抬眼,怎么了?
彭凯耐着性子哄我睡着,又去卫生间鼓捣。
算是让我听出了端倪。
于慧,再过十天,你就再也不能缠着我们了。
不是我狠心,是你不该去找小月。
小月,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我还没来得及感概一番真爱。
彭凯突然顿了顿,语气狠辣。
不过你放心,等到她没用那天,我就替你报仇。
8彭凯去找了小月。
这一次我看的清清楚楚,两人亲的昏天黑地恨不得车里就解决了。
生理性的反胃让我干呕。
耳机里是娇言软语。
凯哥,分公司老总的位置你就放心吧,我先恭喜你了。
又是一阵砸吧喘息。
彭凯声音低哑,托宝贝的福,这些天没做噩梦了吧?
唔……没……额角疼的厉害,我扯掉耳机果断扔进了垃圾桶。
恶心。
老总……就彭凯那草包。
不过总归我得送份大礼。
我转头去了纹身店。
接待我的是个年轻男人,头发束在脑后,碎发半遮住眼眸。
只是瞧了我一眼就将视线转到客人背上的牡丹图。
淡声告知:老板一会儿才回来。
黑色的手套攥着工具,沉稳冷静。
十分钟后收尾,男人递出只手臂将人扶起来。
女人颇为满意地照了许久的镜子,临走时还飞了个媚眼。
我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
男人冷冷淡淡抬眼,纹身?
……嗯。
坐过来。
我局促地趴着,背上冷意传来。
许久也没动静,我扭头看见男人蹙着眉眼神闪烁。
他扭了扭手腕,人骨图……我不建议直接洗。
我要起身,肩膀被手掌轻压着,但可以先改。
我松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纹了这人骨图之后总觉得不舒服。
头晕吗?
头顶传来问话,我一颤,你怎么知道?
背上冰冰凉凉的触感一顿,男人似乎有些疑惑。
你不知道人骨图?
9三个小时后,我被扶起来。
刚看到镜子里的图案我就瞪大了眼睛。
骷髅似的身体骨节已经被裙摆花纹覆盖。
手上被塞进一杯水。
这东西得一点点改,十天后再来找我。
我脑子一片空白。
他刺的竟有八分像那唐制裙衫,兜兜转转半天还是回到最初的美人图。
我走到门口停住,男人正在划拉图案集。
你叫什么?
他蹙眉,眼神平静抿着唇。
我尴尬地拉开门,听得身后有声音,陈深。
多谢。
出了门,飘起了小雨。
我脑海里回荡着陈深的话。
人骨图过阴,会蚕食人的生气,一般都是命格较硬的人刺来作克制。
也有你说的见鬼神的传说。
据说以死前形状来纹身,再配上符箓道法可以招魂。
戴上所属之物仿照死者习惯,长久下来可以困住这灵魂。
陈深说着勾了勾我颈后,比如……项链。
我攥着项链的手紧了紧。
果然,彭凯是想弄死我。
人死魂灭,连宋清灵的命也搭上。
可惜这条项链不是原来那条沾了血的。
彭凯,快了,我也很期待清醒地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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