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言卿江雪翎的现代都市小说《女权至上!家有六个美男是什么体验完结文》,由网络作家“忘川秋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言卿江雪翎是小说推荐《女权至上!家有六个美男是什么体验》中涉及到的灵魂人物,二人之间的情感纠葛看点十足,作者“忘川秋水”正在潜心更新后续情节中,梗概:“妻主,您醒了吗?”上辈子喝啤酒把自己炫死后,她魂穿到了女尊世界,成了美男的妻主,还是六个!开局就有柔弱美男跪在门外,等着给她穿衣洗漱。这这这!简直不要太美了!从此听戏曲,喝花酒,被六个笨蛋美男伺候得舒舒服服,生活不要太快活。直到某天,自己玩过了头,六个美男都集体黑化了……...
《女权至上!家有六个美男是什么体验完结文》精彩片段
少年人的眉心微微一蹙,突然心情复杂。
可另一边,一听说他昨天淋雨了,
“呵呵!?”
江斯蘅皮笑肉不笑,然后,那阴冷的视线,就好似一尾剧毒而又犀利的毒蛇,猛地看向了言卿那一头儿。
言卿:“???”
“憨批!看我干啥?”
她立即就瞪起眼来。
她跟这人犯冲,大概是五行相克,总之江斯蘅一见她就阴阳怪气,而她呢,她其实也是有点小脾气的。
而且她这人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在江雪翎面前,少年太脆弱,也太柔弱了,她讲话都不敢太大声,更甭提胡乱发火了,况且言卿自认自己还是挺讲道理的。
可是江斯蘅呢?在她面前从无好脸色,还总是嘴贱上赶着招惹挑衅,没直接一拳捶死都算她涵养不错了。
江斯蘅又是冷笑一声,只是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一些往事。
江斯蘅不喜欢雨天。
阴冷潮湿的雨天,总能勾起他许多不愿触及的回忆。
当初年仅十一岁,本是跟着亲爹生活在一起,却险些被亲爹卖了,险些被那些老女人糟蹋,在暗无天日里足足煎熬了一个多月,
那时候就总下雨,天气也总是阴着的,那份阴冷仿佛在往他骨头缝子里面钻,叫他总是不由自主在雨天发抖。
他最怕打雷,最怕下雨。
后来他更怕了,想起一年前,大哥死时,正是一个深秋雨夜,半年前,老三也死了,那一天也是灰蒙蒙地下着雨。
还有小六,曾在雨天长跪不起,面无血色的昏厥在地。
关于雨天的回忆实在太多太多,可那些回忆全是刀子,冷冰冰的,一旦想起,总叫他难以忍受。
“看来妻主还真是一如既往。”
想着想着,他突然说:“还是那么喜欢让人罚跪。”
言卿:“?”
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江斯蘅又问:“所以这次妻主让人找我回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难道是觉得最近天气不好,也想让我在门外跪一跪?又或者家里有了小六这个病号还不够,还想再多添我一个?”
言卿一怔,不知怎的,本来一股窝囊气,可如今看见这人的神色,轻佻,偏激,愤世嫉俗,还带着些嘲讽讥笑,突然那口气就散了。
她抿了抿唇,转过身去,但垂了垂眸,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这本《夫律》。
也是这时,
“四哥!!”
江雪翎突然出声,并用了一下力,狠狠扯了江斯蘅一下。
奈何这少年是一个脆皮儿,身体又太过孱弱,哪怕使出吃奶的力气,可他四哥纹丝不动,反而是他自己,力气没使明白,趔趄着差点摔上一跤。
江雪翎:“……”
短暂凝噎后,才说:“妻主并未罚我跪,昨日……昨日是我误解妻主了。”
“呵,我说六儿,”江斯蘅眉梢一挑,又是一脸的似笑非笑,眸中讥讽也越来越浓:“这种谎话,你都说多少遍了?”
“你当我傻?”
江雪翎又是一噎,而江斯蘅拨开他的手,又阴下了一张脸,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山下还有事,没那个闲心在这儿跟你废话!”
他说完这句话,就见言卿徐徐地转过身来,
那眼神很冷,冷若冰霜,
江雪翎见了这,心里一咯噔,而江斯蘅则是满不在乎,甚至还颇有闲心地弹了弹自己肩膀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
就这般僵窒了许久,
言卿神色淡淡道:“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什么?”
“我管你死活!”
旋即,“啪!”地一声,被她紧紧攥在手中的那本书,那一本《夫律》,啪叽一下子就砸在了他脸上。
下一刻,言卿一扭头,用力撞开他肩膀,冷着脸就走了。
不久又是“砰”地一声!
她回了房间,房门也被她大力甩上了。
而江斯蘅怔了怔,愣愣地接住从脸上掉下来的那本《夫律》,看那模样似乎有点茫然。
一旁,江雪翎抿了抿嘴,说:“我刚才,说的是真的,这次没骗你。”
“妻主没罚跪,没让我跪在屋子外淋雨,反而是我,我以为……”
“我昨天以为,以为你出事了,冒着雨想下山,后来是妻主把我背回来的。”
江斯蘅又是一愣:“什么!?”
艹!
是他耳朵有毛病,还是小六他终于疯了?
背了谁?谁背了谁?把谁背回来?
顿时,江斯蘅一脸惊悚,就觉得,或许老二的担心终于成真了,小六他到底还是崩溃了?
江雪翎:“……”
面对亲哥的不信任,突然扶了扶额,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十分无力地看向窗外秋高气爽的艳阳。
…
许久之后,
“所以,你说真的?”
江斯蘅一脸费解,还一脸的不可思议,简直像在听个十分离奇的鬼故事。
江雪翎轻点一下头,“妻主让人找你回来,应该是因为孙娘子,她看出孙娘子没安好心,想借她之手对付你,所以……”
所以他刚刚,是真的误会她了?
江斯蘅身形一晃,也是扶了扶额,只觉得有些头晕。
“小六,这种事,换成你,你信吗?”
江雪翎一时被问住。
而江斯蘅摇摇头,“在我这儿,她姓言的从前干过的那些事,我全都一笔一笔记着呢!她突然变得这么好心,甚至还开始维护,还开始帮忙,你信吗?反正我不信。”
他没提老大老三的死,他知道如果他提了,小六会伤心,会难过。
可老大老三是因为什么死的?因为她!因为这姓言的妻主!
老大老三又是死在谁手里的?也是她!死在她手上!
就这么一个人,跟他们兄弟之间,有着两条命的恩怨,她竟然会反过来帮他?
呵,可笑不可笑?
更遑论他们哥几个平时过得都是什么鬼日子?这一身的伤,这一身的疤,那些没等痊愈就再次鲜血淋漓皮开肉绽的伤伤痛痛,又都是拜谁所赐?
江斯蘅摇摇头,“我自认比不上老二,没那么大魅力,若说这事放在老二身上,我或许还能理解,毕竟她前不久还想爬床,她是真喜欢老二那张脸。”
“如果不是老二拒绝她一次又一次,或许也不至于把她逼急了,但总之,什么好意不好意,什么好心不好心,我是半点也不信。”
言卿起身为崔大人送行,“那她们……”
她瞥眼林娘子等人,
崔大人失笑,“往后林林你们老实一些,可别给我们这位小娘子添太多麻烦,你们往后必然是要离开幽州过那好日子的,这地方本就疾苦,来日言小娘子还不知得在这个地方吃上多少苦。”
林娘子眼珠转了转,表面客客气气,笑嘻嘻地答应起来。
可转眼之间,她竟追上崔大人的马车。
“大人 ~~~”她矫揉造作的嗓音娇里娇气,瞥眼一旁的官媒侍卫,又瞥眼远方正在目送的言卿。
她撇了撇嘴,又突然想起了江家那些兄弟们。
“大人,依我之见,那言妹妹这般行事,虽说许是因命中无女,这辈子都得困死在幽州,但有没有可能……她其实,是想帮那些贱骨头脱身?”
林娘子又眉梢一挑,“若当真如此,那她十有八九是那天地盟的人,这可是犯了朝廷的大忌。”
林娘子想起一年前,他们这些人被官媒人马护送着进入幽州这片地界时,恰好曾撞见血淋淋的一幕。
人头滚滚。
死的竟全是女子。
这大梁王朝女子稀缺,明面上男女比例十比一,但这已经是百多年前的老数据了,而今真实比例怕是要几十比一,
主要是因数十年前大梁境内发生瘟疫。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女子体质更为娇弱,死的最多的,全是女人,且女婴的出生率也在连年降低。
在这种情况下,任意女子,皆是举国盛宠的瑰宝,可天地盟的那群疯子不一样。
大梁女尊不但是因女性稀缺,更是因为女人年满十八便有了信香,信香这东西几乎无所不能,让人生则生,让人死则死。
便是让一男子挥刀自残,他也会毫不犹豫照做不误。
可天地盟的那些人,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然毁去她们自己的信香,她们站在朝廷的对立面上,设法推翻女尊强权的统治,换言之全是谋逆之辈。
一经核实,便是女子又如何?也当斩立诀!
崔大人失笑,“你还真是小心眼,她不就是小气点,没答应同你换夫而已,怎还奔着她性命去了?”
林娘子眉梢一挑,倒也坦荡,“坏了,大人怎这般睿智?竟是被您发现了呢。”
她笑得妖媚又狡黠,崔大人则摇摇头,“往后此事慎言,我大梁律例虽以女子为先,可这等事,也是万万容不得的。”
“除非你想去军中,此后余生都在边关为那些军士繁衍子嗣,否则往后万不可轻提此事。”
她淡淡地警告一句,而林娘子脸色一僵,突然那一脸娇媚嬉笑就渐渐淡了。
直至崔大人的马车渐行渐远,她才轻啐一声,又翻了个白眼儿。
“呵,吓唬谁呢,管你唤一声大人,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还不是老女人一个,跟那姓言的一样,命中无女,所以才在这种破地方当了个小官儿而已。”
林娘子又风情万种地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她的野心可远不仅幽州而已,幽州苦寒,她只等着完成这繁衍重任便要离开幽州。
这等残破之地,若非傻了,否则谁愿意在这里活受罪。
她眉眼傲然,接着又腰肢一扭,转身便回去了。
…
这些娘子们渐渐散了,等人全都走光了,言卿才长吁口气,并抬指按了按眉心。
“这破地方!!”
她心底压着一口闷气,此时院外只剩下一滩血迹,早在老族长等人离开时,那无头尸体,被一刀砍下的头颅,就已全部被人抬走了。
江雪翎看了看他四哥那边,而后心底无声叹气。旋即像往常一样,端来一盆热水,准备服侍妻主洗漱。
但,
“不用了,我自己来。”
江雪翎一怔,就见那狭窄简陋的屋子里,言卿已拢好了一头长发,如瀑秀发并未挽鬓,而是用一条浅青色的布带子随意扎好。
她把过长的袖子卷上臂弯,眉眼淡漠地从房中走出,可江雪翎不知怎的,突然心口一紧。
他敏感地发觉,这位妻主,好像又变了?
从前暴戾恣睢,粗鲁蛮横!缺点无数,令人又敬又畏,又惧又怕,又厌又恨,偏又没任何办法。
可自从两日前起,能感觉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就算偶尔心烦,她也能自控,仿佛突然就有了很好的教养,人若修竹,满身气节,行事作风也突然变得干脆,利落,还带着几分果断劲儿。
但总得来讲,那是江雪翎生平头一回从这个人身上看见类似温暖、温热的色彩,甚至有时都觉得,这位妻主跟从前那位判若两人,仿佛一夕之间心性大变。
可如今,她又好似一池水,就像深秋的冷水,像山里的清泉,那泉水冷彻骨髓,冻彻心肺,且还淡漠至极,仿佛再也兴不起任何波澜。
她看自己的眼神也变了,向来心思细腻的少年能够感觉到,这之前她看自己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带上几分令人难懂的关心、怜爱,仿佛她有多怜悯,而他又有多可怜。
可现在,又好似封心锁情,没了那份小心,没了那份怜悯,也没了那些个复杂,就只是冷冷淡淡,好似他不过是路边一抹灰、一抹尘,无论他怎样,都无法换来她任何关注。
恬静地凝视她许久,少年徐徐垂眸,而后又温顺乖觉地退到了一旁。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昨日四哥曾与这位妻主起冲突,四哥的焦躁他能懂,自从当日二哥他们被妻主送进衙门,四哥就一直在外奔波,生怕二哥在衙门出事。
昨儿语气激烈,那般不敬,既是因受二哥影响,也是因四哥忍无可忍,那些怨气其实一直都有。
可四哥跪下后,他自己也跟着跪下了,他同四哥一起长跪不起,跪地请妻主责罚。
江雪翎又忽然想起昨日这位妻主曾躺在床上,但背对着他们,她当时给人的感觉很无力,仿佛孤军奋战孤立无援。
或许,他似乎,做错了。
少年垂下了头。
一时无话,兄弟二人都很沉默。
言卿洗漱之后,就见老族长那边派人过来,正是那个老实巴交的汉子祥林。
“言小娘子!”
祥林满头大汗,一看见言卿,他还有点心惊胆战。
“那,那个……官媒来人了,崔大人说,请您们这些妻主去族长家集合?”
言卿嗯上一声,“好,知道了,谢谢。”
祥林一愣:“?”
谢谢?
真是稀奇了,他们为这些妻主抛头颅洒热血也是应该的,何曾从这些妻主口中听见过半个谢字儿?
这言小娘子到底在抽什么疯?
言卿简单整理一下,便身着一件素雅白袍从江家走出,期间手里拎着一本书,时不时地便低头翻上几页。
江家兄弟对视一眼,而后沉默着跟上。
祥林走在一旁,小声嘀咕问:“咋回事?出啥事了?”
这一看就不对劲儿,这几人的气氛实在太怪。
江斯蘅抿了抿嘴,才又用力抹了一把脸,说:“没怎么,就是我这脾气有点没收住。”
这位是桐哥儿的亲族。
江斯蘅照旧是那副俊美阴柔的模样,手中握一把铁铲,身上全是土,
他恍惚一抬头,突然想起一年前,也想起了半年前,他江家也曾在此埋葬过自家血亲。
一次葬了他大哥,一次葬了他三哥。
自从那些妻主来到这里后,几乎每隔一阵子,便要上演类似的一幕。
那位族人最终哭晕了过去,桐哥儿已下葬,这山上又多了一座荒凉的坟丘,族人们则心事重重。
许久,老族长才道:“都散了吧。”
他沙哑地说:“今日林娘子死了一位夫侍,怕是又要闹上几日,介时……”
他看向几名年轻的族人,那些全是侍奉林娘子的人。
“你们……”
老族长正要开口,却听一人惨笑,
“老族长,您放心,不过是再熬一熬,熬得久了,也就解脱了。”
因为时日一长,总会一死,
只是在全部死绝前,他们总归有几分顾忌,生怕殃及亲友,生怕连累同族,也只能强撑着抵挡几分,想为其他人拖延一二,就算没了他们,也还会有其他人。
那些妻主的欲,永远都没法填满。
老族长颓然许久,最终重重拍拍那人的肩膀,但心中却满是涩然,满是艰难。
江家。
言卿回来后,就沉默着进了门,她坐在那张小破床上,人还有些恍惚。
明明就在昨天她还曾想离开这个地方,可怎的,又突然揽起这些烂摊子?
竟然在这里安了家?
她迷茫片刻,又强打起精神。
“想那些也没用,反正就算重来一回,也还是一样,还是这个选择,还是这种结果。”
不然难道眼睁睁看崔大人下令屠村?
上百条命!那些人的命,怎就当真如此轻贱?
许久,言卿又长吁口气,
“看来得尽快盘算,想想以后怎么办,还有那些枪子……”
全是刺头,没一个好相与的!人命如草芥,早已漠视旁人的生死。
依这大梁律例,打又打不得,杀又杀不得,只能尽量顺着,尽量供着,就这还总是平生是非。
言卿突然就有点懂了那些江氏族人的难处,往前一步是刀山火海,往后一步是万丈悬崖,活着是真不容易。"
照常来讲,这妻主出门,身边肯定得带上几个的。
有那讲究排场的,恨不得把家中夫郎全都拉出来遛遛,
就算不讲究的,至少也得带上一两个,主要是山路不好走,这些妻主又娇气,
况且山中有猛虎,真若出点什么事,这些妻主可惜命着呢,自然不可能轻易犯险,
所以那些夫郎即是个代步工具,也是危急关头推出来挡刀用的,要么则是一个人形的钱袋子。
可如今他家这位言妻主竟是独身一人?
江斯蘅忽然就有点心烦,
他拢起了一对儿眉毛问:“小六呢?没跟您一起吗?”
言卿又是好一阵无语,
这人跟原主究竟啥关系?听起来似乎对原主挺了解的,提起了家里那个脆皮少年江雪翎,也是一口一个小六,看来还真是熟人没错了。
她想了想,才重新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回答道说:“他身上有伤,我让他在家休息了。”
“嗯,嗯??”
江斯蘅本是点着头,但一听又是一愣,猛地朝她看了过来。
言卿莫名其妙,“至于这么吃惊么?”
“呵呵,”
在她注视下,江斯蘅皮笑肉不笑,但没再言语,只是转移了视线,他看向前方那萧条冷清的街道,眉眼间的晦暗似乎更深了一些。
小六……
小六又受伤了吗?
这回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被打?
又得是伤成什么样,居然连床都下不了,甚至能让这向来不讲良心的言妻主把人留在家养伤?
江斯蘅只觉心底突然窜起一股子暴虐,那些凶狠,狂戾,层层叠叠地顺着他的心眼儿往外钻,简直压都压不住,更是叫他眼底布满了阴霾。
他阴鸷许久,才又不动声色地做了个深呼吸,将那些阴霾全压回心底。
只是,这江某人完全不知,言卿这趟下山不过是心血来潮,就连他家小六都还蒙在鼓里呢,
而今那柔柔美美的脆弱小少年,正跟个望妻石似的,守在自家门口等待这位言妻主归来……
接下来两人谁也没吭声,
言卿在这个小县城转悠好半晌,也不知是为啥,真就一个鬼影儿都没有看见。
她不禁咬住了腮肉,自己琢磨好半晌,到底还是投降了。
她扭头问身旁那唯一的活人:“能帮忙指个路不?”
“嗯,”
江斯蘅只冷淡地应了一声,又冷冷地瞥她一眼。
言卿抓抓头,就觉得他这人有点莫名其妙,咋还喜怒无常呢?
之前欠欠儿的,嘴巴是贱了点,也毒舌了一点,可好歹不像如今,那叫一冷若冰霜,棺材板板都快焊死在他脸上了,还耷拉着个眼皮儿,活像个丧批附体。
思忖片刻,言卿问:“这县城里有没有书店、书斋、书局、又或者是书坊之类的?”
总之就全是跟书有关的。
江斯蘅照旧冷冷的,他瞥她一眼,这回更好,甚至都懒得吱声了,直接长袖一甩,走在前方为她带路。
言卿:“……”
果然,吃人手短,拿人手软,这求人办事的,就是硬气不起来。
我忍!!
…
“掌柜的,那江老四到底是咋回事?”
隔壁那条街有家书斋,新来的伙计正一脸懵懂地直挠头。
“我刚看大伙儿似乎都挺怕他的,他到底干过啥事,咋就那么邪乎?”
掌柜的坐在一把椅子上,悠哉悠哉地晃悠着自己手中的竹扇,一听这话嘿地一声。
“可不正是邪乎,只要是咱嵊唐县的,就没有不知道他江疯子的大名的。”
伙计求知欲旺盛,立即问:“疯子?为啥叫他疯子?我看他挺正常的啊?”
“呵呵,正常?”掌柜的嗤之以鼻,“年轻人啊,以貌取人可要不得。”
“甭看那小子长得人五人六的,可疯起来比谁都狠!”
提起这,掌柜又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十年前那起灭门惨案还记得吧?当时有个毛头小子,把他亲爹捅了,就连他亲祖父、亲二叔,也全叫他用绳子勒死了。”
“啧啧啧,这事儿,就是那江疯子干的!”
“啥啊??”
伙计听得一懵,“不是吧,这都敢?那可是大不孝啊!而且十年前,他当时才多大?也就十来岁?”
掌柜的又哼笑一声:“反正从那往后,这江斯蘅就成了咱嵊唐县远近闻名的一大疯,他也算破罐子破摔,谁跟他不对付,他就把人往死里搞,后来在赤牙钱庄寻了个差事,往后就成了专门帮钱庄讨债的疯狗,总之手里人命可不少。”
“不过嘛,呵呵,”
掌柜的又幸灾乐祸,“我看他好日子也算过到头了,听说前阵子回了一趟家,也就待了一晚上而已,回头就血渍呼啦的,那叫一个惨,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伙计问:“他不是疯子吗?就他这疯名在外的,还有人敢惹他?”
掌柜的翻了个白眼,“旁人不敢得罪他,可不代表他自家妻主也不敢。””
“当那些小娘子是什么好性儿呢?”
“他江斯蘅心狠手黑,但哪怕是再疯,好歹也还算个人。”
“可那些妻主疯起来?呵,直接就成妖魔鬼怪了,哪还有个人样儿啊……”
这边正聊着,突然:“哐哐哐!哐哐哐!”
书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拍门声。
“老刘,开门!”
刘掌柜一听就直瞪眼,“哎呦我地天!这煞星咋来了?真是禁不起念叨,”
“赶紧的,麻溜把他打发走,谁知道他刚又宰了几个,让他进门我都嫌晦气……”
刘掌柜小声逼叨,然后就猫着腰儿想悄悄溜走。
可谁知,
“别装死!知道你在里头,再不出来爷今儿就把你这个破铺子给掀了!”
那人话语一阵森寒,而刘掌柜则一阵牙疼,
他娘的!个生孩子没屁眼的玩意儿,威胁谁呢这是?
还真以为在地下钱庄干点脏活儿就了不起了?
当老刘我怕他吗?
“哎,江四爷,这哪来的一阵风啊,咋还把您给吹来了?”
刘掌柜当场变脸,生意人主打一个和气生财,颠颠儿地跑过去给人家开门。
可这大门一开,一抬头就先看见一张俊美阴翳,似笑非笑的脸。
接着,一个小娘子竟从那人身后探出头,
赵锦之脸—沉,“我就是气不过!”
“妻主这回—走便是—年多,咱们这些人在这地方守着,她外出时除了那位正夫外,就只带走了几名美侍而已,平白空耗了这么久,”
“结果她好不容易回来了,居然连你我二人房中都不曾去过,反而还—门心思扑在那江斯蘅身上!?”
赵锦之又咬了咬牙,这地方没外人,他索性就直言了,
“妻主她是不是撞邪了?又或者是沾上什么脏东西?还是被那江斯蘅下了蛊?”
“不然又怎会做出此等事!?”
不提旁的,那江斯蘅早已许了人家,乃是—有妇之夫,早就已经有主了!
若孙娘子这回看上的是—个未行婚配的儿郎也就罢了,可这看上的乃是旁人的夫婿!
甭管那江斯蘅有多不好,性情又有多不逊,单只这—点就足以叫人大跌眼镜了,
更何况……
“好了,”
温白遥笑得—脸无奈,
“你这性子真该改改,妻主行事哪里轮得到我等指摘?此话可莫要再提,不然若妻主知晓,怕是又要对你申饬—番。”
“呵!”赵锦之满脸怨气,他抱着胳膊生硬地扭开头,“不就—顿申饬罢了,左右妻主从不打我,我还怕了不成?”
闻言,温白遥神色—顿,旋即又摇了摇头,
心想,许是年轻气盛,这才无知,也因此无畏。
这时赌场伙计匆匆行来,
“小的见过温郎君,见过赵郎君……”
那伙计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这才谄媚地说,“二位郎君,方才赌坊外来了—人,自称……自称是那江四爷的亲弟弟?唤起江四爷也是—口—个兄长……”
“小的看他似有些难处,您看??”
赵锦之听得—愣,“江斯蘅的弟弟?是他家小六儿?”
他若没记错,那江家老大老三已经死了,老二小五在刑狱,所以如今来的这—个,也只能是那小六江雪翎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温白遥。
温白遥眉心轻蹙,“他可有说些什么?”
他手中捻着—枚黑玉棋子,神色里似是带上了几分思量。
那伙计心里—琢磨,旋即“害”地—声,
“小的瞧那江小郎君也真是可怜,那跌跌撞撞的,又浑身是伤,连眼圈儿都红透了,怕是在家中挨了责罚……”
“恐怕是日子艰难,实在过不下去了,这才来寻那江四爷求救的。”
“另外小的曾听说,他这趟过来,乃是奉了他家妻主之命?”
闻言,温白遥又—皱眉,而后便是沉沉思量。
旁边赵锦之也眉心—拧,“妻主!?他家妻主,莫不是那言小娘子?”
接着他又说,“遥哥,此事怕是要有些麻烦。”
若只江雪翎—人也就罢了,可偏偏还是奉命而来,乃是来自—位娘子的授意。
温白遥沉吟后,许久,才又—声轻叹,“罢了,既是那位言小娘子的授意,我等总不好含糊。”
“去吧,将人带来,”他—字落定,而后徐徐起身。
那伙计哎上—声,赶忙急急地去外头请人。
赌坊门外,这天似是更冷了些,雾也更深了些,
少年依然那副恬静模样,
直至那大门打开,
“江小郎君,您请?我家二位郎君正在后院候着。”
江雪翎徐徐—垂眸,而后眸中—片感激,用那依然轻轻柔柔的语调道:“有劳您了,只不知我四哥他?”
伙计心中—顿,但到底是没敢多言,“您先进来便是。”
接着,伙计为江雪翎带路,这—路少年格外安静,好似—抹清冷凄疾的冰雪,好似要在这夜色中融化消散,
“草民!”
“愿代族长受过!!”
他们这些人,谁没受过老族长恩惠?
甚至有人幼时无父无母也无亲朋依靠,全凭老族长接济长大,
能活着是不容易,可族长,是所有人的族长,在他们心中的份量,如父亲,如祖父,如至亲,如血浓于水!
他们跪地请命,而老族长一时哑然,
“糊涂,糊涂啊!!”
他一拍大腿,已是老泪纵横。
可这般浩大的阵仗,也叫崔大人气得脸色铁青。
那些娘子们则眉梢一挑,冷眼旁观,甚至有人捻起一枚小糕点,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活像看戏似的津津有味。
“好,好,好!”
崔大人气笑,她眼底杀机渐浓,“好一个江家村,好一个江氏宗族!”
“既然你们找死,那本官就成全了你们!”
“来人,杀!!”
她一声令下,院外那些军士卫兵,也立即拔出长刀。
刀之所向,正是那满村的人口。
可就在这时,一道冷冷清清的嗓音紧急响起。
“崔大人!”
“且慢!”
崔大人一脸肃杀,猛地一扭头,眼底杀意未散,可一见开口之人是言卿,是一位小娘子,她又勉强缓和了一些。
那些娘子们也纷纷诧异。
尤其林娘子,她一脸夸张问:“言妹妹,不是吧?你难道想帮那群贱骨头求情?”
她瞠目结舌。
跪在院中的老族长,以及院外那些村民们,也全是一怔。
就连江家兄弟,也纷纷抬首,带着几分震惊,几分不敢置信地看了过来。
言卿唇角一抿,旋即又敛了敛神。
她看向崔大人,说:“官媒女子皆是身负重任,是为传宗接代繁衍子嗣而来,若想离开幽州,只有一条路可走,生育女婴!”
这是她从书上看来的,《女妻风物》上写的。
“不过……”
言卿思量片刻,斟酌着措辞,“我来之前其实找人算了一卦,人家说我命中无女,估计这辈子都没法离开幽州了。”
“我也懒得再去寻个新地方,懒得适应新环境,这边我已经熟悉了,所以我之前就在想,能不能按这大梁律例,把这片土地划分给我?”
在场几人听得一愣,林娘子更是结结巴巴:“啥啥啥?命中无女?”
她瞪圆眼珠儿,旋即又一脸同情,接着又古怪地看了看言情,“居然命中无女?”
说不清是怜悯还是别的什么,她撇了一下嘴,也就歇了气。
连崔大人都是一怔,按理这些妻主来到幽州后,若生育男婴,则是由当地那些夫侍们抚养,生了女婴则由官媒抱走,女婴也等同一张通行令,妻主们进入此地后,若想离开,必须在完成这生育女婴的重任后。
但也有一些人运气不好,连着繁衍多年都无法生育女婴,就好比山下那位赤牙钱庄的幕后东家孙娘子,不过就算生不出女婴,官府对其也有优待。
按律会划出一片土地,归这些无女的妻主所有。
这件事,也是言卿之前翻书时,从书上看见的。
崔大人蹙了蹙眉,“这江家村也没多好,以前还算富裕,但这一年来早成穷乡僻壤了。”
言卿弯了弯眸,
“穷就穷吧,这不是还有人吗?不过您要是把这些人全部杀光,以后就算想让他们挣钱都没法挣了,那我往后岂不是要穷得叮当响?”
听她这副口吻,崔大人倒是笑了,之前那外放的杀气也收敛了些。
“也是,不过……我瞧着,隔壁县城有个地方不错,你若真想在这地方安家,还不如选那边,土地肥沃,村民也多,是个一千多人的人口大村。”
言卿心里的崩溃简直甭提了,
头都秃了。
这特么到底是个啥地方啊?
奇葩,太奇葩了!
正当她心里的小火山疯狂爆炸时,村子外,也来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
那些人身骑骏马,手握缰绳;长相或是温润,或是英俊,或是凌厉,或是冷酷,总之形形色色,应有尽有。
而这些人护送着一辆古朴而华贵的马车,车前垂挂着藏蓝色的马车帘子,那车帘上还以飞针走线绣了个猩红獠牙的标志。
这排场,这阵仗,一看就气派的不得了,准是来自某个底蕴深厚的大户人家。
老族长本是在家吃饭,但突然看见这一幕,他立即一惊,而后连忙起身,急匆匆地迎了出来。
“小老儿江氏宗族江文远,不知这位尊驾是?”
他小心地偷看马车,但车帘垂挂,车里的人也并未发话。
反而是在前开路的一位锦衣公子,他眉眼轻狂,神色倨傲,此刻微微扬起了下颚道:“我家娘子乃是姓孙,今日前来贵宝地,乃是听闻此地有一言姓妻主,不知那言妻主可在?”
老族长听得一愣,言妻主?那不就是言小娘子吗?
可言小娘子啥时还有这关系了,从哪儿认识的这些人?
老族长心里直打鼓,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这……回禀郎君,我江家村是有一位言妻主没错……”
那锦衣郎君眉梢一挑,旋即冷淡地道:“前方带路,我家娘子特来拜访,容不得丝毫延误。”
老族长:“……”
越发不安。
但也不敢忤逆,单看这锦衣郎君的一身行头,甭提车里坐着一位娘子,便是只这锦衣郎君一人,也足够他江氏宗族喝上一壶。
只是转身带路时,老族长到底是心神不宁,他心里也琢磨个不停。
突然就一惊。
等等!
那马车里的娘子,姓孙?
孙娘子?
坏了!
这莫不是跟蘅哥儿有关?
…
“妻主……”
江家这边,少年江雪翎只见自家妻主阴着一张脸,活像叫他四哥附体了似的。
披头散发一脸焦躁,在那儿不停地小声比比,但她比比了一个啥,江雪翎也没听清。
只见她时不时地挠家中土墙一爪子,时不时又踹飞一颗小石头,叫他看得微微后退。
后退了几步还是不大放心,又后退几步,那柔弱的背脊都快贴在了墙根儿上。
正好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车马行驶的声音,江雪翎回头一看,就见老族长正行色匆匆。
“族长爷爷,您这是?”他不禁看向那辆马车。
老族长冲他使了个眼色:“那是孙娘子,赤牙钱庄的那位孙娘子。”
“孙娘子!?”
江雪翎一脸错愕。
他从未见过孙娘子,但孙娘子之名叫人如雷贯耳。
早在十多年前,这位孙娘子便已来到了嵊唐县。
起初跟他家这位言妻主一样,是被官媒送过来配种的,但不知不觉经营起一份家业,不过那些家业通常都是由孙娘子的那些夫侍们代为打理,而孙娘子本人则是稳坐幕后。
江雪翎之所以能知晓此事还是因为他四哥江斯蘅,毕竟他四哥早在很多年前就开始为赤牙钱庄做事。
只是自从一年多前,这孙娘子便没再出来走动,有传言她兴许是离开了嵊唐县,也有传言她是身染重病才闭门不出。
但怎么今儿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
江雪翎蹙了蹙眉,而后深吸口气,他转过身,然后:“……”
突然那神色微妙了许多。
就见他自己家的这位言妻主,此刻正在屋檐下疯狂发疯,疯狂挠墙,也不知是在抽什么疯。
江雪翎悄悄垂眸,而后才上前提醒:“妻主,有贵客来访。”
女人家的事儿,他们这些男人从不敢胡乱掺和,已为人夫的男子,更是要懂得避嫌,平日若是见了旁人家的妻主,甚至半个字也不敢多言。
免得落入有心人手中,被平白栽赃那不安于室的罪名。
“谁!?贵客,哪来的贵客?”
言卿杀气腾腾,猛地一回头,接着就一愣。
“我地天!”
她目瞪狗呆。
看了看院外那些人,那人高马大的,足足十来个,长得全是好看跟好看,
恕她才疏学浅,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些男子的花容月貌。
此时,那锦衣郎君翻身下马,他自持身份,在老族长面前很是倨傲,仿佛在端着架子,可如今见了言卿,反而又是一副恭敬模样,丝毫没敢托大。
“锦之见过言妻主,言妻主贵安。”
这人看起来像个勋贵子弟,也不知是何来头。等行完礼后,就立即转身,撩开了马车帘子,从里面扶出一名中年女子。
女人看似上了岁数,但保养不错,一袭紫衣,雍容华贵,满头的珠摇玉翠。
她长相很是美艳,但神色气质反而惊人的温婉平和。
言卿:“?”
眉梢一挑,
心想,不容易啊!
家人们,谁懂啊?我竟然看见女的了!
之前跟她打交道的那些人,不论是这江家村的老族长,又或者是山下嵊唐县的书斋刘掌柜,那些可全是男的,一个女的也没有。
如今女人这种稀奇的生物竟然出现了。
不过,
言卿眉梢又是一挑,“敢问您是?”
“这便是言妹妹吧?”
女人弯了弯唇,一副浅笑和煦的模样,“免贵姓孙,孙秀荷。”
她轻柔地开口,似教养极好,身上有种很特殊的气质,是岁月沉淀的积累,也是一种雍容成熟的风韵。
言卿又看了看四周,见在场人不少,不过那孙娘子显然是来找她的。
难道这孙娘子认识原主?
不对,
突然之间,言卿想起之前在嵊唐县见过的那位陈衙役。
当时陈衙役曾提起一位孙娘子,暗指江老四跟这孙娘子不清不楚,还说这孙娘子对江老四有知遇之恩。
莫不是陈衙役当时所言,便是眼下这位?
“有话直说,不知孙娘子登门造访是为何意?”
孙娘子轻笑一声,旋即拂了拂手,那锦衣郎君以及其余十几名美侍便立即退下。
而她则是眉目浅浅,温温柔柔地轻声道:“实不相瞒,今日来此,正是为蘅哥儿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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