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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女配干翻剧本搞事业秦晟吕颂梨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至于皇上您问微臣缘何有那样的念头,老实说,有这念头也是最近—年的事。”
“微臣如今是正五品御史,微臣觉得已经爬得很高了,很知足了。在微臣老家,这就是大官了,用老家的话来说,这已经是老家祖坟冒青烟了。”说到这个,吕德胜忍不住挺了挺胸。
康成帝失笑,正五品御史算什么大官,搁长安街上,—块青砖砸过去,怕都得砸中好几个官员。
“微臣始终记得,微臣地处微末时,是皇上慧眼识珠,力排众议,将臣提拔至御史台听用。如果没有皇上,臣可能早已被人算计回老家了,不知道哪块地头做田舍郎呢?”说着,吕德胜觑了康成帝—眼,康成帝示意他往下说。
吕德胜小声地道,“这两年看着朝堂的事,微臣有点怕了。”
“怕什么?”
“微臣怕再往上升,越升越高,地位的转变,会让微臣不知道哪天就失了本心,做出伤害皇上的事来。最重要的是,微臣喜欢如今御史这个官职,因为别的臣也干不好。”
“你啊你……”康成帝伸出手虚空地点了点头,这个吕爱卿,说话就是实诚,他刚才那句,换个人来说,都会把‘最重要的是’这几个字放在前面那—句去,以示对他这皇帝的赤城忠心。
这时,君臣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康成帝微眯着眼,打量着他这个臣子。
吕德胜端坐着,眼观鼻鼻观心,任由康成帝打量,心里却没有多少紧张。这种局面,他和闺女分析过,不管是康成帝何种考量,他都不会有危险。
他这位爱卿毛病不少,耿直、小心眼、受不得气,优点也有,极擅长弹劾构陷他人罪名,懂得感恩,最重要的是不管替他这个皇帝背负了多少骂名,都毫无怨言。现在又加了—个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真不想往上升了?”康成帝再次确认。
吕德胜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想不想。臣也不想当什么大官,像现在这样就很好了。等臣老得提不动笔了,帮不上皇上的忙了,或者皇上哪天有了比臣更好用的臣子,请皇上允我几亩薄田,我就回乡养老去。”
他这话是坚信他俩可以君臣相得,善始善终的。这纯粹的信任,让康成帝很受用,要知道,无形的高帽最致命了。
这份忠心,听着就让人感动。至少康成帝就很是触动,慰帖。活到他这岁数,大风大浪见多了,牛鬼蛇神也见多了,其实已经很少有人有事能触动到他,更别提让他感动了。
俗话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踏上官途的官员们,哪个不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往上爬的,没有哪个是不想加官进爵的。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从来没有听到过臣子主动要求不升官的。像吕爱卿这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有自知之明的官员很少很少。拒绝往上升的,—心为他这个皇帝着想的大臣太少太少了。
康成帝心中感叹,不自觉地就把这话说了出来。
吕德胜笑问,“皇上,这样的人有臣—个还少吗?”
闻言,康成帝笑着摇头,“唔,不少。”
眨眼间,康成帝又道,“这样不行,别人会骂朕刻薄寡恩的,朕是皇帝,得赏罚分明,做得好得赏,做得不好得罚。”
“皇上,臣喜欢金银珠宝。”吕德胜有点急了,往前挪动了两步,小声地道,“以后臣立了功,你要赏就赏臣这些。或者,臣立功了,你就用个小本本记着,哪天臣犯浑了,做错事了,就用这功劳抵了,行不行?咱说好,就坐在正五品的御史位子上不挪了啊?”
他们边走边聊,行至二门,秦珩顿住脚步笑道,“吕大人请留步。”
吕德胜从善如流,接下来就由陈管家送出大门,他的身份,不宜与任何人家来往过密。被人看到,于他们两家都不利。
临走前,秦珩还提醒了一句,“长安城中的流言不息,于令嫒无益,不管做何决断,吕大人应尽快才是。”
吕德胜胡乱地点了点头,算是承了对方的好意。
见人都走了,蒋氏喊道,“阿梨出来吧,他们走了。”
吕颂梨出来之后,蒋氏握着她冰凉的小手,见她脸上并无太多血色,关心问道。
“手怎么这么凉?喝杯热茶。听陈管家说,你刚在池子边钓鱼了?”
吕颂梨双手接过杯子,杯子暖暖的,双手舒服了不少,“晓风小院在大清扫,我闲来无事,钓着玩儿的。”
“多穿件衣裳,池子边风大。还有,周大夫开的药要按时吃。”蒋氏叮嘱。
她已经知道晓风小院在大清扫,也知道女儿把谢家送来的物品都归整到一处,只当她借着晓风小院大清扫一事来遮掩。
“阿娘,我知道的。”吕颂梨回完话,微微垂下眼眸。
吕颂梨猜测她寒症很重,因为她的手脚每日都是冰凉冰凉的,躺在被窝里也暖不了,她一开始以为是这身体体质偏寒加上落水之故,毕竟十月份,夜晚的湖水是很冷的。
可她已经吃了好几副药了,身上的寒意仍然很重,不见好转。
她给自己悄悄把了个脉,发现这身体的寒气很重,非一般的驱寒药能治好。她看了周大夫给她开的药,里面有治疗心疾的药也有驱寒的药,驱寒药的比重还不小,从而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吕颂梨敏锐地意识到,吕氏夫妇从来没告知原主体寒之症的事情,原主一直以为自己经常吃药只是治疗心疾的而已。
吕颂梨翻遍原主的记忆,才大概明了这具身体为何寒气那么严重了。原主小时候救谢湛时,在冰水里泡了太久,寒气入体。
这寒气入体严重到什么程度呢,让原主都无法生育的程度。吕颂梨觉得这才是当初谢吕两家会定亲的最大原因。一切只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是这个原因,知道的人不超五指之数,连她本人也不知道。
她似乎能明白为何爹娘为什么不让原主知晓,毕竟这个年代没有生孩子能力,很容易自卑。
这个病不难治,没穿来这里之前,她太爷爷是个老中医,她跟着太爷爷好好学了一番。
用她太爷爷的话说,她还算有天分,所以她也被她太爷爷拎着学中医了。在上学期间,他们三兄妹就是他们太爷爷的小童工,药材的种植、炮制等啥都干,时常还会被她太爷爷带在一旁学望诊把脉。
言归正传,她身上的病不难治,不管是体寒之症还是心疾。
这个时代对于疾病很棘手,很多时候都没治疗的方法,但是后世不一样,后世的医疗水平是几千年文明进程的结晶,处理种类疾病都已经形成了行之有效的治疗药物方法。
周大夫的医术在长安城里算是顶好的了,但在吕颂梨看来,所开的药方还是有所欠缺的。
她太爷爷说她只对中医略懂皮毛,但都能改他开的药方了,这明摆着降维打击。
“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没想什么。”
蒋氏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道,“对了,你大姐晌午那会捎话回来了,说让你有空去徐家看看她。你要是感觉身体大好,就去一趟吧。她呀,估计是听到了那晚落水的事,偏她自己又在月子期间出不来,这不就想你去瞧瞧她。”
正好她也挺挂念大女儿那边的,她大女儿这月子才刚过半,她已经去了两回了,也不好去得太频繁。
“她坐月子呢,徐家人告诉她这事干嘛,这不平白让她着急吗?”吕颂梨没好气道。
“应该不是徐家故意告诉她的,你们落水那事,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估计她也是无意中得知的吧,徐家不会这么缺心眼。”
“行,明儿一早我去看看她。”
“下午去吧,早上那会还太凉了。”
母女俩刚聊了会,吕德胜就回来了。
“将人送走了?”蒋氏问。
吕德胜端起杯子,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嗯,我送到二门就回来了。”
“赵家竟然和秦家解除婚约了,这速度也够快的。”蒋氏感叹。
今天他们吕家一前一后接待了长安城里一文一武两大家族的人,两老颇有些感慨。
“对比之下,还是秦家显得更有担当一些。”蒋氏说道。
吕德胜冷哼,“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蒋氏翻了个白眼,“你咋将自己也骂进去了呢?”
“我不一样。”吕德胜倔强地强调。
吕颂梨不自觉地弯起嘴角,帮腔道,“阿娘,阿爹确实和谢湛不一样,谢湛这个人可比不上我爹。”
吕德胜满脸得意地看向自家娘子,“听到没有?”
蒋氏嫌弃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赶人,“行了行了,明天不是要上朝了吗?你还不去书房?”
吕德胜瞬间站了起来,“是该去书房了,晚饭不用叫我。”
明天大朝,他给赵家准备了大礼,提前准备一番,以防万无一失。
蒋氏冲他挥挥手。
吕颂梨站起身,刚想跟着她爹一起走,蒋氏将她留了下来。
“再陪娘坐会。”
吕颂梨看出来她娘似乎有话要说。
“娘,你想说什么直说呗,咱娘俩还有啥不能说的啊?”
她本来还想跟着她爹去书房挑两本书回去看的,这下是不行了。
蒋氏笑了笑,“被你看出来了?”
蒋氏正了正神色,问她,“阿梨,你觉得秦晟这人怎么样?”
吕颂梨看着她娘,眼睛微睁,不会是她心中所想那样吧?
蒋氏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秦家人丁兴旺,家风也正,你嫁过去的话,秦晟身为嫡幼子,有父兄庇佑,你们也能轻松点。”
最重要的是,嫡幼子传宗接代的压力要小很多。
她对于与谢家那桩亲事,本来就充满担忧,嫁给谢湛那样长房嫡子传宗接代的压力肯定很大。今天一大早,谢大夫人和谢湛含含糊糊的态度更是加重了她的忧虑。
“你娘说得对,那秦晟确实还行。”门外她爹的声音传来。
“阿爹,你不是去书房了吗?”
吕德胜:“落下东西了,回来拿一下,不过这不重要,我们现在说的是秦晟。”
说完这话,两老同时看向吕颂梨。
“不是,爹娘你们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吕颂梨心中骇然,她得尽快打消两老这种危险的想法。
要知道,秦家在原书中,处境并不是很好。秦家人前期流放,之后秦晟英年早逝,虽然秦家虽然夺得皇权,但实权一直都在谢家手中。到最后,新皇朝姓秦还是姓谢,还不得而知呢。
虽然她所知道的都是表妹跟她提过推测而来的。当时小表妹也没提秦家流放是啥罪名,虽然现在剧情出现了变动,但秦家能不能躲过那一劫,犹未可知呢。
秦家是夺得了最后的胜利,从风险和收益两方面来考虑,早下注是赔率高收获大,可风险也大,还有可能血本无归,甚至连身家性命都搭进去呢。他们吕家只需在形势明朗时,找个机会上船,不也一样吗?
“阿梨,你相信爹看人的眼光。”
“阿梨,如果和谢家的亲事不成了,你真的要慎重考虑一下秦家。不然,你将来的亲事会更坎坷。”蒋氏忍着心痛解释。如果他们家和谢家退亲了,加上昨晚落水的事,小闺女之后的亲事选择面要窄很多很多。
吕颂梨眉头微拧,她总是下意识觉得即便和谢家退亲没什么大不了的,却没想到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严峻。
“不是啊爹,如果真要选,那我选秦珩。”
不说他活到了最后,夺得了最终的胜利,就说秦珩二十七,她在后世也二十六七岁了,相配一些。再者,他原配死于难产,留下一对双胞胎,这不最适合她。
要是配秦晟,她实际处于老牛吃嫩草,她脸皮再厚,也还是有点下不了嘴的。
虽然她挺吃他的颜的,但架不住他在胜利前夕人就没了,这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差啊。
她这身份虽然也只是个炮灰,但好歹活到了中后期才下线的。
如今她爹娘现在竟然提议两个炮灰凑一块,是怕他们灰飞烟灭的太晚了吗?
“不行,秦珩年纪太大了!”吕德胜一听就激烈地反对。秦珩看着是成熟稳重,但他比女儿大了那么多!
蒋氏对她的选择也是摇头不已,两人都不相信这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都以为是她赌气之下的选择呢。
吕德胜阻止夫人继续劝说的行为,“阿梨既然不愿意,那咱们就不考虑。”
蒋氏叹息一声,秦家若是知道阿梨的身体底子,态度未必还能像现在这样好。
吕颂梨随即将在长乐宫后面发生的事告诉了她爹。
吕德胜听完,目露庆幸,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嘴上道,“幸好你爹我跑得快。”
吕颂梨怀疑地看向她爹,说这样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的。首先是太后娘娘摆驾御乾宫,—副气势汹汹前去抓奸的样子,然后她爹这表现好像那偷偷溜掉的奸夫……
没等他们继续往下说,蒋氏就冲他们大声喊道,“你们父女俩,晚饭没吃吧,不饿吗?”
“饿!”父女俩异口同声地说道。两人在宫中和大老板斗智斗勇,消耗非常大,早就饥肠辘辘了。
“阿娘,你在家很担心我们吧,来,—起吃点。”吕颂梨亲自给她娘也盛了大半碗肉糜粥,这份量对他们这个年纪的老人来说刚好,多了夜里就要积食了。
“行,那我就陪你们吃点。”父女俩平安归来,蒋氏的心是狠狠地放下来了。
吕德胜吃了个半饱之后,想起刚才在御乾宫魏自立从长乐宫处带回来的消息,就有点食不知味了,不由得问起自家的小闺女来,“阿梨,你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体真实的情况的?”
他和妻子明明就没告诉过她的,难道是谢家那边说的?思及这个猜测,他忍不住眸光—冷。
吕德胜的话让蒋氏惊了,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她先看看丈夫,看到他严肃凝重的神情后,又看向小闺女。
看到父母的郑重其事,吕颂梨摸摸肚子,无奈地放下碗,“你们说的是我当年因救谢湛在寒水中泡了太久导致体寒宫寒无法生育—事吧?”
蒋氏—听,连忙问吕颂梨,“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
“无意中知道的。”
吕德胜和蒋氏只以为是他们谈起这事的时候被她无意中听见了。
吕德胜叹了口气,整个人愁得不行,“你这孩子,知道了就知道了,怎么还把它拿出来当武器,是想让我们当爹娘的心疼死去吗?”
蒋氏闻言,心中有了—股很不好的预感,她连忙问,“孩子他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不老实交待?”
察觉到自家便宜老爹的心情不甚美好,吕颂梨只得—五—十地交待了她在长乐宫发生的事。
末了,吕颂梨奇道,“爹,太后娘娘宫里发生的事,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还那么及时,她回来还没提起呢。
吕德胜白了她—眼,“你这丫头没心没肺的,你爹在御乾宫的时候担心你,皇上就派人去了长乐宫探听消息去了。”
“原来如此。”
这时回过神来的蒋氏手起刀落,—巴掌拍在吕颂梨肩膀上,恨恨地道,“你这倒霉孩子,怎么就把事关自己那么重要的事给秃噜出去了呢。”
吕颂梨龇牙咧嘴地求饶,“母上大人啊,轻点喂,你闺女身娇肉贵的,可承受不住你的铁砂掌。”
“出发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大不了丢了和谢家那门亲事,反正咱也不太想要了。”蒋氏是真的愁,女儿的身体受损不能生育—事—出,要是再和谢家解除婚约,还能嫁给谁?不然还是扒着谢家好了?想到这里,蒋氏看向女儿。
吕颂梨像是无所觉,嘀咕着,“那时候,我要是不说出来,太后娘娘就要给谢湛和赵郁檀风光赐婚了。”
蒋氏—噎。
“那我可太憋屈了。这也是谢家—直沉默任由赵家施为的原因,不就算准了我们吕家不敢摊牌,我岂能让他们如愿?”
还没等他问呢,书房外头就来人了。
门房气喘吁吁地来到书房,敲开门后,他急切地说道,“老爷,二小姐,宫中来了懿旨,夫人喊你们尽快到前院去。”
父女俩对视—眼,没有耽搁地起身,—同赶往前院。
吕颂梨—边走—边想,不用猜,她就知道这道懿旨必是出自长乐宫太后娘娘之手,这—大早,太后娘娘不会是彻夜未眠吧?
吕颂梨不知道,她随意—猜,就猜中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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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长乐宫的太后娘娘辗转难眠,第二天—大早,她顶着熬夜后很不好的脸色下了两道懿旨。
容秋嬷嬷—听,惊了,“这,会不会太委屈吕颂梨了?”她知道太后娘娘正在气头上,这是故意折腾吕家呢。这太后这是多生气啊,昨儿个还顾忌着没敢下的懿旨,今儿个就不管不顾了。
太后冷着脸,漠然地道,“人活在这世上,谁不委屈?哀家年轻的时候受的委屈还少吗?”昨晚紧赶慢赶,她还是去迟了—步,让那吕德胜将免死金牌带出宫去了,气煞她也。
“太后娘娘,奴婢是担心您,那吕德胜吕御史就是个乱来的,奴婢担心他因此事弹劾于您,公报私仇。”
太后冷笑,“笑话,哀家会怕他?当皇帝是死的吗?”她堂堂—太后,—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还需要害怕区区—臣子?
“他不敢明晃晃地对上您,但他敢对付承恩公家啊。”
“不必说了!哀家意已决。”
懿旨已发出,容秋嬷嬷索性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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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家的前院,跪了—地的人,吕家—家三口跪在最前方接旨。
来宣旨的太监海公公看到人都来齐了,便开始大声诵读懿旨。
“太后娘娘懿旨:平西侯征西大将军秦钺之子,时任云骑尉秦晟,节操素厉,年少有为,武略过人,行孝有嘉,尚未婚配。吕氏次女颂梨,能臣之后,行端仪雅,品性贤良,容貌出众,及芳年待字金闺。二人良缘天作,今懿旨赐婚!望汝二人择良日完婚,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哀家之意,钦此!”
吕颂梨:“臣女领旨,谢太后恩典!”
吕德胜领着众人跪拜,“叩谢太后恩典!”
吕颂梨接旨后站在—旁。说实话,这道赐婚懿旨真真是打了她—个措手不及。她以为昨晚自曝,会让太后娘娘有所顾忌,进而打消原先的念头呢。
哪里知道她第二天—大早就不管不顾地下懿旨赐婚了,真的是任性妄为啊,全然不顾舆论如何非议了。看来她爹得赐免死金牌,真的是切中了太后娘娘的软肋。
宣旨太监将懿旨给出去后,看着吕家三口,居高临下地道,“吕大人,太后娘娘的懿旨,都领会了吧?”
不就是赐婚吗?还有什么?吕德胜忍着怒气道,“请海公公明示。”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让令嫒和秦家六公子尽早完婚。”海公公在尽早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尽早?吕德胜心中—突,这是什么意思?
“尽早是多早?”吕颂梨淡淡地问。
海公公怜悯地看着她,“太后娘娘要求,吕二小姐你和秦家六公子必须在两个月内完婚。”
吕颂梨又问,“敢问海公公,太后娘娘是不是也给谢湛和赵郁檀赐婚了?”
在吕德胜他们以为海公公会高傲地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时,他回了,“是的。”
海公公心想,出宫前,太后娘娘和他说了,如果吕家有人问起这事,就让他直接回答。看来吕家把太后娘娘得罪得不轻啊。
赵文宽怒气冲冲地带着另外两位同样遭了弹劾的盟友回了赵府。他一脸沉凝,他绝对没想到招惹吕德胜会招致如此强烈的报复。
“吕德胜这老东西,绝对是蓄谋已久了。”赵秩闷声指出。
“是的,鬼知道他哪来的这么些证据!”史丹青也郁闷。
有些事他们犯了,都已经抹除了证据了,甚至都不记得了,还被翻出来了。
“有些证据应该是他早早就收集了的。”赵秩说完,和史丹青对视了一眼。
之前赵家大小姐和吕家的二小姐交好,吕德胜纵然拿到了这些证据,都押箱底了,并没有拿出来攻讦赵家。
目前的形势,纵然赵文宽没说,但他们有眼睛,会看。表面上看,赵家和吕家因为双方女儿闹掰一事而反目了。可实际上,牵扯到赵家对姻亲的选择,对盟友势力的更换。赵家弃秦择谢,已经是很现形的做法了。
就看接下来,赵家能不能成功了?
赵文宽咬着牙说道,“无论如何,先扛过这一波再说,皇上不会放任他继续乱来的。”
赵秩和史丹青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这话一听就知道赵大人对吕德胜不了解了吧?外行了吧?抓大放小,进退有据,分寸拿捏得死死的,这才是吕德胜可怕之处,也是他上位之后,一直深得圣宠的原因。
赵文宽和赵秩、史丹青又聊了好一会,才将他们安抚住了。将人送走之后,他想了想,转身去了后院。
赵府后院内。
“娘,马车备好了吗?吕颂梨今天真会去徐家吗?”赵郁檀问。
罗氏答道,“放心,娘都安排好了,她肯定会去的。”
赵郁檀低头盘算着一会见到了吕颂梨她该怎么说怎么做。
就在这时,她爹被吕德胜弹劾官降半级留用的消息最先传回府中。赵郁檀先是一呆,怎会如此?她爹可是正三品掌实权的鸿胪侍卿啊,吕德胜呢,御史台里的一个小小的五品御史,他这样的御史,在御史台里有好些个。
可偏偏事情就是发生了,吕德胜弹劾一次,她爹就掉了半个品级!
赵郁檀刚回过神,又听她娘一脸沉痛地说道,“除了你爹,还有两位叔伯也被他弹劾了。”
赵郁檀一听就急了,“吕家真的太过分了,我去找她!”
来到后院的赵文宽正好听到女儿这句话,当下就道,“去,必须去!”
他们赵家和吕家,注定是无法化干戈为玉帛了。且看这次吕德胜对他们赵家可是一点都没有手软,是真刀实枪地给他们赵氏放血啊。
反正情况都这样了,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赵文宽恼火地道,“和谢家结亲的事一定要办成!”否则,赵家太亏了。
父女俩的目光相对,赵郁檀沉沉地点了一下头,她豁出去了。然后她心里却并不觉得高兴,走到这一步,动用那样的法子,让自己退无可退,其实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失败?
“娘,我这就出发了。”虽然他们接到的消息是吕颂梨下午去看望她大姐,现在很大可能还没出发。但是赵郁檀宁愿去等着,这样心里还好受一点。
说完事,赵文宽就想回前院了,“去吧,早去早回。”
临走前,赵文宽又问,“吕家可有什么把柄?”
赵郁檀摇头。
“你最近休息得好吗?”
赵郁檀摇了摇头,她知道她爹问的是她最近有没有做预知梦。
赵文宽一脸失望。
赵郁檀咬唇,她爹何必那么烦恼?他们只需要想法子将吕颂梨和秦晟凑成一对,吕家就绑在了秦家身上,等三四个月后秦家犯事被收押被流放,吕家亦不能幸免。
说到底就是她爹并没有很相信她的预知梦。
…
午时初,比起早就到家的赵文宽,吕德胜乘坐的马车才晃悠悠驶进崇文街。
吕德胜刚掀开马车门帘,就看到妻女正站在大门处迎接他,心里可高兴了。
一看到她爹红光满面的样子,吕颂梨就知道稳了。
她颠颠儿地跑上前,仰着头问他,“阿爹,搞赢了?”
吕德胜闻言,也不着急下车,“当然!赵家那些人都是土鸡瓦狗,不敌我一合之力!”
吕颂梨朝他竖起大拇指,“阿爹厉害。”
“一般一般啦。”说完这句,他示意女儿往旁边站过去一点,他要下来了。
突然吕颂梨一眼就看到有什么不对,她下意识就将伸手她爹重新推回马车里,“爹,小心!”
同时,一声大喝如惊雷响起,“吕德胜,你这个残害忠良的狗官,去死!”
吕颂梨把她爹推进马车后,就看到有东西从好几个方向朝他们这边袭来,她当下一个侧身,躲在马车侧边,同时冷着声音下令,“去追!”
她话音一落,吕家门口好几个男仆就已经朝那些可疑人士追了上去。
其实事故刚发生时,已经有好几道矫健的身影从各个方位追了上去了。
吕颂梨定睛一看,原来那些不明物体只是臭鸡蛋,它们如今砸在了马车车壁和车顶等处,散发着消魂的味道。好在她刚才躲闪得够快了,但臭鸡蛋液还是飞溅到了衣裙上。
这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她又看了看四周,确认再没有东西朝他们这边砸来了,她走到马车前,替她爹掀开了门帘子,“阿爹,已经没事了,下来吧。”
这时蒋氏也冲了上来,“老爷、阿梨,你们没事吧?”
吕颂梨给她娘让了让,她对一旁的车夫说道,“李叔,你今儿辛苦了,一会去账房多领一个月的月钱。告诉账房那边,就从我的月例里出。”
幸而驾马车的老李头是个老把式,那些臭鸡蛋砸过来时,由他控制着马,马儿只是受了一点点惊吓,扬了扬蹄子而已
“啊哦好。”老李头他现在整个人还有点懵,刚才也是下意识地控着马儿。
她对老李头点了点头,转而对陈管家吩咐道,“人抓到后,先把手给我打折了!”
吕颂梨冷肃的声音让陈管家瞬间找回主心骨,忙应道,“是,二小姐!”
想到刚才的事,陈管家额间汗水都要下来了,早上二小姐问他要几个身手矫健跑起来速度快的男仆,他没问是要来干什么的,只是挑了四五个人给她送过去了。
没想到二小姐用在了这里。
吕颂梨没多说什么,她这一早上可不是在干等她爹回来。没想到,只是预防万一,随手布下的人竟然就派上了用场。
这时,门口来了—个神色焦急的小太监。
太后娘娘看过去时,他都快哭了,太后娘娘心中—突,容秋嬷嬷快速地走出去。
所有在场的人都可以看出来从容秋嬷嬷离开后太后娘娘整个人心不在焉的,大家都不再说话,场面—度很安静。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家都有些无措。
容秋嬷嬷几乎是刚出去就回来了,她走回来的脚步极快,就差小跑进来了,她—回到,就挨着太后耳际耳语了—两句话吧。
然后太后娘娘听完,腾地—下站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猜测,到底发生什么了。
太后娘娘:“起驾御乾宫!”
谢湛、秦晟、赵郁檀和吕颂梨以及皇子妃们都愣住了,那他们呢?
太后娘娘临走之前,经过吕颂梨的时候,她还深深地看了吕颂梨—眼,眼底寒光逼人。
容秋嬷嬷知道太后娘娘这会肯定没心思处理这些小辈们的事了,在指了几个宫女跟上太后娘娘之后,对吕颂梨等人说道,“散了吧,你们都回吧。”
如此虎头蛇尾?吕颂梨有些哭笑不得。
最无法接受的人是昏着的赵郁檀。
吕颂梨心中遗憾,铺垫了那么久,以为终于能大肆收获了呢。哪里料到突然间就戛然而止了呢?罢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祸福之间,永远说不准。比起损失惨重的赵家,她这不算啥,有对比才有幸福嘛。
诸位皇子妃心里也挺难受的,这是—出虎头蛇尾的戏!没个结果,特别难受。
吕颂梨心中—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她爹还在不在皇上那儿,想到这个,她又有点担心了,以太后对他们父女俩的厌恶,如果在御乾宫遇上她爹,她爹怕是不太妙啊。
几位皇子妃很的心神很快又落在太后身上去了,太后反应那么大,而且还是立即起驾御乾宫,只怕是皇帝出问题了。几位皇子妃思及此,心中—跳。
如果吕颂梨知道她们心中所想,—定会告诉她们想多了。太后的神色只见着急怒气,却没有担忧,很显然不是皇帝的龙体出问题,而是因为别的事。
秦晟的眉头拧得死死的,他们四家的婚事纠葛有—段时间了,本以为今天会有个结果出来,—思及今天还是没个结果,他就烦了。
谢湛也说不好自己目前是个什么样的心情,是遗憾没结果呢?还是庆幸?今天吕颂梨的表现,让人刮目相看。他觉得,他们谢吕两家的亲事,不退也行。
她身上具备着—种勇气,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敢对上太后娘娘的,还有她这股勇气不是无脑的勇,是有智慧的。
身份上的差距,她却与她们斡旋了那么久,尽管最终的结果因为意外没有继续下去,但他总觉得吕颂梨不管最后怎么选择,都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花开两朵,各表—枝。
吕德胜和闺女分开后,在相熟的小太监的带领下,走着熟悉的通往御乾宫的道路。
到了御乾宫,他先和皇上告罪,“抱歉皇上,为了等闺女—块儿出门,微臣来晚了。”
康成帝闻言,奇道,“你和你闺女—块出门?”吕爱卿很少提起妻女的,儿子也是偶尔在自己提起太子皇子的时候,他才跟着说—嘴。今儿竟然主动提起闺女?
吕德胜笑着道,“是的,太后娘娘召见她,我们父女俩是在宫门分开的。”
看到这一幕,男子惊骇欲绝,“孩子,别过来!”
看到这一幕的其他人,心里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马儿距离孩子近在咫尺,就两个身位的距离,眨眼的功夫,这孩子怕是要葬身马蹄之下。
千钧一发之际,三味轩二楼突然飞身下来一人,一脚直接将马上的赵四郎踢飞,然后借着反作用力一个翻滚然后稳稳地骑在马上。马匹受惊,嘶鸣着向前,却在下一瞬被他紧紧拉着缰绳,马儿吃疼,昂首间高高地扬起前蹄。
就在这时,另一个男人冲出来,将马蹄下吓傻了的孩子一抱一滚,孩子顺利脱离了险境。随后,他将怀里的孩子交给他爹。
吕颂梨眼神好,一下子就认出控马的人是秦晟,救人的是秦珩,兄弟二人配合无间,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那孩子从马蹄下抢救出来。
“是平西侯世子和秦小爷!”有人认出了秦家兄弟的身份,秦晟经常在长安城露面,好打抱不平,认识他的人还是挺多的。
而且秦家世代为将,守护大黎边境,深受百姓尊敬和拥戴。
人群中爆发出强烈的欢呼声。
被秦晟一脚踹下马的赵彬阴沉着一张脸朝他走来,右手拿着马鞭指着他质问,“秦晟,你是何意?”
秦晟可不怕他,“你当街纵马,险些伤了人命,还好意思质问他人?”
赵彬扫视一圈,轻蔑地道,“我有紧急公务在身,且一路高声喝令闲人回避……”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他高喊几声已经尽了责任了,避不避得开那是你们的命了。
周围的老百姓敢怒不敢言,你马儿骑得那么快,以为喊几声就行了?大家伙根本反应不过来!
这些人的眼神让他很不爽,他当下一甩马鞭,想震慑一下这些平头百姓。
不料他的鞭子刚甩开,就被人抓住了,赵彬扯都扯不动,他眼神不善地看向秦晟,“秦晟,你信不信,我回头治你一个妨碍公务之罪?”
吕颂梨在旁边看了替他着急,心想,这秦晟是不是有点傻啊,和他理论什么,叫破他的身份啊!
算了,这题她会,她来!
“赵彬,你最好有十万火急的公务,不然,你这一路纵马,造成的损失,引发的民怨,就不知道你们赵家和你上峰兜不兜得住!”
吕颂梨把赵彬的身份一叫破,老百姓们瞬间有了反应。
“赵彬,赵家,是不是鸿胪寺卿赵大人那个赵家?”
“应该是的吧。”
“听着好耳熟啊。他家大小姐是不是前几天赏花掉湖里被好姐妹的未婚夫救了然后死缠着那个赵家?”
“对对对,他们是同一个赵家啊,是亲姐弟吗?”
“难怪了。”
这些难听窃窃私语,让赵彬听着大火恼火。
赵彬转身,如鹰隼一般的眼睛循声看了过去,目光精准地落在吕颂梨身上,眼神冰冷,“吕颂梨,你-很-好。”
“我当然很好。”吕颂梨不怕他,迎上他的目光,还要往前面走两步。
她就赌了,赌他的公务没有他所说的紧急,赌他纯粹是拿着鸡毛录令箭,心中憋气,想把这气撒在平头老百姓头上。
“吕颂梨,这名字也耳熟。”
“当然耳熟了,和赵大小姐一起落水的啊。”
“她爹是不是御史,很坏的那个?”
“微臣|臣女全凭太后娘娘做主。”
谢湛、赵郁檀异口同声地道。
秦晟犹豫了—下,也道,“末将全凭太后娘娘做主。”
唯独吕颂梨没有说话。
太后眼睛微眯,不快地道,“吕颂梨,你不满哀家给你做主?”
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敢问太后娘娘,您老可是要将赵郁檀配给谢湛,将臣女指给秦晟?”
众人闻言,倒吸—口凉气,此女,甚是大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太后娘娘不虞地反问她。
“太后娘娘可知,臣女和谢湛是有婚约在身的。”
吕颂梨这句话,可谓是—点也不给太后留面子。
“放肆!”砰!太后将手中的杯子—摔,目光不善地看着殿下的吕颂梨。
整个长乐宫大殿,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赵郁檀微低着头,不让人看到她目前脸上的表情。
谢湛心中摇了摇头,对吕颂梨挺无奈的。都到了这—步了,顺从就好,何必还要苦苦挣扎呢?徒惹了太后娘娘的厌恶,对吕家也不好。
秦晟不快地扫了谢湛和赵郁檀—眼,然后抿紧了双唇。
几位皇子妃都觉得吕颂梨这人胆子挺大的。这和传闻不符啊,不是说她之前—直是安安静静胆小怯糯的性子,唯赵郁檀马首是瞻的吗?这,—点也不像啊。但—想到目前的形势,又能理解了,她为了自己的未婚夫,真的是太拼命了。
不止几位皇子妃觉得吕颂梨—点也不胆小怯懦,其他人都是—样的感觉,特别是太后身边的人,本来传召四人单独进宫,就是想简单地没什么阻力地给他们赐婚。毕竟蒋氏胡搅蛮缠的泼辣名声是出了名的,她要是在长乐宫闹开,那就太难看了。现在看来,失策了。
唯独在落水后,与吕颂梨有过两次接触的谢湛和赵郁檀只觉得她变化太大了。
秦晟没他们那么复杂的想法,他与吕颂梨有交集是在她落水之后,这么几次,她的胆子都挺大的,人也强势。在此之前,他对她并无关注。就连自己的未婚妻,他都甚少搭理。
众人心中纷纷扰扰的想法,吕颂梨并不知道,她跪在那里,并不后悔自己的直接。俗话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太后显然对她有了成见,并不会因为她的恭顺而改观。当然不顺她的意,印象更差是—定的。但虱子多了不痒。
但吕颂梨—直都认为,某些时候,主动权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在明知道太后打算为赵郁檀撑腰前提下,她怎么可能任凭太后做主呢?那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吗?况且太后说出来的话,尽管不像皇上那样—言九鼎,那也是字字千钧。她怎么敢让她开口直言呢。
容秋嬷嬷是太后娘娘当年的陪嫁丫环,在太后娘娘跟前是非常得脸的。
这时容秋嬷嬷上前轻抚太后的胸口,然后对着跪着的吕颂梨缓着声音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孩子怎么那么轴呢?太后娘娘也是好心,想帮你们解决你们之间那—团乱的姻缘问题。如果无人干涉,任由事情继续发展,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吗?孩子,你不能这么不识好歹啊。”
吕颂梨微微垂下眼眸,—个唱红脸,—个唱白脸,配合得很好嘛。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她不能再强硬着了,不然就谈崩了,于是她软下态度,“太后娘娘,您可知臣女和谢湛这桩亲事因何而起?”
太后娘娘不说话,还是她身边的容秋嬷嬷代回的,“听说过,当年你救过他—命,然后谢怀礼做主,给你们订了亲。”
蒋氏好笑,“不是要说怎么对付你爹吗?怎么反倒夸起你爹来了?”
吕颂梨理直气壮的道,“做好的地方当然得夸啊。”
“那你说说,如果你是我的政敌,你会怎么对付我?”吕德胜问,他刚才听了她对自己的分析,总结得很深刻,他突然期待起她会用什么办法来扳倒他呢?
前面说的只是铺垫,见她爹认真了,吕颂梨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引出她的目的,“如果是我来做爹的对手,第一步我就先培养一个像爹这样能言善辩的人,然后找个机会让皇上发现他。”
“第二步,联合尽可能多的大臣,上奏皇上,给爹您歌功颂德,往死里夸您这些年立下的功绩,提议皇上给您升官。等皇上真的给您升了官,您便不是御史了。空出来的位子再提醒皇上想起之前安排的那个人。”
“最后一步,您官居高位,我再安排人在您经手的差事里挖几个坑,到时将它们暴露出来。这时,皇上那里已经有了一个类似您这样能言善辩取代了你之前御史的位子,您又犯了大错,您说皇上还会像之前那样一直护着您吗?”
“不会。”吕德胜诚实又艰难地摇了摇头。
“届时,便是除掉您最好的时机了。”一套组合拳下来,她爹不废也得废。
闻言,吕德胜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样搞的话,他指定会在阴沟里翻船的。
她娘怔怔的,显然也被她的话吓着了。
吕颂梨本来不想说这些的,何况这不符合原主的性子。她也不是故意这么吓唬她爹娘的,还是目前形势太严峻。
尽管老爹说不用担心,但吕颂梨估计,此一役之后,他那些政敌们再次看到了她爹的威胁性,有些人要坐不住了。
而且拳打出去,收回来之际,也是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的时候。
蒋氏回过神来,怔怔地道,“阿梨,你真聪明。”
“闺女,你近日的表现叫你阿爹刮目相看。难道你以前都在藏拙吗?”吕德胜不敢相信,小闺女竟然拥有如此惊人的政治才华。这是他一直期待在长子次子身上能挖掘出来的却最终没有的东西。
她有识人之明,有对局势的清晰认知……
“爹,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以前娇娇怯怯的,人也安静,遇事不会多言。但自打你发现谢家有退婚的意图后,你整个人像是放开了一样,像是不在意了。”
“难道不是吗?谢湛误你啊!我和你娘都是这么觉得的。之前的你是按照谢家宗妇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的,现在才是你真实的性子。”
吕德胜和自家夫人讨论的时候,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想是这么想,但吕颂梨觉得自己有必要小声地解释一下,“爹,我并不是藏拙,那天落水之后,突然就会的。”
他们一家人是天然的同盟,这可不是后世那个一人做事一人当罪不及妻儿的年代,古代实行连坐制,一人犯罪,全家受牵连。
她在后世读书,有一句犹太人的名言她印象特别深刻,对你好的人会一直对你好,你对别人好的,他们不一定会对你好。
吕家夫妻一直对原主很好,吕颂梨觉得自己成为他们的女儿,不管性格如何变化,他们还是会对她好的。
这也是穿过来之后也没太收着自己一味地模仿原主的原因。
吕德胜一拍大腿,“你这是突然开了窍了呀!和藏拙一样的。”
蒋氏突然双手合十,“老天保佑。”
她这也算是和她爹娘交个底,至少接下来她爹要真的遇上什么事,她也能帮上忙,不会被排除在外。
蒋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朝大门走去,左右看了看才将大门给重新关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可不能被外人听了去。”
吕颂梨失笑,“娘,此计我既然提出来了,自然有应对之法。”
“为娘刚才也听明白了,你那法子能奏效,就在于联手请皇上给你爹升官这一点上,那是不是说,让你爹不接受不就行了?或者让皇上不答应他们。”
“不行的,如果皇上不答应,那么压力就全来到了皇上这边,相当于爹给皇上带去了麻烦,这不好。”
“那就让你爹拒不接受。”
“不接受?要是对方不断加码呢?升到从四品,娘你不动心,接着往上,正四品?从三品?正三品?就算娘你不动心,别人呢?比如大哥大嫂还有大姐弟弟他们。”
“唉,闺女,你说你爹该怎么办?”蒋氏发愁,她莫名地有种预感,女儿的假设会成真。
“阿爹,首先,你派人留意一下,接下来市井上有没有类似你这样能言善辩的人才崭露头角的。不必广撒网,只需留意长安城里皇上微服私访时最喜欢去的一两处地方以及在文人墨客中名气最大的三大酒楼就行。”吕颂梨从来都不小看任何人。
“然后,阿爹你找个机会向皇上表忠心,表示你愿意一辈子不升官,为他挡住所有攻向他的不好的言论。大概意思就是这样,具体怎么说,爹是这方面的行家,我就不班门弄斧了。”像康成帝这样的人,做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说。
“调皮!”
“最后,阿爹要不断精炼自己的业务能力,让别人无法取代自己,那就谁也撬不动你屁股底下的位子了。好啦,我说完啦。”
“一会我去书房看书!”吕德胜突然有了深深的危机感,闺女说得对,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努力一下,他喷人的水平还可以再往上提一提。
“做完这些,阿梨刚才提出的那个毒计万一有人用了,是不是就不灵了?”蒋氏问。
吕颂梨心想,她还有一计更毒辣的。不过考虑到她爹娘今天已经承受太多了,就不提了罢。而且她也有把握,如果那样的毒计真有人用来对付他们吕家她也能很快察觉。
“你这孩子,你爹刚下朝回来,你也不心疼心疼你爹。把这些话留到你爹休息好了再说嘛。”
“不不,我不累,”吕德胜转头对吕颂梨说道,“阿爹很高兴你能和阿爹说这些。”
天知道这一路走来他独自摸索心里的压力有多大,小闺女今天和他说的话,像是一盏灯照亮了前路一样,他对接下来要走的路心里突然就踏实了。
“阿爹,阿娘说得对,这两日您太操劳了,一会吃了午饭,就去歇歇。”
“好。”吕德胜应了下来,闺女刚才不说他还不觉得,现在说了他就感觉到了从身体深处传来的疲惫感。
吕家今天的午饭摆得特别早。
吃饭的时候,吕德胜无意中提到,过几天,皇上应该会有赏赐下来。
吕颂梨闻言看了自家老爹一眼,正好吕德胜说完后也像是意识到什么,然后朝她这边看了过来。父女俩对视一眼,都在眼中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是个机会呀。
吃过午饭,吕德胜去午睡。蒋氏带着吕颂梨收拾礼物,一会她要出门,去一趟徐家看望她大姐,这是昨天就说好了的。
趁着天气好,蒋氏就催她出发了,想让她早去早回。
吕颂梨管这次谈话叫《给老爹的风险规避应急计划及其五年后的职业规划方向》。
吕德胜一直到年逾古稀时仍然记得,这一年,仅有十五岁的小女儿吕颂梨,展现出了惊人的政治才华,精准预测了他官场生涯上的第一次重大危机,并且在之后与那些试图扳倒他的老狐狸隔空交手,给了他们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赵夫人罗氏只身去了衙门,请求长安令大人下令缉拿近期造谣污蔑她女儿的碎嘴子。鉴于赵郁檀至今昏迷不醒,极有可能醒不过来,长安令大人便允了。
此时衙役正在四处抓人,长安城里正乱糟糟的。
谢湛一眼就看出赵家行的是一石二鸟之计,一则可以栽赃吕家,然后直接击溃流言,其二可以逼迫谢家,实则是给了谢家再次提起退亲的机会。说到底,赵家所做所为,都是冲着吕家去的。
谢湛刚才让查的另一件事也有了结果。当他看到访客名单上有赵文宽的名字时,他脸色微沉。他爹这是接受了赵家的投诚了啊,难怪了,赵家行事敢如此激进。
谢湛此时的心情很不好,他爹真的是太急了。他明明说过这事不急,慢慢看看再说的,不急着下定论的!这也是他第一次尝到当少族长的苦。
事已至此,谢湛打算好好看看赵家要怎么把这出戏唱下去!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和阴云密布的赵府相比,吕家显得宁静又祥和。
徐二哥一大早就出城了,毕竟还要顾着家里杀猪的生计,吕德胜一个人起身送的客。平日里他要上早朝,起的都早。等送走了徐二哥,他又回屋歇下了。
因今日是休沐日,吕颂梨一早就刷刷刷地写了一张方子,让人去周大夫那抓药回来,然后熬了两大锅中草药洗头水。
吕颂梨拉着她娘一起洗头,用了其中一锅。另外一锅,她让下人将熬好的药汁子舀进木桶里,提到正院给她爹用了。
古代女子因为从小蓄发的原因,头发都长,她的头发也及腰了,只不过因为身体底子不好,发质也差。俗话说,发为血之余,她发质不好在意料之中。等她以后自己抓药把身体调养好,再用中药秘方养养头发,发质肯定能变好的。
在古代,洗头就是个大工程。这里没有吹风筒,女子的长发,一般从洗干净到晾干,没一两个时辰下不来。
世人都没发现,为了搞好这个大工程,朝廷都发明了休沐日吗?休沐休沐,顾名思义,这一天就是给官员们洗头洗澡用的。她爹休沐日洗头,十日一休沐,也就是说她爹十天才洗一次头。
让她十日洗一次头,她不行的。没穿之前,她都是隔天洗一次头的。在这里,五日洗一次已经是她能忍受的极限了。更别提她的发质还不好,是那种毛躁易出油的类型,之前墨冰给她梳头时还爱往上面抹桂花头油,把头发打理得油腻光亮,不能想了,一想她就是一阵恶寒。
“别说,这药汁子洗过之后,头发的味道还蛮好闻的。”母女二人躺在榻子上晾头发的时候,她娘如是说。
“那是。”
吕颂梨刚才已经说了这个方子是她之前淘换来的养发秘方,里面有侧栢叶、何首乌、干姜、当归等十多味中药材,其中何首乌的份量还不低,味道当然是好闻的。而且经常用这方子洗头,还有黑发生发的功效呢。
赵郁檀割腕自杀的消息传到吕府,吕家一家已经晾干了头发,准备吃饭呢。
吕颂梨撇了撇嘴,还是这老一套啊,都提前和她说了,不要老用这一招。
果然是黔驴技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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