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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嫁人后,相公对我爱不释手全文

余越越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奉旨嫁人后,相公对我爱不释手》是网络作者“余越越”创作的古代言情,这部小说中的关键人物是林思棠姜玄祁,详情概述:皇命大如天,一封圣旨,我只能舍弃我心心念念的竹马,远赴边疆,嫁给那个传闻中的北凉战神。原以为,皇帝乱点鸳鸯谱,给我们两凑成一对,会是一桩孽缘。但是,我的相公在见我第一面后就被我吸引了,从此,晨间露水,山间的野味,乃至天上的星星只要我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原来战神也不过如此,姐一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

主角:林思棠姜玄祁   更新:2025-02-17 03: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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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林思棠姜玄祁的现代都市小说《奉旨嫁人后,相公对我爱不释手全文》,由网络作家“余越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奉旨嫁人后,相公对我爱不释手》是网络作者“余越越”创作的古代言情,这部小说中的关键人物是林思棠姜玄祁,详情概述:皇命大如天,一封圣旨,我只能舍弃我心心念念的竹马,远赴边疆,嫁给那个传闻中的北凉战神。原以为,皇帝乱点鸳鸯谱,给我们两凑成一对,会是一桩孽缘。但是,我的相公在见我第一面后就被我吸引了,从此,晨间露水,山间的野味,乃至天上的星星只要我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原来战神也不过如此,姐一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

《奉旨嫁人后,相公对我爱不释手全文》精彩片段




夜半时分,马车才终于抵达,林思棠浑身都麻了,被知秋扶下马车。

玄翼正在同一个男子交谈,二人时不时扭头看她一眼,眼神带着几分探究。

林思棠视若无睹,抬眸看了眼面前宅院,抬步走了进去。

院中早有人收到命令,候在那,“二少夫人,屋子都已布置妥当,您这边请。”

“有劳。”

林思棠带着四个丫鬟,跟在那婆子身后往里走。

两进宅院,不大不小,林思棠的屋子安排在后院正房。

婆子推开屋门,点上烛火,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立时亮堂几分。

“匆忙之下,许有疏漏,若有什么需要,二少夫人可随时吩咐。”

林思棠看了眼屋中陈设,中规中矩,应有尽有,挑不出什么错处。

“已经很好了,知秋。”

知秋立即上前一步,往那婆子手中塞了个银锭子,“有劳嬷嬷了。”

“二少夫人太客气了。”婆子攥着银锭子,高高兴兴的走了。

知秋在屋中转了一圈,很是满意,“姑娘,看来北王府还是看重您的。”

林思棠立在窗前,闻言侧了侧头,“早些休息吧,明后日还有的忙。”

如今只是冰山一角,根本不足以说明北王府的态度。

还有方才婆子那句匆忙之下…说明这个宅院并非是早就备下的,而是今日新下的决定。

那么先前供她居住的是哪里,又为何突然改变?

是因为,她今日在城门口的所为,发挥了效用吗?

第二日一早,林思棠被院中喧嚣吵醒。

“外面在干什么?”

知秋快步进屋,满脸笑容,“是北王府的人在布置院子。”

林思棠落脚此处,就要在此出嫁,那该有的热闹就必不可少。

廊下脚步阵阵,不时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林思棠惺忪眸子缓缓清明,掀开锦被下床,“知书呢,让她进来。”

知秋看姑娘一脸慎重,忙出门唤了知书进来。

“姑娘。”知秋垂着头,侧脸沉暗,远不如知秋那般欢喜。

“可看出什么了?”林思棠穿衣梳洗,边问。

知书抿了抿唇,“北王府正值丧期,心中悲痛,在所难免。”

林思棠侧头看她一眼,没有言语。

光是那些扰人的刻意喧嚣同叮叮当当声响,就能窥其对此婚的不忿。

林思棠不用看,也能猜到北王府下人布置院子时,脸上的不满与怨愤。

“玄翼呢?”

“玄翼回王府复命了,换了一个叫玄枫的守在这。”

“将人请来。”林思棠收拾好仪容,款款起身去了外间。

触目所及,到处都已贴上喜字,红绸缠绕,连同杯盏下都置了一张红纸。

下人们来来往往,仿佛忙的脚不沾地,连对林思棠行礼问候都没有空隙。

林思棠坐了许久,门外人来人往,没有人奉上茶水,亦没有人停下脚步,玄枫亦没有来。

只是她性子一向沉稳,耐心十足,无事人一般等了两刻钟,知秋才带着一男子姗姗来迟。

“外面事忙,劳二少夫人久等了。”玄枫很是恭敬,余光却注意着林思棠脸色。

昨日夜深,女子如月中聚雪,惊鸿艳影,只匆匆一瞥,今日再看,确玉软花柔,林下风致!

玄枫心中想着,主子是不是见过此女花容月貌,才如此反常。

“无碍。”林思棠语调低柔,“我寻你来,是有一事想劳你代为转告。”

玄枫一拱手,“二少夫人客气,但吩咐无妨。”

林思棠斟酌片刻开口,“我同二公子婚事,乃皇上所赐,原是为抚慰军心。”

“而关口一战,伤亡颇重,军魂尚未安宁,倘若此时吹鼓鸣金,红绸铺地操办,委实寒了那些为国,马革裹尸之士的家眷,反倒违背了皇上本意。”

“我的意思是,一切从简,效仿前朝热孝成婚,也算是我同二公子一番心意,以吊念那些逝去亡魂。”

皇上赐婚,北王府打碎牙咽下去,也得热热闹闹操办,可若是由她以皇帝名义提出一切从简,那就不一样了。

皇上不仅不会认为北王府心存怨恨,怠慢圣意,而会赞赏她,忠义高洁!

玄枫怔住,看着林思棠那张柔美小脸,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玄枫侍卫可是没听明白?”

“听…听明白了。”

“那可否将我意思代为转告二公子?”

“当然,我只是建议,最终结果,还是由二公子做主。”

林思棠声音轻软,一副好脾气模样。

玄枫垂下了头,“二少夫人所言,属下会一五一十转告主子。”

“那就有劳了。”林思棠看着玄枫走远,才敛了笑容。

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脸颊,叹了一声,“原来一直笑,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知秋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姑娘,婚嫁一生只此一次,您怎能提出如此要求?”

大红喜服,红绸遍布,那是每个女子的心之所向,最为重要的日子啊!

林思棠唇瓣浮上一丝苦笑,“只此一次。”

“如今,我们连命都要保不住了,还执着妄想那些缥缈之物,岂不可笑!”

用一个大婚,换北王府上下对她改观,能让往后日子好过些,十分值得。

这一路,她小心翼翼,事事筹谋,才得以周全。

林思棠起身回了里屋,打开窗子,撕掉了那大红喜字。

“只要能安安稳稳活下去,身外之物,随时可弃。”

青州不比皇城,她只有审时度势,步步为营,方能博取信任,活下去。



北王府,北辰砚的书房。

“她当真如此说?”北辰砚黑眸清幽,本依靠在圈椅中的身子坐直了些许。

“是。”

玄枫对林思棠,也颇有些不可思议。

须知,婚事的隆重,很大程度上,基奠了她在北王府的地位。

北辰砚沉默不语,那张冷沉面容,并不见丝毫愉悦。

玄枫一时有些拿不准意思。

不用敲敲打打,于世子丧期挂红,不该是令北王府上下十分宽心的事吗?

“主子?”

“依她意思。”北辰砚淡淡开口。

“是。”

北辰砚,“把绣房提前备的那套婚服给她送去。”

玄枫眸子闪了闪,再次应是。

书房中就剩北辰砚一人时,他面上平静褪去,化为了深幽。

那个小丫头,还是一样的满腹心机,只是如今这副汲营求生的模样,竟令他莫名有些揪心。

此一路,她该是日夜难寐,提心吊胆,费尽心力思虑绸缪吧。



林思棠垂着头恭敬行礼,“儿媳拜见母妃。”

“快起来。”北王妃抬了抬手,笑容和蔼可亲,“从皇城至青州舟车劳顿一路,苦了你了。”

“能嫁予夫君,是儿媳福气才是。”林思棠低着头,故意露出了几抹娇羞。

北王妃哪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眉眼都笑弯了,“好好好。”

她还担心二儿子有什么毛病呢,如今看来都是瞎操心了。

几句寒暄过后,就是敬茶,北王妃十分利落的接了杯盏喝了一口,命人给了见面礼,是一只质地清透的玉镯,里面带了抹绿,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是母妃的陪嫁,你同你大嫂一人一个,往后你二人齐心协力,北王府就交给你们了。”

林思棠秀眸有瞬惊讶,垂头应是。

她刚嫁,身份又如此特殊,北王妃能如此对她,实属罕见。

公婆予新儿媳立规矩屡见不鲜,如北王府敬茶这般顺利的,应是头一遭了。

林思棠被北王妃拉着手,戴上玉镯,一时思绪万千。

“有了二弟妹,我往后就更松快了。”王氏在一旁笑道。

林思棠抬眼看去,只觉得她那笑容十分真诚,甚至带着一丝欣慰。

妯娌一进门,就被婆母如此待,她尽心尽力伺候了那些年,心中就没有怨言吗。

何况她还是……

林思棠垂下头,北王府的所有人,都与她所想不同,北王妃和善可亲,王氏温婉豁达,北辰砚,虽性子冷淡些,可待她,还不错。

“大嫂,我不知你喜欢什么,就命人准备了一副项圈,送予未来小侄子。”

知秋捧着盒子上前打开,一金灿灿的项圈雕刻着暗纹与平安喜乐几个字,王氏同北王妃一看就十分喜欢。

“你有心了。”北王妃笑容更深几许。

林思棠,“儿媳不知婆母喜欢什么,怕送的东西不合您心意,又想着大嫂腹中是王府第一个子嗣,您定是十分期许的,就卖了个巧。”

她从袖中掏出了一个荷包,打开里面是一个观音像,递给了北王妃,“儿媳听说您爱礼佛,匆忙之下只来及备下这个,望母妃看着项圈的份上莫生气嫌弃。”

话虽如此,可那不大的观音像亦是十分罕见的玉质,不比那玉镯差上几分,北王妃高兴的合不拢嘴。

“你这丫头,嘴是真甜,还长了个玲珑心思。”

王氏也笑,“二弟妹当真是实诚的可爱。”

“不过不瞒你说,大嫂是个俗人,就爱这金灿灿的物什,你可是送我心坎上了,破费了。”

王氏亲手接过项圈,喜爱得抚摸了几下,“我要好好放着,等他出生了就给他戴上。”

屋中其乐融融,林思棠心中知晓,北王府偏居青州,治理一方,且一路走来,青州虽不如皇城繁华,却也安居乐业,一派欣欣向荣,北王府财力不说雄厚,但如此一个金项圈,还是不看在眼里的。

那都是王氏同北王妃给她面子。

虽只是一时,林思棠却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哪怕只是一瞬。

北王妃对林思棠,亦是十分喜欢的。

先前有王氏先入为主,狠夸了一番她的容貌同教养,如今又见了本人如此讨喜,北王妃心中欢喜非常。

虽赐婚令人不虞,可这个人,却是挑不出什么不是,更重要的是,二儿子肯圆了房。

想到以往那些被北辰砚拒绝的婚事,北王妃看林思棠目光就更和蔼可亲了几分。

“砚儿呢,怎么没陪你一起来?”看林思棠提及北辰砚一脸羞怯,北王妃才敢问出心中疑惑。


林思棠一脸茫然,这是…青州礼节吗?

怎…如此荒唐。

哪有半路揭盖头换团扇的?

只是赞礼官没给她深想的时间,高唱了起来。

“新娘子跨火盆,大人养小人,福来都是五,喜到必成双,新娘子跨进门,带来聚宝盆,阖家保平安,贵子早早生。”

仪式在赞礼官的一声声高喝声中结束,直到却扇,林思棠才发现,她身前竟有六扇王府仪仗开路。

那是王妃才有的礼制排场!

一切,仿佛都与她想象中不同,林思棠眸中浮上复杂,不知,是好是坏。

今日太乱,她来不及细思量,只匆忙之下,望了眼高座上的北王妃,恍然觉得,那应是个十分和善爱笑的女人。



入了新房,屋中就只剩了她同知秋几个丫鬟,林思棠才长松了口气,端了半日的身姿倏然松弛下来。

“姑娘,您有没有瞧见姑爷?”知秋给林思棠捏着酸疼的肩膀,笑着问。

“匆忙扫过一眼,怎么了?”

“姑爷特别俊,龙章凤姿的。”知书笑着接口。

“盲婚哑嫁遇上姑爷这样的,真算是老天保佑了。”

林思棠闻言笑了笑,“亲王之子,容貌风姿哪有差的。”

“可姑爷比起皇城中的那几位王公子,更高出一筹。”

“那倒是我捡着便宜了。”林思棠笑说。

“可不是。”知秋摇头,“姑娘也很美,配姑爷也不差的,姑爷也捡着便宜了才对。”

“你眼中姑娘,是千好万好。”林思棠打趣了知秋一句。

今日的大婚,出乎意料的顺利,简直顺利的让她心中不安。

尤其是北辰砚。

林思棠甚至在想,他今日那般抬举她,是不是故意做给世人看,方便往后折磨她的。

可又觉得,北王府男儿,不该有如此毒辣心思手段。

知秋几个丫鬟正笑闹着,下一瞬却倏然止住,林思棠回了回神,才发现有脚步声临近。

“二少夫人。”

林思棠端正了身姿,开口,“进来吧。”

门被推开,一个身姿高挑,沉稳和善的丫鬟走了进来,屈膝行礼,“奴婢奂月,是墨香居的大丫鬟,暂时管着院中大小事宜。”

“少夫人劳累了一日,奴婢命厨房备了一些吃食,少夫人看看合不合您胃口,若是不喜欢,奴婢再命厨房重做。”

奂月眉目低垂着,恭敬有礼,进退有据,无一不透着极好的规矩教养。

林思棠回以友善笑容,“你有心了。”

“都是奴婢分内之事,少夫人不嫌弃就好。”

奂月福了福身,一拍手,门外就进来了两个提着食盒的小丫鬟。

食盒放下,小丫鬟立即退了下去,奂月挽了衣袖,亲自将吃食摆在了桌案上。

“二少夫人请用,奴婢就候去外面,有什么吩咐您唤一声就成。”

林思棠点了点头,朝知秋投去一个眼色。

“辛苦奂月姑娘了。”知秋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塞进了奂月手中。

奂月没有推辞,笑着福了福身,“奴婢谢二少夫人赏,祝愿二少夫人同二公子琴瑟和鸣,早生贵子。”

奂月退了出去,知夏小声开口,“姑娘,王府中的人嘴是真甜,举手投足都十分大方有礼。”

“那是二公子的身边人,规矩礼节自是不差的,你们往后也要学着点,王府可不比皇城林府,要小心谨慎点才好。”

四个丫鬟一同应声,知秋说,“姑娘,那奂月姑娘如此贴心,会不会是奉了姑爷的命?”

“不知。”林思棠口吻冷淡。

“但不论因为什么,你们对上那姑娘时,且要客气三分,万不可拿乔托大,她毕竟在王府生活了十几年,要是想对我们使绊子,轻而易举。”


主仆二人环着抄手游廊回去,一路有下人福身行礼,却个个眼神有异,更有窃窃私语者,被知秋抓住,好一通斥骂。

“姐姐这是做什么?”林思月倏然从游廊拐角走出,一脸幸灾乐祸。

“你好歹是府中大姑娘,如今突然要远嫁,下人们担心你,闲聊几句也是情理之中,姐姐有火气,何必逮着下人出气呢。”

她摆了摆手,命那几个背后嚼舌根的婢子下去,仿佛那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高门大户有高门大户的规矩,林家不是皇亲贵戚,父亲却也官居一品,府中下人品行不端,就是我林府家风不正,此乃脸面。”

林思棠不疾不徐,语气也算得上温柔,只是字字句句,却直戳林思月肺管子,“顾姨娘出身不好,我能理解。”

“只是,如今她嫁进林家也有十几年了,怎还是没有一点长进,连同妹妹,也教养的如此…粗鄙,难登大雅之堂。”

“林思棠,你今天是吃刀子了吗?那么尖酸刻薄!”林思月都快气炸了。

林思棠是句句都往她痛处上划拉啊。

她生平最恨,一是说她皮肤黑,二就是生母乃商贾之女。

林思棠挑唇笑笑,“怎么?妹妹等在这里不就是想听我说话吗,不然不回去扑粉?遮遮你那血盆大口。”

“你说谁嘴巴大呢,林思棠,你嘴怎么那么毒。”林思月被气的拎着裙摆就要朝林思棠扑来。

“哎呀,这边有石头,妹妹小心啊,莫摔着了。”林思棠幽幽说着,朝知秋使了个眼色。

知秋会意,上前半步侧身伸出脚绊了林思月一下,她整个人立时朝前扑去。

“嘭”的一声,林思月双膝结结实实跪在了地上,立时疼的她嚎叫起来。

“都说了有石头,怎么那么不小心呢。”林思棠摇摇头,伸手欲扶她,“好妹妹,快让姐姐看看,摔哪了,疼不疼?”

林思月眼泪都出来了,下意识抓住林思棠的手,就在膝盖离开地方之时,林思棠手却猛得收回,她再次重心不稳,摔了下去。

林思棠拿帕子擦了擦手,“不愿起来就算了,再跪着缓会儿吧。”

林思月揉着膝盖,水珠挂了一脸,“林思棠,你是故意的。”

“以往装的温良贤淑,端庄大方,而如今要离府了,就暴露了本来面目,故意折腾报复我,是不是?”

林思棠都掠过她走了,又停了下来,“报复你?报复你什么,你不是一向最敬重喜欢我这个姐姐了吗,我为何要报复你?”

林思月一哽,睁大眼睛看着林思棠,满是不可置信。

那些话,都是曾经她对姜玄祁说的,为着博他好感,若是林思棠说她坏话,也能恰显其小人之心,鼠肚鸡肠。

“你…你什么时候知晓的?”

林思棠笑的无辜,“知晓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林思月面皮抖了抖,揉着膝盖站起了身,“既然都知,那你我之间,就不必装腔作势了。”

“你一直都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不过是因着血缘,不得不唤一句姐姐妹妹,我是喜欢姜玄祁,很喜欢很喜欢。”

“林思棠,你我争锋了十数年,却都没能把对方怎么样,但这局,你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你恐不知,皇上虽是天子,却也要顾及悠悠众口,怎会夺臣之妻,其实,朝堂一开始定的人是我,可父亲疼我,不让我远嫁,主动进宫求皇上,才换成了你。”

林思月说完,一脸洋洋得意的看着林思棠,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不甘、痛苦、愤怒。

可…林思棠却一脸淡然,“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滚,再不去告状,膝盖该消红了。”

林思月有丝挫败,气的咬牙切齿,“你都不会生气的吗?你是替我嫁哎,还有姜玄祁,也是我的了,你就一点都不愤怒吗?”

“傻子。”林思棠看神经一般看了林思月一眼,抬步离开。

“林思棠,你知不知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死样子,整日装风轻云淡,虚伪至极。”林思月对着林思棠背影喊。

因为她有一个名门出身的生母,因为她是原配所出,因为林思棠的种种端方,更突显她的粗鄙与毛躁。

所以,她不喜欢这个温良贤淑,高贵典雅的姐姐。

……

一路上,知秋几次三番偷觑林思棠,最终忍不住问,“姑娘在老爷院里时,是不是就知晓您是替二姑娘的了?”

林思棠点点头。

知秋满腔不平,哭着说,“老爷太偏心了,姑娘一向聪慧,若是不愿嫁,定有千百个方法,您不该答应的。”

“傻丫头。”林思棠勉强笑了笑,“他偏心,可我终归欠他生养之恩,圣旨已下,岂容屡次更改,为人子,总是不能让林氏一族皆因我而遭难。”

那样的罪责与不孝恶名,她担不起!

“姑娘就是太善良了,那北王府男儿都乃武将,定都是粗鲁之辈,怎会懂如何善待姑娘,怎比姜公子温和雅致,太委屈姑娘了。”

此时,二人已回了春棠院,林思棠站在海棠树下,看着枝头上花攒锦簇,涩声呢喃,“姜玄祁虽好,却非良人。”

姜家,光是府中所住嫡枝庶枝就有七八房,姬妾姨娘更是数不胜数。

其争斗比之戏班子都要精彩几分,且,又有一个眼高于顶,尖酸刻薄,不喜她的婆母,公爹嘛,亦是个玩弄权术,不择手段的好手。

林思棠很满意姜玄祁,可亦十分理智,姜家,并不是个好去处,就掌管中馈所操劳,就能早早熬死她。

便是之前没有这桩指婚,她也反复犹豫衡量,弊终是大于那点蝇头小情。

另一个丫鬟知书见姑娘回来了,匆匆迎主子进屋,倒上茶水。

林思棠抿了一口,吩咐,“将知春,知夏都叫来,我有事同你们说。”

知秋立时去了,不一会儿就带着另两个丫鬟回来。

林思棠放下茶盏,看着四个大丫鬟,少见的严肃,“你们都是自小跟着我的,如今我就要远嫁青州,遂想问问你们,可想留在皇城?”

知秋第一个慌了,“姑娘,您不要奴婢们了?”

知书一向沉稳些,这会儿却直接跪了下去,“奴婢跟着姑娘,姑娘去哪,哪就是家。”

“奴婢们也是。”其余三人纷纷应和。

林思棠让她们起来,“我不是不要你们的意思,只是想听听你们的想法,此去青州,前途不明…生死难料。”

她看向知春,“知春,你同外院李原情投意合,好事将近,你舍得抛下他走?”

“舍不得,可奴婢更舍不得姑娘,李原是奴婢心头好,可姑娘,却是奴婢命。”

知春眼眸清澈,十分坚定,“若他舍不得奴婢,就随奴婢走,反之,就非奴婢良人。”

“可李原是家生子。”林思棠提醒。

他有父母兄弟在皇城,只怕不会舍弃亲人。

“那奴婢就舍了他,要姑娘。”

“好,你们去收拾东西吧,三日后,随我出嫁。”

“知书,知夏,你二人将我母亲嫁妆清点造册,明后日,全府搜寻,该是我们的,给我一个子不少的拿回来,一扇一纸都不许留下。”


阿守闻言愣了愣,被林思棠明艳笑容晃了下眼。

“主子一让你读书,你不是头疼就是肚子疼,如今拍马屁都词穷,竟是丢主子脸。”奂月笑骂阿守。

阿守闻言,气的梗着脖子,“你胡说什么,学艺不精也是玄翼,与我有何关系。”

奂月叹了口气,林思棠笑着开口,“花轿来青州的路上,是玄翼一路护送,就他那脾性,骂我差不多吧?”

“你怎么知晓?”阿守嘴比脑子快,等问出口就后悔的恨不能捂住嘴。

“你家少夫人我能洞穿人心,一眼就看出了你的诡计。”林思棠笑着站起身,离开了穿堂。

阿守盯着她背影瞧了好一会儿,自言自语道,“玄策所言不假,皇城人,果然奸诈。”

奂月在一旁解释,“少夫人见谅,阿守被公子惯坏了,爱玩又鬼点子多,您莫同他一般见识。”

“你是说,方才他承认玄翼骂我一事?”林思棠语气淡淡。

奂月喉头一涩,“奴婢不是那个意思,阿守那张嘴,惯爱胡言乱语,回头奴婢就禀报了公子罚他。”

此时,二人已回了正院,林思棠侧头看了奂月一眼,“罚他做何,那少年,挺有意思的。”

奂月一怔,又见林思棠唇角挂笑,确实不在意阿守戏弄之举,才稍稍松了口气。

折腾了一上午,已到了用午饭的时辰,回到正屋时,知秋几人已摆好了饭菜。

林思棠瞧见了那双多出来的筷子,才倏然想起了北辰砚。

“二公子午饭是回府用,还是在外面吃?”

奂月,“二公子出门办事,一般都不在府中用饭。”

林思棠闻言,唇角一勾,点头应了句知晓了。

奂月却觉得,二少夫人听了这话,好像是高兴了不少,又见林思棠开始净手,奂月识趣的退了下去。

许是摸准了林思棠脾气,一整个下午,奂月都不曾再打扰。

一直到日头西落,知秋快步进屋笑盈盈禀报,“少夫人,姑爷回来了。”

林思棠正摆弄着桌案上一个类似泥偶的物什,闻言侧了侧头,“你怎么知晓?”

“奴婢…”知秋说着,垂下了头。

“你去盯他了?”林思棠语气微沉,知秋忙摆手,“没有,没有。”

“奴婢连姑爷去了哪都不知,怎么会盯着姑爷,奴婢是…守在门口,见着了姑爷回来,才来禀报姑娘的。”

林思棠蹙了蹙眉,“以后不要再做此类事情,以免徒生事端。”

知秋点了点头,她只是见姑爷连敬茶都不陪着姑娘,心中不放心,才蹲在门口候着姑爷,看有没有什么猫腻。

此时,知书,刘婆子都在屋内,林思棠趁机嘱咐道,“北王府不比林府,你们做事之前要三思而后行,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装聋装瞎,不要对与我们无关之事产生丝毫好奇之心。”

“尤其是北二公子,更不许对与他有关的任何事情旁敲侧击,包括打探他的动向,都记住了吗?”

知书,知秋,齐齐福身称是,刘婆子犹疑开口,“少夫人,姑爷毕竟您夫君,日后时日久着,若一直冷淡着,还如何培养感情。”

林思棠容色清淡,唇角噙着讥嘲,“在北王府,感情是最虚妄的东西,如今当要的,是守好咱们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安安分分,方可平安,手伸得太长,会死的!”

初来乍到,她所能做的,就是安分,最好安分到北辰砚对她动恻隐之心!

而一个女人,最大的利器,就是男人的同情与不忍心。

林思棠将泥偶重新放回了桌案上,起身朝芙蓉纱窗撇了一眼。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时,花轿就启程了。

林思棠眼下乌黑,靠在马车中,脑子昏昏沉沉,闭着眼睛小憩。

玄翼策马走在马车旁,“那小厮,放了。”

“关我何事。”林思棠语气冷淡。

“属下希望,以后不会再有此类事情发生。”

主子尊严,绝不容屡次冒犯!

“亦与我无关,你该吩咐那些侍卫们,警醒着些才是。”

“属下会的。”玄翼深深看了眼马车,一整日都寸步不离。

他脑海中不时浮上昨夜收到的传书,玄枫信上所言,主子对此女,略有不同,让他慎之重之。

林大姑娘,定得安全抵达青州,那么先前臆测,就都做不数了。

一连几日,林思棠亦察觉出了不同寻常。

柳业一事,所有人都不再提及,仿佛从不曾发生一般,玄翼虽依旧不冷不热,但明显更尽职尽责了,予她的保护,更是无比周全。

林思棠看在眼里,虽不解,但却重重松了口气。

至少如今,她能平安抵达青州,待见着了那北辰砚,再谋划就是。

……

北王府。

玄枫拿着飞鸽传书,脚步匆匆进了书房,“主子。”

书房中,熏香袅袅飘向窗外,北辰砚端坐书案后,手中拿着军中上报伤亡名册,眸色幽沉。

听见声响,他微微抬头,那张俊美脸庞此时却布满寒霜,黑眸冷凝,令人望而生畏。

“将士们的抚恤金,还没有发下来吗?”

“说是户部还在筹备。”提此,玄枫语气亦染上恼怒。

仗都打完了,那些马革裹尸的同袍家眷却迟迟不曾收到补偿,让那些孤儿寡母的如何生活。

而这笔银子,偏偏北王府又出不得,只能眼巴巴等着,户部那些耽于享乐的蛀虫拨款。

不当兵,不知军中兵士苦难,他们当中有一小半人都是因要养活一家老小,或吃不饱饭才无奈投身军中。

而今家中主力倒了,没有银子支撑,那些家眷连活着都是问题。

“王爷已经上了三道折子催了,若是再催,恐户部那些人会更加恶意拖延。”

北辰砚揉了揉额角,诸事加身,他近日头疼的厉害。

“去库房挑几件值钱的物什拿出去当了,先分发予那些日子贫苦的家眷。”

“主子,此为若是传回皇城,恐有些不妥。”玄枫皱着眉。

北王府典当东西发放补偿金,不是打户部与皇上耳光吗。

“那些孤儿寡母,等不了那么久了。”北辰砚语气幽冷。

此为,有利有弊,朝廷虽会对北王府不满,可迫于舆论,户部也不会再继续磨磨唧唧,该会日夜以继,拨款发放。

只是北王府,又要被皇上记上一笔了。

可那又如何,他对北王府的不满,早非一朝一夕。

而银子,又不能直接拿,毕竟北王府穷,而变卖家产,就能狠狠扇户部几个巴掌,让皇上恼恨也只得赞北王府一句忠义!

“你方才是有什么事说?”解决了要事,北辰砚放下名册淡声询问。

玄枫这才突然想起手中书信,“玄翼来信了。”

闻言,北辰砚眸子浮动几息,朝玄枫伸出了手。

“要不属下念予您听?”

北辰砚不语,一个眼神扫过去,玄枫咧了咧嘴,立即将书信递了上去。

“主子,玄翼都说了什么,什么时候能到青州?”玄枫盯着北辰砚手中书信,满眼都是八卦好奇。

那个女子,于主子,仿佛羁绊不浅。

北辰砚不理会他,指骨却随着他视线下移,而逐渐泛白,下颚紧绷。

玄枫跟了北辰砚数年,早已对他喜怒了如指掌,此时明显察觉主子心绪不稳,有喜有怒,仿佛还掺杂着一丝…森冷 ?

玄枫顿时对那书信内容更加好奇了。

薄薄一张宣纸,北辰砚却看了许久。

“主子,可是有什么问题?”玄枫小心翼翼询问。

“没有。”北辰砚放下宣纸,可那神情,却根本不像是没问题的样子。

玄枫看着主子那张冷寒的脸,缄默不敢再言。

“玄、翼。”北辰砚手指敲着书案,语气之冷,令玄枫觉得,若是玄翼在此,定是要被扒皮抽筋。

“可是…玄翼做错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离开青州数日,懈怠了。”

“……”这一句懈怠,怕是没有二十军棍难以善了。

玄翼为人冷淡,是几人中最稳重的一个,任是哪个懈怠,玄翼都不会。

可此刻,玄枫却选择了缄默不言,明哲保身,只得心中默念,玄翼能自求多福。

“主子,玄翼还递了口信,让您看过书信之后…”剩下的话,玄枫卡在了喉咙里。

北辰砚看着玄枫,眸子清冷,“怎么不说了?”

玄枫抿抿唇,他着实觉得没说的必要啊,“要您定夺那女子生死。”

他虽不知书信内容是什么,但却觉得玄翼此话,委实问的荒谬无脑。

至少以他看来,主子已没有半分对赐婚的抵抗与不满。

北辰砚看着玄枫,玄枫垂着头。

片刻后,书案上那封书信被捻起,置于火烛上焚烧了个干净。

玄枫看着火光跳跃,拱手退下,“属下明白了。”

“等等。”北辰砚倏然开口,眉眼冷凝,“告诉玄翼,若再有失职…就、滚回边境。”

“是。”玄枫脚步生风离开。

书房安静下来,北辰砚周身却依旧拢着沉郁。

阴差阳错也好,蓄意设计也罢,只要来了,那就是他的人,怎容他人染指。

姜玄祁!

北辰砚眯了眯眸子,唇瓣浮上一丝冷意。

“来人。”

“奴才在。”一个面容稚嫩的小厮推门而入,满脸笑容,“主子,您吩咐。”

“怎么是你?他们呢?”北辰砚露出几分嫌弃。

小厮脸垮了垮,“他们都去忙了啊,就奴才闲,主子有事尽管吩咐,奴才能办好的。”

北辰砚摆了摆手,“出去。”

小厮一瘪嘴,悻悻转身退了出去。

约莫一炷香后,玄枫才折返回来,脚还没站稳,就被北辰砚唤了进去。

“主子。”

“去查。”北辰砚递出一个纸筏。

玄枫接过打开,上面赫然是一个人名。

姜玄祁?

他抬眸看向北辰砚,有几分呆滞。

北辰砚,“看不懂?”

“没有,看的懂。”

“那还不去办!”

北辰砚语调一沉,玄枫立即颔首,“是,属下这就去。”

攥着纸筏出门,玄枫就被挡住了去路,“主子吩咐了你什么,给我看看。”

小厮阿守盯着玄枫手中纸筏目光灼灼,他倒要看看,什么事情是他办不妥的。

“安生待着。”玄枫绕过他就要往前走。

阿守却倏然出手,直袭玄枫手腕,玄枫回身一个格挡,下一瞬竟将纸筏塞进了嘴里。

“小小年纪不学好,瞎操什么心,守你的门去。”

阿守满脸挫败的看着玄枫扬长而去,大声嚷嚷,“我已经长大了,早就可以上战场了。”

“阿守。”一女声倏然在身后唤他。

阿守回头,脸上不忿立时转为了笑,“凝香姐姐,你怎么来了,可是王妃有什么事交代?”

凝香点点头,朝玄枫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你方才嚷什么呢?玄枫做什么去了?”

“没什么。”阿守抿着唇,对主子的事情,一向缄口不言。

凝香也不再问,说明了来意,“婚期临近,王妃命绣房备了几箱子衣物,让二公子闲时试试合不合身。”

阿守小脸皱了皱,“主子忙,怕是没那功夫。”

几箱子衣物,依主子那脾气,会试才怪。

“此乃规矩,让二公子抽些空出来,也要试一试,礼不可废。”

凝香一拍手,门外立时抬进了几个大红箱子,同满府的白幡形成极烈反差,红的刺人眼球。

光是阿守看着那箱子,心里就极为不好受,更遑论同世子爷兄弟情深的主子呢。

“此乃皇上赐婚,务必慎重,决不可让人挑了错处。”凝香转达了北王妃的话后离去。

阿守只得叩响了书房门,“主子。”

北辰砚正倚在圈椅中失神,闻言身子坐直了些许,“什么事?”

阿守推门而入,耸头耷脑,“王妃派人送来了几箱子衣物,让您挑几套合身的,于大婚那几日穿。”

失子之痛,北王妃比王府中任何一人都要悲痛欲绝,可是,她还有丈夫,还有幼子,她不能一蹶不振,要为他们,为王府思虑,以免落人口实。

北辰砚起身出了书房,看着院中那几口大红木箱子,冷峻的眉眼更加深邃幽沉。

一边操持着长子丧事,一边又操劳着次子大婚,北王妃心中该是何等悲怆。

尤其,次子婚事,还是那些忘恩负义之人用来补偿长子之死的遮羞布。

北辰砚负手而立于廊下,良久没有动弹。

阿守立在一侧,也没有言语。

所有悲怆,都在短短数月之间,降临在北王府中。


“知秋巴头巴脑守了一日,不还是连个影子都没盼回来,不过是徒增笑柄厌恶罢了。”



而她们口中的北辰砚,此时正在书房中。

男人脸色阴沉,墨眸中带着几分沉怒,显然是遇着了什么棘手之事。

青州地界,竟然有人胆敢贩卖私盐 !

“传令下去,所有 出城关口戒严,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将幕后之人给我揪出来。”

玄翼沉声应是,“主子,据那些人交代,此事,恐是与朝中哪位大员有关。”

且那大员,应是朝中肱骨,三品以上。

北辰砚神情冷然,“不论是谁,他们做什么我不管,但绝不许,从我青州地界过。”

朝廷就是烂掉废掉,都同他北辰砚无甚关系,只要不牵连青州。

“你下去吧,让阿守进来一趟。”北辰砚身子往后靠去,眉眼间带着疲惫。

玄翼躬身行礼后退下,将守在门口的阿守叫了进去。

阿守垂着头,有些忐忑的探头瞧了眼北辰砚。

“看什么?”北辰砚眼皮抬了抬,“可是今日又做了什么坏事?”

“没有。”阿守摇头,笑嘻嘻的走了进去。

北辰砚身子坐直了些许,“是没有还是不敢说?”

阿守低了低头,“没什么,就是…奴才今日见着了少夫人,同少夫人嬉笑了几句,被奂月给骂了。”

北辰砚闻言,眸子冷了几分,“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的。”

“没说什么,奂月会骂你?”北辰砚声音微凉,阿守立即怂了,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奴才只是瞧二少夫人长的漂亮才忍不住揶揄了几句。”

“你还知晓,她是二少夫人,她做为主母,你竟对其无丝毫敬重之心,嗯?”北辰砚墨眸一沉,阿守就知主子动气了,立时跪在了地上告罪。

“你敢同世子妃如此玩笑吗?”

阿守面色发白,“奴才…奴才再也不敢了。”

北辰冷哼一声,“起来吧,再有下次,就不是奂月骂你几句这么简单的事了。”

阿守什么性子,北辰砚十分清楚,他训的不是今日阿守同林思棠嬉笑之言,而是阿守打心眼里,就不曾拿林思棠当主子敬重,才敢如此没大没小。

尤其,阿守是他的人,就代表着他对她的态度,被府中上下瞧了,岂不是人人都不将她放在眼里。

“是,奴才记住了。”阿守耸头耷脑的站着。

北辰砚吐了口气,旋即拧着眉问,“今日…我不在府中,她可有生气?”

“没有,少夫人自己去敬了茶,还在王妃问起您的时候替您解释来着,瞧着好好的。”

北辰砚闻言,眉头不仅没松,反倒又皱紧了几分。

没有生气?还替他在母妃面前解释?不是通情达理,而是根本就不在意吧?

“将奂月叫进来。”

阿守如得了赦免令一般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奂月双手交叠身前,规规矩矩进了书房。

“二公子,您寻奴婢?”

“嗯。”北辰砚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淡声询问,“今日我不在府上,院子里都发生了什么?”

奂月知晓北辰砚问的什么,福了福身后,低声答话,“您走后,少夫人先是去了安寿堂敬茶,同王妃与世子妃相谈甚欢,期间王妃曾问起您,被二少夫人粉饰了过去。”

“二少夫人送了王妃一个观音像,世子妃一个孩童项圈…”

说到这里,奂月顿了顿,抬眸瞧了眼北辰砚。

北辰砚,“说。”

“王妃…趁少夫人敬茶的功夫,派了身边丫鬟凝香来了墨香居,查探您…有没有同少夫人圆房。”


他喜欢女子乖巧柔顺,害羞矫怯,应就是皇城那些正室夫人口中,弱柳扶风,柔若无骨的娇滴滴女子。

既他喜欢,装一装又何妨,总不是日日相见,只要能维持如今的日子就很好了。

“主子,主子。”屋门突然被叩响,是玄翼的声音。

林思棠看了眼北辰砚,自觉起身回了内室。

凡北辰砚公事,她知晓的越少越好。

北辰砚瞧着女子纤细背影离开,眸中浮上无奈,旋即唤了玄翼进来。

“怎么了?”

玄翼朝内室撇去一眼,压低声音道,“王爷来信了,是加急信件。”

加急信件,只关乎军情,北辰砚立时起身往外走去,却又倏然顿住了脚步。

“你先去书房,我稍后就到。”

玄翼愣了愣,还是拱手应下,率先离开。

北辰砚则转身去了内室,林思棠正歪在软榻上看书。

见北辰砚进来,林思棠立时收了话本子。

北辰砚,“你接着看书,我有些事要忙,今晚许会晚一些,你可先睡,不必等我。”

“好。”林思棠攥着话本子,见北辰砚转身走了,才重新躺了下来。

心中不禁有些好笑,如此小事,他竟也进来同她说一声。

仿佛他们真是那…情深意笃的夫妻…

林思棠摇摇头,晃走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人总是如此,有了这个又想要那个,许是王府日子比之她所想太过坦顺,竟让她有了如此荒唐想法。

须知,她同北辰砚的开始就代表着一场政务博弈,北辰砚背后押上的是整个北王府,换做是她,不永绝后患已是仁慈,又怎会动那旖旎心思。

而如今,北辰砚之所以容得下她,林思棠归咎于,她的识趣和安分。

书房。

北辰砚打开加急 信件,看过之后,脸色阴沉无比。

玄翼凑上前看了几眼,也沉了脸,“主子,朝廷这是什么意思?不发军饷,不予物资,要王爷如何守城?”

北辰砚眉眼阴鸷,没有言语。

北王震守边关,以威慑南齐大军不敢再犯,虽大战没有,小摩擦却从不间断。

而大军在年前大战后,军饷兵器就已匮乏,北王连上几道折子,却都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士兵们吃不饱,拿着早已钝了的兵器,当如何同南齐抗衡,不是白白送命吗?

“抚恤金有消息了吗?”北辰砚沉声问。

“有了,属下派人将王府典卖家当,发放抚恤金的事宣扬了出去,户部立即有了动作,十日左右应就能发放。”

可抚恤金能如此,军饷物资却并非小数额,恐,是皇上同户部在故意拖延。

“主子,就算朝廷对北王府不满,可那些士兵却都乃北凉儿郎,他们此举,不是自毁基业吗?”

北辰砚眸子冰凉,“该是抚恤金一事,得罪了户部,故才有意为难。”

不然早就该发放的军饷物资,又怎会倏然拖延,是他当时着急,疏忽了。

其实也并非是他不曾想到,只是他以为,皇帝,不会昏庸至此。

玄翼气红了脸,“主子,他们欺人太甚,不如就让王爷回来,这城,不守也罢,朝廷不是有左都督吗,怎不让姜家去守!”

北王府为了北凉,连世子爷都战死了,最后却落了个如此结果,怎不让人心寒!

北辰砚冷冷一笑,“姜家?”

“不过只会纸上谈兵,操弄权术的逐利小人罢了,若有那实力,当初又怎会复用我北王府。”

当今圣上,小肚鸡肠,生性多疑,且任人唯亲,朝中多数官员都是没什么能耐却长了一张巧嘴的无能之辈。


凝香还是个黄花大姑娘,闻言红着脸垂下了头。

北王妃又道,“以往他身边从没什么女子,许是突然开了窍,食髓知味了。”

不过不管如何,就儿子所行,该是十分欢喜那姑娘的。

“你去趟绣房,让他们去趟墨香居,予二少夫人量量身,做几套衣裳,就用我库房那两匹蜀锦做。”

“还有管家,让他有事没事多往墨香居跑几趟,衣食住行上些心,二少夫人初来乍到,莫怠慢了去。”

说是衣食住行,其实都知晓林思棠来时十里红妆,根本不缺银子物什,缺的,是北王府上下的看重。

凝香,“是,奴婢都记下了。”

北王妃又想了想,吩咐凝香去备笔墨纸砚,予北王去了封信讲述府中所发生的一切。

“但愿福祸相生,我北王府也算是有件喜事。”

北王妃站起身,和善面容浮上暗色,“让墨香居那几个都安分些,莫让二少夫人察觉了什么。”

能稳坐北王妃之位,她从不是一味仁善之辈,若那姑娘同小儿子好好过日子,那自然一切都好,若不,她也绝容不下妄图算计坑害她儿子之人。

北王府能在皇室忌惮之下,几十年屹立不倒,并非只靠军功。



与此同时,梧桐苑也收到了消息。

世子妃王氏听了丫鬟禀报,久久不言。

“世子妃,二公子如此宠爱那女子,若那女子当真是皇城派来的奸细,岂不是……”

“住口。”王氏面容染上严厉,“她是北王府的二少夫人。”

“二公子既认了她是,她就是!”

丫鬟抿抿唇,垂下头应了句是。

王氏对着堂案上牌位拜了三拜,抚着大肚子站起身,“让那丫鬟机灵着些,只要二少夫人不做对北王府有害之事,就不必理会,只尽心尽力伺候着就行。”

“是,奴婢已然吩咐下去了。”



墨香居里,林思棠撑着酸软身子起身时,天色已然昏暗。

北辰砚去了隔壁沐浴,知书进屋伺候她更衣,低声禀报。

“姑娘,都备好了。”

“嗯。”林思棠不着痕迹的朝屏风后瞧了一眼,套上中衣下了床榻。

知书看着林思棠脖颈耳廓露出的红痕,嘴唇轻抿,“姑娘,奴婢特意备了些化瘀药,晚些奴婢给您敷上。”

“不用。”林思棠伸手抚了抚脖颈,“就留着,挺好。”

知书不明就里,却不多问,“那奴婢先去摆饭。”

林思棠点头,待净了手后,去了正堂等北辰砚一同用饭。

身子不适的厉害,她心中不住暗骂着北辰砚,什么为了她好,怕都是幌子,以掩饰他那狼子色心 !

等了有一刻钟,屏风后才有了动静,北辰砚依旧是那副打扮走了出来,中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腰带未系,水珠氤氲在胸膛。

那张脸因雾气熏蒸而有些白里透红,更为俊美。

林思棠移开视线,朝身后知书看了一眼,知书立时福身退了下去。

屋中就剩了他们夫妻二人,林思棠才犹疑着起身走向北辰砚,“我…帮夫君擦拭头发吧。”

本以为他会拒绝,可不想男人却直接坐在了椅子上,将帕子递予她。

林思棠愣了愣,他不是不喜欢有人近身伺候吗,昨夜还……

“怎么了?”北辰砚微微侧头,漆黑点墨的眸子锁着林思棠面容。

林思棠被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晃了下眼,暗咬了咬舌尖,“没什么。”

她抬手接过帕子,轻柔的给北辰砚擦拭梳理湿发。

北辰砚闭着眼睛,仿佛十分享受的模样。


“没有,母妃对我很好,还送了她陪嫁玉镯为见面礼。”林思棠晃了晃手腕上玉镯。

刘婆子虽没见过什么太好的东西,但此玉镯质地清透,一眼就知是个好东西。

“姑娘人美嘴甜又聪慧,到哪都讨人欢喜。”

林思棠笑笑,偏头看了眼窗户上被阳光拉长的人影缓缓褪去,方淡了脸色,拉住刘婆子低问。

“方才我走后,可有别的什么人来?”

刘婆子想了想,“好像没有。”

“你在仔细想想,当真没有?”

刘婆子皱了皱眉,突然说,“好像有,是一个圆脸丫鬟,当时老奴正与知书换被褥,只不过她进来瞧了几眼就走了,什么都没说。”

林思棠松了手,脸色称不上不好,却也称不上好。

“怎么了夫人,可是那丫鬟有什么问题?”刘婆子紧张的问。

“没有。”林思棠摇了摇头,“防人之心不可无,可以理解。”

北王妃面上对她那么好,就已是难得,便是她,应当也会为了儿子和家,对自己设防戒备,她应当理解。

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那么善良仁爱的人都知防人之心不可无,偏她,竟有那么一刻觉得,在北王府里,或许可以卸下防备,当真是…天真又愚蠢。

“你们两个先出去吧,让知书进来一趟,我有事交代。”

刘婆子还有些不明所以,却直接被知秋拉走了,出了门知秋念叨。

“你跟着姑娘的时日不长,对姑娘不了解,但凡是姑娘不言不语,平静无波的时候,就是心情最不好的时候,万不要问为什么,怎么了,姑娘让干什么,你干什么就是。”

刘婆子闻言点了点头,“我只是觉得方才提及那丫鬟时,姑娘有些不对劲。”

姑娘面上虽没什么波澜,可那气韵却倏然冷了几分。

知秋摇了摇头,转身去寻了知书进屋。

知书进屋时,林思棠正摆弄着手腕上的玉镯,神情却有些飘忽。

“姑娘。”

“嗯。”林思棠丢开手,红唇紧抿了几下,“我有件事要你去做,此事…关乎我们以后安危,你素来稳重,万要小心为上,不可被任何人知晓,知秋她们也不成。”

知书闻言,脸都紧绷了些许,“是,奴婢一定小心谨慎,姑娘只管吩咐。”

“你来。”林思棠招手让知书上前,附耳对她低语了几句。

知秋眼睛逐渐睁大,带着不可置信与惊惶,“姑娘,万万不可!”

林思棠艰涩一笑,“知书,这北王府就如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泊,我就如溺水之人在湖中挣扎盘桓求生,再不曾抓住一根浮木之前,有了牵绊,只会将我们所有人都拖死在此,亦是对他的不负责任。”

“可是姑娘,那药…伤身啊,若您长此以往服用,往后伤了根本,不能有孕了可如何是好?”知书哭着劝慰。

“若…北辰砚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我自然不会再服药,若不是,不能有孕岂不是很好,不论风云如何变幻,我都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没有软肋,没有顾及!”

知书知晓,姑娘一向说一不二,见林思棠如此坚定,只能半跪下身子抱住林思棠哭泣。

“姑娘怎就那么命苦,都怪老爷偏心,若是嫁予了姜公子,又哪会有这些事。”

林思棠笑笑,将知书拉了起来,“那是因为我们不曾走上那条路,所以总会以为那条路鲜花着锦。”

姜家,也并非一个好地方,比起在那里被磋磨,在琐事中与姜玄祁成为怨偶,如今在北王府中斗智斗勇,步步为营也不算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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