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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陆盛年,是在三年前的一场宴会上。
他穿着服务生的制服,端着酒杯在人群中穿梭。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出入高端场所,他并不熟练,酒杯也拿得东歪西倒,很快就洒在了别人身上。
一件高定的西装,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和一个手足无措的他。
那男人说出的话并不好听,什么下三滥的技巧,男人也用这种办法,不入流的穷鬼。
他被领班骂了个半死,在得知那件西服的价格后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顶着一身的酒液站在那里,承受着别人异样的眼光,听着他人难听的辱骂。
领班不停地向那人道歉,为了赶紧把此事揭过,甚至不惜把陆盛年的事全都抖搂出来。
来兼职打工的贫困生,没摸过香槟的乡下人,第一次来高端场合的土鳖……
最想隐藏的那一面被人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众人面前,就像隐藏的伤口再度被人揭开,还往上撒了盐巴。
热闹的宴会厅里,他站在一堆狼藉旁,与周围的纸醉金迷格格不入。
少年单薄的脊背挺得笔直,头却低低垂着,眼眸里暗藏着一片幽深的黑海。
我看不下去,出手替他解了围。
好在那人与我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也算是卖了我几分薄面,没有再追究。
这事本就到此结束,我也不指望一个穷困的服务生能把钱还给我,可他却偏偏要缠着我,硬要把钱还给我。
二十几万而已,只不过是我半个包包的钱。
可对于那时候的陆盛年来说,却是个天文数字。
我开着玩笑,说他只怕是要把自己卖给我才能还清这笔债。
他眼底不明的情绪一闪而过,坚定地说他一定会把钱全部还给我。
少年的身影被月光拉得纤长,喷泉倒映出的波光反射到他的脸上,他就这样叩开了我的心门。
或许是夜色太美,让人容易沉醉其中,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
至此,我每个月都会收到他打来的钱。
有时候是一两千,有时候是几百块,从未间断。
我怕他同时打好几份工被累着,就提出让他做我的贴身秘书。
每个月工资就从欠款里扣,不用那么累,还比做服务生的含金量更高一些。
他一开始并不同意,直到他失恋后通宵上夜班被累晕,又被我救起来之后,我笑着对他说了一句话:
「陆盛年,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自那以后,他就同意了。
我把我对他的意图明晃晃地写在脸上,身边的人都说从没见过我对谁这么认真过,可陆盛年不领情。
让他做贴身助理,他就真的只想当一个贴身助理。
要不是有一次我找准了机会霸王硬上弓,只怕到现在还不能得手。
不过从那以后,陆盛年和我的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
我带着他出入各种场合,带他进入上流社会的圈子,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我的人。
那时的我们,看起来倒真像一对普通的情侣。
只是有时,陆盛年的眼底会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对我也总保持着一种若有似无的疏离。
从前我不曾在意,认为只要他人在我身边就好。
直到有一次,我无意间看见他手机里珍藏着的秦晚晚的照片时,我才懂得他那个眼神的含义。
不甘,悲伤,痛苦,屈辱,无奈……
唯独没有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