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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大红人江寒刘庆来无删减全文

孤照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很多网友对小说《官场大红人》非常感兴趣,作者“孤照”侧重讲述了主人公江寒刘庆来身边发生的故事,概述为:辞官从商、身价千亿的富豪江寒被人陷害,重生大三,通过股市成为隐形富翁,为报答乡亲十几年的资助,选择回乡做一名大学生村官,带领村民致富,从此步入仕途。在波云诡谲的官场生涯中,凭着过人的智慧识见和朴实的为民情怀,一次次度过危机而青云直上。...

主角:江寒刘庆来   更新:2025-01-20 14: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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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寒刘庆来的现代都市小说《官场大红人江寒刘庆来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孤照”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很多网友对小说《官场大红人》非常感兴趣,作者“孤照”侧重讲述了主人公江寒刘庆来身边发生的故事,概述为:辞官从商、身价千亿的富豪江寒被人陷害,重生大三,通过股市成为隐形富翁,为报答乡亲十几年的资助,选择回乡做一名大学生村官,带领村民致富,从此步入仕途。在波云诡谲的官场生涯中,凭着过人的智慧识见和朴实的为民情怀,一次次度过危机而青云直上。...

《官场大红人江寒刘庆来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去年,省消防救援总队为更好地应对“全灾种大应急”挑战,积极整合社会资源,与一家通航公司合作组建消防空勤救援队。

空勤救援队队长杨天增是省防汛抗旱指挥部的成员。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还下着雨,直升机从省城飞到三河县,危险因素大大增加。

这次执行任务的都是消防空勤救援队,飞行员也是千挑万选的,经验十分丰富。

过去,曾经多次在雨夜飞行,及时把省领导送到事故发生地点。

如果四百多口人今晚没有疏散,将成为全国的爆炸性大新闻,也会成为国际性事件!

必须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领导干部就是要冲得上、顶得住,关键时刻必须出现在现场,冲锋在一线!

据目前掌握的情况,不容乐观。

因为县乡干部正在路上还没有到!恐怕这两道沟两个村子的群众都在睡梦里。

救灾就是责任,时间就是生命!

杨队长带着国土厅副厅长李士勇还有几名工作人员,乘两架直升机起飞,不一会儿消失在沉沉雨幕之中。

……

乱石岭上,陈利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想让人下去把江寒拉上来,却又犹豫了。

今天遇到的一切,都违反常理!

突然,黑暗低矮的天空出现了两道亮光!

斗折蛇行,暴速延伸,将天空劈成了极不规则的四部分!

强光闪过,天空碎裂!

咔嚓嚓!

轰隆隆!

撕裂耳膜的闪电声和震人心腑的雷鸣声传来!

所有人都呆立不动,脸部一闪一闪,明灭转换,如同鬼魅。

哗哗哗!

刹那间,大雨瓢泼而下!

天上的黑色云团都成了大水缸,直接向着青龙背、平沟和乱石岭倒下来!

砸在人们脸上的已经不是雨点,而是水包!

“快,拿雨伞、雨衣!”老支书黄承印通过高音喇叭喊道。

村民们冲向雨布盖着的地方,拿出了雨衣和雨伞。

黄承印拿来了伞和雨衣给政法委书记陈利民和公安局长:“快穿上,让公安的同志们去领雨衣!”

陈利民和公安局长张全新都愣了,敢情黄沟村早有准备,连雨具都提前带过来了。

这是村民的雨具,作为干部,作为干警,怎么能跟村民争?

陈利民推开黄承印的雨具:“给老年人、给孩子们用!”

公安局长张全新吩咐干警散开,站在群众的最外围,防止大家害怕而乱跑。

经过短暂混乱之后,乱石岭上恢复了秩序。

但让人揪心的事来了!

下面十几把手电筒仍然亮着,只是很散乱了,看来这些人都是在找地方避雨。

江寒的影子已经看不到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江寒的目标就是手电筒亮着的地方。

陈利民一个箭步,跑到剧团的高音喇叭前:“平沟的村民听着,砂厂的人听着,我是政法委书记陈利民,暴雨已下,洪水和泥石流马上来,快点上山,就近避险!”

“江寒,江寒,我命令你立即回来!”

陈利民浑身上下已经湿透,司机从车上取下了伞给陈利民撑着。

“给村民!我用不着!”

司机坚持不走,陈利民一把将其推开:

“村民淋着咱打伞,像话吗?把那块大雨布撑开,让村民避雨。”

司机赶快招呼其他司机去撑雨布。

突然,哗哗的声音渐大,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

此时只有雨,雷电已经停止,哪里来的轰鸣声?

陈利民脸色大变,坏事了!真特么让江寒给料中了!

这个声音绝对是大型山体的声音!

不,青龙背和乱石岭都是大石居多,垮塌的可能性极小!

尾矿库!!!

又是一声巨响传来!

又一个尾矿库垮塌了!

短时集中降雨导致了洪水,洪水直接冲塌了尾矿库!

泥石流!

老天!一场灾难,从天而降!

下面打手电筒的人们显然还没有上山,还在沟里面找地方避雨!

他们或许是没有听到自己在山上的叫喊,高音喇叭的声音被雨声给淹没了。

此时,汽车都被雨砸得砰砰作响,就像是下着硕大而密集的冰雹。

又是一道闪电!

朝平沟观望的人们都高声尖叫起来!

闪电短时照亮了平沟!

平沟的河道上,一道灰色巨龙怒吼着、翻滚着朝下面卷过去!

泥石流!

又是一道闪电!

泥石流漫过了几个房子,一栋三层小楼被泥石波推着走了,不一会儿,就轰然解体,成为泥石流的一部分。

“那是俺家,俺家,俺家没了!”

一个女人大声哭喊起来。

“哭个啥?”一个老头走过来喝道:“咱们不都逃出来了,人好好的,比啥都强!”

村民们都顾不上避雨了,都跑到石料厂的高处或边缘,看着平沟里浩荡卷进的泥石流。

干警们都赶过去维持秩序,防止村民摔下去。

陈利民赶快喊话,泥石流来了,就近躲避。

哪知道,高音喇叭哑了!

停电了!

天呐!

一个接一个的房子、院落被泥石流无情吞噬!

下面有十几条人命!大学生村官江寒也在下面!

“张局长留下维持秩序。你们!跟我走,救人!”

陈利民说完就沿刚才江寒的路下山了,张全新赶快安排二十名干警紧紧追上去。

张全新吼道:“保护好陈书记!”

陈利民和干警们一边喊,一边朝前冲,一会儿就看不到人了。

张全新立马将群众从边缘处驱走,朝司机们大喊:“把车开过来,给陈书记打灯!”

九辆警车开了过来,将车头对准平沟,打开大灯。

……

江寒已经到了平沟,前面隐约可以看到手电筒的亮光。

“快,就近上山,泥石流来了!”

此时,江寒根本顾不上想县长刘庆来,他想的是前面还有平沟村的群众,这都是活生生的生命!

就这种骇人的雨势,恐怕洪水已经形成,马上就要冲走砂厂、冲垮尾矿库!

江寒急速朝前奔跑,摔了一跤,爬起来又跑!

……

高平市防汛抗旱指挥部。

“青龙背气象监测点观测,短时降雨达210毫米,历史极值!”一个工程师在屏幕前喊道。

“果然,暴雨中心就是在青龙背!什么?210毫米?”高平市长任永亮吓了一跳,几步赶过去确认数据。

市委书记脸色大变,省指挥部说暴雨中心的中心在这里,他还有些不相信。

空勤救援队队长和国土厅副厅长带人乘直升机直奔青龙背,他还以为是小题大作。

黄沟村、平沟村加起来四百多口人!

刘庆来呆了,天啊,果真是泥石流,尾矿库,砂厂,平沟村,完了!



“游客有两个来源。”

江寒说道:“第一个来源是九峰山和青龙背的游客。可以把平沟村的木屋数量、坐落、食宿价格印成一个宣传册,放在九峰山和青龙背的山门,引客入村。”

张雅文感到江寒说得有些不太靠谱了。

因为县里的旅游发展比较晚,九峰山前年才成功创建为国家4A级景区,来自县外的游客非常少。

青龙背的景色很好,但还不是A级景区,名气不大,来的游客更少。

平沟村一百多户,家家都搞旅游接待,僧多粥少,那还不得喝西北风?

“九峰山和青龙背的游客,恐怕远远不够吧?”张雅文问道。

“张部长说得对,指望这两个地方肯定不行。我想可以向上级申报,给平沟申报一个旅游项目,只要这个项目批下来,我们根本不愁没有人来。”

张雅文微微摇头道:“九峰山申报4A景区,费了很大劲也成功了,但是游客才有多少?这个不现实吧?”

“张部长,我们不是向旅游部门申报,而是直接向省安委办申请,项目的名称叫做: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灾难旅游)。”

省安委办,全称是:省安全生产委员会办公室。

“目前,安全生产问题已经引起了各方面的重视。各省、市都采取了各种方式进行安全教育和安全预防,但效果并不尽如人意,我认为主要原因是缺乏载体。”

“国际上,每发生大的灾害,当地都会将灾难现场的原貌或部分原貌保护起来,将此地当作纪念、科考、学生安全教育的场所。”

“我们省完全可以开个先河,在平沟村设立一个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全国各地的干部特别是抓安全的干部还有乡村干部都到这里实地参观。全省的中小学生也可以来。”

“第二个游客来源就产生了。这就叫做灾难旅游。”

张雅文震惊了,江寒对旅游如此有研究,还知道国际上的案例。

因为现在各个部门都要想方设法在工作上创新,江寒提出的这个方案说不定真被省安委办给采纳了。

到时候前来考察的干部,实地感受的学生肯定是络绎不绝。

来的人多了,总得有吃饭住宿的地方,离灾难现场最近的平沟村自然就吃上了旅游饭!

“小江,我昨天才听说,你在黄沟村搞民宿,已经开始接待零散的游客了。你就不怕平沟村民抢了黄沟的生意?”

“张部长,做生意讲究个规模聚集效应。一条大街只有一家饭店,生意肯定不会好。如果这条街都是饭店,来得人就多,旅游接待也是同样道理。”

张雅文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江寒提出的建议倒是以解决平沟村民的收入问题,但是这对于三河县来讲,却于声名有损啊。

刚刚提出问题,江寒沉声说道:“三河县的这次灾难,不能仅仅作为灾难使之成为过去,必须要成为教训,让更多的地方、更多的干部吸取!”

江寒这话挑不出一点毛病,但是,县里不可能让申请!

一旦申请成功,三河县就成了反面典型。

“江寒,这事不要再提了,到我这里为止。”

江寒的拗劲又上来了:“张部长,为三河县申请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发展灾难旅游,难受的是现任县领导。下一任县领导没理由反对。”

张梅马上明白了江寒的意思。


前面开警车的干警去服务区了,江寒只有等后面这位奔驰车主回来。

奔驰车主已经上了前面的考斯特,与县长刘庆来说着什么。

这时,考斯特的自动门打开。

刘庆来大声道:“毕老三,这事没商量,你也别上窜下跳地找人!”

“刘县长,您看,也不是掏自个儿的钱。我的砂厂都冲没了,您也得理解一下我呀。”

毕老三走下车来,没有离开的样子,仍然试图多争得一些利益。

“县里没钱!!有钱也是赔给村民,赔人不赔厂!”

刘庆来也下了车道:“砂厂死的人,你自己赔!你那个破厂是咋回事,你自己不清楚?要我给你提醒?”

毕老三满脸堆笑:“刘县长,不要把话说得太死了嘛。您别激动,我不打扰您了。”

刘庆来气呼呼地上车了。

毕老三回来了,坐进驾驶室。

“他NND,装啥装?”毕老三低声骂了一句,点了一根烟,没有要走的意思。

原来,在平沟开砂厂的就是毕老三。

平沟村的那个砂厂,是一个没有资质、没有采砂证的非法砂厂,通常是白天歇着,夜里干活。

没想到,毕老三居然没有一丝避讳,直接追到高速口找县长要赔偿。

胆子够大。

胆子大是因为路子野。

毕老三是三河县的名人,以三河县的方言来讲,这个人特别“透钻”。

平时也没有什么正经事,就是上上下下地“联圈”,各种消息很是灵通。

非常经典的一件事是,他在省发改委了解到省里立项一条公路。

他又与交通厅的人吃饭,找到省交通设计院,看到了这条公路的规划设计图。

他知道这条公路从三河县穿过。

于是他以极低的价格把公路在三河县必经的两处山坡包下来了。

在山坡上养了几只孔雀,立了一个孔雀园的牌子。

三年之后,公路果然从这里经过。

毕老三就是不允许公路从他的地盘过,施工人员没有办法,就与其商量赔偿。

毕老三算了一笔帐:他的孔雀园一年吸引游客多少,带来的利润是多少,据省煤田地质局专家勘探,这下面有优质的无烟煤。

还有,公路施工影响了孔雀的生活,已经导致孔雀死了几百只。

毕老三要价五千万,施工方不答应,就向上申请要求改规划,不从这里过。

但是改规划,还得重新评审,又要花一大笔钱,工期至少要拖上一年。

最后,经过一轮又一轮的讨价还价,毕老三得到了三千五百万的赔偿金。

而毕老三包下这块地三年时间,再加上几只孔雀,也只是花了一百多万元。

简直是血赚!

但是,这种事,你找不出他有任何违法的地方。

有了几次成功之后,毕老三越发大胆起来。

这些年,各地大搞基础设施建设,对于砂的需求量大增。

挖砂成了暴富的重要途径。

为争夺河道,毕老三雇了一帮地痞流氓,打死了好几个人。

坐牢的是手下,毕老三仍然逍遥自在。

这次平沟村发生泥石流,毕老三死了几个手下,居然第一时间找到县长要赔偿!

江寒看毕老三在后面车里抽烟,难不成这家伙要学上访群众,等着上边的调查组过来?

这时,江寒的手机响了。

拿过来一看,原来是高平市职业技术学院的旅游系主任王少华。

王少华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黄沟村有个叫“伴山房”的民宿,过来体验了一把。

江寒对王少华说了想法,就是让旅游系的学生轮流到“伴山房”实习,做乡村旅游志愿者。

王少华一听,这个想法太好了,旅游专业的学生与乡村旅游相结合,做乡村旅游志愿者,恐怕是全国首创。

当时王少华说要给学院写个报告,有什么消息及时联系。

现在看来是有准确消息了。

果然,王少华兴奋地告诉江寒,市职业技术学院的党委书记、院长要当面和他谈一谈。

“你多少时间能到?我给院长报告一声。”

江寒算了一下时间:“四十分钟。”

后面的毕老三吸完烟,居然歪着头,打着呼噜睡着了。

江寒敲了敲车门。

毕老三醒了,抹了一下哈喇子:“干啥?”

江寒指了指前面的长城皮卡:“那是我的车。请你把车往后挪一挪,我要开出去。”

毕老三看了看前面的车,只是个皮卡,后面的车斗还有泥巴和枯枝乱叶。

看看江寒,长得怪精神,就是衣服上还有泥巴点子,裤子还有一道口子。

这年头,哪怕是在农村,也没人穿破衣服了。

毕老三道:“挪个屁!滚!”

江寒道:“请你挪一挪,我有急事。”

毕老三打开车门出来了:“我说你是不是欺软怕硬,你咋不让警车挪开?偏偏让我挪?”

“看清楚了,我这车是奔驰,奔驰你见过没有?我挪一下,就得费油,这油钱你掏啊?”

前面的干警回来了:“哟,毕老板,你往后挪一下咋了?”

“凭什么我往后挪?我今天就是不挪,我看他能把我蛋咬了?”毕老三怕县长,但是寻常的干警,在他眼里,啥都不是。

干警说:“我往前挪不成啊!我往前开一下,刘县长的中巴车也得往前挪!”

从高速口到服务区,只有二十多米,后面已经停了不少车,还有一些工程车之类。

所以,车和车之间的距离很小。

但这辆奔驰后面显然还有足够距离。

刘庆来显然今天的心情很低落,情绪有些暴躁,此时谁也不敢上去触他的霉头。

要是干警往前挪车,显然是找不自在。

江寒倒不怕刘庆来发脾气,只是不想惹出麻烦,毕竟王少华还在学校等着。

既然约好了时间,那必须按时赶到。

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与对方的身份高低没有关系。

江寒道:“毕老板,我再说一遍,请你把车往后挪一挪。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毕老三笑道:“你是谁啊,牛逼啥呀?再说一遍,听听,听听,牛逼上天了!与人方便,看到没有,服务区里有茅房,你去吧。”

“挪不挪?”江寒走近了毕老三。

毕老三的头只到江寒的下巴,抬头后退了一步:“我不挪,你还想咋的,还想砸我车?来呀,砸呀,砸呀!”

江寒从皮卡后面拿出了一把锄头。

毕老三吓了一跳:“你,你干啥?”

江寒微微一笑:“砸车,如你所愿。”


啊,江寒一下子尴尬了。

给你打扫一下卫生,你也不满意?什么人?!

马明雨走过来道:“小江,别在意。写材料的都是这样。晚上写材料没烟吸了,外面的店都关门了,怎么办,只能找烟屁股!”

“吸烟屁股,这是政研室的一大特色。你呀,把王主任的粮食给倒了。”

王成喜这下也感到刚才的语气有些猛了,马上道:“小江,刚才真不是有心的,你别放心上啊。”

江寒心下释然,其实这几个人挺好的,只是心里装着工作,顾不上别人的感受。

因为政研室是清水衙门,大家过得也都比较清苦。

江寒下楼找到一家烟酒店,买了几大箱红旗渠烟,都是十块钱一包的那种烟,在县城也算是中上档次了。

烟酒店专门让一个人跟着江寒,把箱子放到了办公室。

“崔主任说让我到大办公室向大家学习写材料,因此,大家都是我老师。”

“孔夫子收学生,礼物是十条干肉。既然拜大家为老师,当然得有见面礼,这是咱们几千年的优良传统,传统不能丢啊。”

王成喜摆手道:“小江,这不合适吧?”

江寒道:“我这是拜师礼,哪怕是纪委知道了又如何?王主任,你们要是不收,那就是不想教我。”

马明雨和巴伟连忙帮腔:“是啊,王主任,咱们培养新人,也是为了更好地工作,不能算是违纪。”

王成喜点头答应,再看向江寒时感到,这小伙子说的话,听起来就是舒服。

巴伟拆了箱子,拿出一条,撕开一包,给王成喜点上。

王成喜拿出材料道:“大家都讨论讨论标题,标题一出来,主旨就出来了,内容好办,都是现成的。”

材料昨天都打印了三份,王成喜、马明雨和巴伟一人一份。

昨天晚上,三个人都在苦思冥想。

听了听马明雨和巴伟的标题,王成喜不是很满意。

江寒几次想开口,但又忍住了。

王成喜注意到了江寒的欲言又止。

江寒为人处事上很活套,但是在业务上还是沉不住气啊。

办公室三个人,算上最年轻的巴伟,写材料也有五年了。

你一个刚刚借调来的小年轻,就敢跃跃欲试?

刚刚送完“拜师礼”,那就得有个学生的样子,最好多看、多听、多思考,哪儿能乱发言?

“怎么样,昨天一夜有啥成果没有?”

崔永军拿着一个文件夹走进来。

江寒赶快从沙发上站起来:“崔主任,您坐。”

对于机关的氛围,江寒已经适应了。

先不说崔永军的职务,就年龄来讲,也应该给他让座。

“我不坐,坐得时间太长,痔疮又犯了。”崔学军将夹子放到巴伟的办公室上,扭起了腰。

在办公室久坐的人,最容易得痔疮还有腰间盘突出等等。

没有时间锻炼,也只能是见缝插针起来活动活动。

见王成喜桌子上放着的红旗渠烟,崔永军抽出一枝闻了闻:“哟,鸟枪换炮了!看来,材料是有了眉目!”

王成喜显出惭色:“崔主任,还没有眉目。我们几个昨天想了一夜,标题都不太理想。”

“对于咱们政研室来讲,标题出来了,纲就出来了,内容好说!”

“这一次全市的典型材料,我们县就一个名额,必须搞好。”

马明雨满脸苦相:“这回推荐的典型与以往不一样,是财务方面的,工作性质太单一了,写不出来彩!”

“财政局的娄家慧可是全市出了名的,市领导都称她是铁算盘。她的成绩出彩得很,我们搞出的经验材料不出彩,那是我们政研室没本事!”


一个副科级干部在县城居然没有房子,主要是县财政太穷了,盖不起房子。

蔡松成的老婆叫宋梅,也是从镇里的学校调到了县一高。

县一高过去有房子,但早就分完了。

所以只能住到筒子楼。

孩子上初中了,坚决住校,不愿意到这里住。

贫贱夫妻百事哀。

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演化成全武行。

“江科长,不瞒你说啊,我们家老蔡就是抹不开面子。”

江寒虽然是借调的,但只要进了机关,都喊科长,这是基本的规矩。

江寒当然知道这些不成文的规定,比如说,在省直机关,厅级干部以下,大小都叫处长。

这和军队不一样,军队的职务等级森严,不能乱叫。

是副团长就是副团长,你要是喊团长,那就是嫌人家官小。

但是在地方的机关单位,是副处长,你不能喊人家副处长。

包括市委书记在喊副市长的时候,都是叫某某市长,如果喊某某副市长,那就是极度的不满意。

宋梅埋怨道:“老蔡是副科长,再加上我们家情况特殊,于情于理也能多分一间房的,但他不说,人家行政科哪儿能主动给?”

“看看,我们东边有这一间,就是你住的这一间一直空着,这下。”

宋梅说到这里赶快打住,心里有些不安,这话分明是说江寒不应该占这一间宿舍。

江寒那是谁都敢得罪的人!

他能来组织部,哪怕是借调,那也是张部长欣赏的人。

江寒说道:“这事好办,我的这间房子给你们住。”

两个顿时蒙了,不是吧,这间房间位置这么好,他居然肯让给别人?

蔡松坡说道:“这个,这个房间是分给你的,你给我们,不合适吧?”

宋梅急得用胳膊碰了碰蔡松坡的肋巴骨。

“你们不用客气,这房子跟你这间紧挨着,方便啊。周末的时候,孩子回来也宽敞一些不是?”

江寒说完,拿出宿舍钥匙直接塞给宋梅。

宋梅看了一眼蔡松坡,迟迟疑疑地说:“那,你住哪儿?”

江寒道:“我回村里住。从县城到村里也不远。”

“不行啊,这个点了,也没有公交车了。”蔡松坡道。

“我有个小皮卡,平时在县城买点东西回村里方便。开车也就一个小时。”

江寒起身出屋,又对发愣的二人说道:“以后,别吵架了,影响不好。”

两个赶快站起来:“不吵了,再也不吵了。”

江寒出门,把摔在地上的锅放到炉子上,转身离去。

望着江寒的背影,宋梅的眼泪刷刷就流下来了,蔡松坡赶快摘下眼镜擦拭着眼睛。

江寒走了两条街,找到一家快捷酒店。

进房间看了看,陈设还不错。

最重要的是有冷暖空调。

江寒包了一个最大的套房,独立的卫生间,卧房,客厅,足有六十多平米。

江寒说是要长期住,老板也很爽利,直接给江寒打了五折。

江寒下楼找家饭店吃了一碗羊肉面条,而后把皮卡停进酒店后院,把衣物带上来,好好冲了个澡。

江寒躺在床上,想了想近些天发生的事。

关于事故的调查报告报到省里了,因为省里也来了调查组,应该这就是结论了。

刘庆来没有得到应有的处罚,刚开始江寒心中有点堵。

后来,刘在田的一番分析和劝说,让江寒放下了心结。

借调到县委组织部,江寒还真有点不适应。

但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再枯燥无味、再困难重重,也得走下去。


“说说吧,我听一听。刚才张部长都催了。今天上午要是整不好,三河县在全市经验交流会上,就可能剃光头。”

“整好了,这个典型就能推荐到省里去。整不好剃了光头,年底评先进啥的,咱们政研室就别想了。”

崔永军一说起材料来,就成了话唠。

三个人分别说了说材料的框架和标题。

崔永军抓了抓本来就乱蓬蓬的头发,这下咋整,这几个框架都拿不出手。

江寒站起身来,来到离他最近的马明雨的桌子边,瞟了瞟文件堆上放着的娄家慧事迹材料。

马明雨把材料递给江寒:“这是财政局写的,粗得很,你看看。我到文印室再复印一份。”

王成喜心中烦闷,因为时间太紧了。

本来还有一天时间,哪知道张部长把时间又缩短了,必须是今天上午整出来。

但到现在,大小标题还没定,框架也就定不下来。

“明雨,主任来了,你出去复印了?坐着别动,好好想想。”

“小江,材料你给明雨,你听听就行了,别乱讲话,别打扰别人的思路!”

江寒无奈,只好把材料还给马明雨,又坐回到沙发上。

又被人看贬了。

不过,江寒也能理解,政研室一般都是如此,说话很直。

一心扑在材料上,心眼也少。

在政研室,你能写材料就能得到尊重。

写不好材料,只会跑跑颠颠的,在同事们心中的分量自然就轻。

崔永军说:“小江,你要有啥想法说出来!大胆说!哪怕你说错了,说不定能给大家一个反向激发。”

江寒站起道:“那我就讲了,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各位领导和老师多多批评指正。”

四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江寒这里。

王成喜、马明雨、巴伟都有些不以为然。

一个刚刚大学毕业,到村里才一年,根本没写过材料,能说出什么来?

屋里这几个人算是组织部的笔杆子,想了好几天都没有满意的,让你说你就真敢说!

也许,这就叫做无知者无畏吧。

崔永军本想着江寒会谦虚几句呢,没想到江寒还真讲。

他也没指望江寒能讲出什么彩,刚才是因为王成喜的话有些刺耳,害怕江寒心里起疙瘩,所以才让江寒有想法就讲出来。

其实还有一个意思是,如果没想法就不要讲。

江寒说道:“既然财政局这个娄家慧被市领导称为‘铁算盘,那我们就紧紧抓住中间这个‘算’字来做文章。”

咦,崔永军的眼睛一亮。

这句有道理啊,江寒一开口,崔永军就感到不一样。

“财政局就是算帐的,我刚才听了听她的大概事迹。我想可以把她的事迹围绕‘算帐’,分成四个部分。”

江寒说道,停顿了一下。

崔永军急忙说道:“小江,继续,继续说。”

“第一、算新帐,也管老帐。”

“第二,算大帐,也算小帐。”

“第三,算明帐,不算暗帐。”

“第四,算细帐,不算粗帐。”

话音未落,崔永军就大叫起来:“好,好!”

几个人都呆了,不是吧,江寒刚才讲的几个标题,既对仗又形象,既准确地概括了“铁算盘”的事迹,又朗朗上口,给人印象深,并且能记得住。

“小江,再说一遍!”崔永军朝巴伟说道:“快记下来。”

江寒又重复了一遍。

崔永军满脸喜色:“好好好。算新帐,也管老帐,这是对历史负责!算大帐,也管小帐。既要为未来全县发展盘算,又充分保障和照顾到各个部门、各个行业。算明帐,不算暗帐。这个更好,公开算帐,明明白白。算细帐,不算粗帐,这就是说严格按照制度来,防止跑冒滴漏!”


江寒只是稍稍愣神,马上明白了,帮着自己进县委组织部的,肯定与这个水部长有密切关系。

县委常委、组织部长这么一问,就说明此人的地位不会低。

水部长,难不成是市委组织部的,甚至是省委组织部的?

江寒不认识什么水部长,但此时他却不能否认。

如果否认,张部长会认为他不实在,对领导遮遮掩掩的。

只能模糊处理。

“一切都好。感谢张部长挂念。”江寒又站起来回答。

张雅文又看了一会儿文件,批了几个字之后道:“小江,你先到政研室吧。”

政研室的全称是政策研究室。

政策研究室的主要工作并不是研究政策,《组织工作条例》《干部任用条例》等政策都是上面研究制定的。

政策研究室平时的工作就是吃透上级各种文件精神,而后写好领导讲话、经验总结、情况汇报等等。

组织部的大材料基本上都出自政研室。

张梅拿起了电话,人事科长唐伟小心地推门而入。

“让小江去政研室。安排一下宿舍,有单间最好。”

唐伟马上领着江寒回到人事科,给行政科打了个电话。

半小时后,唐伟又带着江寒去组织部的宿舍楼。

宿舍是老式筒子楼,离县委大院不远,住的大部分都是单身汉。

一间房子有二十平方米,一般是两人一间。

也有个别人结了婚没有房子,暂时住在这里的。

部长说有单间最好,作为人事科长的唐伟心领神会,没有单间也得挤出单间。

行政科副科长已经等着了。

“小江,这是最好的一间了。最东头,紫气东来嘛。还没有西晒。”

“唐科长亲自带着来,小江不简单啊。”

作为组织部行政科的,其实就是管后勤的,他们的权力不大,所以说话就比其他科的人随意多了。

“那当然,部长亲自交待的。”唐伟笑道。

“不过,咱组织部也该盖房子了。家属楼不比这筒子楼好多少。”

“上次楼上孩子喝酸奶,不小心掉地上也没有管,结果酸奶就顺着地板的缝滴到楼下。后来有人说,楼上的老郭干事就地不就床。哈哈。”

“小江,这房子不隔音。不过你这个在最东头,算是最安静的一间。当然,要是女朋友来,最好去宾馆。”

行政科副科长把钥匙给了江寒就走了。

“小江,我带你去政研室。”

政研室主任叫崔永军,戴着一副深度近视镜,唐伟和江寒进去后,他才抬起头。

“唐科长,有事?”

唐伟道:“崔主任,这是苍山乡黄沟村大学生村官江寒,张部长亲自把他调到咱们组织部。”

崔永军伸出手与江寒握了握,又坐回椅子:“不是调,是借调。”

“嗨,这不早晚的事吗?”唐伟说道:“崔主任,人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唐伟与江寒握握手道:“有啥困难,有啥需要,直接找我就行了。”

江寒目送唐伟出门,转过身来,崔永军问道:“你写过材料没有?”

前世的江寒在省直部门干过十年,写材料当然不在话下。

但是,做人要低调。

“崔主任,在村里也就是填填报什么的,没有写过材料,以后还请您多指点。”

崔永军说道:“到政研室帮助工作,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去吧,你到大办公室去,跟大家多学习。”

江寒走出崔永军的办公室,不禁摇头苦笑。

看来,崔永军就是个埋头于写材料,不通人情世故的人。

刚才对唐伟毫不客气,还非得纠正一下是借调而不是调,这种人比较认死理。

大办公室有三个人。

政研室副主任王成喜,副主任科员马明雨,科员巴伟。

王成喜说道:“小江,你刚来,材料还一时上不了手,你就随便干点啥吧,没事就看看报,翻翻文件。”

江寒在机关干过,很清楚,政研室的人,材料一个接一个,桌子上往往是乱七八糟的。

有好几个文件柜,里面的文件也是乱堆着。

“王主任,我先整整文件柜吧,也学习学习你们的大作。”

王成喜应了一句:“好。”

江寒边整理边看。

材料写得不错,但也只是不错,循规蹈矩的。

一些讲话稿,领导念起来不会出大错,但也没有亮点,大话套话多。

看了十几份材料之后,直觉得昏昏欲睡。

后来,江寒着重看数据方面的材料,比如说全县的干部队伍建设情况,基层组织建设情况,有多少个先进村,有多少个软弱涣散村。

仔细看了一下软弱涣散村的材料,其中最软弱涣散的居然是:黄沟村!

对于黄沟村的描述,用词十分激烈:因为党组织战斗堡垒作用发挥不够,黄沟村成了党建弱村、信访大村、管理乱村、经济穷村。

日期是一年之前的。

想想如今,江寒心中涌起一股自豪。

临下班了,江寒问道:“王主任,您看,我的办公桌,这个怎么解决一下?”

正在收拾材料准备下班的王成喜道:“你写材料一时插不上手,桌子暂时用不上。那个沙发就是你的。”

江寒一看,这皮沙发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到处都掉块,看起来就像个癞头。

整个房间就这一个沙发,有客来访,江寒到时还得站起来让给客人。

但,王成喜说得好像也没错。

你不写材料,用什么办公桌?

“小江,政研室一年的经费只有三千块钱,紧张得很。到时候,让部里给你解决办公桌椅的问题。”

这或许就是新人加借调人员的应有待遇。

下班之后,江寒信步走到街上,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小馆子吃了一碗芝麻叶面条。

本想习惯性地找家宾馆住,想了想又回到宿舍楼。

楼道里到处都是油烟味,好多人正在做饭。

在宿舍做饭拥护而且不好排油烟,只好用上楼道这样的公共空间。

江寒一路走过去,微笑着和大家点头示意,小心地穿了过去,打开了自己的宿舍门。

宿舍里的卧具已经准备好了,但屋里实在是闷热无比。

空调是那种老式的窗机空调,安在北面的窗户上,开了好半天,听得嗡嗡直响,但屋里的燥热却没有多少改善。

尽管江寒告诫自己一定要低调,但这种环境的确是受不了。


江寒要调到县委组织部的消息像长翅膀一样传到全村,村民们几乎都过来了。

大家都不愿意让江寒走。

江寒对于村子的贡献以及一年来村子的变化有目共睹。

过去的黄沟村穷得叮当响,现在大家的收入明显超过了其他村。

最主要的是大家看到了希望。

因为到村子吃、住的游客明显多了。

只要有人来,那就有钱赚,村民们都懂得这个道理。

江寒对于黄沟村将来的规划更是让村民们振奋不已。

江寒一走,村子怎么办?

特别是那几个彪悍的妇女更是激动,吵吵着要去乡去、去县里讨说法,坚决不让江寒走。

“小寒,你去县里弄啥?俺们不在,土地局、林业局的人还不得找你的麻烦?”

“对呀,你在村里,那些人拿你没法儿!”

“是啊,那个些干部们就怕俺们去闹事!”

几个孩子也跑过来,拉着江寒的衣襟不放。

江寒突然有些眼湿。

黄承印作为支书,比一般村民想得更长远一些。

对于刘在田劝说江寒的话,黄承印也听到过一些,认为刘在田说得很有道理。

江寒到县里工作,对于黄沟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都别吵吵了,江寒去县里,是县委组织部,是管干部的,谁敢弄他的事?”

一个妇女说道:“可别这么说,组织部能管得了县长?就因为鞋厂的事,县里、乡里恨死江寒了!”

黄承印居然一时没话可讲了。

为了让鞋厂落户,乡里开了协调会,黄承印和江寒一起参加了。

听说要把鞋厂放到黄沟村,当时黄承印都差点乐晕。

江寒几句话一说,把投资商气跑了,黄承印很不理解。

到后来,江寒的解释让黄承印也惊出一声冷汗。

要是真让这样的鞋厂来村里,不仅把村里搞得乱七八糟,还污染水源,导致各种疾病。

江寒是为了村子的环境着想,而有些人则是为了挣快钱、补窟窿。

是啊,江寒哪怕是县委组织部长,也大不过县长。

江寒笑道:“你们都别担心。领导对我不满意,那都是观念不一样,并不是个人恩怨。再说了,人家是正处级,我连公务员都不是,跟我过不去,岂不是自降身份?”

对啊,黄承印刚才的担心消失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江寒有本事,总不能一直把他拴在村里不动弹吧?”

“再说了,从县城回来,也就一个小时,一脚油门的功夫。”

黄承印一讲,村民们这才散去。

……

江寒回到伴山房,换了一身衣服,都是国产品牌,很低调。

既然去县委组织部了,那就不能张扬,更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开着低调的皮卡,江寒去了县城。

县委组织部在县委大院里,江寒把皮卡停在了院外。

到门口一报名字,门卫就让他进去了,看来组织部人事科的人提前打了招呼。

进入组织部的三层红砖小楼,江寒就感到一种古旧的气息。

楼道里的人走路匆忙而严肃,但脚步都很轻,甚至是蹑手蹑脚的,偶尔有人互相点头示意。

如果闭上眼睛,就像置身空旷的野外。

在这种氛围之下,江寒也只有走慢一些。

找到了人事科的牌子,江寒轻轻敲了敲门。

一个戴眼镜的三十来岁的人开了门。

“您好,我是黄沟村的江寒,我是来报到的。”

“哦,小江,欢迎,欢迎!你稍等,科长马上回来。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个大办公室,坐着三个人。

戴眼镜的中年人叫唐伟,另外两个是四十岁左右,人显得很热情。

人事科与其他科不一样,其他科是管全县各个口的干部或者是机关、基层党的建设以及人才队伍建设等等。

人事科其实就是负责组织部内部的人事调动、人事关系办理等等,其实没什么权力。

所以,人事科的人显得更加活络。

不一会儿,人事科长陆家富进来了,拉着江寒的手就不丢,这热情有些太过分了。

“江寒啊,你可算来了。跟我走,部长要见你。”

跟着陆家富就走,江寒有些蒙,不是吧,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官,也只不过是借调而已,部长要见自己?

江寒心想,也许从部长这里能知道,到底是帮助自己进组织部。

陆家富小心地敲了门,里面专来一个女声:“进来。”

“部长,黄沟村的江寒来报到了。”陆家富的声音很轻,但又能让人清晰地听到。

县委组织部长叫张雅文,三十五岁左右,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但眼镜片后则是透着一股威严。

“哦,你就是江寒!”

陆家富拎起茶瓶为张部长续上水,又给江寒倒了一杯,带上门出去了。

江寒站在那里,神情平静。

张雅文暗暗一声赞,这年轻人站在那里,既不倨傲,也不慌张,就凭着这身气质,就与众不同。

进了组织部的门,特别是面对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哪个新人不着慌?

有好几个新进组织部的干部,进她的办公室,多多少少都出了丑。

有的战战兢兢,有的说话都带着抖音。

还有一个进来就给她倒水,手一颤,杯子倒了,桌子上的文件都打湿了。

而面前的江寒站在那里,气质拿捏得恰到好处!

谁说江寒是愣头青、生瓜蛋了?

张雅文做组织工作十来年了,看一眼就基本可以判断一个人如何。

难怪陈利民要把江寒调去。

陈利民要调江寒,主要是看中他的一项特质:严格按条例规章办事。

在县里这场特大灾难中,正是江寒的这种特质,挽救了四百多口人的性命。

组织部是最讲制度、最讲原则的,考核、提拔、任用、奖励、惩处等等都得照章办事,一点都不能马虎。

其他部门认为江寒这样的人太犟,不能用,但是组织部最需要这样的人。

可能是很多部门对于江寒有所误解,或者是看走眼了。

上级领导就是上级领导,看人的角度就是不同。

要不是上级领导发话了,江寒恐怕就坐在陈利民隔壁的办公室了。

“小江,坐。”张雅文指了一下沙发。

江寒也没有客气,坐到沙发上。

江寒的坐姿让张雅文心里又一次点赞。

“小江,你想到哪个科室,有什么想法没有?”张雅文问道。

“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服从部长安排。”江寒站起回答之后又坐下来。

这种话张雅文听得太多了,一般人只讲服从组织安排。而江寒却多了一句,让她心里很熨贴。

“水部长还好吧?”张雅文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结果到底如何,就看今后几天了。

……

第二天,江寒起床,快捷酒店有早餐,在县城里已经算不错了。

吃完早餐,江寒早早到了政研室的大办公室。

王成喜、马明雨、巴伟三个人都还没过来,江寒就开始扫地、擦桌子,倒烟灰缸。

拿起开水瓶出去打水,发现其他科室的人都基本到齐了。

政研室因为要经常熬夜写材料,有的白天在办公室写不成,回家继续写,所以上班基本都不准时。

只要把稿子完成好,领导们也不说什么。

把办公室收拾完毕,政研室主任崔永军迈着四方步进来了。

“小江,还适应吧?”

江寒道:“崔主任好,还好,大家都挺热情的。”

“小江,是不是感到进政研室不满意?”

“我告诉你啊,你别看不起政研室写材料的,写材料的人不一定能当领导,但是当领导的必须会写材料。要是领导不会写材料,没有理论功底,他也当不大,当不长。”

“毛委员当年说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但其实他是靠着两杆子,枪杆子和笔杆子。”

“在战争年代,靠着笔杆子写出了《论持久战》等等,影响太深远了,也从此奠定了领导地位。”

“他一生没有拿过枪杆子,却从来没有放下手中的笔杆子。”

“有好多年轻人一进机关单位,就想着到有钱有权的部门去,认为在这样的部门能吃吃喝喝,整天搞接待,迎来送往,岂不知这样会害了他们自己!”

“你工作之后到你有孩子之前,这是你提升素质的最佳时期。”

“这个时期,你的笔头子功夫没练好,以后补都没法补。”

“迎来送往当然也是一种本事,但这本事啥时候不能练?”

“写材料必须要守得住寂寞,板凳一坐十年冷,文章不写半句空。两句三年得,一吟泪双流,写东西必须能吃苦、有耐心。”

江寒连忙点头:“崔主任说得极是,我一定好好向大家学习,争取早日成为写材料的行家里手。”

江寒知道,崔永军讲的都是实话。

昨天崔永军还是不冷不热的,似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当时应该是正在思考哪个材料如何写。

现在看,这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

“有啥困难,就给我说。”

江寒当然有困难,在这个大办公室,连个桌椅都没有配,就只有一个破沙发,还是公用的。

这事太小,江寒都没法说出口,还是算了。

“对了,蔡松成都给我讲了,小江,很好,很不错!”

崔永军难得地露出了笑脸,又拍了拍江寒的肩膀出去了。

看来,把宿舍让给蔡松成一家的事已经传开了。

其实,江寒本来就不想住那间老旧闷热的宿舍,让给蔡松成只是顺水推舟之举。

崔永军走后,巴伟、马明雨和王成喜先后到了,王成喜打着哈欠,显然是昨天晚上熬了夜。

坐到办公桌前,王成喜从包里拿出一叠纸:

“昨天想他娘一夜,好几个标题都不满意!市委组织部要的经验材料,明天报不上就不让报了。”

王成喜抓了抓头发,看到面前的烟灰缸,眼瞪得老大。

王成喜的烟灰缸,实际上是一个大瓷器,看起来就像是僧钵一般。

这恐怕是江寒见过的最大的烟灰缸。

“谁把我烟灰缸倒了?”王成喜很恼火。

江寒道:“王主任,是我倒的,我看烟灰都满了,顺手就倒了。”

王成喜往后一躺:“以后别倒我烟灰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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