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瑾安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把我塞到车里,飞速行驶着。
「小槐,我知道你怪我,是我不对,我用错了方法。」
「你知道的,没人教过我怎么去爱人。」
他深呼了一口气,有些颤抖的开口:
「其实,我和林朝朝还没有领证,只要你想,我立刻就可以给你准备一场婚礼。」
「小叔。」
我自顾自的打断:
「横跨在我们两个人中间的从来都不是那场婚礼。」
是每一次的抛弃,每一次自以为是的保护。
但我并不想将所有的想法直白的流露出来,只是轻叹了一口气。
「您还记得我18岁生日吗,我说我喜欢您。」
「那天的细节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我记得那一巴掌很疼,被至亲至爱的人骂恶心时更疼。」
「我不是只记仇的人,所以我用了两年去靠近你,去捂热你……但,事与愿违。」
「其实我很感激您,理智的斩断了我不该有的念头,对您的那种感情纠缠谈不上爱或不爱,我想我始终禁锢在敬仰中,只是揣度自己心思的过程谈不上坦荡。」
下一刻,我的手腕被他拽住。
江瑾安把我往自己的方向扯,力道不算轻。
我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两下。
那是我前15年绝对不会有的动作。
「可是小槐,明明是你踏出这一步的,你怎么又能……」
江瑾安有些急切的停车,指着一片白色的天地。
那是我曾说过我最想要的婚礼场地。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犹如室息般的潮水铺天盖地而来。
回头的瞬间我才发现,江瑾安穿的竟是一身白色的西装。
「小槐,我们和好,行吗。」
「下雨了。」
我抬起手,指向岸边。
「你看,好大的浪。」
江瑾安眼神稍黯,还是问到:
「在哪?」
「都过去了。」
「小叔,都过去了。」
隔着厚重的雨幕,我看到了他眼里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但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在这段见不得光的爱情里,谁又不是遍体鳞伤。
我的爱情里只有你,但是我的生命里不能只有爱情。
在意大利的每一天都额外充实。
橘子说今天是冬至,清早她就收到了两盒饺子。
不用她说,我也知道是王叔送来的。
这些日子他时不时的做些能放得住吃食送过来,家的味道总是额外让人留恋。
看我并没有不开心,橘子才小心翼翼到:
「王叔想见你一面,可以吗。」
「当然可以。」
我已经彻底放下了,所以我不惧见到知晓这段暗恋的任何一个人。
「囡囡,瘦了。」
他的鬓间已有白发,身子也不如以前挺拔。
「你走后不久,我也离开了江家。」
「得知我来,江老爷子拜托我把这个给你。」
我将u盘插进电脑里,看见的是江瑾安残喘的躺在祠堂上,一字一顿的说自己没错。
多相似的一幕,当年我也在这折了半条命。
「江瑾安,你对得起小槐爸妈吗!他们对江家的恩一辈子都还不清!她叫你一声小叔你就该对得起这个称呼,她年轻冲动不顾一切的表达自己的心意,你呢,你得知她爱你后反而拍拍屁股走人了,你多清高啊。」
「若是你敢正视自己的心,没人敢说你一个不字,你就是个懦夫!」
江瑾安再也忍不住嘶声大叫了起来,铺天盖地的痛苦好似将他整个人席卷。
「是!我是又如何,我只想让小槐平平安安长大,我只想让她一辈子呆在我身边!」
「这些年痛苦的又何止她一个人!每次的逢场作戏每次被逼着伤害她我又如何不痛!我每次都告诉自己再忍忍,等彻底吞掉林家我就娶她。」
「可她不要我了……」
崩溃的边缘,他双眼失神地望着天花板,泪水决堤。
这是我21年来第一次看江瑾安哭。
出乎我的意料,我并没有想象中的心疼,只是在第一下的抽搐之后无喜无悲。
「囡囡,城西的房子是瑾安亲手装了五年才竣工送给你。」
「这是他名下的所有财产,知道你不要,他便直接做了合同打在你户上。」
「还有……」
王叔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郑重的递给我。
那里边装着一个小巧的戒指,无论是色泽还是样式都是我最喜欢的。
「囡囡别哭,不想要就扔了。」
「没有,没哭。」
我胡乱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最后露出了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
「王叔,替我谢谢他。」
「礼物太贵重了,小槐只是他的侄女,只能是他的侄女,还是还回去吧。」
王叔欲言又止地张着嘴,最终汇成一句:
「只要我们囡囡开心就好。」
正式进入国家演奏团那天,我站在台上,台下是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
和我一起上了热搜的还有林朝朝。
我记不住我有多久没在听过她的名字,但我还是没想到那样活生生的一个人竟然尸骨无存。
「沈!」
「你小叔在外边等你。」
一月的风凛冽过屋檐,淡墨的天色下,晕染开一片残雪。
江瑾安穿着黑色的大衣,手里捧着盛开的红玫瑰。
「小槐,恭喜。」
他静静的走在我身侧,听我讲这半年来的喜怒哀乐。
「这次回去,怕是要变天了。」
「我可能要有几年不能过来看你。」
那张脸上的神色沉默又悲哀,像是求救,又像是彻底坠落。
「你愿意……」
「抱歉啊小叔,我在这里很好。」
迟来的道歉和醒悟都太晚了。
所以,无论你以后是否懂得珍惜和悔改,我都宁愿错过你。
路到了尽头,江瑾安的脸色很苍白,平静的声音终是有了一丝裂痕。
他看着我,愣在原地许久,不知所措:
「可以,可以让我抱抱你吗?」
「不行的话就算了。」
江瑾安自嘲一笑,眼泪从他无神发灰的眼睛里滚落。
良久,他说:
「沈槐,你要……按时吃饭,好好生活。」
「如果你愿意的话,求你……给我发点消息。」
「好。」
我点点头,再没转身。
江瑾安,沈槐。
曾经我觉得我们的名字很相配。
一枕槐安,终是黄粱一梦。
好在都过去了。
在22岁这年,我迎来了第二次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