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连载
梁依岚程鹤轩是现代言情《重逢:我与佳人共赏美景》中涉及到的灵魂人物,二人之间的情感纠葛看点十足,作者“月缱绻”正在潜心更新后续情节中,梗概:在前往青藏的火车上,一次热心相助使我们相互认识了。冥冥之中,这场相遇牵动着我与那位外科医生的缘分。我,为他好心递上应救高反的葡萄;他,在餐车前替我付了早餐钱。我们在旅途中一起观山走海,看过银河星空,也在漫花飘落的大树侃侃而谈……后来,旅游结束后,我删掉了他的好友,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中。想让姐恋爱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可谁想,我们又相遇了……...
主角:梁依岚程鹤轩 更新:2025-05-28 16: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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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梁依岚程鹤轩的现代都市小说《重逢:我与佳人共赏美景后续》,由网络作家“月缱绻”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梁依岚程鹤轩是现代言情《重逢:我与佳人共赏美景》中涉及到的灵魂人物,二人之间的情感纠葛看点十足,作者“月缱绻”正在潜心更新后续情节中,梗概:在前往青藏的火车上,一次热心相助使我们相互认识了。冥冥之中,这场相遇牵动着我与那位外科医生的缘分。我,为他好心递上应救高反的葡萄;他,在餐车前替我付了早餐钱。我们在旅途中一起观山走海,看过银河星空,也在漫花飘落的大树侃侃而谈……后来,旅游结束后,我删掉了他的好友,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中。想让姐恋爱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可谁想,我们又相遇了……...
第二天,就像程鹤轩说的那样,梁依岚睡到了自然醒。
王昭霞早上没有去店里,留在家里专门给她做早饭。
说实话,像这样身体和心灵双重幸福的时刻,还是不多的。
但毕竟是周末,店里忙,王昭霞还是得出门。
梁依岚正喝稀饭着,就听见自己母亲道:“吃完了,就把菜端进去放冰箱,锅我都洗了,就剩你的的碗了,你吃完了一洗,我先走了。”
梁依岚自然很听话,不忘在王昭霞走之前,拍了一顿妈妈辛苦了之类的马屁。
等家里就剩一个人后,梁依岚吃完饭,打理干净,没待多久,就也出了门。
周六下午两点,省图书馆邀请了省博物馆的老师过来做文化讲座,她老早预约好,顺便再借几本专业方面的书籍。
虽说是和程鹤轩正式交往的第一天,但两人微信上聊的都不多,梁依岚本就知道程鹤轩忙,没必要因为彼此成了恋人,还要在这方面多做什么要求,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是医生。
梁依岚始终坚信,两个人彼此相爱一起相处很重要,但保持独立的自我,同样重要,没必要时时刻刻非要黏在一起。
周末的图书馆向来热闹,她提早扫码进了报告厅,好找前排一个不错的位置。
千年中国看西安,就是到了今天,西安的文化氛围在全国也是能名列前茅的。
讲座听完,她收拾东西时,有人拍了她一下,“师姐。”
梁依岚转身去看,见来人,笑了,“楠楠。”
周楠楠单肩上背了个书包,自从匠王村发掘结束后,两人还真没怎么再见过面。
“你一个过来?”
“嗯,师姐你也是?”
“嗯,我也一个人。”
两人结了伴,慢慢往报告厅外走。
“师姐,那你下午还有其他事吗,没事的话,咱俩干脆约顿饭,看个电影吧。”
本身梁依岚也是出来打发时间,一个人也行,两个人更好。
“可以啊,不过我得先借几本书,然后我们再走。”
“可以可以,没问题,我等你。”
从图书馆出来,这个时间吃下午饭,还有点早。
但今天阳光很好,两人可以走着去往商场,早吃早消化。
去了家泰国菜店里觅食,反正人少,也安静点。
“姐,我看你额头上伤好很多了。”
梁依岚摸了摸,凹凸不平的手感还是有的,“还好,慢慢就好了,你最近怎么样,我看你朋友圈官宣恋情了嘛,好像还是个学弟呢。”
周楠楠苦笑了一下,“哎呀,姐,你快别笑话我了。”
“我早知道就不谈了。”
听着像是话里有话,梁依岚问:“怎么了?”
“哎,姐你知道我今年研一,我男朋友大三,结果我俩好了没几天,他给我说,他要考研?”
梁依岚一想,倒是有点问题,要想考上研究生,可不得把心思全放在复习上,那样的话,谈恋爱的时间就会少一点。
但人一般说话,还是往好的说一下,“考研不就代表,他有上进心,也挺好的嘛。”
周楠楠嘴瘪了下来,“你知道他要考哪儿吗?
他要考北京的学校,你说这什么意思,明知道我现在在西安,他要考北京的学校,那他咋不考太空的学校去呢。”
梁依岚睁了睁眼,只能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安慰道:“那现在不就才这样说吗,今年的考研才结束,距离他明年考,还有一年。”
“你也考研过来的,这一年里,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你也别太杞人忧天了。”
周楠楠还是委屈里带点无奈,“我就是觉得自己被骗了,要是知道他考研,我才不和他好呢。”
“没考上了,说和我谈恋爱影响,考上了,远走高飞,肯定先斩意中人,我何必呢。”
“与其到时候被动,我想着还不如最近分了算了,长痛不如短痛。”
哪怕是亲闺蜜都不一定敢在对方面前说人家男朋友的坏话,更不要说关系一般的朋友。
网络上可以全部一棍打死,劝分不劝和。
现实里,还是得掂量一二。
“呃,楠楠,以后的事,等到需要做出选择的时候,再考虑,现在你们谈恋爱没多久,不要想的太长远,也许都等不到要做选择的那一天,你们就己经发现自己不合适,也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话一说完,梁依岚自己都愣了,这话放在她和程鹤轩的关系上,也一点都不违和。
还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此时,点的菜也都一一上桌了。
周楠楠还算自觉,没有没完没了地说她的感情生活,见菜上来,就招呼着梁依岚赶紧吃,也同时换了其他话题。
吃完饭,就顺便买了最近场的电影票去看。
梁依岚也是很久没看电影了,没时间是一方面,主要原因还是烂片太多,确实划不来掏钱去看。
今天还算幸运,矮子里面拔高个,有个好片子。
从入场前,梁依岚就注意到周楠楠的微信消息加视频通话,响了好几次。
入了场,从龙标出现到演了半个多小时。
梁依岚余光看周楠楠一首在低头微信回消息,也可能是吵架掰头吧,至于大荧幕上演的什么,周楠楠是一点不关心。
总而言之,周楠楠的行径,也是有些影响了梁依岚看电影的状态,苦中作乐的话,只能庆幸,周楠楠没在电影院里接电话。
既然来看电影了,梁依岚还是想好好看的,所以只能把注意力都放在大屏幕上。
慢慢地,好不容易沉浸,旁边人又摇了摇她胳膊,有话要说。
梁依岚稍微弯下身子,声音压很低,“怎么了?”
“师姐,我男朋友过来找我了,我想先走,不好意思啊。”
意料之内吧,梁依岚当然爽快,“好,没事,你去吧。”
场合不允许过多交流,周楠楠拿起包,弓着身子赶紧离开。
梁依岚视线重回到荧幕上,忽然笑了,感情里,仰卧起坐的,还真不只是她一个。
整场电影看完,也过了9点,散场往外走的时候,程鹤轩给她打电话。
“书媞,我刚下班了,你回去了没?
在自己家还是父母家?”
影院首下的电梯排队的人很多,一下也坐不上。
她换了方向,从扶梯一层层往下走。
“我还在外面商场。”
“那我过来找你。”
梁依岚不知道程鹤轩吃没吃晚饭,过来商场的话,还能找点东西吃。
“行,那你过来,我等你。”
“好,那你先在室内逛,别出来,外面冷。”
程鹤轩从医院开车过来,至少还得半个小时。
梁依岚本来是没有什么购物需求的,但一路走下来,自然而然想到,是不是也得给程鹤轩这个男朋友,买点礼物。
想了一路,走着逛着快到一楼,都没有找到合适的。
印象里,医生都缺笔用,要不买一支很好的钢笔,给他?
一楼几乎全是卖首饰的,她转了半圈,突然看到了家店。
程鹤轩在商场停好车,在一楼找到梁依岚的时候,她立在一个盲盒自助贩卖机前,刚付款取了东西,准备拆。
“书媞。”
梁依岚闻声身子朝右一转,看见程鹤轩过来,眼前一亮,将手里的东西递出去,“Surprise.”出现在程鹤轩面前的是一束蓝色的花,绣球搭配着满天星,淡雅清新。
“送我的?”
男人手伸出来接过,有些不确定。
梁依岚笑着松了手,“当然啊,香草为君子,名花是长卿。”
她借用了王维的诗,称赞了程鹤轩。
程鹤轩人生头一回收到花,竟还有点不知所措,但心底当然是开心的。
人来人往,他忍不住上前拥抱了一下他的女孩,“谢谢你啊,书媞,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梁依岚把程鹤轩拿捏的死死的,“等一下,还有一个礼物。”
她摇了摇手里天线宝宝的盲盒。
“那你帮我拆?”
梁依岚没有拒绝,其实她己经拆了两个放进包包了,都是紫色的丁丁,她想要红色的小波,但是拆不出来。
又一次验证了陕西地邪这句话,她才说了把这个盲盒给程鹤轩,结果就拆出来了小波。
“是小波哎。”
程鹤轩不仅认识,还能分辨出来。
梁依岚看着手里骑单车的小波,真的好喜欢,好可爱。
“你看过天线宝宝?”
她问人家。
“小时候看过啊,当时觉着小波最可爱。”
呃,这个时候她倒没有太希望程鹤轩跟她的喜好一样。
“那你有没有觉着丁丁也不错啊,长的最高最大的。”
“一般般吧,我不是很喜欢紫色,书媞你手气真好,怎么一拆,就能拆到我喜欢的啊。”
得,两只丁丁还真砸手里了。
梁依岚只能忍痛割爱,说到做到,“给,那小波送你。”
程鹤轩一手拿着花,一手拿过小波,翻着左右看了看,再看看梁依岚不舍还盯着小波看的表情,终于还是笑了出来,“手。”
“啊?”
“手伸出来。”
梁依岚伸出手,展开了手心。
接着,红色的小波被程鹤轩放回到了她的手心。
“把我喜欢的小波,送给我最喜欢的人,好不好。”
小波,好像都变的有了温度。
梁依岚合了手心,把小波捏住,看他眼里带了点戏谑,才反应过来,“程鹤轩,你捉弄我!
你故意的!”
男人揽住了女孩的肩膀,带着她往外走,“不是捉弄你,是你喜欢它的表情太明显了,傻瓜,你喜欢什么,就首接说,我有的都会给你的。”
是情话吗?
但听的时候,真的让人很开心。
梁依岚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笑烂了,不行,最近眼霜得再往上安排一个档次了。
程鹤轩还没吃晚饭,梁依岚陪着找了家粤菜店,稍微点了些吃的。
“你下午不是去图书馆听讲座吗,怎么逛到这个时候了?”
“碰见周楠楠了,就那个我在匠王村那时候的室友,你见过。”
“一起吃饭,看了个电影,然后就到这个时候了。”
程鹤轩一听梁依岚和别人看的电影,心里当下就有些过意不去,“抱歉啊,书媞,本该是我抽出时间陪你看的。”
在遇见程鹤轩之前的人生里,梁依岚自己一个人去看电影的次数也不少。
两人没在一起的时候,她矫情病犯的多一点,在一起了,反而没那么患得患失。
“没事啊,又不是什么大事,你现在不是也在陪我吗?”
“也是你在陪我。”
“好好好,我们是互相的。”
梁依岚吃不了多少,把粥里的虾给了对方,程鹤轩吃了后道:“马上跨年的了,你有想看的电影告诉我,我能抽出时间,我们去看。”
这几年跨年的时候,总会上不少爱情电影,但说实话,梁依岚觉着电影上演的爱情,还没有他们的爱情香。
“好,再看吧,你别有什么压力啊。”
吃完饭,倒是梁依岚自告奋勇当司机,“我先送我回去,然后你再开车回家,给你省点体力,好吧?”
“我明天早上休息,过来接你去吃早餐,好吧?”
“好。”
梁依岚回的是自己家,到地方后,两人要下车换位置。
程鹤轩却带着梁依岚走到后备箱处,打开了。
哇,是相当漂亮的一束花,比梁依岚刚才在花店临时买的要精致的多得多。
自打那次程鹤轩临时在医院门口的花店买的花,到匠王村遇到梁依岚出事以后,是再也没在医院门口买过,都是找的非常好的花店提前预定。
程鹤轩取出来,抱着给她,同时还有一个香奈儿的购物袋,里面装的像是衣服之类的。
昨天才收了人家一个镯子,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贵重,但因为是交往的第一份礼物,她拿的还算心安理得。
今晚送他一束花,虽然仓促,但觉着礼轻情意重。
结果哪里知道,程鹤轩还准备了这么多。
她都不太好意思收了,“我其实,不是为了这些东西和你好的。”
程鹤轩当然清楚,“书媞,这不算什么的,我们之间,因为我工作的原因,本来就缺时间相处,要是连这点东西,都舍不得,那我把你当什么了?”
梁依岚自然也懂,既然他送了,那她就开开心心接受吧。
她伸手从包里,翻了半天,掏出了两个紫色的丁丁玩偶,“给,说好送你一个盲盒,两个丁丁,我们一人一个。”
西安冬季的梧桐树上,虽然叶子有些枯了,但大片大片的还挂在树上,不觉着冷清,反倒是增添了古城的韵味。
程鹤轩把丁丁拿在手里,看了看,紫色好像还行,没那么丑,猜想刚才拆盲盒的前因后果,只觉着更有趣了,“书媞,你真的好可爱啊!”
“一般一般吧,嘿嘿。”
看着梁依岚进了小区后,程鹤轩才开车走的。
回到玫瑰园,他找了花瓶倒了水,把那束绣球花插进花瓶里。
梁依岚告诉他,每年夏天的时候,小雁塔里面会盛开一大片绣球,很是壮观。
这座城市,好像在任何地方,都会给人带来惊喜。
赵欣然看着梁书媞端了水过来,在离她还有三步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整个人像是愣住了。
赵欣然追随着梁书媞的目光看去,看到一位医生,身材极好,宽肩窄腰,再看脸,面容严谨而英俊。
肚子里突然一阵拧痛,让赵欣然差点晕过去,她屁股朝右挪了两个位置,脸色苍白,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拽了拽梁书媞的衣角,用仅有的力气缓缓道:
“姐妹,先看看我,别,别犯花痴了。”
梁书媞瞬间从那所谓的一眼万年中醒悟过来,把手里的杯子给了赵欣然手中,
“你先喝水,我去挂号。”
梁书媞跑到登记挂号的地方,掏出赵欣然的证件。
对方证件拿过去登记以后道:
“挂号费700。”
当工作人员说出这个价格时,梁书媞心里默念了“卧槽”二字,但脸上还是镇定,
“支付宝、微信可以吗,或者刷卡?”
还好出来拿了银行卡。
“不好意思,晚上这个时间,急诊挂号只收现金或者刷八达通。”
梁书媞顿时汗颜,她手里的港币现金和八达通里面的余额没有这么多。
“那这儿有取z款机吗,我……”
她正说着,一只很漂亮的手拿了张八达通卡过来,递了进去,对里面的人道:
“用呢张。”
“程医生,晚上好啊。”
“晚上好。”
梁书媞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台面,无由头的心虚,让她有些不敢抬头,也不敢看玻璃。
挂号单和八达通一起递出来,梁书媞接过后,稳了稳心跳,才转过身,把八达通拿给他,
“多谢啊,等会儿我取了现金,还你。”
程清玙抬手取走了八达通,淡淡道:
“你朋友身体不舒服?”
“她吃坏肚子了,可能胃肠炎了。”
“你去坐她旁边等吧,我让护士带她去分诊台,剩下的你不用管了,医院会安排的。”
梁书媞本来心一直吊着,一半是因为赵欣然生病,另一半是因为遇见他,但慢慢的,她的心又定了下来。
她坐回到赵欣然旁边,赵欣然好像又好一点了,有心思八卦了,
“不是吧,姐妹,怎么回事,就这么聊起来了?”
梁书媞没回答,护士就过来了,用的普通话,
“这位女士,我带您去分诊室,走吧。”
梁书媞站起来要跟着去时,程清玙却挡了路,
“她有人照顾,你不用跟着了。”
她也就停住了步伐,不知道说什么,就又说了声谢谢。
程清玙注意到她露出的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去外面花园吧,比里面暖和些。”
梁书媞跟着程清玙的步子,从医院的另一个口出去,到了花园。
路灯下有一个饮料自助贩卖机,程清玙从里面买了两瓶。
他把一瓶牛奶打开,给了梁书媞。
她接过,看到他喝的是咖啡。
“谢谢。”
“来香港玩?”
“嗯。”
“玩几天?”
“四天,后天下午走。”
“不多玩几天?”
“好像台风快来了,不早点走的话,会被台风困住。”
………
静谧的夜里,程清玙问一句,梁书媞答一句。
没有慷慨激昂,没有争锋相对,平淡到就好像白天才说过再见一样。
“来香港玩,没想过联系我?”
粉饰太平里,终于有了道裂缝,令人猝不及防。
梁书媞忽不知怎么回答和搪塞过去,紧接着,听见他像是笑了一下,
“哦,对了,你把我删了,怎么会有我的联系方式。”
梁书媞瞬间全脸通红,去看他,男人的眼里,不像是笑意见底。
“我,只是想着,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男人这次没有说话,只是喝着自己手里的咖啡。
梁书媞此时电话收到消息,她打开看,是赵欣然的。
“小媞,我这会儿输上液了,在803病房。”
接着,又有一条好友申请,她一点开,就看到了曾经熟悉的头像。
她看了看对面拿手机的男人。
“现在不是又见面了?”
蒋文安查完病人,去医护人员茶水间给自己泡咖啡,听见几个护士在说话,他隐隐约约听见什么程医生之类的,他走了过去问:
“程医生今天过来了?”
其中一个护士长道:
“是的,今天心外科本来做三台手术,晚上又送来个急诊,医生不够,但程医生今天好像休息,不在玛丽医院上班,就被紧急call过来了。”
“人走了吗,没走我去找他?”
其中一个护士突然扑哧一笑,
“刚才不久又来了个女病人,程医生让我带人家去看医生,让我从头跟到尾,我看他和病人家属也认识。”
蒋文安干脆跟她们坐在一块儿了,
“女病人?程家人?他姐姐?”
“拜托,二小姐我怎么会不认得,我看是从内地过来的,证件上是西藏的。”
西藏的?蒋文安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想起了4月份的事情。
当初乔治坚称自己没撒谎,亲眼看见程清玙给一个女孩提箱子,让他碰都不让碰。
莫非就是她?
“病人走了吗?”
“没,还让住的单人病房。”
“几号?”
“803。”
蒋文安值班的困倦顿时也清醒了不少,
“你们继续,我去看看病人。”
他从茶水间出来,转身就按了电梯上楼。
803的房间灯还亮着,他敲了敲门,听见了“进”。
他进去一看,房间只有病床上一个人,没有程清玙,但他还是走进去,从床尾拿出她的病历看,赵欣然,急性肠胃炎。
赵欣然本来以为是梁书媞上来了,结果进了个没见过的医生,也是个帅的,她也就沉默了。
趁对方看她病历的时候,她看了看他的胸牌,蒋文安,骨科。
骨科?
“咳咳。”
赵欣然咳了两下,蒋文安放下病例,
“嗓子也不舒服?”
“呃,不是,医生,我是消化出了问题,你是不是走错病房了?我骨头没问题。”
这一下还把蒋文安给整尴尬了,他假装镇定地把病例放回去,
“程医生让我过来看看。”
正说着,病房门还开着,却还有人敲门。
蒋文安回身一看,靠,站门口的不就是程清玙,和一个美女。
梁书媞还以为是给赵欣然治疗的医生,还很有礼貌问:
“医生,我们可以进来吗?”
倒是身后的程清玙回答了,
“不用管他,进吧。”
等梁书媞进去后,询问赵欣然情况的时候,蒋文安发现程清玙的注意力全在跟他一起进来的女孩身上,这才晓得自己刚才猜错人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医生说输完液就好了。”
梁书媞抬头看,还有一半,估计还得要一个钟头。
“那你打算医院住一晚,还是输完液,我们回酒店?”
刚才梁书媞还没上来的时候,赵欣然上网搜了一下自己住的医院,结果一搜,好家伙,全港最贵的私立医院。
再往下看,有的评论说,光普通一晚的床位费都得2000,她一看自己住的是很明显的单间,顿时心底凉凉。
有一种涉世未深,被骗到倾家荡产的感觉。
所以当梁书媞问她的时候,她丝毫没有犹豫道:
“回酒店,回酒店。”
梁书媞便也点点头,接着起身对程清玙道:
“剩下的我陪她就行了,你不用管了,回去休息吧。”
“你们在哪个酒店住?”
梁书媞估计他要送她们,便道:
“就在跟前,离得很近,我们走路都能到。”
蒋文安和赵欣然俩都十分默契不说话,全神贯注听梁书媞他们的对话。
程清玙还想要再说什么,看了一眼吃瓜的两人,只对梁书媞道:
“你能陪我出来一下吗?我还有话要说。”
他们走到了楼道的尽头,
“梁书媞。”
他又叫了她的全名。
梁书媞抬头看他,等他接下来的话。
男人看了看手表道:
“现在是夜里2点,天亮以后,9点我就要上班,这次是on call,你知道吗?”
“知道,连续上36小时,你告诉过我。”
梁书媞在回答完他的话后,心里立刻计算出,等程清玙再下班的时候,她应该都坐上了要回西安的航班了。
她心里忽然觉得遗憾,这也许就是造化弄人吧。
如果没有这次的不期而遇,这份感情应该永远埋在尘土中,不再见天日。
现在见了,她回去后,又要再花费很久的时间,来忘却。
“你还记得上次在贡嘎机场,你最后问我的话吗?”程清玙问她。
梁书媞就像拉电影回放一般,思绪和记忆,直接跳回到当初,包括,那个吻。
“记得。”
她回得坦然。
程清玙接着道:
“这次轮我问你,你婚恋否?”
深夜,人有时候是缺乏理智的,梁书媞在这一刻,情感是占了上风。
她想,既然他们接二连三的遇见,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哪怕最终没有结果,但是,至少快乐过?
“否,单身。”
她给的是和程清玙当初一样的回答,这次,她清楚地看到对方笑了一下。
“好,我知道了,本来想说邀请你早上吃早餐,但我想,你和你的朋友应该很困了,明早还是多休息一会儿。”
梁书媞心里觉得好像哪里又有点不对劲,接着听男人道:
“很遗憾没办法陪你游玩,但还是希望你和你的朋友在香港玩得开心。”
“等会儿我给你再留一个朋友的联系方式,如果你在香港遇到什么困难,联系不上我的话,可以打给他。”
梁书媞渐渐觉得,自己刚才内心是有些自作多情了,虽然程清玙还是很绅士的为她着想,但又不是她以为的那种。
“好。”
她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你回去陪你朋友吧。”
“嗯,谢谢你,再见。”
“再见。”
程清玙到了医院的停车场,找到了自己的车,乔治已经坐在里面。
他上车坐到后排,又是习惯性捏了捏眉骨,
“麻烦你半夜还过来给我当司机了。”
乔治倒不觉得,反而道:
“您就应该像这样,忙一天,做几个小时手术,身体累的时候,就叫我过来,程家上下,也只有您一个人,最不会使唤人了。”
“您十天半月都用不到我一次,我领薪水都领得不好意思了。”
车子行驶在路上,程清玙降下车窗,感受夜里的风。
“梁书媞来香港了。”
乔治一头雾水,
“梁书媞是谁?”
程清玙笑了笑,
“就是那个你整天告诉蒋文安,我在西藏遇见的女孩。”
要不是开着车,乔治很想扭回头去看程清玙,
“她来香港找您?”
香港的风,始终没有羊湖边的风那么冷咧。
“她是来香港游玩,凑巧碰到的。”
乔治通过后视镜,只能看到程清玙的侧脸,猜不出他的心思,又不知道该问什么,最后也只好说了一个“哦”字。
程清玙没再说什么,等车子快开到深水湾别墅时,他才对乔治道:
“我留了你的联系方式给她,如果联系不上我的时候,让她打给你,这两天如果她给你打电话需要帮忙,还请你帮我多操心。”
一个“请”字,让乔治有些如坐针毡,他开口时,难得谨小慎微,
“三少爷,您严重了,我会竭尽全力的。”
车子停稳后,程清玙下了车,临关门时,想是怕乔治太大压力,又道:
“她大概率是不会找我们的,我只是说万一。”
“我明白,少爷。”
程清玙门都关一半了,又打开,一脸郑重对着乔治道:
“乔治,你以后,还是一直叫我阿玙吧。”
早晨六点,比起内陆城市这个时间点已然逐渐苏醒,拉萨这座城市还沉睡着。
梁含之却醒来了,一向觉得觉不够睡的人,竟也早起了。
11点的飞机,手机的提醒事项开始弹出了信息。
她拉开窗帘,窗外漆黑一片,分不清清晨还是半夜。
梁含之想起昨天从羊湖回来后,晚上她下楼去找老板要洗漱用具,餐厅的投影仪上放着电影《冈仁波齐》。
看的人有七八个,那七八个人之中,就有程炫络。
但他居于一隅,坐在最后面的位置。
梁含之看着他的背影,时光仿佛倒回到她进藏的第一晚。
《冈仁波齐》演到故事里的一行人,翻山越岭,来到了布达拉宫。
幕布上的布达拉宫,梁含之此时朝窗外看去,还能见到。
它亮着灯,是拉萨城夜里最璀璨的一颗明珠。
等她收回目光,再朝前看去,不知何时,程炫络却转了身,看着她。
梁含之忽然悲从中来,有种东西使劲在往外流失,她不知道是什么,也抓不住。
她在悲伤还没来得及褫夺自己全身时,努力牵起嘴角,朝程炫络笑了笑。
程炫络本要招手,邀请梁含之一起过来看,但只见她与他打完招呼后,就转身离开,上了楼。
程炫络只好把注意力又放回到电影上,但等电影演完,大家都站起来离开时,他才意识到,
哦,原来电影结束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梁含之要出发的时间。
她将房间再检查了一遍,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在确认无误后,拉着箱子出了门。
她刚合住门,隔壁程炫络房间的门便打开了。
梁含之见他穿戴整齐,俨然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我送你去机场。”
“呃,马路对面就是机场大巴,不用麻烦你了。”
她婉言拒绝。
程炫络却置若罔闻,直接拉过她的箱子,走了。
到了民宿楼下,梁含之看见一辆黑色路虎,停在门口。
见他们出来,路虎的驾驶位上下来一位男士,从车前跑过来,见状要去接程炫络拿的箱子。
程炫络却没让,只让对方去打开了后备箱的车门。
随后,他便将梁含之的箱子放到后备箱。
合了后备箱门后,那位男士把车钥匙递给了程炫络,再朝台阶上的梁含之点了点头,然后就离开了。
梁含之心里诧异现在的租车行服务都这么周到了吗,竟然都送车上门了。
“上车吧。”
前往机场的路,和昨天去羊湖的路,有部分是重合的。
梁含之恐怕是起来的太早,在这几近无多的相处时间,她竟然睡着了。
程炫络并无介意,仿佛在全身心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司机的角色。
接近一小时的车程,梁含之至少睡了四十分钟。
等能望见贡嘎机场的航站楼时,好巧不巧,她睡醒了。
车子停到停车场,程炫络又帮她取了行李,一路走到航站楼门口。
天空上,又卷起了一层层白云。
之后,是晴是雨,还是雪,都与她梁含之无关了。
“程炫络,你就送到这吧,我自己进去。”
这次,程炫络并没有再像早晨那样一意孤行。
他松开了梁含之的行李箱,手掌轻轻用力,将箱子推到了梁含之的跟前。
“梁含之。”
在程炫络喊出她名字的这一刻,她才忽然意识到,除过那一次在林芝玩的游戏,这还是听他头一回,叫她的名字。
“一路保重。”
这是他临别的祝语。
“你也是。”
也不说有缘或日后再见,梁含之丝毫不拖泥带水,拉着箱子转身就走。
十米过后,她忽然停住脚步,往后回头看,程炫络还玉树临风般站在原地,注视着她。
那一瞬,她撇下了箱子,一口气跑回到他身边。
“程炫络,我想起在卡定沟那天要问你的话了。”
男人眉眼里从惊异到了然,笑着道:
“你问。”
“你婚恋否?”
程炫络愣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
“否,单身。”
他的话音刚落,面前的女孩就往前一步,踮起脚,落了一个吻在他的唇角。
程炫络似乎才闻到一丝类似淡水蜜桃味道,这个吻就离开了。
始作俑者竟然连一秒的对视都不曾给对方,直接扭头就要跑。
程炫络手比脑子快,拽住了梁含之的胳膊,将人拉回来看时,才看到她的脸上布了层红晕。
梁含之的勇敢转瞬即逝,耍完流氓,逃跑都没跑成功。
她不敢看他的眼,只盯着他的肩膀。
接下来,梁含之感到有一双手放在了她脸的两侧,迫使她抬起了头。
他们的距离如此接近,直至程炫络低头吻她的气息吞没了她。
在这一吻中,梁含之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度,就连大脑的眩晕,也不知是高原的缺氧还是这个吻带来的。
后来还是梁含之先推开了程炫络,结束了这个吻。
再然后,程炫络却拥抱住了她,她听见他在她耳边道:
“一路平安,下飞机了给我发消息。”
梁含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点了点头,随后他就放开了她。
梁含之说了声再见,就转身离开,一直走到她行李箱的地方。
她知道程炫络还在看着她,虽然她没有再转身,再回头,但还是高高地伸起了胳膊,摇晃着,做了拜拜的动作,迈着步子潇洒而又自由地进了航站楼,消失在程炫络的视野中。
机场里的安检严格,人又多,梁含之就跟提线木偶一样按部就班地按照流程走。
等坐上飞机,在起飞前,她耳机里还播放着歌曲,
“缘份已失去心律
失去心跳送院中
严重到急救急剧
急症急也无作用
……”
飞机开始滑行。
她用手机进行了最后一项操作后,便关了机。
飞机飞入高空后,梁含之从另一个视角,看到了西藏,俯视着连绵不断地雪山,如一条条巨龙蜿蜒沉睡。
两个半小时的飞机,梁含之没有一秒是睡着的。
她看着地貌,自己和飞机一样,一步步离开藏地,最后逐渐驶入到她熟悉的地方。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我们已经安全到达目的地古城西安,此时西安的地面温度是…………”
程炫络独自驶车,回到了拉萨,收拾了行李,办理了退房,再驱车驶往另外一家酒店,等待他明天从香港来的同事入住。
一直等到中午两点,他的手机上还没有收到梁含之的信息,按道理,飞机一个小时前就该降落了。
程炫络倒也不再犹豫,直接编辑文字,准备发信息。
“到西安了吗?”
他的回车键按出去同时,对话框上就显示了他的文字。
只是这文字前,多了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
程炫络使用微信的时间并不多,竟也一时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还以为是网络问题,再试了一两次,直到他读到下面灰色的文字:
“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从小被评价说聪明的程炫络,短短的两行字,他来来回回读了三遍,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拉萨瑞吉酒店的套房里,装饰豪华却又安静,茶几上放着一杯刚倒好的热茶,阳光就照在这里。
有时候,晌午太阳,并非完全热烈和暧人的。
唯有茶的热气,像点燃的藏香一般,升起缕缕烟雾,证实着时空并非凝固,而是流淌。
“呵。”
房间里,只传来一声冷笑,最后,一切,又归于宁静。
生活不是小说,剧情也不存在反转。
梁涵芹那一瞬间的恍惚和震惊,只因为她认错了人,以为是程翰林。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不是的。
就算他们的故事充满了多少戏剧性,但女主离开城市,男主在最后一刻赶来送别的情节,这章没有。
梁涵芹是天方夜谭般的,照旧胡思乱想过,但刚才的一起一落,打碎了幻想,接受现实,接受接下来情绪的落落落。
透过机场大厅偌大的玻璃,还能看到正常飞行的航班飞机,或升或降。
谁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每天在上演多少出离别或重逢的戏码。
老天爷好像玩够了戏弄人的游戏,发了点善心。
机场的指示屏上,她的航班状态,恢复成了绿色,显示飞机马上可以登机了。
别了,香江。
靠舷窗而坐的梁涵芹,在飞机起飞后,才逐渐得以窥见香港的全貌,有岛屿有陆地,连海的颜色也是漂亮的。
这一遭走马观花,也不知来日还有没有机会再来。
乔治的车一直停在香港机场,在确定梁涵芹的航班已经起飞后,才启动车子离开。
昨晚,他问程翰林今天要不要去机场送梁涵芹。
程翰林却告知了他今天上午还得要接受医院和卫生署的正式聆讯,只有在正式聆讯结束后,才能给他的这场无妄之灾定出结果,免得再生事端。
想也知道时间的冲突,于是程翰林便派他今天一早先到机场等着,万一出现飞机航班取消的情况,让他和梁涵芹联系。
如果对方选择留在香港等待台风过去,那就接她们回来,并好安排酒店。
如果她们要先过关回内地,那就开车送她们过去,同样安排好该安排的。
乔治也是注意到航班延误,在等待一段时间后,决定先联系梁涵芹时,又收到了航班恢复正常的消息。
乔治虽庆幸自己少了件要做的事情,但也忍不住为程翰林惋惜,惋惜对方不知道他的身不由己,也惋惜对方不知道他的心意。
希望不是路归路,桥归桥,还有重逢再见日。
飞机飞到平流层后,赵欣然从包里拿出了刚才随手在机场买的几本《八卦周刊》,给了梁涵芹一本,还没拆封,
“随便看看吧,打发打发时间,这也算是香港地区特产之一了。”
梁涵芹笑着接过打开看,封面跟艺术字一样的夸张排版——貌美空姐心机嫁入豪门,港城黄金寡佬又少一人,配图是大张的婚礼图片和一张故事女主角当空姐时的照片,而且很明显照片截取还不是张美照,故意找了张表情失控的图片。
梁涵芹看得眉头直皱,倒符合她一向对港媒又贱又毒的刻板印象,婚姻嫁娶的事情,凭什么就非得是女生暗藏心机,男的就能置身事外,当什么盛世白莲花一样。
她再没往开翻,就放回到赵欣然的小桌板上,
“你看吧,我眯一会儿。”
机舱的轰鸣声和赵欣然的翻页声,此时倒都奇特的成了助眠声,梁涵芹困劲上来,还真的睡着了。
人进入深度睡眠,忽然无预兆被人使劲摇晃,梁涵芹直接被惊醒坐起来,吓得头发都快炸起来,满脸惊恐,眼睛瞪大,心跳的突突的,她看着摇她的赵欣然,然后又四处张望,以为是飞机出事了,但飞机平稳运行,所有的乘客都很淡定,她的心还使劲跳着,有些艰难地朝向始作俑者问:
“程博瀚,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啊。”
说完这句话,梁怜冬看着程博瀚好像没太多的触动,只是把减张贴贴好后,低头收拾药盒这些。
其实程博瀚心里己经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不该让女生先提出来,等下应该是他问她,要不要和他谈恋爱。
梁怜冬以为他心有顾虑,善解人意道:“反正你就再待一个月的时间了,干脆和我谈个恋爱,等你走了回香港,我们就分手,我不耽误你。”
男人的面部表情难免僵硬,抬头看着梁怜冬一脸正首的表情问:“你认真的?”
女主角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还不忘解释,“反正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我们应该给彼此个正当身份吧,就算这个恋爱谈的时间不长,也得互相尊重。”
“还有,你放心,我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时间一到,你回你的香港,我们好聚好散,和平分手。”
程博瀚如果这会儿能咳一下,他觉得自己是能咳出来一口血。
他现在是看出来了,就跟当初在西藏一样,梁怜冬真的是做事不给自己留遗憾。
是一种,不管他人死活的做事风格。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开始谈恋爱,等到我回到香港,我们就分手。”
“嗯,是这个意思。”
程博瀚淡淡一笑,梁怜冬还以为他同意了,紧接着她眼睁睁看着某人道:“那这个恋爱,我不谈。”
梁怜冬幸好不耳背,所以原本自己脸上的微笑,很快消失殆尽。
“你这是拒绝我了?”
程博瀚手一只手覆在了梁怜冬的手背上,握住她的指尖,“我不想谈短期的恋爱,要谈就要谈长期的,如果决定在一起,就算我回香港,我们也不分手。”
虽然这样一解释,梁怜冬完全受挫的心,能弥补一点,但也没有弥补太多,她有她的底线,“你是想说,你从西安走了之后,我们继续维持异地恋?”
程博瀚觉着梁怜冬的话不全对,但大方向没问题,“对,是这样。”
梁怜冬把自己的手从程博瀚的手心抽出来,似笑非笑回复他,“那这个恋爱,我也不谈了。”
异地恋的指向结果,要么分手,要么选择一起生活在同一个城市。
显而易见,她不会离开西安,程博瀚终究也要回到他的城市。
成年人,最会权衡利弊。
明知道导向的结果,还非得耗费时间维持,那纯纯是浪费。
浪费感情,浪费时间。
还不如浅尝辄止,说散就散,才是上上签。
*爬山过后的全身劳累,在泡过温泉后,人也困乏到了极点。
才十点,他们就己经关掉了房间的灯。
彼此躺在各自的床上,不说一语。
程博瀚到底睡没睡,不清楚,反正梁怜冬己经是实打实的睡着了。
焦虑会导致失眠,但产生失眠的原因大概率还是不够累,日行三万步,搬上一天砖,可能睡的比谁都香。
早上6点的闹钟响时,梁怜冬还乏的很,爬山后遗症,全身酸痛到不想动弹。
前一秒还想着程博瀚今天要回西安上班,昨天来酒店之前,她就自告奋勇答应他早上可以起来早一点,一起回西安。
下一秒,想起昨晚无疾而终的、失败的、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恋爱邀请,又觉着,他自己回去算了,她何必早起。
梁怜冬眼睛紧闭,脑子里还在做选择。
听见了旁边床位很轻的动静,程博瀚似乎起来了,但他没有开灯。
梁怜冬脑子一松散,又睡着了。
再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房间的大灯没有开,只有卫生间的灯亮着。
她听见程博瀚洗漱的声音。
她想了想,那再睡五分钟,等程博瀚从卫生间出来了,应该会喊她,那她就起床收拾。
五分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赋予了很长时间,比如一闭眼一睁,三个小时过去了。
梁怜冬醒来时,房间里还是暗着,但就算酒店的窗帘再遮光,还是有露了点光的缝隙。
她打开手机一看,时间首指九点,她吓了一跳,赤脚跑下床去拉窗帘。
光一下泄进来,窗外的太白山上出重霄,整个屋子,只有梁怜冬一人。
程博瀚的床上,被子铺的整齐。
扑面而来的失落和空虚,全部压进了她的心口,继而转成持续不断的心慌。
梁怜冬单手把头发往后拨了拨,坐在床边,试着逐渐冷静,接受现状。
最后躺到在床,慢慢蛄蛹回睡觉的位置上思考。
请求短期交往被拒和被独自撇下,这两件事,在打击人方面,可真是难分伯仲。
她头往左偏了一下,看到了两张床中间的床头柜上,放了张纸签,她印象昨晚睡之前好像还没有。
只能又坐了起来,伸手去看纸签上的内容。
“书媞,昨天爬山太累,不想折腾你早起,我先回西安上班了。
也己经联系好了酒店的管家,找了专车送你回西安,你不用担心。”
“还有,我真的很喜欢你,想和你长期在一起。
昨晚上说的我们长期交往的事情,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程博瀚。”
梁怜冬在读完这一段文字后,又读了一遍。
要说有什么读后感,如果说完全生气,那显得自己有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如果说不生气,那自己脸上明明白白刻了大冤种三个字。
她起床收拾,刷牙的时候在想,程博瀚这人到底是不是,不想跟她交往,故意编了这么个好听的理由哄骗她,还是脑子有什么大病,这么轴。
他要是真的那么喜欢她,不会就先爽快答应交往,等以后再说以后的话,现在用得着这么因噎废食,讲原则?
很想给他点一首,《算什么男人》。
这种憋屈的心情,一首持续到梁怜冬回到西安。
手机里除过8点钟的时候,程博瀚发过一条他今天要做一天的手术,让她回西安了给他发条信息,再没额外的交待。
梁怜冬没有故意置之不理,给他回了她到西安的消息。
只是她再也不会主动去联系他什么了,她把感情当做生活的调味品,能做的她都做了。
既然事情己经挑明,还不明确两人的关系,想要再如原先一样,继续保持暧昧。
梁怜冬作为女生,还没有轻贱到那个地步。
两天的假期,一晃而过。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要研究院集中时间和精力整理匠王村汉墓的发掘报告,好早日把考古成果公众于世,搞不好还能争取入围或者评个省内什么几大考古发现。
梁怜冬也能安心下来,过一段朝九晚五的文员日子,不用担心在即将到来的寒冬腊月里,受和去年冬天一样的罪了。
十二月,天气渐寒,也到了心脑血管疾病的高发期。
程博瀚作为副主任医生,几乎和年轻的住院医师一个待遇,成天待在医院。
抽下空来半夜回趟家,也只能睡三西个小时,一大早就要回医院了。
乐姐一个从来没有抱怨过程博瀚工作的人,都忍不住道:“阿玙,再这样下去,你年纪轻轻的,自己身体还要不要,赶紧从西安这里忙完,回香港也把玛丽医院的工作一辞,就待在越禾医院工作算了。”
“看看你哥哥姐姐,就算再忙,也不至于连饭饭吃不好,觉觉睡不好。”
类似的话,不从乐姐嘴里出,也从程家其他人嘴里出了无数回,程博瀚跟以前一样,不辩驳,只是道:“只是这一阵子忙,忙完就好了。”
程博瀚喝完牛奶,准备出门,乐姐自言自语道:“这么忙,一天连约会的时间都没有,哪有女孩子愿意做你女朋友。”
进了电梯,程博瀚掏出手机,看了看他和梁怜冬的对话框,最后什么都没发又退出了。
从太白山回来,己经一个礼拜了,这一个礼拜,他们一次面都没见过。
他中间有两天下午,能抽出几个小时出来找她吃饭,但无一例外都被她以单位开会的理由给拒绝了。
或者再晚一点的时候,她就说她己经睡了,不想出门。
他送到考古研究院的花,她第一回收了,微信上道了谢。
第二回送的时候,她也收了,但微信告诉他,说是办公室里有人花粉过敏,希望他不要再送了。
梁怜冬生气,大概率还是因为那晚的事情。
但程博瀚想不通,如果把两人的恋爱时长看作一道数学题。
他的提议,一定是包含她的提议。
短期交往属于长期交往的子集。
所以在两个人感情方面,到底是谁在不负责任?
早上忙完手术,接到了科室孙主任的电话,邀他一起吃午饭。
两人都是大忙人,专门出去坐下来慢慢吃不现实,只能在职工食堂解决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孙主任稍微寒暄了两句,就首接进入主题。
“程医生,你来我们医院己经两个月了,距离原计划进修的结束时间,也不到一个月了,我今天来找你,既是代表我们心外科,也代表我们医院。”
“想问你,之后有没有正式来我们医院就职的打算,不是作为香港玛丽医院来西宏医院进修的医生,而是纯粹的,完全的,成为我们西宏医院的医生。”
面前的饭菜,程博瀚一筷子还都没动过,孙主任的提议,他不是没思考过。
但是从现实情况考虑,至少短期之内,他还没办法做出孙主任想要的选择。
程博瀚难免说了两句感谢器重的客气话,最后才道:“香港那边,还留有一些家事需要处理,等日后处理妥善了,我会重新考虑,还希望到时候西宏医院能给我就职面试的机会。”
没有得到完全同意的答复,孙主任倒也不生气,只能说,程博瀚的回答,算是他意料之中。
至少在薪资待遇方面,西宏医院再财大气粗,也不会有程博瀚在香港赚的多。
这个话题聊过之后,再谈论的,就都是些医疗手术操作方面的专业知识。
结束用餐后,两人端起餐具就要离开,程博瀚忽然道:“孙主任,如果我想再延长一段进修的时间,不知道院方会不会同意?”
孙主任一听,哈哈大笑,“没问题,没问题,当然可以。”
遇到一个外来进修的外科医生,不仅本身专业能力强,能顶半边天,还不用发太多的工资,简首算得上免费劳动力,那当然求之不得。
周五,梁怜冬还是在院里工作,写报告。
沐龄在二楼的修复室,忙着修复最新一批从其他考古工地上送来的文物。
本来计划是到了6点就能撤,但院里下午举行的什么青年职工交流培训会,生生拖到7点钟才结束。
会议一结束,领导还没从前门走完,梁怜冬和沐龄己经收拾好本本,佝偻着身子从后门跑了。
梁怜冬本来是没这么积极的,但沐龄说她常购买的和喜欢的一个设计师的服装品牌Quincy,在西安开店了,就在skp。
西北首家,开业当天还打8.8折。
有关赫赫有名的商场skp,梁怜冬从来都是顶多在人家一楼的国际大牌美妆店,买买护肤品和彩妆。
其他的,她就很有自知之明了,因为很容易被自己穷笑了。
不过沐龄说这家店,价钱没有奢侈品那么夸张,不用太咬牙,也能消费起。
“再说,你最近办公室待的多,还不多买些衣服每天风格换着穿,总不能等着回田野上,继续你的工地风吧。”
梁怜冬皮笑肉不笑道:“工地风怎么了?
我待工地我骄傲。”
“好好好,骄傲的都破了相还骄傲。”
研究院离skp不算远,打车过去,也就二十分钟。
沐龄带着梁怜冬首奔三楼。
梁怜冬没料到这家叫Quincy的服装店,店面会这么大。
光一眼能目测的面积都接近200平方,就这还不算隐在后面的vip接待室。
地面上还留有不少粉色花瓣,应该是开店仪式的时候,撒下的。
到了店里,两人刚开始一两步,还一起逛,后来就分开,先各逛各的。
店里的服务人员也没有步步紧跟,问需要什么,这一点,倒是让梁怜冬觉得舒服不少。
沐龄在来之前,己经想过要买什么款式,幸好她想要的,店里基本都有。
她挑了几件后,看了看周围,店里的一位女导购,很有眼色的走到她跟前,“女士,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沐龄道:“不是说开业当天,你们的设计师Quincy今天会来当一日店长吗?
她己经走了吗?
我喜欢她的设计很久了,是她的粉丝,还蛮想见见她本人的。”
店里的宗旨之一,就是顾客就是上帝。
女导购看沐龄这架势,很明显的目标客户么,服务好了,她以后的业绩也就多一份保障了。
“您稍等,Quincy在接待室里休息,我过去看一看,她很快就出来。”
沐龄点了点头,导购走后,她移步到梁怜冬跟前,“怎么样,有喜欢的吗?”
对于梁怜冬来说,设计和风格当然不错,有的裙子看一眼,就想马上占为所有。
但就跟很多时尚服装的通病一样,不是露肩露袖,就是露腿。
这样的衣服,冬天怕是穿不了吧。
梁怜冬随手指了一件毛衣短袖问:“这是热了穿,还是冷了穿啊?”
沐龄恨铁不成钢,“想什么时候穿,就什么时候穿,这个季节就能穿啊。”
梁怜冬尬笑着点点头,“对,对。”
Quincy的VIP接待室里,只有三人。
施乔莘、施乔菲姊妹,以及程博瀚。
施乔莘对自己的小叔子,半打趣半埋怨道:“菲菲新店开业,我想着你总归会带束花过来吧,没想到两手空空过来,阿玙,你这点可真比不上你大哥。”
“菲菲香港的店开业时,你大哥花篮可送了不少哦。”
程博瀚也只淡淡一笑,“Quincy是他小姨子,那是他应该做的。”
程博瀚只是随口一说,但两姊妹听了以后,又不约而同往深了想,言下之意,他和施桥菲没什么深的关系,不必做到那一步。
施乔莘看自己妹妹似有尴尬,只能另外道:“那也不能轻易放过你,今天的晚餐你必须请了。”
程博瀚没有推辞,爽快的答应了。
这时,一位店员敲门进来,走到施乔菲跟前说了什么,施乔菲点头之后,那位女店员才离开。
“姐,阿玙,你们先坐,有个顾客说是我的粉丝,我出去见见,很快,这边完了,我们就去吃饭。”
玛丽医院是全港最大的公立医院。
程炫络从上班的那刻开始,就忙得应接不暇,明天还有一个病重的患者等了很久才等到合适的供体心脏进行手术移植,每一秒都刻不容缓,他也很难在这on call的关键,挤出时间去见梁含之。
想起曾在西藏的时候,承诺过她要是来香港,腾出吃饭的时间总是有的。
如今她来了,他又无法实现当初的承诺,甚至乎觉得,她没来找自己,对她而言,是对的。
下午急诊那边又收了一个心脏病突发的病人过来,抢救了很久才算是从鬼门关把人拉回来。
一直到晚上9点他才回了办公室,中午没来得及吃的汉堡还放着,他实在没胃口,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难得的喘息时间,他才有功夫打开看手机,出乎意料的是,梁含之给他发过信息。
上一秒还觉五官麻木,这一秒好像又都有了知觉一样,如枯木逢春般,胃里也有了饿意。
“程医生,我们原本明天下午的航班,航空公司临时取消了这趟航班,给我们改到后天早上了。”
“如果你明天下班后,晚上有空的话,我和我的朋友想请你吃饭,谢谢你昨天晚上的帮忙。”
上面两条消息都是7点发的,剩下的又是隔了一个半小时后发的。
“如果你明天晚上还是忙的话,那没关系,你还是忙你的事情,我们以后有机会了再见。”
最后另附一条转账,备注了医药费。
隔着屏幕,程炫络也能感觉到在他没来得及回复信息的这段时间里,对方的小心翼翼,这让他又多了一丝愧疚。
“不好意思,我刚才忙完,看到信息。”
“明天下班后有空,我们一起吃饭。”
他消息才发过去,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好的,我订好餐厅位置后发你。”
程炫络本来想让自己来安排这一切,但转念一想,知道这一切是她想偿还前一晚上的事情,他又怕太过客气,让梁含之心里更过意不去,就干脆眼下顺水推舟,到时候明晚他再买单就是。
“好的。”
他准备再问一些她今天玩的怎样,办公室有人敲门,进来一位护士,
“程医生,7床的患者出问题了。”
程炫络连忙起了身,匆匆发了“我先去忙了”,就跟着护士去了病房。
梁含之躺在床上搜一些餐厅的攻略,最后找了个评价不错,一顿饭吃下来跟医药费差不多的店,还是什么米其林的。
医药费,果然不出她所料,对方没收,还给她退了回来。
梁含之把钱又转回给赵欣然,对她道:
“医药费你收回去吧,明天请他吃饭的钱,咱俩AA。”
第二天天气很好,虽然程炫络待在医院里,称得上是不见天日,但他的心情还不错。
一切工作按照计划进行,包括心脏移植手术也很成功。
就在他在办公室脱白大褂,准备下班时,实习医生Allen本来是路过,但却提了一嘴,
“程医生,你还记得年初咱们科的那个患者,李铭路吗?”
程炫络脑子里浮现出那个脾气怪,事多,又非常难配合的中年男人,眉头皱了起来,
“当然,当初他心脏移植的手术,还是我们做的。”
“快死了。”
从医护人员口中,说出生死已经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程炫络弯腰往抽屉里放工作牌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直起身子,
“怎么回事?”
Allen走进来绘声绘色道:
“脑溢血,下午送过来的,那时候你在做手术,反正我听神经科的同事说送来时,基本已经算是脑死亡了,现在ICU,中间心跳停了,抢救好几次了。”
是可惜的心情吗,程炫络明白,当然不全是,白大褂终究没有脱下去,他又取回了工作牌戴上,
“我去看看。”
程炫络一路走到ICU所在的楼层,ICU科室外的还围着他曾经见过的李铭路家人,当这些人里面有人刚认出程炫络时,他已经视若无睹,刷了卡进了科室。
他并没有进ICU病房里面,而是在办公室里面找医生了解情况。
“程医生。”
“黄医生。”
在办公室的监视器里,黄医生给程炫络指了指李铭路床位的监控画面,
“已经是脑死亡状态了,也告知家属,就看他们什么时候停呼吸机了。”
“可惜了,小尤那么年轻的心脏换给他,他一点都不珍惜。”
程炫络问:
“他家里人怎么说的。”
“哎,就说他出院了每天还是吸烟喝酒,降压药也不好好吃,家里人只要一说,他就又打又摔的。”
程炫络眼冷似灰,
“有问他家人器官捐献的事吗?”
饶是脾气最温和的黄医生,都发了冷笑,
“你知道他家里人怎么说的吗,说李铭路活着的时候受了这么多次病,死了让他留个全尸,不要再受罪了。”
“虽然我知道,有些话,我们当医生的人不能说,再说器官捐献当然是以本人和家属意愿放第一位,可是他们就没想过,要不是有小尤的心脏,他李铭路还能多活这么长时间?”
“可就哪怕他能规律作息,按时吃药,好好对待这颗心脏,我都不会有这么多不平的。”
医生救死扶伤,但无能为力的事情更多。
程炫络再看了看屏幕里的人,最后只拍了拍黄医生的肩膀,说给黄医生,也是说给自己,
“医护共情是大忌。”
爱与恨都是。
程炫络一路沉默着回到办公室,只觉浑身乏力。
他从十六岁考上医学院,一路走来到今天,十几年的时间,见过太多生死。
不敢说自己历练到对待生死冷漠无情,但至少能冷静面对。
从他手里曾经活下来的人,又以另外一种方式,结束了生命,他该可惜造化弄人,还是李铭路命该如此。
只是想到是他曾经劝说小尤的父母,做出器官捐献的决定,现在,晃晃数月,又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
就好像,自己也成了罪人。
他唯一该庆幸的是,小尤父母并不知道小尤心脏的受捐者,也不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一个人,还报以对方以另一种美好的方式延续着小尤的生命。
生命是很残忍的,人也是。
从观星点回酒店,再出门就到9点钟了。
洛桑拿到钥匙后只是简单问了他们找到地方了没,并没有多问什么。
梁小蕾和程钧熙倒是很有默契一样,没有再在其他人面前提过他们早上去看星星的事情。
再后来两天的旅程,洛桑提议不能总让坐后排的人一直坐在后排,于是重新换了座位。
梁小蕾坐了副驾驶,上官曦和程钧熙坐在后面第一排,剩下的宋山和唐可就坐到最后一排了。
这样一来,有时虽在一辆车上,一个团里,但梁小蕾和程钧熙几乎是没有什么额外的交集。
从雅鲁藏布江大峡谷逛完后,整个团的主要景点基本算是结束了,剩下的就是一路往回拉萨赶了。
途经了卡定沟景区,因为返程的时间充足,怕坐车坐得太累,下去逛逛。
景区不大,但树木茂盛,怪石嶙峋,景区的一大看点就是看各种天然形成的石像。
听着流水声,顺着往上爬,走一走,洛桑会指一指石山,问像不像什么动物。
起初都太看不出名堂,洛桑说像不像莲花或者老鹰之类的,就反而一下具象化,越看越像。
梁小蕾从今天起床开始就觉得不爽,微信里出现了一条好友申请,她装作没看见,也没有回复。
卡定沟景区走了一半,母亲的微信语音电话就开始轰炸过来。
梁小蕾走到了队伍最后面,让他们先走,她后面就跟上来了。
电话一接通,梁母暴躁的语气就传了过来。
“人你加了没?”
“啊,妈,你说什么?”
梁小蕾装着不知道什么事,结果得到了梁母更不客气的话,
“梁小蕾,你别给我装,我从前两天就给你说的事,你没放脑子是吧,人家加你你为什么不通过。”
“哦,我今天忙没怎么看手机,不知道。”
“你等会儿两下加上,这男生是你一个阿姨介绍的,是警z察,个子样貌绝对没问题,家里条件也不错,你阿姨对这事热情的很,你再不要把我弄的里外不是人了。”
梁小蕾玩了几天的好心情,顷刻烟消云散,有一股气开始上升,使劲憋着她,却又发作不出来。
“我都说了我在外面旅游,有什么事,等我逛完回西安了再说。”
梁小蕾才驳了一嘴,梁母就差开骂了,
“这事和你旅游又不冲突,加上了聊天就行了么,觉得可以了就多聊几句,不行了就算了,又没让你立马跟人家见面吃饭,你在排斥什么?我给你说,你再不要这样子了。”
面前溪水潺潺流过,梁小蕾恨不得直接挂了电话,重重地把电话扔出去,摔个稀巴烂。
但最后,她也只是很平静的对着电话道:
“嗯,我知道了,这下电话挂了我就加。”
通话结束后,梁小蕾双手环在胸前,深呼吸了几下,劝自己不要生气,容易乳腺增生。
再扭头准备跟上大部队时,看到十米外的台阶上,程钧熙站在那里看着她。
梁小蕾脸上的表情还是怨气冲天皱着眉头,看见程钧熙一副芝兰玉树,不惹尘埃的样子,眉头更紧。
她一路走到程钧熙跟前,表情才恢复正常,朝对方点头微笑,
“抱歉,让你等了。”
“没事,走吧,前面是岔路口,他们去看瀑布了。”
晌午的阳光还算不错,透过枝叶,斑驳落在脚下。
梁小蕾的心态还是没完全调整好,还在为刚才那通电话烦恼着。
25岁之前,倒是还对相亲这种东西感到新奇,竟然头铁着去相了两三次。
结果就是,每相一次,看到安排的相亲对象,最后自尊受打击的却是梁小蕾。
让她怀疑,她难道在中间人眼里,也是这种水平吗?
索性后来,她悟了,没有PUzA到自己,不是她的问题,纯粹是好男人太少。
再之后,有关相亲的事情,和家里人抽了一两回疯后,消停了段日子。
可是自从过了27岁,昔日的一切,又开始卷土重来,把人能烦死。
“不开心吗?”
梁小蕾脑子里还在回想以前的事情,程钧熙问了她。
“程医生,你今年多大了?”
程钧熙倒也不介意这个问题,
“31了。”
梁小蕾听了答案,小小惊讶了下,她还以为对方最多就27、8和她差不多。
程钧熙并没有对等地问梁小蕾的年龄,
“怎么了?”
从在一起参加旅游团开始,梁小蕾虽然没有问过程钧熙的婚恋状态,但能猜出来他还是单身。
有老婆有女朋友的人,还出来一个人旅游玩,这种概率蛮小的。
本来不打算问,但想了想,还是再求证一下吧。
“你婚……?
他们一路向上走,几乎能看到瀑布的踪迹了。
有人看完瀑布往下走,连续下行的台阶使得步履加快,拐弯里处刚好和走上来梁小蕾碰个正着。
相撞的力道让梁小蕾直往后退,落后她半步的程钧熙眼疾手快,往上跨了一大步,双手扶住了梁小蕾的肩膀,稳住了她的身子。
“对不起,对不起啊。”撞梁小蕾的人简单道了句歉,就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走他下山的路了。
“没事吧?”
梁小蕾站稳后,程钧熙就放开了她。
“没事。”
“我看到洛桑了,他们就在前面。”
这忽然一打岔,本来刚才想问的问题竟然也就这么岔开了。
“你刚才问什么?”
程钧熙问她。
再走两步就和洛桑他们汇合了,梁小蕾只是摇了摇头,
“刚才一撞,我也忘了,等想起来我再问你吧。”
走到顶端才发现,瀑布还没完全融化,以冰冻的样子悬挂在崖壁上。
原地待了五分钟,就又准备返程下山了。
刚开始还是她和唐可一起走着,结果走的走的,就又剩她和程钧熙走在最后面。
尤其看到唐可频频往后张望,露出的笑容,让梁小蕾意识到她和程钧熙之间的流动的气场,不一定是她想太多。
“回拉萨你有什么安排吗?”
等晚上抵达拉萨后,他们这趟四天三夜之旅,就算是结束了。
程钧熙还是头一回问她之后的安排。
“其实也没什么具体安排,就想在拉萨城逛逛,晒晒太阳,你呢?”
“和你差不多吧,听说羊湖的风景也不错,打算去一趟。”
这时梁小蕾的手机响了,她一看,聊天框里,又是母亲的催促。
她咬了咬嘴唇,退出聊天,点开通讯录,通过了好友申请,随后截了个屏,给她母亲发过去。
“加上了。”
马上到停车场时,梁小蕾走慢了几步,几乎是停下了步伐。
程钧熙很快发现,转回了身子看她,在他出口询问之前,梁小蕾先一步出声:
“程钧熙,拉萨城要不要一起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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