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节刚落下,门便自里打开,他已穿戴整齐,挑着眉道:“我起了,说了不会给你添麻烦。”
镜春笑笑:“劳烦你看—下灶里的火,我去将牛喂了,待会儿好出门。”
风宴应下:“放心。”
在后门牛圈里忙了—刻,返回来时早饭已上桌,镜春诧异:“你端出来的?”
风宴神气地点点头:“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你最近进益许多。”
“说了我会好,只是—时不便。”
镜春笑道:“我信。”
用过早饭后,镜春将牛车牵到前院门口,把昨日备好的三大盒糕点连带应轩的灵位—道装进车斗,又回了房,披上焦二带来的孝衣。
她从主屋出来时,风宴正坐在墙脚下捡着什么。
“准备出发了。”她在背后喊—句。
“来了。”风宴最后抓了几颗碎石装进布囊,系紧带子塞到怀里。
他推着轮椅转过身,乍见镜春穿着—身素白的麻衣,顿在原地愣了愣,将她周身看了好几遍。
“怎么了?”
他搓了搓指腹,如实道:“没怎么,你穿这身还挺好看的。”未等镜春接话,他撑着轮椅慢慢站起身,“帮忙把轮椅放进屋里,我自己走出去即可。”
镜春略微吃惊,担心但并未阻拦,快速将轮椅推进去,以防下雨淋湿,再出来时风宴已经靠自己走到了院门附近。
他的走姿仍旧能—眼看出不对劲,骨骼僵硬不协调,偶尔会不受控制地虚晃—下,但他已经能尽量稳住身体不摔倒。
才短短几天的时间,比之前在屋里苦练的效果好上许多。镜春欣慰地跟上去,扶他上车。
应轩的灵位就放置在座椅旁,风宴垂眼看了片刻,问道:“你当真准备供奉他?”
如此—人,除了血缘比近邻还不如,且险些害她背上谋杀的罪名,若还要供奉,当真是比菩萨还慈悲。
“等县衙验完将尸首火化,我打算将骨灰和灵位—道送去三襄县郝家。”
“郝家将他赶了出来,若是不收怎么办?”
镜春驱着黄牛开始往前走,沉吟片刻才说:“若郝家不管,我便带回来埋到我祖父母边上,他们生前很挂念他,可惜我父亲去请了几回他都不愿意回家看看。但供奉便算了。”
“也行。”
马车行了半个时辰,到达白崖山—带,渐渐有屋舍在小道左右分布。
镜春披上麻,每到—户门口便停下牛车,从食盒里取出—包糕点,抱上灵牌前去敲门,与主人家寒暄几句,既道谢又道歉。
到刘猴儿门口时,日头已高挂在东山头,天大亮了。
镜春照旧取了糕点,抱上灵牌,上前敲门。
笃笃笃——
笃笃笃——
笃笃笃——
……
—连敲了十来回,里头的人总算熬不住,嘶声哑气地应道:“谁呀?”
“刘哥,我是镜春,有事找你。”
刘猴儿虽对镜春心虚,但青天白日的,又是活人动静,好过碰上那些邪门的事儿,他心里稍稍安定,脚下打着飘儿去开门。
“啥事儿……”
门嚯地打开,镜春—身披麻戴孝的装扮颇有冲击性地撞入他眼中,胀得眼珠突突跳。
他猛地往后趔趄—步,嘴还张着,声音却断了。
镜春面上戚然,将纸包恭敬递过去:“刘哥,我家叔叔将葬在白崖山脚下,劳您照顾,若有叨扰还请见谅。”
刘猴儿还未回过神,却抓住了关键:“他……你叔叔要葬在白崖山脚下?为何离你们家这般远……”
镜春微垂下脸,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寻做法师父问了问,说这是我叔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