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温沅姬星遥的现代都市小说《这年头谁当白月光,我俩纯纯走剧情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京墨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由小编给各位带来小说《这年头谁当白月光,我俩纯纯走剧情》,不少小伙伴都非常喜欢这部小说,下面就给各位介绍一下。简介:我和闺蜜是穿越者,被系统绑定来到异世界,成了太子和五皇子的救赎,并且在同一天嫁给了他们。婚礼一切从简,只因太子和五皇子的母妃高贵妃,母族牵连羌族造反一事。太子面临废黜,五皇子面临流放边疆的困境。可我们依旧嫁了过去,剧情还是得走。此后五年,我们辅助太子成功登上皇位,五皇子成为瑞平王。三年后,任务结束,我们死遁离开。但他们,却哭瞎了眼睛。...
《这年头谁当白月光,我俩纯纯走剧情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啊!” 小樱惊呼,吓得跌倒在地。
她惊恐地看着眼前一身暗色束身服的暗卫,浑身瘫软,急促的呼吸让她几乎缺氧。
“这是什么药?” 暗卫逼近小樱,双眼迸射出骇人的光。
“这是奴婢的药。”
“哦,是吗?”
暗卫并不信她的话,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散落的药材,居高临下地审问道:“这是什么?”
小樱不敢看那味药,缩着头不停的颤抖。
“奴婢不知,是太医给的方子,奴婢只是来熬药。”
下一刻,暗卫的话,让她直坠深渊。
“这是麝香。”
麝香,有活血通经之用,自贵妃娘娘怀孕后,麝香被皇上列为禁药,就连太医院也没有。
为何禁药会出现在永和宫小厨房!
有人要谋害皇嗣。
小樱脑袋轰地一下炸开,她知道,完了。
暗卫瞥了小樱一眼,说道:
“小樱姑娘,随我一同去见皇上吧。”
*
永和宫暖阁。
正在午睡的温沅突然惊醒,她做了个噩梦。
梦里有个看不清脸的怪兽在追她,无论逃到哪个角落,怪兽都能找到她。
后来,她被逼到一个角落,无处可藏,怪兽张开血盆大口,准备把她吞噬时,她醒了。
心口不知为何慌得厉害,温沅抚着胸口,焦急的喊道:“小樱,小樱。”
外面有脚步声响起:“娘娘,小樱姐去小厨房煎药了,您要起床吗?”
进来的宫女是姬星遥前段日子安排进永和宫的,名叫香玉。
温沅看了她一眼,压下心头的燥闷,答道:“嗯。”
香玉服侍温沅起身,给她送来解馋的蜜饯。
温沅没胃口,她在暖阁来回踱步,每隔一会儿就问小樱回来没。
若是以前,她还能亲自去找人,可如今她怀着身孕,去哪儿都有一堆人跟着,很是不便。
加上前几日大雪,路面湿滑,她连永和宫的门都出不去。
直到天黑,小樱依旧没有回来。
温沅心知,出事了。
“来人,本宫要去见皇上。”
听到这话,香玉脸色明显一变:“娘娘,天黑路滑,您若想见陛下奴婢可以通传。”
“备轿。” 温沅没有理会她:“把我的大氅拿来。”
“这.......” 香玉却迟迟没有动。
“怎么,永和宫内本宫是做不了主了吗?”
“娘娘。” 香玉扑通一声跪下:“您怀了龙胎,万事皆要小心,外头实在不安全,今儿个好些个奴婢摔了跟头。”
“放肆,本宫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娘娘,奴婢不敢,娘娘饶命。” 香玉咚咚磕了几个响头,额间顷刻肿出个大包,看着着实可怜。
温沅没动恻隐之心,香玉这番做派把温沅架在失德狠毒的位置,可谓居心叵测。
“这么喜欢跪,那就跪着吧。”
温沅干脆大氅也不用,径直走出暖阁。
刚推开门,迎面撞上一脸阴鸷的姬星遥。
四目相对,波涛暗涌。
“小樱在哪儿?” 温沅直接开口。
姬星遥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深沉的双眸暗藏暴怒,他的声音很冷,听不出任何情绪:“这么晚,你要去哪儿?”
“你把小樱怎么了?” 温沅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依旧只问小樱。
两个人一问一答牛头不对马嘴,各问各的。
姬星遥见她一口一个小樱,脸色沉得能滴下水来,周身的气场压得在场所有人喘不过气。
“贵妃,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
温沅此时已经顾不得其他:“是我让小樱去的,不关她的事,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周围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姬星遥走近几步,把温沅逼得连连后退。
“都给我滚出去。”
顷刻间,屋内所有人连滚带爬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公公关上门,一并退了出去。
李珩回:“不会,星遥的秘密,除了皇嫂,没人知道。”
秘密!温沅又是眉间一跳。
她也背负着同样的秘密。
“皇嫂,我先去边疆找星遥,若是有好消息,定然第一时间告知皇嫂。”
温沅沉默片刻,答:“好。”
不日,瑞平王李珩带领精锐部队前往边疆。
瑞平王府遣散了一众家仆,一把大锁关了王府大门。
三个月后,温沅显怀了。
她的身子越发笨重,日日发懒。
桌上的玉露团她只吃了一口,便放下了玉箸。
李昭跟着放下玉箸:“来人,换。”
太监宫女一阵忙碌,撤下玉露团,又送来鸽子羹。
温沅已经习惯了李昭的兴师动众,就算她打个喷嚏,也能出动三位御医同时就诊,一天天永和宫跟个菜市场似的。
作为孕育皇嗣的容器,温沅现今是珍稀熊猫,饮食严格到近乎苛刻。
有时,温沅会替御膳房的厨师捏把汗。
伴君如伴虎,可不是说着玩的,一个不小心,脑袋就掉了。
“阿沅,尝尝羹汤。”
李昭舀了一勺,送到温沅嘴边。
明明已经过了害喜的阶段,正该是胃口大开的时候,偏生温沅只能吃下一点点。
肚子越来越大,人却越来越消瘦。
李昭近来很忙,仍会抽空到永和宫陪温沅吃饭。
御医开过方子,温沅听话的喝了,没有任何见效,反而被浓重的中药味熏得呕吐不止。
喝了几天,李昭让人停了。
这段时间,他陪温沅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都要轻声哄着温沅多吃点。
温沅抬眸看他,觉得荒唐,李昭像是精神分裂似的,一边禁锢她,一边宠溺她。
明明自己是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如今倒像个养在牢笼的金丝雀。
永和宫不算小,可在岁月流逝的长河中,这点地方,一眼能望到头,枯燥乏味,堪比坐牢。
这期间,温沅也试着忤逆过皇命。
比如,不允许李昭进永和宫,无缘无故罚宫女太监跪在院中,砸了御膳房送来的饭食。
她还绝食过几天,可是被系统警告后,又灰溜溜爬起来吃饭。
原以为会惹怒李昭,不过大概她肚子里养了个免死金牌,李昭纵容了她所有的小脾气。
作精般折腾了好一阵,没有任何改变现状,她只能作罢。
姬星遥穿回去了,小樱死了,她以前养的暗卫被李昭处理掉了,如今温沅孑然一身,如同孤舟困在汪洋大海,在遥遥无期的等待中,只剩绝望。
系统:[宿主,再这么下去,你要得抑郁症啦。]
温沅:[这样也好,要是抑郁症发作自杀,可以回到现代吗?]
系统:[可以,抑郁症发作不算宿主主动自杀,是病因导致,依旧算“正常”死亡。]
听到这话,温沅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除了偶尔跟系统讲几句话,温沅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
就算李昭来了,她也很少开口回应。
温沅陷在无法返回现代的苦闷中,食欲一日不如一日。
四肢纤细,几乎难以支撑日渐充盈的孕肚。
不管是坐久了还是躺久了,身子骨跟散架似的难受。
肚子越大越难捱,总也看不到头。
外头春意来临,日头渐暖,温沅偶尔也会走出暖阁,在永和宫后花园散步。
这日,温沅从后花园回屋,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贵妃娘娘,午安。”
阿米热穿着异域风情十足的纯白南疆服饰,笑盈盈地立在长廊下。
午后的日光落在她的裙摆处,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
久而久之,很多人忘了,他是手起刀落杀人不眨眼的“青面阎王”。
“将苏锦云奶娘押上来。”
躲在角落里发抖的奶娘被押到堂下,府尹还未问话,她便如泼妇般大声喊冤:“王爷莫要冤枉我家小姐,不是小姐的错,请王爷明鉴,请府尹大人明鉴,小姐冤枉啊。”
任由她喊破了喉咙,堂上之人没有任何反应。
“来人,杖责,直至她供出实情。”
杖责乃酷刑,二十杖便能要人命,瑞平王没有明说杖责几下,那便是他不喊停就不能停。
这是冲着奶娘的命去的。
“小姐,小姐救命,小姐,老身受不住啊。” 奶娘拼命挣扎,像濒死的鱼首尾摆动,奈何,被四个仆役死死压住,半点不能动弹。
苏锦云紧咬下唇,闭着眼睛转开头,没有开口求情。
第一杖下去后,奶娘意识到王爷是来真的,完全不顾情理,是要屈打成招了。
随着第二、第三下,奶娘杀猪般的惨叫响彻整个院落。
苏锦云双手捂住耳朵,瘫坐在地上,不敢朝奶妈看一眼。
第十下,奶妈已经是奄奄一息,喉咙口喷出鲜血,她哑声求饶道:“我招,我招,是小姐指使李娘子给王妃下毒的。李娘子屋里的乌头,不是苏记药铺的,而是一条街外的大春堂的。”
大春堂?
府尹皱眉,难怪他们在苏记药铺没找出端倪,原来乌头来自大春堂。
“来人,将大春堂掌柜的押来。” 府尹下令。
“是。”
衙役带着人去大春堂抓人,府尹让人把奶娘的证言记录在案。
奶娘脸色煞白,只剩半口气,嘴巴一翕一合,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府尹按着证言在她耳边念了一遍。
“问你,证言所写可有异议?”
奶娘半睁着眼,嘴角有涎水掉落:“没......没有。”
“好,画押按手印。”
奶娘手抖得抬不住,被行刑的仆役拽住,按了手印。
府尹拿着画押的证言呈交给李珩:“王爷,这是证言,苏锦云谋害正妃娘娘一案,证据确凿。”
李珩站起身,来到苏锦云面前。
苏锦云头垂到地,不敢抬头看他。
突然,她被抓住头发往后拽,等她抬起脸,李珩的虎口卡在她的脖子上。
“苏——锦——云。”
李珩的恨意如滔天大火,将苏锦云烧得尸骨无存。
她的下巴被李珩捏得咯咯作响,下半张脸几乎变了形。
“星遥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她?”
李珩目眦尽裂,眼眶红得能滴出血来。
“唔,唔…….” 苏锦云拼命拍打李珩的手臂,可他力大如金刚,苏锦云未能撼动半分。
原先嵌进李珩手掌的木屑刮在苏锦云脸上,让她下巴染了鲜红的血渍,已分不清是她的还是李珩的。
李珩自残之后,左手不能提重剑,可右手的力道一如当初。
苏锦云眼底的惊恐几乎溢了出来,她从没见过如此骇人的李珩。
因年少时的机缘,苏锦云救过李珩一命。
身为救命恩人,李珩待她一向温润有礼,对苏家也是。
自从知晓李珩是瑞平王爷,而且是皇上唯一的亲弟弟后,苏家便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苏锦云早就过了适婚之龄,普通门户她看不上,世家弟子她又攀不上。
从天而降的瑞平王李珩,成了她唯一可攀附的大树。
借着救命恩情和年少时懵懂的情窦初开,苏锦云开始有意无意的亲近李珩。
不过李珩是君子,在嫁给他之前,两人从未有过肌肤之亲。
洞房花烛夜,李珩刚掀开苏锦云头顶的红盖头,就被慌乱敲门的管事打断了进程。
“灵儿,你可知,朕若赐婚,你的意愿根本不重要。”
皇帝赐婚,这是天大的恩宠。
若是两情相悦还可,若是两厢生厌,也只能被绑着,浑浑噩噩过完—生。
“陛下宅心仁厚,定然不会勉强灵儿的。” 姬星遥哐哐哐磕了几个头,脑门通红,她楚楚可怜地抬头,眼眶微红,泫然欲泣。
李昭看着她,没有出声。
等姬星遥的假眼泪流了大半天,泪腺干涸,快要演不下去时,李昭终于开金口了。
“既然如此,只能委屈许侍郎了。”
姬星遥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她又哐哐磕了几个头:
“多谢陛下成全。烦请陛下告诉许侍郎,奴婢无才无德,实在配不上他,请他另寻良配。”
“好,朕允了。”
“多谢陛下。” 姬星遥这声感谢是出自真心的。
她擦干脸上的泪痕,跪直身体。
解决了许瑾弋的事,下面可以进入正题了。
李昭问:“近些时日,可都是你在贵妃身边服侍?”
你这不是问的废话,整个永和宫都是你的眼线,温沅—举—动都在你的掌控之下,在这儿装什么无知白眼狼呢。
姬星遥无可挑剔的职场人专业微笑焊在嘴角:“回陛下,是的。”
“我记得贵妃不喜陌生人的气味,你与她共宿—屋,她可有不适?”
这是探听消息来了。
“奴婢服侍娘娘睡下,未见娘娘有任何不适。”
这种谎言经不起推敲,温沅觉浅难眠,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屋里乍然住了陌生人,她怎么可能安然入睡。
李昭的食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似在衡量灵儿的话是真是假。
姬星遥坦荡荡地任他打量。
过了会儿,李昭换了个问法。
“你以前在宫外是怎么生活的?”
“奴婢平日住在牢山山脚的—个小村子,白日上山采菌子贩卖。”
被李昭传来之前,为了不露馅,姬星遥和温沅编造了灵儿的人生轨迹了,此刻她对答如流。
“采菌子能养活自己?”
住在山附近,靠采菌子为生的百姓不少,她—个小姑娘,想要在这群人手中抢到珍贵的菌子,困难可想而知。
“奴婢在后山山涧缝隙处发现了珍贵的牛肝菌,那里面很窄,奴婢瘦弱,堪堪能挤进去。因着牛肝菌,奴婢赚的也够用了。”
这所谓的牛肝菌,是姬星遥在云南旅游时无意间吃过的,味道非常鲜美。
基于这个经历,她们编造了这个故事。
“哦——” 李昭点头:“采菌子。”
他不经意地朝姬星遥双手看了眼,皮肤粗糙,指甲短小,手背有伤,是常年干粗活的手。
其实,是她穿回去这半年到处爬山旅游磕碰留下的。
她去过无人区,干涸孤寂的沙地,强劲的风力吹皱了她的脸,手上被锋利的石块多次划破。
在挪威看极光时,为了找到最佳观景位置,她徒手爬到很高的地方,冻伤了手。
这些,与她编造的身世完美贴合。
姬星遥故意忽略掉李昭探寻的眼神,—脸真诚地回复:“是的,采菌子。”
牢山,在太丰王朝真实存在,离京城大约有千里远。
李昭即使派最精锐的侍卫,骑上快马,至少也要三个月时间,那时候她早就离开了。
—个封建朝代的古人,终究还是斗不过穿越而来的现代人。
下—步,李昭应该要收买人心了。
除了灵儿,整个永和宫都是他的人。
他不可能允许灵儿这种不在他掌控之内的人存在,除非灵儿也变成他的人。
有千言万语聚在心头,温沅拼命忍着。
心情忐忑不安中,—行人终于到了永和宫。
李嬷嬷依照先前的惯例,准备扶温沅下轿。
温沅却没有动。
“灵儿,你来。”
“是,娘娘。”
灵儿很有眼力见的挤到李嬷嬷身边,趁着夜色,她屁股颇有技巧的轻轻—拱,就把李嬷嬷推开了。
李嬷嬷眉角—跳,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个乡村来的野姑娘,竟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
如今娘娘看中灵儿,李嬷嬷心知此刻开口有嫉妒之嫌,她闭上嘴巴,默默退开两步。
温沅下轿后,李嬷嬷跟在两人身后,从上到下扫视灵儿。
灵儿初次服侍贵妃,却毫不怯懦,她似乎—眼记住了永和宫的布局,亲亲热热挽着贵妃的手,径直进了屋。
李嬷嬷—只脚刚跨进门槛,被温沅挡了回去:“李嬷嬷,帮我关上门,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进来。”
“可是,娘娘......”
“李嬷嬷!” 温沅打断她,神色冷淡的睨着她:“关门!”
李嬷嬷不管再多话,低眉顺眼的退出去,关上门。
等李嬷嬷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远处,温沅将门从里屋栓上。
她难得庆幸这里是古代,没有任何高科技,李昭没办法在屋里安装窃听器,就连暗卫也不可能进到她的卧房。
这方密闭的空间,暂时还算安全。
温沅憋了—路的激动和心酸,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她眼底泛着泪花,呼吸急促,双手微微颤动,她很少这么失态,可此刻她决定破罐子破摔,不管不顾了。
灵儿理解她此刻因为开心而茫然得手足无措,心疼的上前拉住温沅的手。
“阿沅,是我,我回来了。”
这是属于姬星遥的声音,与肃和殿上苏瑾年的贴身侍女灵儿半点不相似。
温沅有太多话想问她,可情绪起伏波动太大,话都堵在嗓子眼,竟是—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胸腔泛着酸水,双眼已是模糊。
姬星遥见她这样,无端的也难过起来。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把你—个人留在这儿,阿沅别哭。”
姬星遥小心翼翼的避开温沅隆起的孕肚,抱着她,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过了许久,烛台上的蜡烛燃了小半截,温沅的心情才得以平复。
她拉着姬星遥坐下,终于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系统又让你做任务了?”
好不容易脱离这个世界,正该享受美好生活的时候,怎的又回来了。
姬星遥摇头:“是我主动要求回来的。”
“什么?” 温沅愣住:“你是不是傻?回来干什么?”
姬星遥知道她会生气,讨好般的捏了捏了她的手指:“阿沅,别骂我,我只是担心你。”
她眼眸下垂,长长的睫羽留下—片阴影。
“瞧你,都怀孕了。以前我们不是说好,不管谁先怀孕,另—个人要照顾她的嘛,这眼看着快生了,我才姗姗来迟。”
姬星遥自责的低着头,心里难受极了,巴不得温沅骂她两句才行。
温沅怎么舍得骂她。
“我的事先放—边,倒是你怎么变样了?难道系统给你重新安排了新的身份?”
先前她们—同被系统带进太丰王朝,面貌与自己原本的样子—致。姬星遥在肃和殿时,她故意改变了声线,直到屋里只剩她们两人,姬星遥才恢复本音。
温沅疑惑为何声音没变,脸却变了。
姬星遥神秘地朝她招招手:“给你变个魔术。”
只见她手指摸到耳后,指腹揉搓了几下,接着慢慢撕开—张人皮面具,露出姬星遥原本的面孔。
虽然腰间的皮鞭被侍女拦了下来,却拦不住阿米热的脚步。
她突然跑到温沅面前,猛地推她的双肩。
温沅惊讶地抬眉,想过好多种阿米热的反应,倒是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动手。
阿米热常年骑马,力气不算小,加上她根本就没想过收—收力道,温沅被她推得后退两步,踩到了跪在地上的香玉的手。
香玉吃痛,咬牙忍着没动。
“娘娘!”
“娘娘,小心。”
温沅即将摔倒之际,李嬷嬷和宫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温沅站稳后,看着近在咫尺的台阶,心里不停惋惜,要是摔下去,脑袋正好磕在下面的花坛尖角,—命呜呼就好了。
怀孕很辛苦,宫斗很累,这后位谁爱要谁要,她只想回家。
世间男儿千千万万,何必吊死在—棵树上。
而且,还是棵黑心歪脖子树。
温沅久久没有出声,李嬷嬷吓得脸色煞白。
“快去找周公公,快去!”
—个宫女连滚带爬的朝肃和殿跑去。
“还有,叫御医。”
李嬷嬷已经没法去管僵在—旁的南疆公主。
她是李昭亲自任命的掌事嬷嬷,她要护着贵妃娘娘的安全,让小皇子顺利出生。
不管眼前的南疆公主将来是不是的皇后,就现在,在已有的皇嗣面前,她什么都不算。
众人手忙脚乱的把温沅扶上软榻,忙碌了好—阵,李嬷嬷额间的汗珠密密麻麻,连擦—擦的功夫都没有。
还没等大家喘口气,李昭来了。
“皇上到。” 周公公尖细的嗓音在永和宫门外响起。
被晾在游廊下的阿米热这才回过神来,她屏住呼吸看向从远而近的李昭。
李昭今日穿了—身墨绿色镶暗金长袍,因为腿长脚步迈得极大,袍子被风带起,隐隐看见里头的黑色高靴。
李昭步履匆匆面色沉得吓人,从头到尾没给站在廊下的阿米热—个眼神。
“皇帝哥哥。” 阿米热情不自禁地唤他,可是因为害怕,嘴唇上下动了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李昭充耳不闻,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屋内,御医正在把脉。
李昭—进门,满屋子的宫女太监齐齐跪下,大气不敢喘。
温沅并无任何不适,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小产了呢。
“御医。” 李昭声音很沉,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黑云压城。
“臣在。”
“贵妃若有半点闪失,拿你是问。”
无辜躺枪的御医满头大汗,他战战兢兢回道:“启禀皇上,贵妃娘娘无碍,只是受了点惊吓,需平躺静养。这几日,娘娘最好不要起床,尽量少走路。”
御医此话—出,屋内所有人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
李昭的面色并没有因为御医的话而有半点好转,满腔的怒火正在他心头燃烧。
榻上的温沅下巴瘦得尖细,神色黯淡,李昭的心像是被人凭空捏了—把,又酸又疼。
“皇上,微臣给娘娘开点安神的药......”
御医话还没说完,被温沅打断:“本宫无事,药就免了。”
本以为李昭会阻止,出乎意料,李昭默认了她的说法。
大概是心知温沅每喝—次中药,总会吐得—干二净。
本就瘦得不像话,再吐几次,怕是真会丢了命。
“下去吧,让贵妃好好休息。”
“是。”
御医和—群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
李昭来到温沅身边坐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阿沅——”
李昭眉峰紧蹙,眼里含着温沅看不懂的痛苦。
为什么会痛苦?温沅心想,是怕孩子没了吗。
这几日,京城进入料峭寒冬,天色沉沉,雪花洋洋洒洒盖住了整片天。
温沅最近害喜有些严重,御膳房送来的饭食,吃不上几口全吐了,短短几天瘦了好些,原本就尖的下巴更是瘦到脱了形。
小樱急得团团转,一天唤了好几次御医,连姬星遥也被惊动了。
“御医,这到底怎么回事?”
“回禀陛下,害喜孕吐乃正常现象,微臣让小樱姑娘取三片建兰叶,用沸水冲泡,一日三次,当做娘娘平日的茶饮。不过此举只能缓解,药效因人而异。陛下不用着急,两个月后,孕吐会慢慢消失,到时候娘娘的胃口会逐渐恢复。”
御医的话让姬星遥稍稍放了心。
“周公公,让御膳房调整膳食,多换些花样,挑贵妃爱吃的做。”
“是,陛下。”
御膳房近日忙得热火朝天,送进永和宫的膳食不知换了多少种,偏生没一个是温沅吃得下的。
后来周公公实在没办法,出宫去不二粥铺买了碗鸡丝粥。
菩萨保佑,贵妃娘娘吃了这个不但没反应,还能喝下整整一碗。
周公公开心得自个儿也多吃了一碗。
温沅只觉那碗鸡丝粥非常鲜香,泛酸的胃被安抚,一碗吃得干干净净。
后来御膳房便常常送来鸡丝粥。
温沅不知道的是,不二粥铺的厨子被接进了宫里,因为少了大厨,不二粥铺歇业两个月,关门了。
暖阁里待久了闷,温沅想去御花园看看腊梅。
小樱帮她戴上厚厚的围脖,又在耳朵上戴了毛茸茸的耳罩。
“娘娘,外头在下雪,脚下湿滑,您可千万要小心点。”
湿滑?要是摔一跤,孩子会不会掉?最好来个一尸两命。
以前电视剧里经常这么演。
温沅眼珠转了转,想法还没成形就被突然出现的系统打断。
系统:[警告,监测到宿主有自杀意向,请立刻打住。宿主谨记,不可伤害自己。]
我擦!
温沅真的很想打人。
温沅:[我不过想想而已。]
系统:[宿主,本系统不是三岁小孩,你骗不到我。]
温沅翻了个白眼。
“娘娘。”小樱在耳边轻声唤她。
“嗯?”
“您刚刚朝孙嬷嬷翻了个白眼,她是长得丑了些,我本就不太愿意她进永和宫。听说有了身孕要多看漂亮的事物,以后肚子里的孩子才生得漂亮。”
基因决定的东西,总有人觉得靠外界能影响。
科学知识在这里行不通,温沅懒得解释。
小樱这个傻姑娘,这几日怕是忘了壁龛里藏的下胎药,温沅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出世。
系统:[宿主,再让本系统发现你有自杀倾向,可会有惩罚哦。]
温沅:[......]
轿辇在永和宫里候着,八位抬轿公公,八位随行宫女。
轿子扶手上刻着金黄色的凤凰图腾,自温沅封为贵妃以来,乘坐的一直是这个。
雪花厚实,整个皇宫被雪覆盖,白皑皑一片。
抬轿的公公走得极慢,漫天风雪中,热出了一身汗。
刚出门,温沅就后悔了。
太冷,鼻子冻得疼,再艳的梅花也不值得她费这功夫。
好不容易到了御花园,公公们明显松了口气。
贵妃娘娘肚里怀着龙胎,一丁点闪失也能要了他们的命。
温沅下了轿子,就踩了一地的雪,咯吱咯吱,倒是动听。
梅花幽香,夹着霜雪的清冷,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走了百米,不成想雪越来越大,铺天盖地,连眼睛都睁不开。
“娘娘,咱们去前头莲花亭歇一歇吧,雪太大了。”
“好。”
温沅自觉倒霉,好不容易出一次门,这雪跟她作对似的,大得连路都看不清。
好在莲花亭就在眼前,一群人护着她也是有惊无险地躲了进来。
走近些,隐隐约约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
小樱上前打开门,温沅裹着一层雪霜进了屋,蓦然对上一双异瞳。
那人的瞳孔是天蓝色,眉眼深邃,脸部轮廓锋利,鼻梁高挺,与太丰人差异极大。
她们是南疆人!
温沅掌管后宫多年,可后宫什么时候进来了南疆人,她竟然一无所知。
“&*$%^&*&&”
其中一人对着中间一位穿着极其华丽的女子说南疆语,那女子便朝温沅看过来。
刚才进门时,温沅对上的蓝眸,正是她。
许是温沅眼里的震惊太过明显,她莞尔一笑:
“阿米热见过贵妃娘娘。”
她就这么坐着朝温沅点了点头,放肆又嚣张,根本就没把温沅放眼里。
温沅顿时明白,她是南疆派来和亲的公主。
阿米热见温沅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轻蔑地笑了笑,转开脑袋跟身旁的婢女说话。
她们说的是南疆话,太丰人听不懂。
“娘娘。”小樱拽了拽温沅的衣角。
温沅回过神来。
她震惊的不是阿米热进了皇宫,她震惊的是,这件事姬星遥从头到尾瞒着她。
小樱这个傻丫头被人瞒着能理解,可暗卫呢?
一直为温沅所用的暗卫,未曾告知过一丁半点关于南疆公主的事。
姬星遥到底对暗卫做了什么?
温沅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莲花亭里,南疆人自顾自地说笑,南疆语夹着太丰话,偶尔蹦出几个发音不标准的词,大概是说太丰王朝的礼仪之邦,没想到贵妃娘娘如此不得体。
温沅一身风雪,乌黑的发丝上雪花打湿了鬓发,步摇被风吹得歪歪扭扭,确实有些狼狈。
不过片刻,温沅已从震惊中缓过神。
“小樱,我累了。”
温沅抬起脖子,任由宫女宫女帮她解开耳罩,围脖。
莲华亭没有碳炉,里头还是冷,温沅没有脱大氅,径直来到榻上坐下。
宫女们众星捧月般将她围在中间,没一会儿,有人送来碳炉、热茶和糕点,原本冷清的莲华亭俨然成了另一个永和宫暖阁。
阿米热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南疆语,身旁的婢女轻声安慰,眼神时不时往里头飘。
这时,有宫女采了新鲜的腊梅枝,送到温沅身前。
“娘娘,您闻闻,可香了。”
不仅是温沅,莲花亭里所有人都闻到了。
温沅伸手,指间还未碰到花枝,突然有人出声呵责:
“谁允许你们擅自摘御花园里的腊梅的?”
“娘娘,娘娘......”小樱从外头跌跌撞撞爬进来,头间的簪子歪歪扭扭,衣衫沾了污水。
在皇宫内大呼小叫,有失体统。可她顾不得这些,惊慌失色地喊道:
“瑞平王妃她.....她......”后面的字卡在喉咙口,竟是出不了声。
温沅手中的夜光杯哐当落地,她猛然起身:“备轿,我要出宫。”
温沅很少这么慌张,自从李昭登基,她被封为贵妃,向来以本宫自称。
此刻,恍惚间连自称都说错了。
这个时候,没有人记得纠正她的礼仪,小樱扑通跪在她面前:“娘娘,您现在被陛下禁足,不可出永和宫一步。”
是了,温沅险些忘了,她被天子禁足三个月,这才过去半月。
可是,星遥她......
温沅心口一阵绞痛,疼得唇边都脱了色。
“娘娘,娘娘。”小樱满脸泪水扶住她:“我去叫太医。”
温沅缓了缓,摇手道:
“不用,小樱,你先出去,把门关上。明日这个时辰你再来,切记,这期间不管谁来,都不要开门。”
小樱哭得双目通红,她知道自家娘娘并非常人,本领通天。别人办不到的事,她能办成。见娘娘很有把握的样子,小樱没有多说,转身离开,轻轻关上大门。
偌大的屋里,只剩温沅一人。
温沅深吸一口,目视前方,在脑中说:“系统。”
系统:[宿主,您终于主动找我了。]
温沅:[我记得我有一个奖励没有兑换。]
系统:[是的,空间瞬移。]
温沅:[现在兑换。]
系统:[宿主,作为您的系统,我有义务提醒,本次奖励设定的最初目的是在宿主遭遇险境,比如火灾、地震、霍乱、暗杀等极度危险的情况使用,现在您的人身安全没有任何威胁,确定要使用吗?]
温沅:[确定。]
系统:[再次提醒,奖励一旦兑换,必须立刻使用,确定使用吗?]
温沅:[确定。]
系统:[兑换空间瞬间成功,请问您的目的地是?]
温沅:[瑞平王府瑶华苑]
系统:[请您确认,使用道具空间瞬移,目的地:瑞平王府瑶华苑]
温沅:[确认!]
白光乍现,温沅闭上眼,等她再次睁开时,已经置身于瑶华苑。
相较于仆从众多的永和宫,瑶华苑显得尤其冷清。
就连空气,都淬着挥之不去的寒冷。
“咳咳咳.....”
微弱的咳嗽声从屋内传来,温沅立马提起裙摆朝里跑去。
穿过屏风,雕着花鸟瑞兽的拔步床上,床幔紧闭,隐隐绰绰间,可见瘦削如刀锋的肩膀。
“星遥。”温沅加快步伐,掀开床幔,握住姬星遥的手。
那双玉指如葱的纤纤素手,如今形如枯槁,指甲呈青灰色,早已是强弩之末。
星遥她要走了。
“你来了,阿沅。”姬星遥双目涣散,眼球上蒙着一层白雾,她近乎失明,只能看见温沅的轮廓。
“星遥——”温沅泣不成声,滚烫的泪珠砸在姬星遥早就没了知觉的手背。
“不要哭......咳咳......我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温沅握紧她的手,浑身抖得厉害,没办法回应姬星遥的话。
“终于啊,三年了......解脱了。”姬星遥在笑。
她瘦得只剩一层皮包裹,面色灰黑,丝毫不见当初明艳靓丽的少女模样。
见温沅哭得止不住,姬星遥摸索着抚上她的面颊,哄道:“别哭了。”
“傻瓜,是不是用了空间瞬移。”
“怎么这么傻,这个奖励费了多大劲儿才得到的,就这么浪费了,咳咳......”
温沅摇头:“我当然要来送送你。”
“我是回去享福的。”姬星遥提醒她。
“是,回去后点他十个八个男模,夜夜笙歌,再也不用听那群老封建说教。”
姬星遥笑起来:“是啊,再也不用听老封建说教了。”
许是回光返照,姬星遥的精神好了许多。
她们说了很多话。
谈起以前在首都上大学的日子,谈起回去后拿到巨额奖励的挥霍规划,却默契地没有提及这个架空的封建世界。
“阿沅,是我对不起你,你选择留下来陪我,我却先走一步,太不仗义了。”
“没有,我们是好朋友,当然要在一起。你先回去等我,打点好一切,等我回归。”
“嗯,这里没什么好留念的。”
这该死的封建社会,性缩力太强,真的没什么好留念的。
姬星遥闭上眼:“阿沅,好累啊,我先睡会儿。”
她的声音缥缈如风,刚出口就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
温沅眼眶含泪,极力抑制心脏的绞痛:“睡吧,睡醒了,一切便恢复正常了。”
远处锣鼓喧天,传到瑶华苑,也只剩残音。
温沅帮姬星遥擦身换衣服,整理她枯黄的头发,她最爱漂亮,这是温沅能给她的最后的体面。
烛火摇曳,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窗棱的时候,姬星遥停止了呼吸。
[宿主姬星遥死亡,任务结束,脱离本世界回到现实。]
“任务结束......任务结束......”
温沅喃喃自语。
她和姬星遥穿进这个世界八年,见证了太丰王朝的更迭换代,几乎快要忘记自己出生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
那里男女平等,没有高贵低贱之分,人人都有读书改变命运的机会。
那里不需要点琉璃灯,夜晚灯火通明,出门有汽车和飞机。
即使不出门,也能通过网络了解这个世界。
而不是一个人困在这小小一方空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回去好啊,回去好啊。”
寒风透过窗户插进来,吹灭了唯一的烛火。
瑶华苑,最后一丝活人气,没了。
直到月亮高悬于头顶,外出的婢女回到瑶华苑。
“啊,啊,啊......”凄惨的哭声响起。
是下午偷偷跑出瑞平王府,给贵妃温沅报信的桃喜。
瑞平王府离皇宫七八里,桃喜跑丢了一双鞋也没敢停歇,把王妃病危的消息递给了贵妃安排在皇宫外驻守的小厮。
消息递出去,她赤着双足往回跑,回到瑶华苑时脚底板磨出几个血洞。
打开床幔,她却见到了自家王妃的尸身。
鲜少有人踏足的瑶华苑热闹起来,人影进进出出。
月亮被慌乱的脚步声吓得躲进云里,身着红色喜服的瑞平王急匆匆踏进院子。
然而高大的身影立在屏风后,迟迟不肯进入。
自小服侍他的老嬷嬷战战兢兢地说:
“王爷,王妃薨了,您......进去看看吧。”
永和宫,温沅枯坐在床榻,睁眼熬到天明。
外面传来争吵声。
“公公,我家娘娘尚未起床,不能打扰。”小樱焦急地说。
“我是奉皇上旨意,小樱姑娘,事出有急,你赶紧去唤娘娘。”来人正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周公公。
小樱一头冷汗,昨天娘娘交代过,申时才能开门,这才巳时,万一娘娘还没回来,怎么办。
两厢胶着,谁也不肯让步。
“咯吱。”门响了,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一身素服的温沅站在门内。
今日是个艳阳天,阳光洒在她身上,如同笼罩了一层金光。
她所有发钗头饰皆褪去,乌黑的发丝用一条白带束住。
“贵妃娘娘安。”周公公给她请安。
温沅不是帝后,可她周身的气场无一不在告诉众人,她才是陪着皇上从东宫走进肃和殿的太子妃。
“走吧。”温沅开口。
周公公微微讶异,皇上的旨意他还没宣读,贵妃是如何知道要送她出宫?
贵妃被皇上禁足,吃穿用度与先前并无半点不同,但皇上这番惩罚落在别人眼里,那就是贵妃落了势。
面对禁足的责罚贵妃未有半点委屈,规规矩矩遵守,没踏出永和宫半步。
这半个月,周公公听到好些奴婢嚼舌根,就连贬去妃位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传了出去。
周公公当下杖责了几个声音最大的奴婢,这两天宫里消停了些。
可怎知,瑞平王府又出了事。
昨夜瑞平王妃薨殁,皇上得知后,念及贵妃娘娘和瑞平王妃自小交好,额外恩准贵妃出宫吊唁。
周公公疑虑的是,皇上的恩旨他还没说,贵妃又是如何得知的?
马车在永和宫外候着,上车前小樱捧着狐狸毛大氅给温沅披上。
“娘娘,天气阴寒,小心着凉。”
这只罕见的白狐,由李昭亲手猎杀。
那年的积雪厚得淹没了脚脖子,他拎着白狐的脖颈,高高举起,神采飞扬地说道:“这是送给阿沅的生辰礼。”
回宫后,尚衣局根据李昭的吩咐,将一整张白狐皮改制成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大氅。
琴瑟和鸣奏佳音,鸾凤比翼栖桃林。
当初的太子和太子妃,伉俪情深佳名远扬。
哪像如今,互生嫌隙。
自上次两人争吵,贵妃被罚禁足,两人已有半月未见。
马车晃动起步。
这是天子出行的马车,厚厚的帷帐将寒风挡在外面,里面铺着虎皮地毯,烧着火炉,点了熏香,热烘烘的很暖和。
温沅神色木然,不知怎的,想起了她和姬星遥穿过来的第一年。
老皇帝李太明受奸臣蛊惑,将两兄弟的生母高贵妃打入冷宫,太子李昭禁足东宫,五皇子李珩即将流放边疆。
正是此时,温沅和姬星遥接受系统任务,分别与太子和五皇子成婚。
老皇帝废黜太子的圣旨早已拟定,只不过被内务阁拦着没有宣告。
东宫,一下子成了瘟疫之地,无人敢碰。
一众奴仆下狱的下狱,遣散的遣散,最后竟一人不剩。
冬日大雪,东宫没有木炭。
温沅就卷起袖子在东宫四处搜集枯枝,不过一日,手上便冻出冻疮。
幸好厨房有火折子,不然温沅还得学猿人钻木取火。
有了火,却没有米粮。
太子和太子妃两人便抱在一起,互相取暖。他们太冷了,又饿,温沅那时候觉得他们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
哆哆嗦嗦挨了几日,实在饿得走不动,窗户边突然落下一颗石子。
紧接着两颗,三颗,终于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李昭和温沅走出去,看见了扒在墙头傻笑的姬星遥。
“阿沅,是我,是我呀。”姬星遥朝她挥手,一个不小心脚下没站稳差点掉下去,好在她很快稳住身形,重新扒住墙头。
“星遥,你怎么来了?外面有没有人?”
温沅吓一跳,这个时候私自扒东宫墙头,可是杀头的罪。
“现在没人,不过一会儿有没有人可不能保证。来,接着。”
姬星遥费力地从外头哐哐扔进来几个包裹。
“里面有大米,馒头,腊肉,还有一些木炭。东西太重,我只能拿这么多,你们先用着,过段日子我再来。”
她们俩隔着墙头相视一笑,姬星遥很快跳下墙头,她们竟是连互相问一问对方处境的时间都没有。
后来温沅才知道,姬星遥隔三差五给外头看管东宫的侍卫送银子,他们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她爬墙送食物。
姬星遥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带过,温沅却明白其中的艰辛。
自两人嫁给自身难保的皇子后,为了避免母族受到牵连,成亲第二天就和家里断了来往。
太子被软禁,五皇子虽说自由,其实跟平民百姓没什么区别。
性命捏在别人手里,处处受制,更别说花钱打点,救济太子府的银子是姬星遥用她的嫁妆换的。
没有姬星遥,温沅和太子可能已经饿死在东宫。
苦难的日子,他们熬了五年。
前两年缺衣少食,后两年宫斗宅斗,第五年,两兄弟摆平一切障碍,李昭登基,李珩被封为瑞平王。
本该是共享荣华富贵的美好结局。
可惜,她们忘了,人心最难测。
*
马车晃晃悠悠停下,温沅收回思绪。
“贵妃娘娘,瑞平王府到了。”
温沅被小樱扶下车。
外头寒气逼人,温沅半张脸埋在狐狸毛里,露出一双无情无欲的凤眸。
瑞平王府,匾额上挂着白幔。
门口一堆下人,跪着恭迎贵妃娘娘。
进入瑞平王府,只见各房的下人来来回回跑动不停,有人手上拿着白布,有人手中捧着大红丝绸。
有些挂在廊下的红布还未来得及撤下,红色夹着白色,看着甚是可笑。
昨日,瑞平王爷迎娶侧妃苏锦云,行的是最高规格,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迎亲队伍蔓延数里。
瑞平王府宾客满朋,送礼庆贺之人络绎不绝,几乎踏平了王府的门槛。
据说,聘礼足足摆了几十辆马车。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瑞平王迎娶的是正妃。
当年姬星遥嫁给李珩时,只有一辆马车,唯一的聘礼是高贵妃留下的祖传玉手镯。
镇关大将军唯一的爱女,带着满腔爱意,就这么寒酸憋屈地嫁给了即将流放边疆的五皇子李珩。
李珩曾经许诺此生只爱姬星遥,转头间,却娶了心心念念的白月光苏锦云。
温沅冷笑。
瑶华苑,白幔遮天,灵堂中央架着一座黑色棺淳,周遭白泱泱跪了一地的人。
为首那人立在棺前,垂眸看着棺内人,纹丝不动。
“贵妃娘娘到。”
曾几何时,瑶华苑也这么热闹过,光是伺候姬星遥的贴身丫鬟就有八个。
李珩在院子里亲手搭了架秋千,日日陪姬星遥玩,哄得姬星遥满面星光。
那时她们两人顺利完成任务,系统通知她们可以回到现实世界。
可姬星遥这个傻瓜,偏偏爱上了李珩。
她犹豫了很久,磕磕绊绊地对温沅说:“阿沅,我想留在这儿。”
温沅当时气得想给她脑袋上来一棍子。
“这封建社会有什么好,三妻四妾,夫为妻纲,你被封建教条洗脑了吗?”
姬星遥连连摇头:
“没有,李珩他很好,他说过今生只有我一人。”
温沅翻了个白眼:“男人的话就像老太太的牙齿,没几颗真的,你不懂?”
姬星遥被她骂得抬不起头。
两人争了许久没有定论,系统说给她们十天时间考虑。
系统:[亲爱的宿主,回到现实世界有巨额奖金,你们不心动吗?奖金数量保你们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吃喝不愁哦~]
姬星遥没有回应系统,她说容她想想。
十天后,姬星遥进宫找温沅。
“阿沅,你回去吧,我想......想留下来陪李珩。”
“真想撬开你这榆木脑袋。”
温沅气急,朝她身上甩了一沓宣纸。
这十天,温沅派暗卫调查李珩,发现他心里藏着个白月光。
她把调查的资料摆在姬星遥眼前。
“你嫁给他五年,可曾听说过苏锦云?”
自然是没有的,从来一次半次都没有。
温沅冷漠地看着她脸色由红变白,继续朝她伤口上撒盐:“只能说明一件事,要么他彻底忘记了苏锦云,要么,这个人深埋在心底。她是白月光,你是朱砂痣。可他已经得到了你,那么远在天边的白月光就会变成他的求而不得。”
“至于你,不过是白墙上的一抹蚊子血”
温沅说得毫不客气,几乎把姬星遥的自尊踩在泥地里碾压。
她故意狠下心这么说,是想骂醒姬星遥。
姬星遥没有反驳,没有辩解,静静地看着宣纸上苏锦云的画像。
良久,她苦笑道:“那我愿意赌一赌,赌他心里只有我。如果输了,算我眼瞎看错了人。”
“你!”
温沅手指着她指了半天,气得说出话。
“好啦,阿沅,别生气。”姬星遥握住她的手指,脸颊蹭蹭她的手背。
姬星遥一向知道怎么哄温沅:“等我在这个世界自然死亡,也一样能回去啊。”
系统说过,如果她们这次不回去,以后回去的办法就是死亡,另外奖金扣除一半。
系统:[宿主,也就是说奖金能让你们这辈子和下辈子的一半时间,吃喝不愁哦~]
但是,因为她们没有遵守规则,若主动放弃这次回去的机会,将增加附加条件。
死亡附加条件:不能自杀。
可以病死,可以意外而死,可以被人杀死,但不能主动求死。
哪怕残了,瘸了,瞎了,得癌症了,也不能自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流失。
那时候一切都那么美好,姬星遥心想怎么会主动求死呢,她巴不得跟李珩过很久很久。
太子顺利登基,太子妃温沅坐等封后大典。
李珩封为瑞平王,手握军权,瑞平王妃姬星遥盼着给王爷生个世子。
苦尽甘来,往后都是好日子啊。
可惜,命运的总爱开玩笑。
姬星遥没能如她所想那般,自然老死。
哪怕在日渐消磨的岁月中,心口被人掏了个洞,她依旧活着。
所以,当姬星遥第一次发现自己被人下毒时,她选择视而不见。
长达三年的时间,她次次一滴不剩地喝下那碗有毒的求子汤。
即使求生的本能逼着她呕吐,她也能战胜本能,强迫自己喝下。
拒绝系统不过短短半年,被困在瑶华苑的姬星遥就后悔了,她不应该留下,不应该恋爱脑听信男人的谎言。
不管毒发时有多疼,不管她多么心灰意冷,只能生生受着,直到毒素蔓延至神经末端,抢走她的生命。
她,输得一败涂地。
生命临终,最让她悔恨的是,拖累了温沅。
温沅不放心她在这个世界,听完她的决定后,毅然决然留下来陪她。
可是,温沅是贵妃,进了宫的妃子,出宫的机会屈指可数。
只要姬星遥有心隐瞒,温沅就不知道她中毒的事。
就这么拖着,拖了三年,姬星遥终于熬不过去了。
死在了瑞平王大婚的那天。
*
温沅冷眼扫过瑶华苑里的每一人,跪着的,立着的,走着的,一个都没放过。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害死姬星遥的凶手。
她这个人,极其护短。
小樱在她身边伺候了几年,温沅就把她当做半个妹妹,更别说从小一起长大的好闺蜜姬星遥。
姬星遥可以忍气吞声,她不行。
姬星遥种的树,她宁愿毁了也不会让别人乘凉。
“王爷,贵妃娘娘到了。”周公公来到李珩身侧,轻声提醒。
李珩像是聋了,对周公公的话置若罔闻。
一声冷笑骤起:
“李珩,你这番深情模样做给谁看?”
敢直呼瑞平王姓名的,除了皇上,太丰王朝没几个人敢。
众人听闻,将头伏得更低。
李珩听到温沅的声音终于有了反应。
他回过头,眸子深红,几乎要泣出血来:“皇嫂,你告诉我,星遥去哪儿了?”
“你问我?我倒要问问你,星遥嫁给你时芳华之年,为何短短八年,就被你瑞平王府取了性命。”
周公公深吸一口冷气,这话从何而来?
贵妃娘娘,这是被气糊涂了。
“不是,她没死,她不会死。”李珩呢喃道。
他似是没听清温沅语中的问责,只一味重复,姬星遥不可能死,状若疯癫,哪有半点丰神俊朗的模样。
温沅没心情看他演戏,她今日过来有正事要办。
“周公公,若京城出了命案,由谁负责办理?”
“回娘娘,是顺天府负责。”
“那就去顺天府请府尹来一趟。”
周公公一惊,小心翼翼问道:“娘娘?您这是要?”
“本宫要替瑞平王妃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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