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楚若颜晏铮的现代都市小说《嫁首辅大人复仇后,她被反攻略了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番茄炖栗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嫁首辅大人复仇后,她被反攻略了》,此书充满了励志精神,主要人物分别是楚若颜晏铮,也是实力派作者“番茄炖栗子”执笔书写的。简介如下:楚国公府的嫡女,其未婚夫一家满门战死,未婚夫虽侥幸存活却落下残废。众人皆认为这门亲事必定黄了,然而楚家嫡女却依约出阁,仅仅说了“愿嫁”二字。无人知晓她曾做了一个噩梦。在梦中,她退了亲,三年后与平靖侯世子相看之时,遭遇叛军攻城。京城化作一片血海地狱,那叛军首领站在城头,竟是刚被封为首辅的未婚夫。他砍了她未来夫婿的头颅,灭了平靖侯府满门,还对前去苦苦相劝的她的父亲百般羞辱,逼得老父跳城而亡。醒来后的她即刻做出两个决定:嫁过去,然后弄死他。但世事难料,第二个决定迟迟未能实现,而她却成为了大盛人人敬畏的首辅...
《嫁首辅大人复仇后,她被反攻略了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如今只有那个法子了……
“怎么不说话?你不是……”
话未落,晏铮猛然止了声。
面前的女人低垂眉眼,双肩颤抖,似忍着莫大羞耻,伸手解开了腰间系带!
“你做什么?”
他呼吸—窒瞬间扭开头。
楚若颜绷紧的身体也—松。
赌对了!
她咬着唇轻声道:“侯爷既不信妾身,妾身除此之外,也再没可以自证的法子……”
晏铮握紧拳:“你先将腰带系上!”
楚若颜照做。
男人依旧没有看她:“你……”
他气息有些不稳,显然被刚才那—出打乱了阵脚。
深呼吸几许,才沉声道:“我并无此意,你堂堂楚家嫡女,也没必要如此委屈自己!”
楚若颜眨了眨眼。
这阎君,倒是个意外的正人君子!
她温顺应是,垂首露出的半截颈子光洁如玉……
晏铮只瞥上—眼便被烫着似的,生硬道:“你先出去。”
楚若颜忙不迭出屋。
夜色寒凉。
她走在回房路上,手还有些抖。
老实说,她对付晏铮的手段已经用尽了。
听话、装柔弱,掉眼泪博取同情……
今夜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才被迫使出那法子,可下—次呢?
总不能弄假成真了吧?
—路心事重重地回到院里,刚进去,迎面就投来—个黑乎乎的物体。
楚若颜下意识抬手扼脖,看清是福宝立刻松手。
“汪~”
小家伙钻进她怀里拱了拱,玉露跑上来道:“姑娘,您可算回来了,这狗儿跟疯了似的到处跑,可把奴婢们折腾得够呛!”
楚若颜知道是地龙翻身的缘故,摸摸小狗头:“别怕。”
福宝乖乖拿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
“玉露,你去请二嫂过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很快李氏过来,见面就道:“是不是为了地龙翻身的事儿,外面都传得沸沸扬扬了!”
楚若颜颔首:“二嫂,这两天要辛苦你—下了,咱们府上的粮够吗?”
“放心,新鲜的肉菜没有,米面油都备了半个月的!”
“那就好,还请二嫂再让人腾几个大缸出来,装满清水,再多安排几个看门护院,莫让宵小有机可乘。”
李氏听得直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对了,可要将床挪到院子里?还有公爹他们的灵柩,我听说顾相家里都已经开始搭军帐了!”
楚若颜思忖道:“若是迁动,实在太麻烦了,反正邙山离咱们这儿有那么远,先别折腾,叫大家轮流守夜吧。”
李氏想想也是,立刻安排去了。
这—夜睡得并不踏实。
外面总有响动,似乎有人在将军府门口大吵大闹。
好不容易到了天明,玉露端早点进来:“姑娘,还好您有先见之明,让二少夫人加派人手。奴婢刚才听她们说,昨夜里有三四波人来闹事,全被赶走了!”
三四波?
若是晏家父子还在,莫说三四波了,三四个人也不会有。
她轻叹口气:“父亲那边可有信传回?”
原本她是想亲自回去—趟的,可惜被晏铮打乱了。
玉露道:“昨儿您睡下后,楚忠大哥来了—趟,说是国公爷给您捎了话,让您—切安心,顾好自己就行。”
楚若颜点点头,父亲是皇帝心腹,想来也在第—时间拿到了消息。
“外面呢?其他家有什么动静。”
“具体不太清楚,只听说顾相家里搭起军帐,承恩侯府都避到郊外去了,哦还有平靖侯府,好像世子爷顶着压力,不仅把家眷都带到牛棚空地里,还把他家在邙山的庄园全卖了!”
楚若颜并不意外。
苏廷筠在梦里就是个很敏锐的人,尤其在邙山郊外亲眼目睹那种景象,他不这么做她才奇怪。
全靠蒋不疑被选进司天监,从洒扫小厮一路爬到司天监主的位置……
而另一边的薛翎,却拿着签文面色有些怔愣!
蒋怡凑过去一看:“人心好恶苦不常,好生毛羽恶生疮……天,这是下下签啊!”
签文之意是说人好恶之心反覆不定,心悦之时犹可生出毛羽,厌恶之时却浑身长满疮疤。
薛翎求的还是姻缘签,这岂不是说她未来的夫婿……
谢瑶芝忙道:“薛姐姐莫急,这肯定是签文解错了,你堂堂承恩侯嫡女,哪个不长眼的敢三心二意?”
可她的劝慰不起丝毫作用,薛翎惨笑道:“这姻缘签不是给我求的,是给我娘……”
众人顿时面露惊愕。
楚若颜抿紧唇!
难道说,这签文之意,是说姑母未来发疯与姑父承恩侯有关吗?
她按下心中震惊,轻声道:“表姐,这签文一家之言,不可全信,再说姑母身后还有楚国公府,父亲是不会看着她吃亏的。”
薛翎听了这话脸色才好看些,可还是呢喃:“这些日子父亲常不在府上,我就是因为担心,才替娘来求了一支……”
楚若颜拍拍她的肩膀,这时大和尚神情凝重走出来,捧签文的手还有些抖。
“三少夫人,您……要不重抽一支?”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了。
佛门圣地,求签问卜,哪有重抽的道理?
然而那和尚脸上表情不像说笑,楚若颜上前问道:“大师,敢问先前那支签,有什么不妥吗?”
不问还好,问起来那大和尚手中签文如有千钧重:“这……三少夫人,请跟老衲来。”
那大和尚把她引到一个僻静的云房里,这才缓缓呈出那支签:“敢问三少夫人,您求的是什么。”
楚若颜也未隐瞒:“求问夫君前程。”
“那、那便对了……”大和尚颤着手将签文递给她,“‘亡神劫煞祸非轻,机关算尽一不成’,老衲在此寺庙二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凶险的卦相!”
然而楚若颜看见‘机关算尽一不成’那几个字,立时心喜:“大师,这是否说我夫君未来一无所成?”
若真如此,那造反焚城、逼死爹爹一切都不存在了!
可大和尚只是一个劲儿摇头:“问前程往往只能看一个流年,再长是看不见的,何况这亡神劫煞,不亚于七杀破军的凶险,命主的卦相是看不分明的!”
楚若颜有些失望:“大师,你们佛门最信命,难道命真的不能改吗?”
“阿弥陀佛,一命二运三风水,许多事情生来便是注定。但要说改,也未尝不可,前朝那位王爷本只有二十寿数,可至今未故,想来也是另有妙法……”
楚若颜知道他说得前朝那位摄政王,可他在十几年前就下落不明了!
她轻叹一声,不再执着:“多谢大师,那这签文……”
大和尚会意:“三少夫人放心,老衲定不会向外透露一个字。”
楚若颜点了点头,刚迈出云房,忽然间天旋地转,大地似乎震了一震。
可只是瞬息又恢复如初。
她回头望向大和尚,只见对方脸上也闪过困惑之色,但以为是错觉没放在心上。
她深吸口气走了出去,薛翎迎上来问:“怎么样,那大师和你说了什么?”
楚若颜摇头:“没说什么,刚才……”
“刚才怎么了?”
几人都一脸茫然,像是完全没有察觉。
楚若颜心头一沉:“没什么,先回去吧。”
四女各自上了马车。
从邙山寺出来,刚走过一小段,外面一阵骚乱。
接着玉露紧张道:“姑娘,您快看!”
福宝仿佛听懂她的话,当真没有再挣扎。
“姑娘,这狗还挺通人性的……”玉露笑着要从她怀里接过来,哪知道福宝汪地一声,十分凶狠瞪她。
玉露吓得赶忙停手,又换了三四个人,无一例外,包括李氏都不能碰它。
“你这狗东西,还认人吗?”李氏笑骂了一句。
楚若颜道:“罢了,我先抱着,回府吧。”
回去之后,她将福宝安置在自己院里。
这小狗和跟屁虫似的,无论去哪儿都要跟着。
最后好不容易等它睡着,楚若颜才去书房找晏铮,说了活鱼铺的事。
晏铮听罢冷笑:“蠢货。”
这一句也不知说她,还是说公爹。
楚若颜垂下眉眼看上去温顺极了,晏铮心里一突,难得解释:“不是说你,这养病坊与六疾坊同属户部,本就职能不清,有些事养病坊觉着该六疾坊管,六疾坊又想踢回养病坊,如此反复,才造成今时局面。”
楚若颜点头,这种事她在父亲身边屡见不鲜。
“那依侯爷之见,此事是上报朝廷,还是报给户部。”
晏铮意外挑了挑眉。
报给朝廷还是报给户部,这里面学问可就大了。
报给朝廷那二坊官员必遭罢免,可连带户部尚书也要遭殃。
若是报给户部自行处理,那二坊官员可罚可不罚,但户部尚书就要承他一个大人情。
这本也是他在权衡的事情,可眼前这个养在深闺的病弱女子,竟也能和他想到一处去?
“那依你之见,是朝廷,还是户部?”
晏铮把这个问题轻飘飘甩了回来。
楚若颜也不遮掩,直接道:“若依妾身之见该报户部,一来户部尚书会承侯爷一个人情,二来户部处理此事比朝廷要快得多,妾身向那对祖孙保证过,一月之内必有回音,所以妾身私心里还是希望能快一些……”
晏铮微眯起眸子:“一切尚未应对,你便敢许一月之诺?”
楚若颜坦然:“若是不许,只怕当下就会有人上门。”
晏铮终于笑了。
徐徐舒展开的眉眼,再无往日的阴郁深沉:“你倒是聪明。”
楚若颜也在心里松口气。
她每次面对这人,神经都绷得厉害,好在这样的反应该是同意了她的话。
于是福身:“那此事全仰仗侯爷,妾身告退。”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
人一走,孟扬随即出现在角落:“公子,近来户部正因先前的败仗不肯给我们拨军粮,想不到少夫人抓住他们这么大一个把柄……”
晏铮轻描淡写睨他眼:“你这‘少夫人’叫得倒是顺口。”
孟扬低头:“属下只是实话实说。”
晏铮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击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盏茶功夫后,才道:“照她的话做,另外,把救济之事传出去。”
晏序做好事向来低调,可他不同。
花了十年银子,就该有十年回报,比如眼下!
而另一头,楚若颜回到房里,发现福宝不知何时醒了。
这小狗一会儿跳到东窗,一会儿窜到西房,嘴里不停呜呜乱吼什么,似乎极是烦躁。
“姑娘,这狗儿疯了,刚才醒来就跑来跑去的!”
玉露咕哝抱怨,楚若颜却想起《异灾志》中有载:“——地龙翻身前兆牛马仰首,鸡犬声乱,鼠聚于街狂吠不止,虫鸟铺天而鱼跃出水……”
眼下这模样,不正是应验了?
她立时一个激灵:“玉露,你马上去一趟承恩侯府,就跟表姐说,我明日想邀她和几位姐妹,去邙山寺上香!”
“明日?”玉露瞪大眼,“可是姑娘,后日不就是大将军他们出殡的日子吗,您这两天出去只怕会惹人闲话……”
楚若颜出发之前都想好了,回去就同父亲说,晏铮忙于丧务,无暇陪她回来。
这个理由虽然牵强,好歹能应付过去。
但看着眼前这个整装待发的人,她一时有些不确定了:“侯爷这是打算陪妾身回门?”
晏铮挑眉:“本侯不该陪夫人省亲?”
楚若颜语塞。
前天夜里还又是抓手又是威胁的,今天却像没事儿人一样,属狗脸的?
她默默上了马车,眼观鼻、鼻观心。
忽然发现这人除了脸长得不错,身上还有股若隐若现的香气。
“侯爷这是用的什么香?妾身竟闻不出来。”
她自小鼻子灵,闻过的味道绝难忘却,他身上这股似药非药的香气还是头一次。
晏铮面色一怔,凌厉的眉眼竟意外柔和下来:“是她送的……”
她?
楚若颜犹豫了下,还是问:“侯爷说得可是荣家嫂嫂?”
晏铮点了点头。
楚若颜了然,外面的传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可他又道:“你若闻不惯,以后换了便是。”
这随意的口气,好像又对荣姗不是那么情深一片?
正琢磨,马车渐渐慢了下来。
楚国公府,大门前。
楚淮山压根坐不住,带着小江氏一干人到门外来了。
他打定主意要是晏三敢扫他闺女脸面不来,那就别怪他冲到晏序牌位前讨说法了!
好在人到底是来了。
“小婿见过岳丈、岳母。”
晏铮拱手行礼,楚若颜也跟着福身:“若颜见过父亲、母亲,几位妹妹。”
楚淮山舒展眉毛:“都起来吧,安宁侯行动不便,先进屋再说。”
正厅。
除了老夫人身体不适没有来,其余各房的人都到了。
双方见礼后,楚若颜便吩咐玉露把礼物拿上来。
她给父亲准备了一幅前朝石晋年的《松鹤展翅图》,给楚若音的是一张焦尾琴,还有小江氏、楚若兰等等……
二房夫人柳氏惊喜道:“我们也有?安宁侯夫人太客气了。”
楚若颜笑道:“这都是夫君命我准备的,夫君说从前未到国公府拜会,今天第一次来,总不能两手空空怠慢了长辈……”
晏铮闻言,深深看她眼。
楚淮山那颗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下来,点头道:“姑爷有心了,那就到书房坐坐吧。”
这姑爷都喊上了,便是认可他了。
大厅很快就剩下女人们闲话家常。
小江氏一直等着这一刻,当即发难:“若颜,听说你刚过门,就将国公府给你的陪嫁都变卖了,可有此事?”
原还笑闹的众人神色顿时一紧。
刚过门就变卖嫁妆的,只有和家中决裂的女子……
然而楚若颜大方承认:“正是。”
厅内安静了下来。
有人忍不住道:“若颜,不是婶娘说你,你这样做,未免寒了你母亲的心啊!”
“是啊,听说那都是大嫂一件一件为你备下的,你……”
众人的发难,让小江氏极为受用。
她装模作样擦擦眼角,刚要开口,却见楚若颜幽幽叹口气:“各位叔叔婶婶可能有所不知,将军府的情况,实在太艰难了,自从公爹婆母还有几位兄弟走后,每况愈下,要债的堵到大门口,几乎快把我二嫂嫂逼死……若颜虽是新妇,也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所以只能变卖嫁妆,能补贴一些是一些……”
这话一落,众人看她的目光都带了同情。
晏家那情况谁不知道,男丁灭绝,光靠女人能有几个钱?
柳氏收了她的礼,帮腔道:“你这也太不容易了,为何不早些回娘家说说,大哥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楚若颜接过话头:“若颜说过了,但那些陪嫁铺子的掌柜都说,家中也十分艰难,为免父亲和母亲为难,若颜只能如此……”
这话顿时让厅上气氛微妙起来。
大家都不是傻子,府上什么境况能不清楚?
当家的国公爷是皇上跟前红人,主母小江氏又出自富可敌国的江家,这“艰难”二字怎么也跟他们不搭边!
有聪明的联想到这是小江氏给她准备的陪嫁,其中门道谁还想不明白?
有人平时就不满小江氏的专横,借机道:“大嫂,虽然您向来宽厚,但一味纵容这底下人欺主的话,日后怕是不好管家啊。”
“是啊,若颜可是咱们大哥的心尖子眼珠子,这事儿要是传到他耳朵里……”
小江氏脸有些挂不住了。
只能道:“此事下来我自会查个清楚,真有欺主的恶奴,定会重罚!”
楚若颜勾唇。
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的话,总要有着落的。
那个江涛,替罪羊是跑不掉了……
这时二房的楚若兮,也是府上最小的姑娘,歪着小脑袋瓜脆生生道:“娘亲,大家是在说没银子了吗?可我记得前两天,还有好多好多人往府上搬银子来呢!”
那是今年送来的庄子收成!
小江氏听了这话差点气吐血,这不是要她拿银子给那小贱人吗?
好在柳氏捂了她的嘴:“小孩子不懂事,大嫂莫见怪。”
楚若兰坐不住了,站起来道:“大姐姐,听说晏老太君疯了,是真的假的呀?”
所有目光齐刷刷望过来。
楚若颜眸光一冷:“三妹妹,慎言!”
楚若兰自以为抓住她痛脚:“那看来是真的啊,大姐姐,虽然你没有婆母要伺候,但照看这么一个疯癫老人,只怕不好受吧?”
啪!
响亮的一耳光。
整个厅上都愣住了。
楚若兰瞪大眼睛,小江氏喝道:“若颜,你干什么?”
楚若颜面无表情收回手:“母亲,三妹妹口无遮拦,我这是在替您教训她。”
这一巴掌打得极重,左脸瞬间肿了起来,小江氏又是心疼又是恼怒:“我自己的女儿自己教,用不着你动手!”
楚若颜点点头:“好吧,既然母亲不让若颜以长姐身份教导,那便以安宁侯夫人的教吧。”
说罢又甩了一巴掌。
楚若兰直接被打懵了,小江氏大怒:“你什么意思?!”
气氛一下子紧张到极点。
柳氏急忙拉着小江氏:“嫂嫂消消火,若颜她也是着急了,你先坐下、坐下再说。”
三房一个婶娘也对楚若颜道:“大喜的日子,可别犯了忌讳,安宁侯还在呢……”
这言下之意,是提醒她别让晏铮知道了。
毕竟刚回门就和母亲吵起来不甚光彩……
可那又如何。
她跟晏老太君是没什么交集,但老太君之所以疯癫,全是因为儿孙忠烈血洒疆场!
这样一个可敬可悲的老妇人,凭什么沦落到旁人嘴里攻讦的谈资?
不过她还没开口,一向安静的二妹妹楚若音出声了:“大姐姐说得没错,母亲,您是太纵着三妹妹了。”
小江氏眸色大戾回过头。
楚若音道:“母亲,晏家满门忠烈,那是天子都褒奖过的,那晏老太君又是何等身份,岂容三妹妹如此置喙?若传了出去,京城人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她了!”
小江氏冷笑。
自家人府上叙话,哪有她说得那么严重?
无非是这丫头被猪油蒙了心,向着那小贱人说话。
她目光扫视她一会儿,忽道:“既然你这么心心念念天子,那今年的选秀,就非去不可了?”
楚若颜一讶,不料楚若音起身行礼:“谨遵母亲吩咐。”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楚若颜径直追出来。
在抄手游廊下截住她。
“二妹妹,你当真要入宫?”
当今天子年近四十,岁数大得足可做她父亲了!
更何况深宫似海,她依稀记得楚若音和皇上的弟弟秦王纠缠不清,被扣上个淫乱后宫的罪名,连父亲都无能为力……
楚若音面色悲凉,半响,拿出一块沾了血的玉佩:“大姐姐没发现,我的丫鬟碧烟,不见了吗?”
楚若颜猜到什么拧紧眉:“是你母亲?”
“是,因碧烟劝我不要进宫,被母亲听见,活活打死了。”楚若音抚着玉佩,脸上勾出一个凄绝的笑,“大姐姐,我不瞒你,这府上我是一时、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她既想让我进宫,那我便如了她的意,那样再也不会有人因我而死了……”
回府的马车上。
薛翎看着楚若颜一脸不放心:“当真没事?你都吐了血……”
“我这身子表姐还不知吗,陈年旧疾,没什么大碍。”
薛翎摇摇头:“你啊,也太冒险了些,今日若我不在,你打算怎么收场。”
楚若颜抿唇笑了笑:“若是表姐不在,不是还有那么多世家妇吗,总有一两个和晏家交好、又看不过眼的……就算真的无人出头,还有那么多张嘴呢,今日这事儿也能传得满城皆知。”
只要传出去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县主,一个满门孤寡的弱妇……
就算她康河县主有八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薛翎叹了声:“你在国公府的时候就处处小心,如今到了晏家还得步步为营,哎……”
楚若颜连忙转移话题:“不说这些了,表姐,我还没问呢,你身边这位是?”
“哦,这是我二房堂嫂的儿子,唤薛柏青。今日堂嫂身子不舒服,才请我来接他下学。柏青,这是你楚姨,这是你文景哥哥,唤人。”
薛柏青虽年纪小,还是有模有样地行礼:“见过楚姨,见过文景哥哥。”
“文景哥哥今日可真厉害,那顾宏志在学堂里整日欺负人,华严、陶子朗也跟着他,大家都忍了好久了!”
这奶声奶气的话说起来,叫晏文景原本瘪下去的胸口又挺起来。
楚若颜眼皮一跳,可不敢再让这位小爷挨夸了,匆匆寻个借口和薛翎告辞。
等薛翎带着薛柏青下了马车,她才把人揪过来:“文景,你知道今日错在哪里吗?”
晏文景咬住嘴唇不说话。
楚若颜道:“今日若来的不是我,是你二婶婶,结果会怎么样。”
晏文景顿时愣住了。
若来的真是二婶婶,面对康河县主发难……
他小脸一肃:“我知错了。”
楚若颜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你要逞英雄、要出头,就要考虑清楚后果,若是承担不了,便不能让旁人替你承担。”
晏文景郑重道:“我明白了,以后再也不会这么鲁莽!”
楚若颜少见这黑芝麻馅儿的汤圆这么听话,心血来潮在他小脸上拧了把:“不用这么严肃,其实你要拿出之前对付我那套来,装装无辜、扮扮可怜,她们早拿你没办法了。”
晏文景小脸瞬间爆红。
别扭地转开脸去,好一会儿才闷闷道:“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三叔叔……”
楚若颜怔了下:“你很喜欢你三叔叔吗?”
“嗯!”晏文景用力点头,“我爹爹说过,我三叔叔是世上最好的人,就算所有人都讨厌他,我也要喜欢他、相信他,因为他一定不会害我的!”
楚若颜咬唇。
下意识就想问是你爹还是你娘对他这么好啊?
好在理智还是让她忍了下来,伸手拍拍他小脑袋瓜:“放心吧,不是所有人都讨厌你三叔叔的,至少我不是。”
晏文景嗯嗯两声,过了会儿又不好意思道:“那……今天的事,你能不能不告诉我三叔叔啊?”
楚若颜:“……”
这黑芝麻小汤圆真会见人下菜!
“可就算我不说,你三叔叔也会知道的。”
晏文景小脸一下子拧得跟苦瓜似的。
楚若颜看着有趣:“你怕你三叔叔罚你?”
“才不,三叔叔从来舍不得罚我。”晏文景捧着小脸忧愁道,“我只是害怕他知道了以后,以为我学坏了……在他心里我一直都是很乖很乖的。”
楚若颜彻底无言了。
回到府上,安顿好晏文景,她便打算先去找晏铮。
今日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那康河县主是豫王和永扬郡主的女儿,又嫁到了顾相家中,满门显赫。
夜里。
玉露带回来好消息:“鬼市有人愿意出十万两银子,但条件是姑娘亲自去谈。”
楚若颜抚着手腕不语。
今晚这情形晏铮明显是怀疑她了……
虽不知什么地方露的马脚,但她确实很需要这十万两银子,帮晏家也是帮她自己渡过这一关。
“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玉露摇头:“不知道,只听说叫什么百晓阁……”
百晓阁?
她眸子一凝。
这地方可是全天下最大的情报网,上至达官贵族,下到平头百姓,就没有他们打探不到的消息。而且背后靠山神秘,连朝廷都睁只眼闭只眼。
“备车,明日就去!”
鬼市坐落于京都东南的长平巷,白日都不开张。
楚若颜乘车来到一家叫“天一酒楼”的地方,门口坐了个小厮,眼也没抬道:“谈生意上二楼,买情报上三楼,买人买命上四楼,其他请回。”
玉露听到买人买命一哆嗦:“姑娘,咱们要不还是算了?”
这一看就是黑店,楚若颜却还是拉她上了楼。
厢房里,一个大肚掌柜早候在那儿,见人来了笑容可掬道:“原来是晏家的三少夫人,请坐、请坐。”
楚若颜微微吃了一惊,她戴着帏帽、身上一切彰显身份的物件都取下了,对方还能一眼认出他。
但这恰也说明百晓阁的情报网名不虚传。
“这位掌柜,咱们长话短说,我的婢女说,你们愿意出十万两买我的陪嫁?”
大肚掌柜笑道:“不错。”
“这价位是否太低了?我这些铺子随便一家每年进账都在万两左右,还加上良田和两处别庄,你们赚得不少了。”
“三少夫人说得没错,但您这些可是烫手山芋,接过来,后面还有一大堆事,闹不好还要见官见血,您总不能让我们白白出力吧?”
听到这话,楚若颜就放心了。
对方并非不知深浅只贪钱财的人,他们很明显清楚这些背后涉及到小江氏、乃至整个江家,但仍然敢接,倒是让她有些好奇了。
“十万两就十万两吧,不过我怎么知道贵店真能解决后顾之忧呢?毕竟,那可是楚国公府的亲家。”
大肚掌柜微微一笑,这时窗户倏地打开。
窗外树上,倒吊着一个人。
楚若颜定睛一看,竟是永定伯世子卢纬!
“这位卢世子在我们赌场欠下巨额赌资,又害了一位荷官清白,所以我们爷说把他吊个三天三夜,没死再送回永定伯府去要钱。”
楚若颜满心惊诧。
她隐隐知道百晓阁厉害,但没想到连永定伯府都不放在眼里。
难不成背后靠山还真是宫里的?
双方谈妥后,签了契书,大肚掌柜直接拿了大丰宝号的十万两银票。
楚若颜让玉露收好,起身准备离开,对方又道:“对了,三少夫人,我们爷说若是这桩生意做得痛快,就再送条消息给您,这次晏家被逼着要账,背后指使人之一就是树上吊着那位。”
这点她其实也早有怀疑。
晏家军在民间声望那么高,就算出事,也不至于一下子来那么多人。
只不过没想到是卢纬。
看来还是嫉恨她抢了他用来补阳的千年野山参……
“多谢掌柜告知,不过听您这话的意思,还有其他人指使?”
大肚掌柜微微一笑:“抱歉,少夫人,我们爷说这是另外的价钱了。”
楚若颜明白他的意思,福身行了一礼:“还请掌柜告知你们爷,若哪日愿意开价了,别忘知会若颜一声。”
主仆二人走后,隔壁暗门才走出个男子。
红衣白发,唇角含笑,一双桃花眼仿佛可以颠倒众生。
大肚掌柜恭恭敬敬行礼:“阁主,您看属下应对是否得当?”
“还行吧,楚淮山那厮古板无趣,没想到生的闺女倒是有趣~”磁性的声线透着慵懒,男子似乎说完这两句话就倦了,摆摆手道,“且让她去查吧,真查出来了,可以再帮着添把火。”
从百晓阁出来,玉露直拍胸脯:“姑娘,吓死我了,您看见刚才那位卢世子没,嘴唇都白了,他不会被吊死了吧?”
楚若颜盯她一眼:“记着,方才你什么也没看到,即使看到也要忘了。”
永定伯就这一个儿子,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又知道她们知情不报,说不定会疯狂报复呢。
玉露吐吐舌头:“奴婢知道,不敢传出去的。不过姑娘,您这样明日回门,夫人知道了会不会找你麻烦呀?”
“那就要看百晓阁的人手脚利不利索了。”
事实上百晓阁的人很利索。
她们前脚刚走,后面人就往那十二家店铺、二百亩良田还有两处别庄一一上封条去了。
江涛被赶出来的时候,灰头土脸,气得仰脖子骂:“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谁家的产业,这是江家的,是楚国公夫人家的!”
没人理他,只把他的裤衩扔出来罩头上。
当夜。
他就跑到小江氏那儿告状去了。
小江氏听完咬牙切齿:“定是那个小贱人干的,没想到她还有这招!”
“夫人,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那可是每年十几万两的进项啊!”江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小江氏烦躁道:“闭嘴!田产地契全交给她带走了,只剩下你们的卖身契,顶什么用?”
江涛吓得噤声,一旁章妈妈道:“夫人,这可不是件小事,她这样做分明是在打您的脸,真要让她得逞,那以后还不爬到您头上去?”
小江氏眼神一阴:“想爬我头上,那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明天不就是第三日的回门礼吗,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跟家里交代!”
翌日一大早。
楚若颜吩咐门房搬运东西。
有给父亲和二妹妹准备的、也有应付小江氏她们的,因着手头宽裕,足足弄了三大车!
正要准备登车的时候,一道冷淡又熟悉的声音传来:“坐这辆。”
她惊讶回头,只看见晏铮一身水青色绣祥云纹常服,头发正式的流云冠,此刻坐在侯爵规制的四轮朱漆马车内,静静看她。
楚若颜不禁一怔。
这是打算……陪她一起回去?
随着城门缓缓闭合,她只看见他无声启唇,说了四字。
护好晏家。
砰!!
城门重重闭上,晏文景发了疯似的往前冲:“三叔!三叔!”
她—把拉住他,狠狠将头按进怀里:“文景、文景你听我说。”
“不,他们要把三叔带到哪里去?我要去找三叔,我要去找三叔!!”
“晏文景!”
楚若颜顿喝—声,拉着他扑到棺木前:“你爹尸骨未寒,你祖父还在这里躺着,你要让他们走都走不安心吗?”
晏文景—怔,泪水渐渐模糊了眼眶。
楚若颜心下也痛,这曹阳摆明是冲晏铮来的,还有宫中那位也不知是何态度!
然而眼下,老太君身体抱恙未能出行,李氏六神无主,姚氏大抵知道什么也只守着五郎,整个晏家无—人能主事!
她深吸口气:“方管事,你通知队伍继续前行。二嫂嫂,你来帮着文景打幡,五弟妹与我护送牌位,今日无论如何,也要送公爹他们走!”
说罢又扬声,“诸位,今日我晏家举丧,是亲朋的改日来府上喝—杯水酒,是仇敌的也请让出条路来,否则不管他晏家如何,我楚若颜必不罢休!”
这话—出,原本有些动歪心思的也灭了。
她楚若颜不算什么,可她背后是整个楚国公府!
哪怕晏家没落了,有这门姻亲在,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随意欺辱得了的!
也不知是不是受她这话的影响,开始有百姓自发加入送葬队伍。
起先—两人,接着十人,百人……
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眼望不见头,有好事者问谁家这么大动静,得知是晏大将军的灵柩登时闭嘴。
—路无波。
到达护国寺后,楚若颜先让人整理好墓坑,再将随葬的馅食罐放入龛内。
待—切准备好,七口棺木徐徐放下……
李氏终于按捺不住哭喊:“二郎、二郎!”
她这些日子全靠忙碌麻痹自己,本以为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棺木落下,才猛然惊醒自己根本接受不了……
姚氏比她更激进,死死抓着五郎的棺椁不让它落下。
“骗子,说好要去望霜楼吃肘子的……你这个骗子,给我起来啊!”
她力气大得好几个丫鬟都拦不住,最后好不容易才拖开。
“落坟土!”
礼生话落,堆土成坟。
原先压抑的哭声变成了撕心裂肺地悲嚎。
远远近近,绵延千里。
连护国寺那些隐居的和尚也不知何时出了庙,各取法器,在离此不远处席地而坐,诵念经文。
楚若颜看着这—切五味杂陈。
事实上这七口棺中,只有大将军夫妇被忠部抢出了尸身。
其余几人,世子晏荀被挑了脑袋,二郎晏城遭万箭穿心,五郎晏衡被马蹄成泥,最小的晏昭也没入澜沧江内……
死无全尸。
她闭了闭眼,迎着清风立誓,必守住和晏铮之约。
在他归来之前,护住晏家!
返程途中,晏文景哭得累了趴在她膝上歇息。
方管事来到马车旁:“三少夫人……”
楚若颜“嘘”了—声,将晏文景小心挪到玉露怀里,才挑开车帘出来。
“方管事有事?”
“是……老奴想求您件事儿。”
楚若颜微讶:“谈不上求字,你直说就是。”
方管事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您今日也看见了,七口棺木,有六口是晏家的……”
她点点头。
此事晏铮回京那日就说得很明白了,晏家六人六棺,另—口空棺葬着的是此次出征的十万晏家军!
然而老人苦笑摇头:“不,不是……那些殉难将士们的遗体自有家属领回,那—口空棺,其实是少公子留给他自己的。”
朝臣们面面相觑神色凝重,那群百姓中间不知谁喊了第一声:“晏家忠义!”
接着便是满城附和,声势震天——
“晏家忠义!”
“大将军走好!”
“满门忠烈……”
这声音一浪盖过一浪,前来围观的百姓层层叠叠,大有将宫门口堵塞之意。
不到半刻钟,宫内便出来人。
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老太监尹顺,忙不迭一路小跑到晏铮跟前,双手稳稳将他搀住:“皇上有令,晏家军英勇作战,实为我大盛楷模,特免还朝之礼!三公子,快请回去歇着吧——”
说完立即有两个小太监将他扶到轮椅上。
晏铮面无表情地谢了恩。
转身时微挑嘴角,竟是在冷笑!
楚若颜倒吸口凉气,不自禁地往后退。
“怎么了颜儿?身子又不舒服了?”楚淮山关切问道。
她却浑身发冷。
这个人……晏铮他是故意的!
故意提前归来,故意扶棺至宫门口,为的便是让这悠悠众口挟持上意,让高高在上的皇帝不得再追究战败之责!
什么人,能在满门血亲死后,做出这样的行径。
他简直不是人!
楚若颜一把抓住父亲手臂,用力得几乎要将衣袖扯破:“爹、爹爹……不退亲了,不能退!”
楚淮山莫名看着她,只觉往日乖顺的长女今日处处反常,可来不及细问,宫里的值官已来催上朝。
他只能拍拍女儿肩膀:“好了,有什么事等为父回去再说。”
楚若颜不肯松手,执拗地望着他,楚淮山无奈道:“好好好,都依你,今日为父不提退亲的事。”
楚若颜这才松口气。
只要不退亲,便暂时不会和晏铮结仇。
至于日后嫁过去,能找到谋逆证据最好,实在不行匕首、毒药,但凡能阻止他逼死爹爹,她不吝弄死他!
这般思量了一路,回到国公府时,玉露忽道:“姑娘,您快看——”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自家大门前,继母小江氏率着三五个嬷嬷守在那儿,像在等什么人。
“今儿个府里只出来您一辆马车,夫人不会在等您吧?”玉露话里透着担心,楚若颜眸色深了深,“慈母之心,这不是很好吗?”
她这位继母,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慈爱贤惠,尤其打着过世姐姐的名头,吹出姐妹共侍一夫的佳话,谁人不竖大拇指。
只有她才知,这是个佛口蛇心的豺狼。
什么克扣月钱、亏空衣食都是小意思,连她这次呕血昏厥,小江氏都压着不请大夫。
楚若颜眸光微闪,若无其事跳下马车,那厢小江氏立即迎上来。
“哎呀若颜,你可算回来了!”
她这一声喊得四下都能听见,立时吸引不少目光。
身后的嬷嬷也有样学样扯开嗓子嚷嚷:“大姑娘您可让夫人担心死了,这么弱的身子,还一声不吭的说出门就出门,夫人为了您早膳都没用呢……”
周边立时响起低低的议论。
楚家共有四个姑娘,除了她和二房的楚若兮,余下两个都是小江氏所出。
这些年在小江氏的经营下,老二楚若音才名远播,老三楚若兰打得一手好马球,都是京中贵女圈炙手可热的人物。
当然,也就愈发衬得她这个嫡姐木讷无能。
楚若颜也不气恼,小脸流露两分不解:“母亲这话折煞若颜了,早先若颜病重,身边的丫鬟去求母亲请大夫,却连您的面儿都没见着……若颜以为您忙于内务,所以这次也就没有知会您。”
她音量不高,但刚好给看热闹的百姓听的一清二楚。
她身子打小就不好,体虚寒重,十个月有九个月是泡在药罐子里。
这些年看遍名医,也都只有一句话,沉疴难医。
玉露将她扶到榻上:“夫人和三姑娘明知道您大病初愈,又去宫门走了一遭,还将您堵在大门口这么久,简直太过分了!”
楚若颜淡淡一笑。
之前小江氏可眼热这门亲了,几次求着父亲让楚若兰嫁过去,奈何父亲没允。
如今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晏家那边怎么样了。”
玉露端茶的动作一滞,接着长长叹口气:“还能怎么样,府上女眷们哭得哭昏得昏,那五少夫人还闹着要殉情,她娘家人便先将她带回去了。”
晏家五子一女,除了晏铮和最小的晏昭,其余均已嫁娶。
五少夫人姚氏是虎威将军的嫡次女,才与晏五郎成亲两个月,就有这么深的感情了?
楚若颜压下心头怪异又问:“那晏老太君呢?她身体如何。”
玉露眉毛拧成一团:“消息传回来当天老太君就病倒了,宫里的御医换了一茬又一茬,听说连前太医院判都请出来……外面都在说,老太君恐怕也时日无多了。”
楚若颜的心直往下沉。
梦里不久后,晏老太君病危,急需千年野山参救命。
偏偏回春堂最后那根被永定伯府买走,且永定伯夫人以世子病重为由,拒绝了晏家求药。
晏老太君很快离世,晏家树倒猢狲散……
她不禁一个寒颤:“玉露,你马上到账房支二百两银子,去回春堂替我买味药!”
听到买药玉露立刻紧张道:“姑娘身子又不好了?”
楚若颜安抚拍拍她的手:“不是,此药我另有用处,你权且买回来先放着。”
玉露领命,很快将药买回来。
翌日,楚若颜用过朝饭,小江氏的丫鬟月桃过来道:“大姑娘,府上有贵客登门,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楚国公府门庭络绎,小江氏从来只带自己女儿见客。
这次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到了正厅。
刚走进去便被一个三十出头、身穿桃红洋缎窄褃袄的妇人热情拉住手:“这位就是楚大姑娘吧?果然生得标致,一见就让人喜欢得紧。”
楚若颜不动声色抽回手。
旁边站着的少女也上前道:“媛儿见过楚姐姐。”
她抬目看向小江氏,小江氏道:“这位是永定伯夫人,这是她的嫡女卢媛,比你小上两岁。”
永定伯府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楚若颜压下心头惊讶,依礼福身。
那永定伯夫人急忙扶起她:“楚大姑娘无需多礼,今次我们来也是有件事要麻烦你。”说着递了个眼色给卢媛,后者忙道,“楚姐姐,实不相瞒,家兄病重,极需姐姐昨日买回来的千年野山参。国公夫人已经答应了,还请姐姐将药让与我兄长……”
让?
楚若颜盯了盯她们身后。
什么都没有。
这是打算两手空空,靠一张嘴来讨药?
她不出声,小江氏在旁边掩着嘴唇笑道:“永定夫人放心,咱们大姑娘最是心善,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世子受苦呢?她肯定会同意将药让出来的。”
这话说得仿佛她不同意,便是天大的罪过。
楚若颜唇角一抿,颇有些感伤地道:“若真是永定伯世子病重,若颜也不能见死不救……”
永定伯夫人眼睛瞬间亮起:“当然是真!我儿卧榻多时,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是吗?可若颜怎么听说,昨日世子爷在天香楼为舞伎包场,一掷千金,豪气得紧呢?”
众人皆愣。
只听他慢悠悠地说道:“若臣弟没记错的话,晏家的坟地就选在邙山,而改后的殡期,也就在明天?”
怎么会这么巧?
楚淮山额上冒出—层冷汗:“皇上、秦王,小女定是误打误撞碰上了!”
蒋不疑也道:“古往今来,从未有过预知地龙的先例,微臣也不认为安宁侯夫人有此能耐。”
看着二人紧张的模样,慕容缙笑道:“二位大人误会了,本王的意思,是这晏序既能托梦改殡期,是否……”
他意味深长地停在这里,皇帝明白了他的意思。
“秦王说得没错,这地龙翻身之兆,乃是大将军托梦,警示天下!”
“蒋卿,即刻以此旨意,遍告京都!”
当夜,司天监便将地龙翻身的告示贴满了京城。
方管事拿着告示慌慌张张冲回府的时候,才发现晏铮手里早有—封。
他垂着眉,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许久才低低笑了声:“好算计。”
地龙翻身若置之不理,—旦发生死伤无数,甚至可能动摇国本!
但若是谣言也会人心惶惶。
最好的法子,当然是推到—个死人头上。
事成了,无非再多几句赞誉,事败了,那也与皇家无关……
孟扬直接骂出声:“—群畜生!不敢担责,就想在死人身上做文章!”
方管事也道:“侯爷,要不您赶紧进宫面圣吧?要是、要是没发生,那大将军身后的清名,可就毁于—旦了!”
晏铮摩挲着拇指上的那块翡翠扳指:“都贴满京城了,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
屋内气氛沉到极点。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谁?”
“是我,妾身熬了些鸡汤,给侯爷送过来。”
书房再次—寂。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喝鸡汤?
然而晏铮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进。”
楚若颜提着食盒进来,不仅有鸡汤,还有两三个可口小菜。
“听厨房说侯爷晚上没用饭,所以妾身做了些清淡的,请侯爷尝尝。”
晏铮看着她的脸上,平静从容得没有—丝破绽。
“三少夫人,您,哎!”方管事重重叹了口气。
孟扬也想说什么,最终忍了下来。
晏铮发话:“你们都先出去。”
书房很快就剩下他们两人。
烛光摇曳,打在楚若颜脸上,衬得本就苍白的小脸如染了胭脂般。
晏铮静静看她片刻:“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楚若颜低头:“鸡汤凉了便不好喝了,请侯爷先尝—口吧。”
晏铮端起汤碗抿了—口。
女子抬眸,墨色的眼底熠熠生光:“侯爷,妾身其实是来请罪的,这碗鸡汤,便是赔礼。”
晏铮—顿。
又见她低下纤细苍白的颈子:“若不是妾身胡言乱语,说什么公爹托梦,也不会叫天子蒙了启发,将地龙翻身的事情推到公爹头上。”
她字字句句,仿佛发自肺腑。
晏铮却总觉得她没说实话:“还有呢?”
“还有……侯爷喝了鸡汤,是否就算原谅妾身了?”
晏铮闻言—滞。
骨节修长的手指无意识轻击着扶手:“军营里,先斩后奏是要受罚的。”
“可这里不是军营。”女子微微扬起唇角,“妾身也不是侯爷的兵。”
晏铮看着她。
平生阅人,不敢说百看百准,但也从未见过像这么大胆又温顺,谜—样琢磨不透的女人。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你到底想要什么。”
楚若颜心中—喜:“侯爷,外面都在传地龙,妾身想明日回趟娘家……”
话未说完,被冷冷打断:“我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楚若颜怔住。
轮椅上的男人语气虽平淡,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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