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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头再来朱祁钰成敬全文

月麒麟 著

现代都市连载

无尽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远处是一片火海。一缕孤魂飘飘荡荡,落在一棵奇形怪状的歪脖子树上,望着远处仓皇而来的十数人,目光复杂。这些人明显是在逃难。周围数人手持长刀,身上淡青色的飞鱼袍沾染着大块大块的血迹,长刀早已卷刃,身上除了血迹,就是与尘土混合之后的干涸。他们簇拥着一个中年男人,仓皇而来。那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但是鬓间已经有簇簇白发,穿着蓝青色绣暗纹的袍服,虽无血迹,却沾满了灰尘。他头上带着黑色的翼善冠,但似是被什么东西打偏,就这么松松垮垮的挂在头上,掉下几缕散发,显得狼狈至极。周围众人神色惶急而警惕,纵然已经疲累不堪,但是手中长刀却仍旧紧紧握着。然而中间那人却不一样,他似是丢了魂一般,双眼无神,走路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踉踉跄...

主角:朱祁钰成敬   更新:2024-11-01 13: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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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朱祁钰成敬的现代都市小说《从头再来朱祁钰成敬全文》,由网络作家“月麒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无尽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远处是一片火海。一缕孤魂飘飘荡荡,落在一棵奇形怪状的歪脖子树上,望着远处仓皇而来的十数人,目光复杂。这些人明显是在逃难。周围数人手持长刀,身上淡青色的飞鱼袍沾染着大块大块的血迹,长刀早已卷刃,身上除了血迹,就是与尘土混合之后的干涸。他们簇拥着一个中年男人,仓皇而来。那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但是鬓间已经有簇簇白发,穿着蓝青色绣暗纹的袍服,虽无血迹,却沾满了灰尘。他头上带着黑色的翼善冠,但似是被什么东西打偏,就这么松松垮垮的挂在头上,掉下几缕散发,显得狼狈至极。周围众人神色惶急而警惕,纵然已经疲累不堪,但是手中长刀却仍旧紧紧握着。然而中间那人却不一样,他似是丢了魂一般,双眼无神,走路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踉踉跄...

《从头再来朱祁钰成敬全文》精彩片段

无尽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远处是一片火海。
一缕孤魂飘飘荡荡,落在一棵奇形怪状的歪脖子树上,望着远处仓皇而来的十数人,目光复杂。
这些人明显是在逃难。
周围数人手持长刀,身上淡青色的飞鱼袍沾染着大块大块的血迹,长刀早已卷刃,身上除了血迹,就是与尘土混合之后的干涸。
他们簇拥着一个中年男人,仓皇而来。
那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但是鬓间已经有簇簇白发,穿着蓝青色绣暗纹的袍服,虽无血迹,却沾满了灰尘。
他头上带着黑色的翼善冠,但似是被什么东西打偏,就这么松松垮垮的挂在头上,掉下几缕散发,显得狼狈至极。
周围众人神色惶急而警惕,纵然已经疲累不堪,但是手中长刀却仍旧紧紧握着。
然而中间那人却不一样,他似是丢了魂一般,双眼无神,走路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踉踉跄跄地被身旁人搀扶簇拥着往前走。
他们走到了树下,那人被搀扶着坐下,似乎是注意到远处冲天的火光,那人恍惚间醒过神来,木木地问:“他们,已经占了紫禁城了吧?”
身边人闻言,跪在地上,膝行上前,痛哭着道。
“皇爷,您保重龙体,失了京师,咱们还有南京,您才是社稷之本,咱们重新整军,定能夺回京师,光复日月的。”
“呵,光复日月?”那人低喃一声,木然的脸上浮起一丝悲凉,眼中映着远处的火光,神色忽的又平静下来:“王承恩,备墨,朕要下诏。”
被唤做王承恩的身边人看着他不似刚刚般心如死灰,只以为自家皇爷终于重新振作起来,取出随身的朱砂御笔,跪在地上,恭敬地递了过去,只神色有些为难。
“皇爷恕罪,奴婢走的急,未带绢帛……”
“无妨。”
那人起身,撩起蓝青色的衣袍下摆,“撕拉”一声,扯下两尺余长的布匹。
又一撕,便有一块四四方方的布帛落在手上。
他将衣襟上撕下的方帛摊在身旁的大石头上,拿过王承恩手中的朱笔,落笔似刀。
“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然皆诸臣误朕,朕死,无面目见祖宗,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无伤百姓一人。”
短短几句话,仿佛抽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书毕,他搁下朱笔,伸手将头上的翼善冠取下,端端正正的放在方帛旁,将剩下的衣襟结成长长的布条,抬头望着伸出一节粗壮树枝的歪脖子树,笑着道。
“这倒是个好去处!”
王承恩跪在地上,低着头,等着自家皇爷录诏。
过了半晌,却什么动静都没听见,他大着胆子抬起头,却见皇爷披头散发,摇摇晃晃的挂在歪脖子树上,已然没了气息。
“皇爷,驾崩了……”
王承恩发出一声似哭般的嚎叫,一头撞在了身旁的大石头上,同样没了气息。
远处,一阵尘土飞扬,喊杀声由远及近,原本四散在一旁的护卫们醒过神来,卷起手诏和翼善冠,朝着追杀而来的贼人冲了过去。
大火烧的越发厉害了,火焰直冲云霄,仿佛要在一场大火之中,将一切都焚烧殆尽。
他就这么静静的倚在老歪脖子树上,看着远处的大火,望着自己这个后辈失了气息。
过了许久,他飘飘荡荡的从树上起身,望着北方的陵寝,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低声喃喃。
“二百七十六年国祚,今日毁于一旦,哥哥,你恨我恨到连祖陵太庙都不让我入,可这大明朝,最终还是毁在你的子孙手中了,你和我,都是朱家的罪人……罢罢罢,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他随风飘荡着,毫无目的的朝远处飘去,可归去之地,又在何处?
…………
正统十四年,八月。
夜,京师。
从天空中划过一道闪亮的雷电,霎时间将整个京城照的亮堂堂的,“轰隆隆”的响声不绝于耳。
豆大的雨点密密地打在屋檐上,由珠成线,流向四面八方。
如今的时节,已经接近深秋了。
按理来说,秋雨绵绵,也该是淅淅沥沥的小雨。
但是这场雨,却仿佛是初夏时节的暴雨,来势凶猛而沉重。
浓重的乌云,将天穹压得低低的,如一团庞大的阴影般,笼罩着整个北京城,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轰隆的雷声响彻天际,直直地劈在郕王府的上空。
朱祁钰瞪大了眼睛,目光越过厚厚的帷幔,扑鼻而来的是一股苦涩的汤药味。
屋中未曾掌灯,只点了几根细细的蜡烛,光芒柔和而昏暗。
看样子,像是守夜的婢子们怕乌漆嘛黑的时候,不小心踢了东西而点的。
朱祁钰动了动手指,只觉浑身动弹不得,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借着微弱的光芒,他费力的转了转眼珠子,想要打量清楚眼前的房间。
然而还没等他打量清楚,一阵剧烈的疼痛便猛然袭来,仿佛有人之手持一柄金瓜大锤,重重的在他头上来了一下。
朱祁钰只觉脑子里头混混沌沌的,身子也疲累不堪,只想继续昏睡过去。
窗外一道闪亮的雷电,透过窗户照亮了整个房间。
灵台中仅存的一点清明,让朱祁钰隐约觉得,自己该醒过来了。
于是他强撑着精神,伸手在身旁一扫。
“啪”的一声,榻边案几上的茶碗应声而落,响声清脆,落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响动声很快惊动了外头的人,两个侍女匆忙走进来,眼瞧着朱祁钰虚弱的样子,又惊又喜。
“王爷醒了!”
声音落下,安静的王府很快喧闹起来,无数的侍女仆婢涌了进来,房间内顿时灯火通明。
纷乱的人群当中,朱祁钰强打着精神,分辨出几个熟悉的身影。
兴安,成敬,汪氏,杭氏……
…………
当朱祁钰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的身边已经围满了人。
屋子里头依旧有些昏暗,但是却是掌了灯的。
光芒依旧柔和,但刚好是能看得清楚人,又不过分打扰人休息的程度。
他动弹了一下手臂,发觉身上渐渐有了力气,于是便撑起身子,扫了一眼屋中之人。
最近处是自己的大伴兴安,他身后是一个二十许的娇媚妇人,再往外头是一干侍女仆妇。
妇人穿着居家的青色袄裙,脸上不施粉黛,只一双眼睛红肿的很,显然近些日子时常哭泣。
朱祁钰愣了愣,便认出来……
这是杭氏,他的继后,或者,现在该叫侧妃。
比自己熟悉的样子,要年轻一些。
外间灯火通明,很快便有一老者走了进来,将手搭在他的脉搏上号了一番。
这人他也认得,太医院的,名字叫什么记不大清了。
跟着老者进来的,还有一个同样二十许的端庄妇人。
和杭氏不同的是,这妇人穿着黛蓝色的鞠衣,外头衬着淡红色的大衫,未曾着冠,但是头上插着金簪,瞧着端庄大气,只是脸上神色疲惫的很,眉目间不时闪过一丝担忧。
这是汪氏,他原配结缡的妻子,郕王府的王妃。
打量完了,那老者也号完了脉,转过身拱了拱手道。
“王妃娘娘放心,这一夜最是凶险,王爷熬过了这一遭,便无大碍了,老臣已开好了方子,接下来只需好好看顾,慢慢调养即可。”
汪氏拧着的眉头总算是松了松,将人送出了屋门,才折返回来。
不过还未走到床前,眼泪便落了下来:“王爷总算醒了,祖宗保佑!”
朱祁钰昏过去的这些日子,汪氏是整个王府的主心骨,她这么一哭,周围的婢子也跟着抽泣起来,杭氏更是忍不住扑到床前痛哭。
嘈杂的哭声,昏暗的灯光,再加上无数散乱的记忆碎片,让朱祁钰再次感到头痛起来。
他分明记得,自己已经死了。
死于景泰八年。
那一天,被他囚禁在南宫的哥哥,带着军队冲进了他的寝宫,将他软禁起来。
他本就孱弱的身子遭此一劫,一病而亡。
不仅如此,他死后被夺去帝号,葬于西山,棺椁不入帝陵,神位不入太庙。
无祀,无奉,无祭!
他就像一个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盘桓在这皇城当中。
看着自己的哥哥再坐帝位,倒行逆施,看着自己亲近的人,被杀,被囚,被流放。
看着自己的侄子登基,看着大明朝一代代的传承。
直到有一天,他看着神器崩灭,人君自缢,江山易手。
痛心,愤怒,但又无可奈何……
但如今?
朱祁钰环顾四周,汪氏和杭氏还在啜泣,声音细微但他听得真真切切。
一张张熟悉的脸,或欣喜,或担忧地围绕在朱祁钰身旁,让他不禁有些恍惚。
他莫不成是做了一场大梦?
“兴安……”
朱祁钰张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仿佛被钝刀子刮在石头上一样,很明显是有些日子没有说话了。
不过好在兴安自幼伴他长大,纵然声音微弱,也听得清楚,立刻回道。
“奴婢在。”
“如今……是什么时候?外间可有何事发生?”
朱祁钰想问现在是什么年月,但是话到嘴边却觉不妥,于是改口含糊的问道。
兴安只当自家主子昏迷这些日子,想了解外间之事,倒是没有多想,张口答道。
“王爷,如今是寅时初刻,您昏迷了足有七日,不过所幸这些日子,京师当中还算太平,焦驸马和六部的老大人们操持着政务,有急需决断的事务便送往行在,其他不急的都压着,等皇上回京处置,前儿军报送来,说皇上已经启驾回銮,过些日子便到京师。”
焦驸马,行在,回京,军报……
朱祁钰敏锐的捕捉到几个字眼,心中隐约有了几分猜测,口气都急促了几分,继续问道:“你方才说,我昏迷了七日,那今儿是什么日子了?军报可有说,皇上驻跸何处?”
“回王爷,今儿个是八月十六,前番军报上说,圣驾驻跸于怀来城外土木堡。”
兴安话音落下,朱祁钰仿佛被人蒙头砸了一棍,眼中金星直冒。
这个日子,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正统十四年八月十六,军报到京,明军大败,数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正统皇帝被俘,随行勋戚大臣死伤殆尽。
史称,土木之变!


陈循的话,得到了在场许多大臣的认同,当下便有不少人出来附和。
“确实,若些许金银,可以救回天子,我等自当竭力!”
“天子乃社稷国本,纵然一时蒙难,我等也需保证天子安危……”
“陈学士之言有理,还是要顾虑贼虏羞怒之下,对天子不利。”
要知道,在场的不止是有于谦这样的部院大臣,六科十三道,大理寺,通政司等各个衙门,都至少有一位掌事官出席。
他们在朝廷当中,不受重视但是却不可或缺。
官职不高,但是却是中坚力量。
他们不像尚书侍郎们一样,忧心的是社稷江山。
对于他们来说,官位的升迁,个人的前途,显然更加紧要。
救回天子本就是大义所在,跟着喊喊也不会有事。
若是真的因此而使得天子归京,那么自然有叙功之时。
大佬们吃肉,他们也能跟着喝两口汤。
朱祁钰瞥了一眼于谦,见他脸色沉郁,目光闪烁,几次想要开口,都没有说话。
如今的于谦,还不是身负力挽天倾之功,名望实力都达到顶点的于少保。
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三品大员,兵部侍郎而已。
在朝局当中,算得上有些份量,但远远不到大佬的级别,甚至就连陈循在朝堂之上的地位,也要比他高一些。
毕竟陈循身为翰林院学士,又入直内阁参赞机务,名望地位不容小觑。
依着于谦的想法,瓦剌的要求是一个都不能答应的。
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对方就会不断得寸进尺。
而且朝野上下,必然会因为该让步到什么程度,而争论不休,进而失去坚定的抵抗之心,最终酿成大祸。
但是如此一来,天子的安危必然会受到威胁。
于谦只是秉性刚直,但不是傻子,这种场合,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心里是清楚的。
陈循的话,有理有据,又得到了在场许多大臣的附和,他这个时候站出来反对,只会被人攻讦为包藏祸心,意图不轨。
但是若是一言不发,任由陈循的提议通过,于谦又心有不甘。
故而一向果敢的于谦,此刻罕见地有些难以决断。
这个时候,朱祁钰说话了,不过他不是对着群臣说的,而是对金英说的。
“金公公,来前本王听说,太后娘娘召了喜宁和岳谦觐见,如今二人可是出宫去了?”
朱祁钰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所以在场的一众大臣都听见了。
听见之后,原本的议论声也渐渐停了下来。
喜宁和岳谦这两个名字,对于在场的大臣们来说,虽然是个陌生的名字,但是所幸老大人们的记忆力还不错。
刚刚军报里头刚刚提过这两个人的名字,此刻他们还不至于就忘了。
这二人似乎就是被虏贼派来,勒索金珠财帛的人。
嗯,虽然名义上,是天子派过来取用金银,“赏赐”也先的,但是老大人们心里自动转换成了更符合实际的说法。
眼下的京城里头,要说最关心天子的状况的,非宫中的太后娘娘莫属,故而这两个人被送进京城,太后娘娘是必定要召见的,这很正常。
在场的众大臣关心的是……
太后娘娘会如何处置此事?
“回王爷,是。”
金英不知道朱祁钰这么问的用意,但是想来,和刚刚殿中出现的分歧有关,故而他回答起来十分谨慎,道。
“不过内臣一直在集义殿中随王爷议事,具体情形如何,内臣并不清楚。”
这明显是推托之词,朱祁钰虽然一直在王府当中,但他派成敬一直盯着宫里的动向。
出门之前,成敬已经对朱祁钰说了,在他进宫之前,喜宁和岳谦等人,就已经带着一大堆东西出城去了。
不过朱祁钰也没有揪着金英不放,而是道。
“既然金公公不清楚,那也无妨,兴安,遣人去慈宁宫问问,喜宁和岳谦如今身在何处?”
兴安领命下去。
朱祁钰又转过头来,对众大臣说。
“诸位大臣,如今议事已久,本王有些疲累,不如歇息片刻,待宫中有了回信,再继续商议如何?”
这番非正式的朝会,持续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时辰了,众人亦感到有些疲累。
再加上今夜各种各样令人震撼的消息,层出不叠,老大人们根本来不及细细思量,的确需要些时间,来整理思绪。
因此对于朱祁钰的提议,自然是拱手称是。
接下来,朱祁钰命随侍的宫女内侍,上了些备好的茶点,随即便回后殿去了。
主事人走了,大臣们也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低声的讨论着。
慈宁宫虽然在皇城西侧,但是也不算很远。
过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
兴安带着人回到了集义殿,不过他也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跟着他一起过来的,还有慈宁宫的总管太监,李永昌。
于是,朱祁钰便也重新回到了前殿。
待众大臣都坐定,金英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简单对李永昌说了几句,朱祁钰才开口问道。
“事情始末,李公公想必已经知晓,不知今日圣母召见喜宁和岳谦二人,可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圣驾是否安好?如今二人身在何处?”
李永昌这回过来,自是奉了孙太后的令,来向一干大臣通报情况的。
不过虽然他是慈宁宫的总管太监,但是平素也甚少参与这样类似朝会的场合。
面对着殿内的一干朝廷重臣,李永昌并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斟酌了片刻,方才答道。
“回王爷,圣母确实召见了喜宁和岳谦,那二人手里持着皇爷的随身令牌,身份应当是不假的。”
李永昌开口,并没有先回答朱祁钰的问题,而是先确认了喜宁和岳谦的身份,紧接着道。
“据二人所说,圣驾如今安好,虏贼虽心有不臣,然畏我大明天威,对皇上依旧之礼甚恭,贼酋也先入见皇上之时,亦执臣子之礼。”
也先这次出兵,名义上并非反叛,而是对大明朝廷拒绝赏赐其朝贡回赠的数额庞大的金银财帛不满,所以面对大明的皇帝,执臣子礼节,倒也正常。
当然,这一点是不是真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子如今安好,这才是最关键的消息。
当下便有大臣出列,开口问道。
“既然如此,那二人可曾有言,圣驾周围随侍人等多少?位于何处?也先派了多少人马,驻守在圣驾周围?这二人现在又在何处?”

朱祁钰摇了摇头,瞥了一眼气得发抖的丰城侯,淡淡的道。
“下马威不至于,这些奏本,又不是本王叫他们写的,相反的,本王还把这些奏本统统都留中不发了。”
郭晟皱了皱眉,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了。
要是这位郕王爷真有心帮他们,直接驳回就是了,他现在跟那帮文臣关系那么好,他们还能驳他面子不成?
留中不发?
这不就是鼓励那帮科道官继续弹劾吗?
他好待价而沽!
从他们勋贵这里敲一笔,然后拿回去讨好那帮文臣。
端的是无耻之极!
轻哼了一声,郭晟忍不住开口嘲讽道:“郕王爷真是做的一手好生意,莫不是想两头占便宜?”
朱祁钰笑容不变,目光却是一凛。
到底是当过数年天子,他这目光一变,郭晟忍不住后背冒起一阵寒气,下意识的就想往后退。
不过转念一想,明明是郕王对不起他们勋贵,他心虚什么?
朱祁钰瞧了一眼成敬,后者便会意,将勋贵手里的奏章都收了回来,然后开口道。
“让本王想想,你们刚刚从慈宁宫出来,太后娘娘许了你们什么?救人?京营?或许还加上京卫指挥使司?”
郭晟三人心中暗惊不已,额头上都渗出冷汗,李贤那两道花白的眉毛都紧紧地拧了起来。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等人前脚在慈宁宫跟太后娘娘商量好的事情,后脚这位郕王爷就知道了,难道他长了千里眼不成?
朱祁钰冷眼看着底下三人的反应,便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这并不是前世的经验,事实上,因为他醒过来之后频繁的插手朝局,如今京中的朝局,和前世的时候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但是即便没有了那些经验,可朱祁钰还是当过皇帝的人。
孙太后如今手里的牌就那么多,能够打动勋戚的更少,无非就这么两三张。
昨天议事的时候,朱祁钰帮文臣打压了勋戚。
孙太后只要不傻,就知道这个时候是争取勋戚的最好机会。
这个时候,手里既然有牌,又怎么会不打出来呢?
只可惜,孙太后不是陈循高谷这些沉浮多年的老臣,朝廷大势,她看不透!
冷笑一声,朱祁钰淡淡的道。
“你们信不信,只要本王想,太后娘娘许给你们的,一件也办不成!”
“敢赌的话,你们尽管当没有来过便是。”
“成敬,送几位勋爵出宫!”
朱祁钰坐在上首,面色冷然,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郭晟三人被他两句话噎地满脸通红,差点就想起身离去,但是忍了又忍,还是没有离开,不过郭晟的口气也算不得好。
“王爷此言,未免高看了自己吧?”
赵荣也开口道:“王爷召我等前来,若仅仅是说这些大话,大可不必!”
救人之事也就算了,如今京营和京卫指挥使司,可都在太后娘娘的手中掌握,他们不认为,这位郕王真的能够插得上手。
若不是怕朱祁钰恼羞成怒,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他们才不在这受这种窝囊气呢!
朱祁钰从身旁的奏疏当中又抽出几本,这次没有递过去,而是道。
“今日本王共批了四十七封奏疏,其中有二十七封,都是说土木堡之事的,除了主要弹劾王振的之外,还有十二封弹劾随行大臣,你们手里的,已经是本王拣轻的挑拣出来的。”
顿了顿,将手里的奏疏扔到他们的面前,朱祁钰道。
“至于这几本,都是要求要将他们明正典刑,籍没家产的!你们不是问本王为何留中不发吗?本王就告诉你们,本王就是在等着那帮御史继续上书,你们猜,他们还能不能说出更过分的话?”
郭晟脸色涨得通红,两只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这是威胁,绝对是威胁!
明正典刑,籍没家产?
我呸!
这帮文臣,落井下石,穷追猛打是一把好手。
打了败仗是他们愿意吗?
当初要出征的时候,那帮文臣不也是大把大把的跟着去,想混个军功,这个时候怎么就全成了他们勋戚的错?
无耻!
郭晟气得直想起身离去,但是抬头看见朱祁钰森冷的目光,顿时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是啊!
这就是威胁!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一点,从土木大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不过,郭晟看了一旁的李贤和赵荣一眼,还是强压下怒火,开口道。
“王爷未免自大,如此任意妄为之事,太后娘娘岂会坐视不理?”
他们的底气,就是太后娘娘,不过这句话说出来,郭晟也有些心虚。
其他的事情就算了,这件事情,太后娘娘顶多从中转圜,要说是将人救出来,他们自己也知道希望不大。
看他们的神色,朱祁钰便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嘲讽般的看着他们几个,朱祁钰淡淡的道。
“你们以为,本王会等到他们不断弹劾之后,准了他们所请吗?”
“不,本王不会!”
“不妨告诉你们,本王不仅把弹劾他们几个人的奏章留中了,就连弹劾王振及其同党的,本王也留中不发了。”
“你们猜接下来,本王会继续怎么做?”
郭晟头上一阵阵的冷汗不断地冒出来,他突然冒出一种可怕的想法。
强压下心绪,郭晟咬着牙道。
“太后娘娘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不过话说到最后,他自己都不相信。
若是这位郕王爷准了那些文臣的奏疏,以太后娘娘的身份,出面为顾兴祖等人说情,无论如何,朝臣也要给面子的。
但是若是……
“本王不仅不会怪罪他们,还会力保他们,不仅会力保他们,本王连王振一党也不会清算,甚至会斥责弹劾的文官不识大体,说不准,还要再贬去几个蹦跶的最厉害的御史。”
“怎么说,几位也是在朝中和文臣斗争多年的人,对他们的脾气秉性应该有所了解,以你们之见,遇见这种情况,他们会怎么办?”
朱祁钰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话说得轻描淡写。
但是在郭晟等人看来,却丝毫不亚于是魔鬼的笑容。
文臣会怎么做?
这还用问吗?
这位郕王真要是敢这么做,那帮文臣不来个集体叩阙加撞柱自杀,郭侯爷敢跟你姓!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么一闹,文臣会自动地将顾兴祖等人跟王振一党划在一起。
到时候别说是太后娘娘,就算是天子亲自回来,都保不住他们!
这一招,可太狠了!
不仅狠决,而且毒辣,毒辣到他们就算把这些话传扬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保不齐,这就是那帮文臣给郕王出的主意,目的就是为了将勋戚追杀到死!
郭晟捏紧了拳头,无力地道。
“王爷此举,就不怕惹得社稷动荡,江山不稳吗?”
要知道,现在也先虎视眈眈,这个时候掀起如此大规模的文武之争,一个不慎,就会引发不可估量的后果。
郕王他,真的敢吗?
话音落下,郭晟就看见,朱祁钰望着他的目光十分奇怪。
就跟看傻子似的……
于是郭晟猛然反应过来!
是啊!
江山社稷,和郕王有什么关系?
他又不是皇帝!
现在太后娘娘分明就是在防着郕王,就算是天子被裹挟,一时之间回不来,到时候登基的也是太子。
郕王忙活到最后,又能落得下什么?
郭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退一步说,就算闹腾起来,以勋贵如今的实力,真的有能力反抗吗?
到时候文臣彻底取走勋贵所有的权柄,真正做到高度统一,说不准反而有利于守卫京师呢?
郭晟无比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因为一时冲动,就离开了集义殿。
既然郕王肯谈,说明事情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稳了稳心态,郭晟尽量将口气放平,开口说道。
“王爷何必如此,有话可以好商量嘛,您有什么吩咐,只要说出来,只要是为国尽忠,我等必尽力而为……”
听见此言,朱祁钰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别看他面上一副胸有成竹,言之凿凿的样子,但是实际上,他也就是在吓唬郭晟三人而已。
他刚刚说得那些,别说他自己不会去做,就算是想做,到了于谦那就得卡住。
到时候还没对付勋贵呢,文臣内部自己就闹起来了。
再说,朱祁钰也并没有全面打压勋戚的打算,不然他今天也不会叫郭晟他们三个来。
只不过,郭晟他们几个并不知道他的想法,也不知道于谦等一干大臣的态度,这才被他给吓唬住了。
不过这才是开始,朱祁钰知道,难的地方还在后头……
略一沉吟,朱祁钰开口道。
“既然如此,本王也不藏着掖着了……”
“我要京营!”
“不行!”
“绝不可能!”

这个问题,也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想知道的。
所以,虽然打断了李永昌的叙述,但是朱祁钰也没有阻止,而是示意李永昌回答。
李永昌依旧是斟字酌句,片刻后方道。
“不瞒诸位大人,这几个问题,圣母亦曾垂询。”
“据二人所言,皇上被奉于中军大帐之旁,身边跟随者惟锦衣卫校尉袁彬一人,四周守备森严,二人不曾随侍在旁,只出使之日在贼虏看守之下,见过皇上一面,因而并不知晓详细情况。”
这番话说了等于没说。
不过不能说完全没用,至少,在场的群臣都知道了,也先对于这个大明皇帝,看的还是很重要的。
不仅放在中军大帐的旁边,就地看守,而且还派了重兵把守。
如此一来,想要出兵营救天子,只怕是难了……
在场的众臣听了之后,没人继续再问,也没有人开口说话。
不过朱祁钰听了之后,却略皱了皱眉。
倒不是李永昌答的不对,而是他觉得,李永昌有意在回避些什么。
思量了片刻,朱祁钰还是没有立刻质问,而是开口问道。
“宣府守将所禀之事,这二人如何说?”
这会李永昌倒是没怎么犹豫,道。
“此事二人亦曾有言,皇上的确命他二人取金珠玉帛带回赏赐也先,不过宣府守将所称皇上命宣府守将开城之事,却并非实话。”
李永昌话虽然说的平稳,但是仔细听来,却能听出其中的一丝颤音。
朱祁钰更是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不过却未曾开口打断。
于是李永昌继续道。
“当时虏贼的确拥圣驾至宣府城下,但是当时皇上被贼人所持,口不能言,开城之言,乃贼虏所说……”
心头抹了一把冷汗,李永昌总算是平稳的说完了。
偷偷的打量了一番底下大臣的神情,没看出来他们是什么表情,李永昌反倒看到上首的郕王沉下了脸色。
朱祁钰的确很生气!
他气孙太后不识大体,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替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遮掩。
说什么开城之言,是贼虏所说。
难不成宣府守将都是傻子吗?
如果当时,皇上真的是被人所绑,口不能言,那宣府守将难道会不在军报中说明吗?
不,恰恰不是!
正是因为命守将开城的话,是皇上亲口所言,宣府守将才会难以决断,不得不上禀朝廷。
如果威胁开城的是瓦剌大军,宣府守将只需以无朝廷调令,天子圣命,不敢开关,便可以堂堂正正的拒绝掉。
从法理上来说,这件事情完全没有问题。
正是因为开口的是皇帝本人,若不开,那么便是违背圣旨,若开城,那么必然会遭到朝廷责难。
这才有了这封军报。
但是如今,孙太后为了护着她这个儿子,不惜颠倒黑白,文过饰非,硬生生的信口雌黄。
这才让人感到生气!
她那个儿子,被俘的皇帝陛下,当时命守将开门的时候,难道不知道,此等举动会被朝野上下非议吗?
他知道,但是为了保命,还是做了!
既然做了,如今又要惺惺作态,文过饰非。
这母子俩,真是绝配!
生气的同时,朱祁钰也再次坚定了,要尽快从孙太后手中夺权的决心。
恐怕在这位太后娘娘的心中,天子的安危才是顶顶紧要的。
为了救回天子,别说是金珠玉帛,再难接受的条件,她老人家都只怕会答应。
冷哼一声,朱祁钰开口问道。
“那现在,喜宁和岳谦二人何在?”
闻听此言,李永昌便知道,这位郕王爷起疑了,但是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道。
“圣母恐耽搁时日久了,贼虏对皇上不利,故而已从内库当中拨出金四百两,银八百两,并珍珠十斛,锦缎百匹,命二人带回,此刻应当已经出京了……”
朱祁钰看着李永昌,没有说话。
被这么森然的目光盯着,李永昌头顶不由得冷汗直冒,好不容易把话说完,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和朱祁钰对视。
殿内的一众大臣,本来还没觉得什么。
此刻听闻喜宁和岳谦二人已经被送出城去了,也慢慢的品出些味道。
望着李永昌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诚然,站在宫中太后娘娘的角度,为了营救天子,这些财帛之物不算什么。
但是为何要如此急迫呢?
说是担心耽搁时日久了,也先对皇上不利。
这个理由未免有些站不住脚。
就前面喜宁和岳谦二人所说的消息来看,至少现在,也先挟持天子,还是在不断的索要好处。
因此短时间之内,也先不会对天子有什么不利的举动。
就算是有,也不差这一日二日的。
太后娘娘这么着急的送人出京,更大的可能,应该是怕朝廷的大臣们,一样召二人询问。
到时候如果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自然是谁都不好看……
虽然只是猜测,但是朝堂之上,很多事情原本就不需要证据。
单看李永昌这副心虚的表现,朝臣们便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不过确信了之后,朝臣们也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人都已经送走了……
他们也不可能为了找人问话,就追去把人截回来。
所以这口闷气,只能默默的消化了。
只不过,心思转的灵便的大臣,心中却也同样,对于孙太后此番的态度,多了几分担忧……
大臣们如何作想,暂且不提。
反正在这个场合,猜测之言是做不得准的,甚至就连说都不好说出来。
这也是孙太后敢这么做的原因。
朱祁钰深吸了一口气,想明白这些之后,他反倒不生气了。
因为这件事情,其实是对他有利的。
孙太后这么一闹,朝臣们但凡明白点的,都会对她产生不满。
如此一来,接下来他的计划,倒是会少几分阻力。
何况,有些事情,可不是孙太后想要遮掩,就能够遮掩的住的……
心中冷笑一声,朱祁钰将心思收回来。
这些都是后话,他还没忘了,这次叫李永昌过来是干什么的……
平静了下心绪,朱祁钰开口问道。
“除了这些,那二人可还带来了什么其他的消息?譬如说,也先有没有什么话传来?”
这话问的有些莫名其妙,李永昌皱了皱眉,一时想不透朱祁钰的用意。
也先能有什么话传来?
无非是些索要财帛的话,还能有什么?
在场的诸大臣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本着谨慎的态度,亦不曾多说什么,而是都将目光望向了李永昌。
不过除了那些普通的大臣之外,一旁安坐的王直和胡濙两位老大人,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于谦和陈镒也对视一眼,目光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八月二十一的京城,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
都说武将打天下,文臣治天下,也并非文官们给自己的脸上贴金。
集义殿内议事结束之后,大明朝这座精密而庞大的文官机器,迅速的动作了起来。
这一夜,朝廷里头的各大衙门都灯火通明。
…………
吴大用是大理寺衙门的一名吏员,平时负责誊抄案卷,记录供词。
这天晚上,他照例按点从衙门离开,刚走到门口,就被门房拦住了。
“吴家哥哥,今日寺卿大老爷有命,衙门各官员书吏一概留衙,等大老爷回来才能回去。”
吴大用皱了皱眉,心里涌起一阵疑惑。
大理寺在京城算是实权颇重的衙门之一,平素公务繁忙的时候,留衙整夜都是常有的事。
但是自从天子出京以来,可好久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要知道,大理寺主掌刑狱,负责各种重要案件的复核,能来到他们这的,基本上都是杀人放火的大案。
然而这些涉及到流放斩首的大罪,都是需要呈报天子朱批的。
如今天子不在京师,大理寺就是核准了,也等等天子回京才能处置,便索性都搁置了。
故而这一个多月,可都不曾有过留衙之事。
不过吴大用跟门房的关系不错,既然不能走,便顺手拉了条凳子坐下,问道。
“三子,你跟哥哥说实话,是不是出事儿了?”
自从前些日子,京城九门莫名其妙的封禁了小半天。
这京城各个衙门里头,风言风语就传的厉害。
一会说什么皇上大胜了,生擒了也先。
一会说什么朝廷大败了,全军覆没。
还有说朝廷有大人物,要趁着皇上不在京师,要心怀不轨的。
传得绘声绘色的!
上头的大老爷们,自然是严厉斥责底下人,不许胡乱议论。
可这种事情,哪拦得住呢?
而且别人不知道,吴大用是清楚的。
朝廷肯定是败了!
就在前两日,他媳妇本家有个侄子,从居庸关逃了过来,说是朝廷好几十万大军,败地可惨了,连皇上都不知所踪……
吴大用本还不信,怎么说大明出动了好几十万大军,怎么可能连区区贼虏都打不过。
但是如今看着架势,怕不会是真的吧?
那门房缩了缩脖子,朝四下望了一眼,低声道。
“这事我哪知道啊,不过留衙的吩咐,是寺卿大老爷出去的时候刚吩咐的,别说咱们了,就是堂上的大老爷们,也留着呢!咱们且等着吧……”
吴大用探不出什么消息来,只能起身回了班房。
这一等,就等到了深夜……
吴大用实在撑不住劲儿,就在桌案前头趴着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时候,感到头被拍了一下。
“老吴,别睡了,大老爷回来了,在正堂,叫所有人都过去呢!”
揉了揉眼睛,吴大用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两个书吏,走到了大堂前头的院子里。
和平常不大一样,院子里头多了好多火把。
吴大用甩了甩头,清醒过来一瞧。
只见寺卿大老爷闭着眼睛,坐在堂上,底下是一干少卿,寺丞,掌事之类的老爷。
院子里头,则大多是他们这样的书吏小官。
若是往常,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必定是热热闹闹,议论纷纷的。
可如今这院子里头静的跟什么似的,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至于原因……
吴大用瞧了瞧周围举着火把的二三十个官军,心口都开始砰砰跳。
他隐约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待人来的差不多了,吴大用见寺卿大老爷站起来,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封的好好的纸张,道。
“数日以来,京师流言纷纷,不足一是,今夜本官奉诏入宫,已得详细军报,我大明官军,在土木堡被敌所困,大军死伤无数,天子被虏贼掳走……”
话没说完,吴大用就听见周围“嗡”地一声,好几个人都跳了起来。
堂上的老大人们更是错愕无比,平素在他们面前不苟言笑,威严无比的少卿,寺丞老大人们,怒发冲冠的有,哭泣的有,还有直接冲着柱子要撞死的。
周围的小吏们,更是惊慌失措,虽然吴大用早听那个逃难来的侄女说了,但是此刻听消息从大老爷口中说出来,还是忍不住一阵心慌。
朝廷真的败了?
皇上都被抓走了?
那……那也先那么厉害,京城怎么办?
一时之间,吴大用心乱如麻,下意识的跟着人群嚎哭起来。
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听到堂上的惊堂木重重的一响。
寺卿老大人面容严肃,冷声道。
“诸位老大人已经议定,由郕王爷主政,固守京师,我朝野上下同心协力,定能保住京师,尔等身为大明官吏,当上体天恩,下抚百姓,不可慌乱不堪,趁机作乱。”
话刚说完,底下就有人出声质疑。
“寺卿大人,几十万大军都败了,咱们真的能守住京师吗?不如上禀朝廷,赶紧往南京撤吧……”
说话的是寺丞老大人,刚说完,底下就一阵附和之声。
隔着远远的,吴大用都看到,寺卿老大人的脸色不大好看,道。
“这等事务,朝廷自有决议,我大明立国百年,不曾有此败绩,如今正是奋力杀贼,报效大明之时,后撤之言,不必再提!”
底下一阵议论纷纷,俞士悦又开口道。
“为固守京师,朝廷已有令谕,即日起……”
“九门加强守备盘查,一应出入人等需持路引。”
“凡朝廷官员属吏,有胆敢趁机扰动民心,伺机作乱者,必行问罪。”
…………
一系列的禁令宣布下来,让吴大用真的反应过来,这会恐怕不是开玩笑,朝廷要动真格的了。
看了看四周,依旧紧张无比,愁眉不展的同僚们,吴大用心中也是一阵惶惶。
…………
同样的场景,出现在京城的各个衙门当中。
整整一夜,各个衙门都灯火通明,各种争吵,议论,甚至是嚎哭的声音不绝于耳。
京城九门当中,更是多了无数的官军巡逻。
顺天府衙,五城兵马司的人员,同样一整夜都忙个不停……
消息像风一样,一大早就传遍了四面八方。
有义愤填膺,嚷嚷着要奋力杀贼的年轻后生,也有唉声叹气,忧心以后的老者,还有混在人群当中,眼睛滴流乱转的小混混……
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消息,甚嚣尘上。
京师当中,一时笼罩上一层压抑而惊惶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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