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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化成仙葛玄李明治番外

葛玄 著

武侠仙侠连载

小雨如酥,淅淅沥沥。路上泥泞缠脚,有些恼人。对文人骚客而言却是出行游玩的好时机。一条小道由西向东,连接两处地平线。两侧群山不高不矮,不陡不平。竹林遍地长,在朦胧细雨中越发青翠欲滴。当微风撩起竹叶婆娑之时。一身箬笠蓑衣恰好撞入此景,端得和谐无比。此景可堪入画。那人手中持的是嫩竹细杖,翠绿如玉。脚下踩的是茅草编鞋,轻快如风。远远看去,似乎只是一名平凡的赶路客。然而,其大步向前之时,足下莹莹一抹青绿气团打着旋,身形虚幻如鬼魅。头一刻还在土丘,下一刻便来到了山脚下。似有缩地成寸之能,风雨声里,还能听到其正潇洒的吟诗自乐。“莫听传林打叶声,何方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风雨~~任平生!哈哈哈哈哈哈!”肆意纵情山林间,略带泥土与...

主角:葛玄李明治   更新:2024-11-03 18: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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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葛玄李明治的武侠仙侠小说《羽化成仙葛玄李明治番外》,由网络作家“葛玄”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雨如酥,淅淅沥沥。路上泥泞缠脚,有些恼人。对文人骚客而言却是出行游玩的好时机。一条小道由西向东,连接两处地平线。两侧群山不高不矮,不陡不平。竹林遍地长,在朦胧细雨中越发青翠欲滴。当微风撩起竹叶婆娑之时。一身箬笠蓑衣恰好撞入此景,端得和谐无比。此景可堪入画。那人手中持的是嫩竹细杖,翠绿如玉。脚下踩的是茅草编鞋,轻快如风。远远看去,似乎只是一名平凡的赶路客。然而,其大步向前之时,足下莹莹一抹青绿气团打着旋,身形虚幻如鬼魅。头一刻还在土丘,下一刻便来到了山脚下。似有缩地成寸之能,风雨声里,还能听到其正潇洒的吟诗自乐。“莫听传林打叶声,何方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风雨~~任平生!哈哈哈哈哈哈!”肆意纵情山林间,略带泥土与...

《羽化成仙葛玄李明治番外》精彩片段


小雨如酥,淅淅沥沥。

路上泥泞缠脚,有些恼人。

对文人骚客而言却是出行游玩的好时机。

一条小道由西向东,连接两处地平线。两侧群山不高不矮,不陡不平。竹林遍地长,在朦胧细雨中越发青翠欲滴。

当微风撩起竹叶婆娑之时。

一身箬笠蓑衣恰好撞入此景,端得和谐无比。

此景可堪入画。

那人手中持的是嫩竹细杖,翠绿如玉。脚下踩的是茅草编鞋,轻快如风。

远远看去,似乎只是一名平凡的赶路客。

然而,其大步向前之时,足下莹莹一抹青绿气团打着旋,身形虚幻如鬼魅。头一刻还在土丘,下一刻便来到了山脚下。

似有缩地成寸之能,

风雨声里,还能听到其正潇洒的吟诗自乐。

“莫听传林打叶声,何方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风雨~~任平生!哈哈哈哈哈哈!”

肆意纵情山林间,略带泥土与树干的清新空气令心情越发轻快。

那人脚步向下一踩,轻身高高腾起踏上山壁岩石,接连几个轻跳,向身侧侧翻一跃压弯了竹顶。不待细竹继续下折,便一步一竹,在竹海中遨游。

似与山中清风相融,不知行了多少里,直到跨过青山群后才稍感疲惫。

在竹海尽头某处,见此处视觉开阔,南北通透。那人干脆斜靠在竹子的最高处,让枝头微微弯斜后,又将腿翘到令一颗竹子顶。身下一压,形成了一张天然吊床。

从腰间解下一个系着麻绳的黄葫芦,刚拔开葫芦嘴,一股浓郁酒香便迫不及待地逸散而出。

“嗅嗅。嗯~不亏是齐员外。藏的美酒就是香,哈哈~也不知葛某留下的十两银子,够不够这一葫芦酒钱?”

葛玄也不就着葫芦嘴,扬首倾出一条金黄色酒线。就着微冷风雨,饮起来更添几分风味。

“入口温和,入腹如火却不伤身,后味浓醇久久不散。好酒~好酒~!!”

左手提着酒葫芦不时饮上一口,身形悠然摇晃。不知是就着竹子力道,还是为这美景陶醉。

约莫有了三分酒气后,葛玄听到北方一条阡陌路口起的喧嚣。

遥遥望去观察时,忽感久无动静的灵慧魄有变,他不由勾唇轻笑出声。

“有趣,有趣。真是到处都是缘呵。”

下一刻,竹枝猛颤。其上的人影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片被扰乱的落叶…





“驾~!”

“驾~!”

“踏踏,踏踏,踏踏…”

两道马蹄声踩在泥泞上稍有些沉闷,却在踢飞细石时有清脆声响,想来是装了马铁。

一匹顶雪乌骓在前,另一匹黑鬃黑尾的赤骝紧随其后。

前一匹才踩出了坑,后一匹的蹄子跟着印了上去。

马背上二人身体伏低,随着马匹幅度来回晃动。马侧各挂一柄精铁弯刀。皮革刀鞘却极新,显然是初入江湖的新生代。

警惕心太弱,总会有人来‘教’他们江湖的险恶。

恰如此时,此刻。

“小…苏公子!他们快追上来了!!”赤骝背上的‘少年’微抬起头,眼睛仅睁开一条缝,便被强风吹得蓄满泪水。

乌骓背上的‘少年’要稍大些,约莫十四五的年纪。

侧首向后回望一眼,见一群挥舞长刀长枪的凶人紧咬不放。

“怎么偏偏是雨天…”

她抿紧嘴唇,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大喝向身后人鼓劲。

“我们再提速!马上就要到内河道地界,到时候我们就得救了。”

声音顺着风同样传入凶人的耳中。

他们高兴叫嚷着:

“跑快点~再跑快点!!这么好的马,让你们骑可真是糟蹋了!”

确实,两人的驾马技巧都不怎么样。

不时夹腿控制力道,生怕过快会将自己甩出去。

而追逐二人的凶人,显然常年马背上为生。

打头的小个子有些鸡胸。一手环铁大刀舞得虎虎生风。又凭着个子矮小的优势,在马背上接连炫技。从左马镫跳到到右,又从右跳上马鞍。

贪婪且欣赏的视线死死盯着两匹骏马,仿佛那已经成了他的私有物。

马仔们同样激动,只不过与好马的小个子不同。这群匪徒看中的是马背上二人。

出声讥讽道:

“还真有看两本话本便女扮男装闯江湖的小姐!”

“那股香味给我迷的哟~~快快快,咱们别耍咯,快追上去!”

“大哥不好这口,那就咱哥几个当她俩相公~~啊哈哈哈哈!!!”

“……”

身后的污言碎语令二人面色一阵发白。

她们不明白,究竟是怎么暴露的?

明明已经易容过,甚至还贴了假胡须!

‘苏公子’瞄了眼马侧弯刀,犹豫后还是放弃了想法。

她们只有二人,而对面却足足有九人。她虽有自信能拼杀一两个,但迷糊的小丫鬟除了吃睡,当真什么也不会了。

“可恶!本小姐不服!”

‘苏公子’抄起马鞭‘啪啪’抽响。

“驾~驾~!!”

“咴儿儿儿~~!!!”

受惊的顶雪乌骓四蹄再一次加速,几乎到肉眼看不清的程度。

小丫鬟知道‘苏公子’这是要放手一搏,咬着牙也硬着头皮再次加速。

两匹骏马没了限制,较劲般接连爆发。短短几次呼吸,便轻松将追杀者抛在身后。

奇怪的是,那九人见追上无望后依旧紧随其后,既不放弃也不加速。

眼见要出山道进入官道时。苏公子二人眼前一亮。却没看到身后九人竟同时冷笑一声。

“小姐!危险!”

关键时刻小丫鬟也顾不得先前的叮嘱,在发现异常时立即出声。

只见右前方山夹缝中凭空闯出一行人马,疾驰而来。

衣装打扮与身后九人极为相似,显然是一伙的。只不过先一步包抄过来。

“怎么会!!!”

眼见要一头扎进包围圈中,苏小姐一把拉住缰绳骤停,细嫩掌心很快磨掉一层皮,痛得她眼圈一红。

“咴儿儿儿~~”

两匹骏马放慢脚步慢性,与先前速度相比,此刻如同原地踱步。

苏小姐和小丫鬟二人看看前,共计五人。再望望后,那九人也阻拦了退路。

两侧的山壁此刻形成了天然的围栏,而两人便是那瓮中之鳖。

“怎么办,怎么办!”

一直保持冷静的苏小姐也慌起了神,毕竟她不过刚满十四岁,也没多少阅历。十几名凶神恶煞、眼神猥琐的歹徒步步紧逼,落入他们手中的绝讨不了好。

苏小姐垂着小脑袋泫然欲滴。

“都怪我不听阿父的话...”

想着想着,她将视线放在马侧弯刀上,眼神越发坚定决绝。

昂首挺胸,一把抽出弯刀!

‘锃~!’

“苏家儿女宁死也绝不受辱!”

小丫鬟见她将刀刃架在脖间,顿时花容失色尖叫道:“小姐,不要!”

可她低估了苏小姐的决心与自尊。

刀刃毫不犹豫地就要向下一压…

“铛~~”

一块直直掷来的石子挑飞刀身,震的苏小姐手腕发麻,哎呦着娇呼一声。

这一变故莫说是苏小姐与小丫鬟了。

就连那群匪贼也愣了一瞬,齐刷刷警惕四周。

鸡胸小个子更是站在马背上,举着大刀怒喝道:“什么人?!”

“什么人…”

“人…”

声音在空谷中回荡一遍又一遍。

就在声音将彻底消失时。

一阵“咻咻咻”破空声在人群后响起。

一片碎石紧随而至,精准打在每个人的后背或后颈上。

众人被那小小石子上传来的力道带倒坠地。

哀嚎不止,受惊马匹嘶鸣。

“哎呦呦...”

“疼死额嘞——!”

被清除一片的空地后缓缓走出一名蓑衣客。

其一手提着竹杖,另一手中抛玩着几枚石子。

“我?一名过路客罢了…”

“咻咻咻~~~”


随着粉面婆的一声招呼,没多时,从其身后走出两名白袍道童。

一男一女,男童抱金砖,女童托灵玉。

见他俩:髽髻双丝绾,宽袍两袖风。貌和身自别,心与相俱空。

道童含笑讨喜,向前躬身一拜。

“贵客,请随我二人来。”

“......”

听到道童空灵嗓音时,葛玄才刚找回灵慧魄的掌控权。

他揉着额角向四周张望,发现黑雾环绕的老山消失无踪,没留下一点痕迹。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凤栖麟卧、满山奇珍异果的浩渺仙山!

身后一扇白玉天门恒分仙凡两界,来时的道路已化为云谲波诡下的万丈悬崖。

仙山高约百丈有余,直插云霄。玉石铺就而成的道路直达山巅,百花花瓣上水珠蒸发成的薄雾弥漫,闻上一闻神爽气清,吸上一口益寿延年。

“唳~唳~!”

恰这时,一只黑颈仙鹤展翅卷动风起云涌,驾一道流光向山顶飞去。

依稀能望到,有一道人乘在其背。

粉面婆为葛玄介绍道:“这位啊~是山神老爷的真仙友人。听闻山神老爷大喜特来祝贺的!”

眼前景象过于震撼,她若不说葛玄一时半会还没注意到。

山中已经有了喜庆气氛,大红灯笼隔着数米便挂着一个,登山道上人影绰绰,有仙有凡。欢快的锣鼓声自山巅飘荡落下,如同天籁。

见他久久没有反应,候在一旁的粉面婆捂着手帕问道。

“贵客,您可有吩咐?”

“…无碍。”

葛玄心知异变与吸入的黑雾脱不了关系。

但罪魁祸首不在外界,而是屡次背刺他的灵慧魄!

挥手示意粉面婆暂时不要搭话,静下心神,全身心内观。

见本该空空如也的玄关中,正盘旋着一朵黑雾。随着不停向内旋转,黑雾的体积也渐渐缩小,颜色渐深近墨。

若有若无的意识微动,那浓缩后的黑雾跟着变换连连,颇有种蕴养在天冲魄中金雷的感觉。

退出内观,葛玄下意识揉上了眉心。或许是心理因素影响,总觉得纳入黑雾后,灵台沉重不少。

‘难不成这黑雾也是一种异象,且被我纳入灵慧魄了不成?’

对这个结果,他是打心底抗拒的。

原因无他。

相比金雷,黑雾的档次着实太低!

可以说一个为天,一个为地。

再者,葛玄已有纳入不亚于金雷异象的想法计划。若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浪费一处玄关,着实不值!

“哎...只能以后找弥补法了。”

事已至此,葛玄就算再抗拒也只得无奈的接受了。

总不能再吐出来吧?

突然,灵慧魄处玄关似是感受到他发自内心对黑雾的嫌弃。竟停滞一瞬后开始反向运转,将蕴养部分的黑雾尽数排除!

摒弃黑雾后,眉心一阵清凉。

“嗯?黑雾居然这么听话!”

不可妄下结论。

控制着灵慧魄反反复复,吞吞吐吐数次后。葛玄才能确定:黑雾异象,服从度极高。

单凭这点就足以让他心动了。

天冲魄中的金雷异象威力确实恐怖,眼下却无法掌控。

唤出来后,劈到谁全凭运气。

可黑雾不同。虽说位格低,档次低。却能完全随他心神运转!

而且,若是不想要了还能随时放弃,正适合过渡使用。

“好!相比这便是冥冥之中,属于葛某的机缘了!”

葛玄捏着下巴,在望向仙山时突发奇想。

既然灵慧魄处的玄关暂定蕴养黑雾。若是内观黑雾,又会得到何种反馈?

这个猜想一上心头再无法压下。

虽说眼下不是静心打坐的好时候,但他如今已熟练入定,内观玄关不过是几次呼吸的事。

短暂将意识与黑雾接触片刻抽离。

再睁开眼时,发现眼前无论是粉面婆,还是道童。其实都是一团黑雾组成的人影。仙境迅速消散,又恢复了那幅黑雾缭绕的深山老林、荆棘丛生。

“内观黑雾似乎能让我看穿幻象。不,应该不止这么简单。”

初次内观金雷时,只是令五感敏锐些。可后来内观次数增多,渐渐有了望气的能力。内观黑雾得到的反馈应该也不止这么简单。

除此之外,葛玄还发现‘粉面婆’明显比‘道童’有灵性。

细细比较二者,发现构建的黑雾还是有细微差距。前者要比后者颜色深些。

或许,黑雾异象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想到这,葛玄稍放心神,任由黑雾涌入玄关中蒙蔽心神。

眼中,黢黑老山又化为了仙气缥缈的模样。

猜想黑雾奥妙看似时间长,实则现实中,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黑雾组成的生灵灵智很低,哪怕是粉面婆,也没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粉面婆见葛玄仰望山巅,还以为他是在欣赏美景。

见葛玄神色微动,她才敢轻出声说道:“这山里的美景可多着呢,要不让二位仙童带您游玩一番?”

“不必,今天是山神的大喜之日,赴宴要紧。”

粉面婆一拍手,笑的嘴角肉瘊乱颤:“贵客来参加山神老爷的婚宴,不知带来什么庆礼?”

庆礼?

葛玄仔细回忆了下。他现在身上穿的带的,都是自己或编织或磋磨出来的。原先那身山水长袍太显眼,不便行走江湖,便埋在了清山县。

身上的除了几十两碎银子,一张面具,一个酒葫芦以及一截用顺手的竹棍...

等等!倒是还有一个。

他伸入怀中小心掏出一个小包裹。翻开后露出一个精致的玉簪,拿到手中掂了掂。

说起来,这还是他出行前,本想着变卖后作一个富家翁用的。

现在倒是用不上了。

“玉是好玉,只是不知这凡俗之物,不入得了你家老爷的眼了。”

“入得了,入得了!”

粉面婆眼睛瞪大,下意识想要伸手去勾,却又急匆匆收了回去。

用谄笑掩饰自己的失态:“山神老爷最喜这类精致小玩物,必然欢喜有余!”

葛玄咧了咧嘴角,捏着玉簪向前一递:“收着。”

“不不不不…贵客,这么贵重的礼物,当然是您亲自当着面给姥爷,那才有面儿不是~”

粉面婆连连摆手的过激反应,坐实了葛玄的猜想。

‘黑雾构造的幻象似乎无触碰实物?’

‘...不,应该要达到某种条件才能接触。’

回想起村宴中,苏小姐如受惊小猫似差点弹起的一幕。以及未知的诡异童笑声。

‘黑雾影响现实的条件是什么?需要更深入看看了。’

葛玄微微颔首,包好后小心收入胸怀。

粉面婆道着‘恕招待不周’便离去了,留下两名道童一左一右向前领路。

“请。”

踏在白玉道时,刺骨冰寒透过草鞋底,顺着脚心直冲尾椎骨。

葛玄面色不变,体内有灵气运转,即使能祛除寒气。

向上的道路并非一番丰顺,中间还有些许曲折。登座数百米的山,对葛玄如今的体质而言小菜一碟。

顶多喘气会有些急促,但还是有闲心观赏风景。

而随着灵气运转越来越快,体力非但没有消耗,反倒越加精力旺盛。

甚至注意到许多先前未发现的细节。

例如,天上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飞过几只载人的仙鹤,偶尔会飞过几只拖拽三条长尾的怪鸟。一成不变的白玉道路,初看时还觉得惊艳,看久了便会厌烦。

再说道路两边的奇珍异果,除了果子大些,没有任何神韵在内。

越是细看,越觉得这‘仙山’虚假。

给葛玄的感觉相当奇怪。

有种皇帝扛着金锄头耕地的荒唐感。

像是‘山神老爷’道听途说了几句关于神仙洞府的描述,便急不可耐的复制。却又因为能力不足,最后做出一个低档仿造品。

‘黑雾所能构建的幻象,或许是基于幻境主人的认知。’

‘看来这神老爷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啊~’

虽想这么想,葛玄心底却没大意。

‘山神老爷’大概率是样子货,可他也仅是三脚猫本事。

真正交过手的修士,左右就一个清道人的残魂。

能赢还是全靠对手主动送。

至于社恐玄修,或其他修士能耐如何...还真不好说。

行事仍需谨慎呐。

...

白玉阶梯并未直达山巅,而是在山腰偏上些中断了。

再向内时,葛玄进入一处形似溶洞的山体内,‘滴答滴答’的钟乳石散发着莹莹绿光。有些钟乳石上还挂着大红灯笼。

‘山顶的溶洞?这还真罕见。’

溶洞的形成与地形气候等息息相关,标准为石灰岩地貌与地下水。能在山腰靠顶的位置形成溶洞,还是近似平台的溶洞。只能称赞一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距离溶洞口不远处停放着三抬轿子,轿夫与轿子中的人都早已不见。

灯笼的猩红与溶洞内的幽光交相辉映,一大群旁门左道的修士打扮人三五成群,聚在光照不到的阴暗处。

窸窸窣窣的低语交谈声远听起来玄乎奇妙,可凭着敏锐的听觉,葛玄知道他们是在呢喃疯癫痴语。

葛玄没忍住,再一次内观黑雾来看破幻象。

果然,除了溶洞与三抬轿子外。其余均是黑雾所化!

‘这山神有点戏精啊。没道友陪着玩,就自己捏造了一群?’

被道童领着经过时,那群黑雾‘修士’均用自以为隐晦的视线‘审视’葛玄。

殊不知,它们痴呆麻木的本质早已被看空。

一直随道童来到一处水潭处。

环绕在水潭边有数处矮岩凸起。高的像桌,矮的似椅,排列整齐有序。仿若天造地设的家具。

两名童子驻步躬身示意:

“请贵客入座。”

葛玄已将黑山与黑雾猜测了七七八八,他看着眼前的石桌石椅。着实没有陪‘山神老爷’玩过家家的兴趣。

今天他是来砸场子的,那么客气干嘛?

忽借口问道:

“不知二位仙童,可有盥洗的地方?在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沾了些污秽。”

道童们的颊忽然僵持了一瞬,反映了好一阵才点了点头。

男道童展袖请道:“请随我来。”

绕过了几处鸡冠状的石壁,来到一处扇子状的岩面前。

还没入内,便听到‘哗啦啦’的水流声。

道童不再陪伴,在外耐心等候。

可葛玄却向男道童招呼一声:“小仙童,烦请你帮在下看着竹竿。”

“这...”道童眼神茫然空洞,不知该如何应答。

见此,葛玄含笑向其靠近,伸手搭在他后颈处,柔声道:“你瞧,只用这样...”

修长五指轻轻一捏,如同折断一截翠柳。

‘嘎巴——’

相貌可爱的道童头颅旋转一周,接着葛玄掌中似产生极大吸力,竟将他整个人顷刻吞入。

而另一名女道童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傻愣愣的捧着美玉。不明现状的朝他歪了歪脑袋。

紧接着,她也步了男道童的后尘。一同成为葛玄的一部分。

利落解决,不留一丝痕迹。

葛玄却盯着自己的掌心微微一愣,喃喃低语。

“清山县中结下的‘因果’果真未消。”

“今后要更加注意了,避免不必要的杀生。”

先前不觉得,可当他心里毫无障碍的吸食化作道童的黑雾时,内心竟隐隐有满足感。

现在想来。无论是山道中斩杀山匪,亦或是动了屠村的念头。都有些不正常。

倒不是说这样不好。

但...杀伐果断与嗜杀,是两回事。

前者斩断因果,而后者是徒增罪孽。

“凭葛某的心境,都会被‘灵气’污染如此。若换做其他修士,恐怕早就已疯魔了吧。”

葛玄望着弥漫山头的黑雾,心中忽有感。

“雾为迷天步障。”

“葛某今也入障...不如,将此异象称为‘迷障’。”

不知是不是错觉,得到名字后,灵慧魄处的玄关运转越发卖力。

葛玄也渐渐看到溶洞中更深层次的一面。

黑雾正顺着岩石沟壑渗出,汇集到钟乳石尖端时浓密如液,几欲坠落。

葛玄站在一处钟乳石下,伸出掌心接住一滴落下的黑水。

那黑水居然如具有生命力般,顺着掌心向指尖不屈的蠕动,像是被什么所吸引般。

五指握起,掌心生起的吸力消融那滴黑水珠。

再睁开眼眸时,葛玄眼底甚至氤氲起一丝黑烟。他看着石缝中更多的‘水滴’,嘴角勾起。

“山外的黑雾只是最低等的逸散。”

“真正的‘迷障异象’,就在山中!”


“绝天地通、仙神尽陨…残存的灵气更是如鬼物般附着人身!”

“曾经的修仙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葛玄被这个猜想惊惧到不寒而栗,眼球也越发瘙痒起来。

“嘶~~难道看到鬼气…灵气就会被污染?”

地字号房内没有铜镜,看不出现在眼睛什么样。不过之前石老爷与叶长修也没说什么,应该是看不出来?

心境再度挑染,重复平静后瘙痒也有所好转。

葛玄放下手苦笑一声:“得,现在不仅强制冷静,激动了还有负面状态。”

反正眼球除了瘙痒外暂时没有别的影响,不再深究。

盘点这次突发意外的收获,竟算的上相当丰富。

眼下,蕴养金雷异象的办法有了猜想,能驱散混沌玄关的‘灵气’也找到了。

“等宋涯两人苏醒,问问他们去了哪里。”

“现在嘛…睡觉~”





“叩叩叩~~”

响起了轻微的叩门声。

“葛先生,商队要出发了。”门外,老黄压低声音说道。

“呜…好。”

哪怕是张硬床,葛玄依旧有赖床的习惯。

回应后又睡了几分钟的回笼觉,直到客栈外有喧闹声响起,葛玄才伸着懒腰坐起,又伸手在面前‘哈’了口气,好在没什么味道。

“哎…睡鸡窝,不刷牙,葛某可真是越来越邋遢咯~”伸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活动着筋骨走向客房门。

“葛先生,昨晚睡得可好?”

老黄怀中正捧着黄铜盥洗盆,手腕提溜着水壶、搭着干净手帕,以及一叠精白细盐、手指长的细刷子。

“这…真是劳烦黄叔了。”葛玄双手接过,又侧过身招呼道:“黄叔进来坐,葛某洗漱很快。”

显然这是石老爷在示好,只是这种程度葛玄便坦然收下了。不过他依旧是平常心,没因为昨晚的经历而趾高气扬。

大多数人过得本就不容易,何必为了一点虚荣刻意为难呢?

老黄怔怔望着葛玄扁起袖子,伸着手指试了试水温后捧起一把打湿面颊,细刷子蘸盐水刷牙漱口。

整个盥洗下来,尚且不到半刻钟。这还是他稍微讲究了点。要是搁在前世,早起刷个牙,再清水一冲脸,完事~!

葛玄下意识甩了甩手,转身就看到老黄一脸出神的模样。

“可是葛某哪里做得不对?”

“啊?啊…哦!”

老黄回过神一拍脑门:“嘿呀,你瞧我这脑子!年纪一大就记不清事。葛先生,石老爷估计等急了,咱们快些下楼吧!”

“哎,那这些东西…”葛玄指的是铜盆盐盒,这些东西精致昂贵,不像福兴客栈能供应的。

“放着我来就好,呵呵,先生快些下去吃饭吧。再晚些估计就冷了。”

“劳烦黄叔了。”

待葛玄离开一阵,老黄仍怔怔望向门口的位置,望了许久…





当葛玄下楼时,正看到大堂中央一张桌子上,摆满热气腾腾的美食以及一个陶罐。

蒸笼中装着奶馒头、小笼包、糖角糕,盘子里盛有酱驴肉、酱兔腿、鲜笋片…

都算不上多珍贵,更是远远比不上弘帝所请,却充满了街边巷角的烟火味。

最关键的是,有肉~

这令无肉不欢的葛玄相当满意。

“哈哈哈~葛先生休息得可好?外面可是日上三竿咯!”石老爷调侃着拱手问候道。

葛玄不会放在心上,反而这种相处模式令他感到舒适,自我打趣道:“葛某倒是能睡更久,可这不是还要搭石老爷的车嘛~”

“先生倒是好潇洒!”

石老爷艰难站起身,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先生坐好便是,既然我请这顿饭。身为东家该招呼好客人才是!”

掀开陶罐盖子,一股热气蒸腾升起。端起陶瓷碗筷,亲手为葛玄舀了两勺粥,撒上葱花。

白粥米粒颗颗晶莹饱满,肉条新鲜,皮蛋弹滑。

“这陵安城没什么特产,倒是附近有家粥做的不错。先生别看那黑色的东西怪异,但口感却甚是奇异。”

“让石老爷费心了。”

葛玄遇到上辈子就喜欢的食物,胃口大开下多喝了两碗。粥点吃的反倒不多,但也没浪费,全用油纸包起来带走。

石老爷将这一点默默记下后,说道:“葛先生,咱们出发吧?”

“一切全听石老爷安排。”

不过到了分位置的时候,葛玄没有乘坐单独清理出的马车,而是依旧与宋涯三人同乘。

“叶大侠还好些,但宋大侠二人被侵染太久,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再留一天。”

都已经如此说了,石老爷自然不再多劝。

葛玄注意到,车队后腾出两辆载着咩咩叫的羊羔。许多车厢上的帘子或是拆除,或是半卷,总之一定要照射到太阳才行。

想来是因为他昨晚那番话起了作用…

“造孽哟~”葛玄叹了口气,在众多自以为掩藏隐秘的视线下进入车厢中。

离开后,有人开始压低声音争吵。

“大哥!能商量个事儿不?咱换换位置…”

“呸~不换!你跟我说没用,跟仙长说去、跟石老爷说去啊!”

“那…那怎么能行…”那人当即哑了火,看向葛玄等人马车上的车夫时,张了张嘴没说话。

那马夫胸脯挺得跟斗鸡似的,咋可能会换?



晕厥哥俩将后座挤压得严实,导致叶长修只能坐在车门口。

就算这样,他仍坚持将腿翘在孔大德身上。而另一边的宋涯却舒舒服服躺在被褥中。对比之下,高下立分!

叶长修这小子可太偏袒了。

昨晚听说中邪的是孔大德,二话不说收拾东西就跑。

一听到宋涯的声音,却当即神兵天降,无畏搏杀。

就这哥仨友谊,可真够塑料的…

窗帘被拉起光线倾洒进室内,刺眼下叶长修不愉的眯眼侧脸。可在看清来者是葛玄后,立即正襟危坐,嘴唇动了几下,想到昨晚的情况便没再开口。捧着手拜了一拜。

葛玄还了礼,道歉道:“葛某该向叶大侠赔罪才是。昨晚葛某太过疲倦,所以才匆匆离去。并无歧视阁下嗓音的意思。”

叶长修微微侧首,依旧没开口。葛玄也不好强求。

“叶大侠休息吧,我为宋涯二人除去剩余鬼气。”

宋、孔二人被‘灵气’侵染多时,大部分被葛玄一嗓子斥散。但还有一小部分残留体内,就算放着不管也会慢慢消散,顶多会手脚乏力几天。

这种‘无灵智的灵气’,正适合葛玄拿来练手,摸索出抽取‘灵气’今后激活玄关。

宋涯体内的残留较少,逸散得也慢。而孔大德体内‘灵气’流逝却极快,葛玄摸不准还剩多少,尽管心中不满,还是只能以他为先。

然而,第一步他便惊住了。

本以为要勾动玄关,借助意识牵引,才能将‘灵气’导入体内。可当葛玄指尖接触到孔大德时,其体内的灵气迫不及待地一股涌向葛玄。将后者险些吓一激灵。

而位于灵慧魄的玄关产生吸力,将‘灵气’一缕不差地尽数吞噬干净。模糊不清的混沌再透明了一丝,但距离彻底点开,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呜…嗯…洒家这是在哪?”

孔大德直起身时便感到胸前一股剧痛,在一抬头,就看到葛玄稳稳盘坐打坐。

剧痛下情绪暴动,大吼道:“这贼道怎么还在这?叶兄弟!洒家这伤势又是谁做的?”

“让洒家知道,非剥了他的皮!!”

“三弟、三弟!你二哥给你说话呢,睡什么睡!”

叶长修被聒噪地睁开眼,抬手一掌拍向孔大德脑后。力度不小,直接干蒙圈了都…

还不够解气,叶长修又是送上几巴掌。

“你给sei俩犯驴儿呢?!”

“先生儿救儿了你,你还骂儿先生儿?”

“去!给先生儿磕两个!”


那声音极轻,细如花叶卷曲,嫩芽初开时的呼吸。

青铜香炉中,葛玄所插的供香燃烧加剧,几次呼吸的功夫便矮了一截。

浅白色烟升至庙顶,汇聚渐浓后再下沉,隐约给香客们有种云里雾里的错视感。

葛玄跟来可不全是为了看热闹。

看到香火时,他忽然想起村宴中采喜气的喜童子。

既然喜气可以收集,那这由升腾香火混杂而成的特殊气,或许也能采集!

竭力将眼睁到最大,也只能看清盘旋在上空烟火的轮廓。

其色偏向供香香身的土黄色,又结合繁杂人气后色彩偏黑,混杂成一种污浊又难辨的色彩。

“夫玄黄者,天地之杂也,天玄而地黄…”

葛玄莫名想起这句话,无论上辈子还是今生,香火一直被视作凡与天沟通的媒介。可在他看来,莫说沟通了,香火甚至无法飘出这间庙宇。

“花娘娘,葛某先向你借上几缕。若是日后你醒来,加倍还你可好?”

内心问过后又等了几次呼吸,见泥塑坐得依旧端正,想来是默许了。

“呵呵呵,娘娘大度。葛某也不贪心,只取一点。”

葛玄微微侧过身,借着室内昏暗的光线藏在角落中。袖下点出一滴悬空黑墨,两指将之碾碎成黑雾,随手一挥笼罩整间庙宇内。

缭绕的香火气里,信徒们并未察觉异常,只觉得光线暗了一瞬随后恢复如初,只有几个敏感的望了眼室外。

庙门低,门外看不清泥塑全貌。葛玄仗着‘迷障’塑造的幻境,放心摸索该如何收集这种气。

“或许...能用来开玄关?”

葛玄心神一动。他现在只点开两处玄关,距离七轮七关全开,才刚刚开始。

若是香火构成的玄黄之气有效,今后便能谋划谋划,借一国之力飞升成仙!

想到便做,当即心神下沉,操纵位于喉轮的第三道玄关,也即‘气魄’尝试收纳。

然而,第三道玄关对玄黄之气毫无兴趣。

倒也算不上遗憾,该想想怎么收集才是。

短暂思索时,却意外发现弥漫庙宇内的‘迷障’颜色细微变化,像是与玄黄之气混为一体。

“就...这么简单?!”

葛玄咂舌微惊,收回一缕。见灵慧魄中,一缕被染上玄黄颜色的迷障被排挤在角落中,其色混浊下沉。

“果然如此!倒是我想复杂了。”

“不过,这会有什么效果呢?”

葛玄感受到体内微微的排斥感。并非灵慧魄,而是位于天冲魄的金雷!

它似是极为厌恶这玄黄之气,甚至向葛玄示警,让他赶紧吐出去。

吐,是不可吐的。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危险,那在确定效果前,葛玄不会拿自己作实验。

沾染玄黄之气的迷障同整体比起微不足道。

先不管有什么用,将庙宇中积攒的香火尽数收集,而后撤掉迷障的遮掩。

香客们只觉得天际亮了不少。

还以为是花娘娘显灵,连忙一个个垂首双手合十,虔诚祷告。

白皙姑娘在拜完后,便一直羞涩地站在葛玄身边。

安静乖巧,纤细的背影惹人心疼。

可直到铜炉中香火燃尽,也没等到想听的回答。

她眼眸暗淡些许,碎步向庙外轻移。可在快跨过庙门后,终于听到了!

他说:

“姑娘,还请留步。”

她充满期待的转回头,满眼是希冀与欢喜。

却见瑶阶玉树似的人儿,将一个紫纱织成的香囊递来。

“这个,还是还给你的好。”

白皙姑娘怔怔仰视那人,琉璃般的美眸中忽滚落出一滴泪珠。

顺着脸蛋向下,滚过脆弱的脖颈,留下一道透明泪痕。

“梦离。”

她带着细微的哭腔,轻颤说道。

“什么?”

梦离没有解释,也没有收回那个香囊。小步跑开,留下一道纤纤背影。

葛玄望着她离开后,又低眉看了眼手中香囊。

“这算什么事啊...”

明月无清,清风无意。

不过是擦肩而过,又为何要执着呢?

“葛先生…我们可以走了吗?”

上过香的苏霈与小环也后一步出来了,看到葛玄沉思的背影,小声询问道。

葛玄也收回神,将香囊暂时收回腰间。记住那名姑娘离开的方向。

等晚些寻道送回去罢。

没有那个意思还留着,只会惹人神伤。

转身见二人轻揉着饿扁的小肚,歉意的笑了笑。

“饿了吧?呵呵,倒是怪葛某光顾着凑热闹了。走,今天吃顿好的去。”



花集远比葛玄前世的节日氛围热闹的多。

两旁叫卖的小贩将手扩在嘴侧大声高嚷,个顶个嗓门大。

“百花糕~花神娘娘最喜欢的百花糕哟。这位小姐来一份吧,吃了能让皮肤更滑嫩嘞~”

“糖葫芦哎~又酸又甜又大的糖葫芦哟!”

扛着稻草编织架子的小贩迎面走来,边走边吆喝。看到紧跟葛玄身边的两个小家伙,凑上去推销一句。

“公子,来串糖葫芦吗吧?保证甜!”

竹签串的果子上,包裹着琥珀色糖衣。这个季节山楂还没熟,穿的都是青皮果子,看着就牙酸。

葛玄舔了下唇本想拒绝,但在看到小丫鬟馋嘴的小模样后,伸怀中掏钱说道。

“来三根吧。”

“哎~一共九文。”

“好哎~”小环小声欢呼一声,又连忙两手捂住嘴。

闻声,苏霈一扭头,瞪了眼不争气的小丫鬟。

这嘴馋娃,迟早遭人卖了!

小贩眉开眼笑的接过铜板,在手里抛了抛,宝贝的揣入怀中。又搁下肩上抗的架子挑挑拣拣。

“看公子长得俊,出手也大方。来,给您挑最大的。”

“谢谢。”

葛玄三人一人一个,齐齐咬了一口。酸涩感顺着牙龈蔓延全身,近乎同时打了个寒颤。

再一扭头,那个叫卖的小贩早就不知道随着人海跑到哪去了。

“嘿,这奸商。再让葛某遇到非找你讨个说法。”

葛玄故作凶狠的威胁一句,眼底却溢着笑意。

随着人海拥挤向前,脚下青石板道被踩的极平。无论是卖糕点还是卖果子的,摊位前都围着好一些人。

手中提着糖葫芦,用牙一点一点蹭掉糖外衣。就着眼前的赶集闹市,倒是颇有一番韵味。

葛玄兴之所至望向天空,忽看到汇聚在上空微微泛红,那颜色并不明亮,且有些浑浊。

“这,应该就是喜气。再内观迷障后,葛某这双眼观气倒是越发厉害了。”

在内心小小夸赞自己两句,葛玄微微点了点头做下决定。

“嗯~可以收集一些。”

有过刚刚收集玄黄之气的经历,再结合‘迷障’的特殊性。葛玄决定今后无论遇到什么气,都可以少留一部分,说不定哪里便有用。

第二次收气简单了不少。

无需放出迷障笼罩整座成县,只牵引出一条微不可见的墨线托在掌心,自动吸附起游离的喜气。

很快,浓郁的黑色中心微微泛红。随着向人潮中继续走动,最终化作了一缕红丝。

正要收回体内时,葛玄忽感知到一股注视感。

逆着注视感寻到一处人挤人的小摊前,听吆喝声应该是卖葵花籽的。

人群外,一个男人肩上扛着一个穿花衣的女娃娃,胖乎乎的小手中还攥着一个小木人儿。

擦身而过时,那小娃娃的视线与葛玄齐平交汇,又盯着葛玄托举着的掌心,拿着小木人儿得意的朝他晃了晃。

“咿咿呀呀~~”

都说小孩灵性足果然没错。常人不可见的细微气体却能被她看到。

‘这小家伙是在炫耀玩具呢。’

葛玄笑着朝她眨了眨眼,操纵红线散成薄雾后变化出一个小人在掌心跳来跳去。

小娃娃顿时瞪大眼睛,记得连拍身下:“咿呀?”

小孩父母一同转回身。

娘亲问道:“怎么了妞妞?”

“呀呀~!呀呀!”

娃娃指着葛玄远离的背影,小指头不住点着。

男人赶忙护紧些,生怕她会跌下来。

挠着额角回忆道:“额,好像刚刚那人腰间挂了张面具。妞妞是不是想要这个?”

“啊,那边有摊位,咱去看看去。”

气的小娃娃一口咬上小人,混着口水不清:“咿~呀~!”



来乐丁县赶集的人虽多,但百里酒家还有空余位置。

毕竟大多数人只是来凑热闹,相比酒楼里随便一两道菜上百文。

还是在路边叫碗凉杂面,好吃又便宜。

葛玄却是被苏霈执着的拉了过来。

还没登上台阶,候在门口的跑堂小厮立即热情招呼起来。

“来咯~贵宾三位里面请~小心门槛哈。”

酒楼只有两层,上一层已经满席位。只能在一层寻找。跑堂的一张望,在墙角寻到一张桌子。

询问过三人没意见后向里带路引座,路过一桌时却‘砰’的一声砸桌声。

之所以空着,便是因为有几名江湖儿在饮酒作乐,寻常人家不愿惹是生非。

跑堂小厮犯了难:“这...客官,要不咱稍微等会?”

“不必,这里就好。”

葛玄收回视线,淡淡说道。

那几人气血不算旺盛。按照宋涯三兄弟所教,这几人顶多也就三流货色,翻不起浪花。

“好嘞~您稍等~小的收拾收拾。”

跑堂麻溜利索的取下肩上毛巾擦擦桌面,生怕三人会反悔似的。

“您三位要吃点什么?烧花鸭、烧子鹅…这些啊~统统没有。”

正要说话的葛玄突然哽住了。

本以为对方要报菜名,结果是来逗乐的?

嬉皮笑脸的跑堂赶忙道歉。

“实在是对不住,三位客官。之前都是有的。不过近些日子货少人也多,这又快过饭点了。”

“不过,小的听说后厨今早收了些野味,您看~~?”

“咳咳…”

苏霈捏粗嗓音,吸引来小厮的注意。挥手吩咐着:“按最高规格的上。钱不是问题。”

“得嘞~~”

小厮瞥了眼葛玄发顶的白玉发簪,喜乐的下去吩咐了。这可是桩大买卖,可要嘱咐后厨的大师傅们做精细些。

待小厮下去后,苏霈抱手朝葛玄作揖道:“葛先生,这顿就由小…在下来请吧。”

她二人没打算以一顿饭来报答恩情,不过一直让先生付钱太说不过去了,这都是应该的。

“呵呵,有劳苏小哥了。”

在外葛玄还是称二人为小哥。吃过亏的二人现在一举一动都模仿葛玄,再加上伪装。虽然看上去别扭些,但乍一眼看只是清秀的小少侠。

葛玄接过小厮送上来茶壶与净手的毛巾,道了声谢后简单的洗漱遍餐具,同苏霈二人随意的唠两句。

许是三人留下的好印象,小厮特意交代后厨早些做。没过一会便端着菜上来。

“来咯~~您的玉树挂金钱,妙兔献瑞~~”

名字听上去文雅高档。可盘子端上来时,几人险些失笑。

所谓的玉树挂金钱,不过是炖鸡肉。而妙兔献瑞则是烤野兔。

“这饭钱啊,估摸着菜名要占一半咯~”

葛玄打趣了句,先拿起筷子夹了一筷。不这样做,对面二人是怎样也不肯下手的。

还别说,菜名虽浮夸但味道还不错。炒菜的大师傅估计为了给菜肴提亮美观,每道菜都加了不少糖。

却是合了葛玄的口味,胃口大开。一顿饭吃的三者皆欢,唯一有些遗憾的是为了照顾二人不好饮酒。

正聊到兴头上,身后桌脚椅腿突然一阵拖地声。

“刺啦——”

那几个江湖儿吃醉酒,似闹了些矛盾正要大打出手,扯着嗓门互相问彼此娘亲。

葛玄不欲找麻烦,奈何麻烦找上了自己。

才刚下筷子,一叠菜盘子照脸打来。

葛玄抬臂,手腕一转。筷子尖抵住菜盘底一个劲转圈,消除力道后平稳放在桌上。

微微侧颜看去。

那惹了事的壮汉毫无做错事的想法。

大着舌头吼道:“店家,店家!再来两道烧鸡!”

“来了来了——”

跑堂小厮小跑着赶来。

缩着脑袋小心候着:“客官,不是不卖您,实在是小店没了啊。”

“...没了?呵,你们开酒楼的,连只鸡都没有?”

壮汉甩了甩头,吃醉后满脸赤红浑身发汗。踉踉跄跄的转过身,看到安静饮食的三人。

喝骂道:“好你个泼才!给他们吃却不给洒家,可是觉得洒家不肯给钱?”

说着,他摇摇晃晃的走到桌前,抬手端起。

“这,嗝,这给洒家,呐,钱...给你钱。”

五枚铜板叮叮当当的在桌上打转。还没停下,一只大手便不客气的向桌上端去。

店内的客人都不敢吭声,甚至还趁着那边动乱,赶紧招手结账。

万一真打起来,被波及到可不好了。

跑堂也不敢多说,只能在心底暗道苦也,买卖坏了倒是小事。

万一出了人命...那东家可是要剥了他的皮的!

‘几位爷可千万别血气上头啊!’

可就在跑堂将松下一口气时,忽地眼珠子险些瞪出眼眶。

他看到了什么?!

只见,那个体型个头均小上一圈、相貌非凡的公子哥,居然用一根筷子抵住了江湖儿的手。

莫说是跑堂的了。

那惹事的江湖儿酒顿时醒了一半,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得。那两根轻飘飘的筷子却好似一根铁钳!夹着手腕的麻筋,至小臂处一阵软弱无力感。

他只是醉了又不是傻。冷汗直冒知。

这是惹了高人啊!

还听到那人轻笑了一声:“你这不是送上门来了吗?”

吃醉酒的大脑麻木呆滞,气血翻涌散掉些醉意后,江湖儿依旧难以理解那句话。

‘什么叫...送上门?’

下一刻,一只净如玉石似的修长指尖在他视线中放大,轻轻停在眉心处一指前。

接着,一股酥麻的寒意渗入皮肉,钻入骨骼。

最后蔓延至大脑中瞬间炸成一团浓雾,随着血管笼罩全身。

顷刻间,嘈杂喧嚣的声音顿时如蚂蚁般在脑子里钻来钻去,恨不能把脑浆子搅混搅拌!

“保佑信徒发财吧...望老母身体健康....”

“娘娘啊,求赐信女一个男娃吧,否则,否则....”

形形色色的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祈祷声从平凡到贪婪,从温和到尖锐。

最后,所有祈祷声重叠在一起,扭曲变调。如拉长的蠕虫般逃窜,沿着眼眶耳道向外流出...

“啊——!!!”

江湖儿的异变吓怀了众人。

在外人眼中,他前一刻还仗着武力嚣张跋扈。

却被那名公子轻轻弹了下眉心,整个人便扑通一声倒地,马虾似的蜷缩起身躯,指甲一个劲在脸上乱抓乱挠。

挠出来一道道皮肉翻卷的血印子还不够,瞧他疯癫的模样恨不得要把眼珠挖出来,再把耳朵戳聋!

“别吵,别吵...呵呵呵都别吵啊啊啊!!”

“洒家...我...俺...小女...老...”

他疯了一样滚来滚去,嘴中诡异的吐出各种声调的自称。

在事态更加糟糕前,葛玄蹲下身在其额顶再次轻轻一点。

站起身后,那江湖儿眼睛翻白,脸上的狰狞也随之褪去,脑袋一歪晕死过去。

“发...发生什么事了?”

与江湖儿同桌的几人本来还拿起刀鞘。可看到这一幕后齐齐喉结滚动。待葛玄看去时,更是不着痕迹的将刀鞘藏回身后。

恨不能有条地缝藏进去!

葛玄浑身无逼人的气势,也无严厉的表情。甚至同他们对视时,嘴角还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

“几位大侠,今后在外饮酒可要注意些了。若是遇到暴脾气的可不好了。”

那几人同时打了个寒颤,全身挺直。

“一定,一定!今日我等兄弟打扰到先生,该罚该...”

还没等他们说完。

葛玄便转过身问候苏霈与小环。

三人因为这一出闹剧都没了食欲,干脆招手唤来呆愣许久的跑堂。

“小二哥,来结账。”


“可是…”

翠袍公稍有些不甘,还想要说些什么时,被年长的常管家轻撞了下打断。

“谨遵仙师之命,我等这便退下。”

又朝葛玄躬身作揖。命下人将箱子抬回马车,挥鞭驱马离开。

“驾~!嗒嗒,嗒嗒~”

直到车队消失于去往上京的方向,葛玄也终于看完了最后一页书。

合起书,眺望远处。

那两人代表谁而来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二人的到来,意味着众皇子还没走到兵戈相向的境地。

却也不远了,围绕皇权的明争暗斗越发激烈。

无权无势的李明治作为太子,反倒成了缓冲带。在皇子们彻底撕破脸篡位之前,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想通这一点后,葛玄便不急着先入上京。

所料不错的话,过不了多久,他回来的消息便会传入宫中那位的耳中。

而葛玄亲口所言‘有仙缘’的李明治,定会来此邀其入宫。

主动入京,与受邀入京。意义可大有不同!

捋清思绪后,葛玄便在马镫一踩,翻身下马。

见状,苏霈二人也跟着下来。

“走吧,先上山等会。对了,这个送给你。”

苏霈双手接过先生看了一路的书。

见封面写着四个字:

《醉梦化蝶》

是从没看过的话本哎!

苏霈心痒痒的,下意识翻开了第一页。还没来得及看上两眼,便被小丫鬟扯了扯袖口。

“小姐小姐,我们快走啦~!”

“啊,哦,哦好!”



坐忘山并不陡峭,只是山中小道有些弯曲。若是初次入此山,很容易迷失方向。

在葛玄穿越而来前,原身为了塑造山中高人的假象。还特意将醉仙庐建在偏僻的位置。

能有效排除小家小户,以及脑子好使之人找到...

沿着一段曲曲绕绕的野林,再穿过一片石壁向深处走。

许是前些日子才下过雨,光线照射不到的位置,阴影下的坑洞中还蓄积着泥水。

马蹄踩过溅起不少污泥。几点泥浆子飞速溅向葛玄裤腿,却像是落在一层无形屏障上,顺着裤腿向下滑落,不留一丝污渍。

葛玄随口提醒道:“小心些脚下,可别踩到石头。”

万一不小心摔倒,危险倒不至于,但小磕小碰是少不了。两个小家伙也爱美,要是留下疤就不好了。

过了石壁,才刚转入一片野林。便嗅到一阵清甜香风。

那是一片开叉的矮树。枝丫开的散乱尖锐,枝头坠着沉甸甸的山桃。

颗颗拳头大的山桃皮薄粉红,在丛丛翠叶下,随着清风摇晃。探出微红的桃尖像是要渗出水儿来!

“呵呵呵,葛某果真有口福,正逢桃子最甜的时候。”

葛玄见景心喜,一边挽起袖口,一边走向桃树林中。

刚想摘几颗,却听到林中一串野猴尖叫。

“哦哦,啊啊啊!!”

“吱,吱嘎吱嘎~!!”

野猴见着来人,便藏到林叶下呲牙威胁。

葛玄抬眸凝神,望去,见一些猴子正攥着石头。若不是被他这一眼慑住,怕是就要掷来。

“...吱嘎!”

一头胖猴子壮着胆子吼道,示意这是它们的领地,让他们赶紧离开。

被一山间野兽威胁了葛玄也不恼。

他将马背上驮着的包裹解开,里面剩些在乐丁县买来的枣糕豆饼。

招手向那只猴子示意,笑道。

“邻家,葛某这会口渴了想摘几颗桃吃。用些糕点同你们换,可好?”

虽说坐忘一山已被弘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赠予葛玄。

可这群土生土长的猴子既不知道,更不会承认。

就算有强取豪夺的实力,葛玄还是选择交换。

与天地、自然为友,合乎其本性。

那只猴子胆子还算大,试探着取过一个糕点嗅了嗅,尝了一口后顿时乐了。

一把将包裹尽数接过。

见葛玄一手指着桃林,胖猴子不假思索地朝后叫了几声,看着怀中包裹,迟疑片刻又追叫几声。

没一会,林中跳出几只小猴捧着果子走来。

个头个顶个的大,更是远比桃林外围甜美得多。

甚至有颗足有苏霈二人小脸蛋大小,估计是林中桃王,外界罕见。

若是强行抢夺,可是没机会吃到这桃子。

“哈哈哈哈,好!多谢邻家好意。”

取过后,同苏霈小环,以及两匹马各分了两枚。随后便辞别猴群,继续上路。

葛玄一手托着最大的桃子,无声笑了笑。

别说,这山中猴儿都颇有灵性。

他还记得当初离开时,有只比同类大一圈的猴王,学着人样蹲在附近听他‘讲道’。

好像...还让对方帮忙照顾草庐?

“想必那只猴已经离去了罢。”

葛玄咬了口桃子。那时他只是急于离开随口一说,并没有放在心上。

山桃皮薄汁多,甘甜鲜美。边赶山路边吃,汁水流得满手都是。

吃完整整一颗后葛玄也有了饱意,捏着硕大标致的桃核没舍得丢。于掌心处浮出一抹青绿微光,将粘答答的污渍去除干净。

葛玄特殊的体质曾被宋涯称为‘无漏之体’。若是习武可真气不散。

虽说他无法习武,却能修仙。体内灵气循环有序,除非他主动给予,否则不会逸散。

如此一来,葛玄可以放心开发灵气。

尽管没有道藏佛法引导,他还是凭借自身微不足道的悟性,初步摸索出‘御物’‘净尘’这类简单小法术。

只是平日仅用来维持衣物整洁罢了。

穿入一片桃林围起的空地内,远远便望到一片处倒塌的草庐。

草庐前,像是立着一块长了毛的石头。

直到三人的脚步渐近,那块‘石头’才转过脖子,露出一副尖嘴猴腮。

原来是只猴子。

其身形枯槁,毛发沾着干硬的泥浆。远远看去还真像一块猴形石头。

在看到葛玄的身影时,它双眼中顿时射出一束璀璨精光。

葛玄也认出来了这只猴子,正是当初蹲坐聆听的那只。

心下有些惊奇,没想到它还留在这。

走近看着废墟感叹了句:“哎~~草庐还是没能度过这一劫啊。”

接着蹲下身,尽量同其平视。

柔声问道:“小猴子,你可是一直等候在此处?”

猢狲敛回精光,垂着头什么也没说。

双手交叠在身前,而后躬身伏地,将手垫在额下,重重叩首一拜。

原本油亮顺滑的皮毛,如今枯槁斑驳。结实肥胖的皮肉干瘪,跪拜时露出脊背皮下凸起。

“吱…嘎…”

它,是在请罪!

猢狲作揖叩首的姿势虽艰难晦涩,却已尽可能做得端正。

葛玄认了出来,那是当初李明治拜求入他门下时所做,却不想竟被这猴子学了去!

带给他的惊喜还不止如此。

猢狲微微起身,将蜷缩僵硬的右手摊开。

掌着一截呈现焦黑雷纹的菱形木块,坚定向他呈递过去。

“这是...”

接过细细端详一遍,感受到木块中有股熟悉感。抬眸看向林中某处空缺处后,顿时醒悟。

是金雷!

这截雷击木,沾染有金雷的气息!

极有可能是葛玄初次牵引金雷,劈碎树身所留。没想到居然被这小猴子得到了造化。

还真是...同他有缘!

葛玄心念微动,赶紧叫这猢狲起来。

“先起来吧。”

可说完后,猴子依旧一动不动。

察觉到不对劲,探指一测发现猢狲已晕厥过去。观其气若游丝,危在旦夕。

“气血衰败,双腿脉络僵硬乏力。却非大灾大害,更像郁结于胸所致,这是为何?”

不管怎么说,葛玄对这个屡给他惊喜的猢狲非常感兴趣。连忙渡入一缕灵气吊住气,边向身侧一挥手,语速稍快道:

“劳烦递与我两枚桃子。”

“哦哦!好的。”

苏霈手忙脚乱的挑出两颗最大的山桃,恭敬递上前去。

“先生,桃。”

将桃尖上的皮撕出一个小口,右手并作剑指,将一缕灵气注入之内,再桃中一旋转一挤压,桃身便肉眼可见的干瘪下去。

紧接着,将两枚桃子所有的汁水汇聚成一缕细流。随着手指牵引,那缕细流沿着半空中划出一道柔和弧线,一滴不撒的汇入猢狲口中。

有了桃汁的滋补,虽不能一下子能恢复如初,但结合了灵气调理后,猢狲微弱的呼吸逐渐均匀放缓,一条命总算是保住了。

“哇哦~!好厉害好厉害!”

小环小小的惊呼一声后连忙捂住了嘴,小心缩着脑袋看向身侧。但见一旁苏霈也睁圆了美瞳与小嘴,惊讶的模样霎是可爱。

两人都曾见过葛玄敕封黑山成形的一幕。

可‘敕令法’法门太高,反而不真切。倒不如这一招平平无奇的‘御物’来得震撼。

忙完手中事,葛玄才歉意地招呼二人。

“失礼,葛某这简庐倒塌,却没地方招待二位。”

虽然就算醉仙庐还在,依旧没太大落座的空间。却总好过二人在林中干坐着。

苏霈连连摇手,急忙表明态度。

“岂会!小女子二人有幸能来先生静修之地,已是天大机遇。怎敢嫌弃?”

“哈哈,苏小姐。还是寻常些好,葛某可当不起你的这番吹捧嘞~”

苏霈被打趣了一个脸红,却也平复了心情。

一路的相处中,她早知这位先生相当随和。过于吹捧或重礼节,反而会让对方不自在呢。

葛玄看出了她已懂,便不再多说。

“那就稍等片刻,过一会便会有人来邀,届时你我借路同去便是。”

二人虽不知道会有谁来,却均是信服地点了点头。

先生说的,必然无错。

接着二人好奇打量起四周。想要发现世外高人的修行之处究竟有何不凡。

而葛玄则是将视线落向倒塌的草庐。

他这会也注意到,既然草庐被雨水淋塌应该散落一地才是。

可庐子虽倒,却仍有一些支撑点。像是有谁尝试搭建却没能搭建成。

“有趣,有趣。”

葛玄端量着膝上猢狲,甚至没发现自己挂上笑意。

“山中一猢狲,无人教导。非但没野猴顽劣本性,反而懂人礼,通人性。”

也不嫌猢狲皮毛脏,将它放在膝上。抬手捋着毛发,顺便用灵气为其滋养内脏肺腑。

又过了一会儿,猢狲悠悠睁开眼。感受到身上温柔的抚摸时,它有那么一刻的茫然,迷茫的视线中,望到那张亲切温和的笑颜。

惊着从膝上跳起,朝葛玄再次重重一跪。

它在忏悔。

忏悔没能完成被交托之事。

“莫拜,可能听懂葛某所言?”

猢狲抬起头,先是一点,又是连连摇头。

它初开灵智,人言与人礼,都是从山下行人那学来的。

听得多了,大致能懂,却不敢称熟识人言。

“不错,不错。”葛玄心喜,连连点头。

这猢狲带给他的惊喜果真不少。

虽是粗鄙野兽,这份心性着实了不得。

能为了一句承诺执念于此,可以说是痴傻,也能说是怀有一颗赤子之心。

赤子,婴也。无暇无垢,正符婴儿之本论!

葛玄越看这猕猴越是满意,甚至隐隐动了恻隐之心。

李明治与孔大德二人均欲拜师于他。

葛玄也不推辞,分别给予二人不同考核。

考验前者悟性,又命后者学会辨别善恶是非。

若说真心话,葛玄对他二人多怀有敷衍。

一来,他自身能力不足,糊涂教人只会误人子弟。

二来,属实是二人心性不入他眼。

然而,葛玄却对这一无名无姓的小猴有些心喜。

但,仙缘不可轻得。否则于它,于葛玄绝非好事。

仍需磨炼考验一番。

想罢。

葛玄直身而起,眉宇间汇上一抹嗔意。

冷喝道:“你这泼猴儿,果真不堪造化!令你看顾草庐。草庐却坍塌,你说,该如何为是!”

那猢狲被骂被嗔也不恼,连连叩头便拜。

不发一言,也不做辩解。

这番逆来顺受的模样更是‘惹怒’葛玄。

厉声怒骂:“果真粗鄙!除了跪便是拜,你又该如何?可是跪上几跪,便能让葛某的草庐恢复如初?!”

猢狲身形一顿,抬起脸仰视葛玄。

一双兽瞳中满是坚决。

再次叩了三个响头后站起身,拖着僵硬的脚走了几步。又转身朝葛玄躬身作揖。再转身向山下走,反复如此,直至不见。

心软的小环看不得这些,一开始她见野猴跪拜只觉得好玩。

可当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大先生突然生气后,顿时怕得不行。直到看着野猴落寞的背影,她忍不住出声哀求。

“先生,您饶了它吧。它只是一小猴罢了。”

“小环!”

苏霈轻扯了扯小丫鬟衣角,示意不要多嘴。

她虽然同样被葛先生的震怒吓到,却总觉得对方的怒火并未直达心底。

或许,其中还别有深意。

葛玄暂时没解释,只是向两人简单嘱咐几句。

“二位且先在此处等候片刻,若是待会有名为‘李明治’得人前来拜见,你们可先随其离开。告诉他葛某随后便到。”

山中多是野猴无野兽,又在地上点下一团‘迷障’为二人护身以防万一。

做完这一切,葛玄便脚尖一点。轻身朝猢狲离去的方向快步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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