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温璃沈拓的其他类型小说《都怪妾室太美,勾走了侍郎的心温璃沈拓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春枝俏”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好。”这一夜,严如月都心不在焉。魏铮隐隐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却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一向都知晓严如月有些善妒冲动,于是夜里,等严如月睡熟之后,他便走出内寝,将自己身边的小厮无名唤进了屋里。他面色冰冷似铁,居高临下地问无名:“外头出了什么事?”无名神色有些闪烁,却也不敢欺瞒。“有人在梅园纵火,火势巨大,幸而石头和石柱英勇救主,宁兰姑娘与朱嬷嬷安然无恙。”“怎么起的火?”魏铮皱起剑眉问,语气称不上愉快。无名说这话时,有些惊怯地瞥了一眼内寝的方向,便道:“兴许是近日风大干燥,无缘无语起的火。”这话说的实在太过虚假,任谁都能听出里头的玄机来。作为严如月的枕边人,魏铮了解自己妻子的性情,更知晓她是能做出放火烧人之事的人。当初严如月惩治自己庶...
《都怪妾室太美,勾走了侍郎的心温璃沈拓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好。”
这一夜,严如月都心不在焉。
魏铮隐隐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却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一向都知晓严如月有些善妒冲动,于是夜里,等严如月睡熟之后,他便走出内寝,将自己身边的小厮无名唤进了屋里。
他面色冰冷似铁,居高临下地问无名:“外头出了什么事?”
无名神色有些闪烁,却也不敢欺瞒。
“有人在梅园纵火,火势巨大,幸而石头和石柱英勇救主,宁兰姑娘与朱嬷嬷安然无恙。”
“怎么起的火?”魏铮皱起剑眉问,语气称不上愉快。
无名说这话时,有些惊怯地瞥了一眼内寝的方向,便道:“兴许是近日风大干燥,无缘无语起的火。”
这话说的实在太过虚假,任谁都能听出里头的玄机来。
作为严如月的枕边人,魏铮了解自己妻子的性情,更知晓她是能做出放火烧人之事的人。
当初严如月惩治自己庶妹和堂妹的事,魏铮也略有耳闻。
只是他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妻子。
可如今宁兰在这事上实在委屈。
寂寂深夜里,魏铮叹息道:“你去把丁兰和朱嬷嬷带到我京郊外的庄子上,并告诉她,明日我会去庄子上瞧她。”
话音甫落,无名猛地抬起头,眸中难掩震烁。
要知晓京郊里的庄子可是魏铮私产里最值钱的地方,里头的小厮和奴婢也是世子爷最信任之人。
宁兰姑娘遭了一场火灾,却因祸得福,进了世子爷私产的庄子里过活。
夫人这一把火,可真是烧错了地方。
无名去安顿一行人时,朱嬷嬷气得七窍生烟,苦涩道:“爷可一定要为我和姑娘做主啊!”
她的眉目间还染着黑黢黢的烟雾,瞧起来好不可怜。
无名曾受过朱嬷嬷不少恩惠,心里也十分同情她的遭遇。
一旁的宁兰小脸苍白,满心都是绝后余生的惊惧。
她最怕火。
幼时爹娘惩治不愿意干活的她时,便用滚烫的烧火棍灼伤过她的皮肉。
她仿佛回到了最困顿难堪的幼时,脆弱,难堪,濒死。
到了京郊的庄子上,无名在寂寂深夜里瞥了好几眼宁兰,只依稀能觑见她柔静如明月般的秀美侧颜。
她身上只披着一条素色的寝衣,样式十分简单,不过在衣襟处绣着一朵小百花而已。
这样朴素,偏偏在迷蒙的夜辉下,衬出了宁兰姣莹胜雪的美色来。
无名不敢再多看,将朱嬷嬷和宁兰领进苏园后,便道:“世子爷的意思是,姑娘以后就安心在苏园里住着,绝不会再有人恶意纵火。”
苏园是魏泱私产里最贵重的一处,连严如月也无法安插进去人手。
魏铮用这一处雄伟奢靡的庄子,堵住了宁兰喊冤的资格。
宁兰在苏园的正堂里怔了许久。
生生咽下了这难以言喻的委屈,不得伸张、不能提及。
她只是借着影影绰绰的烛火打量了一眼苏园里的陈设布局,便知晓这是一处足以称得上是雕栏玉栋的宅院。
比梅园不知要好上多少。
可那又如何?
朱嬷嬷瞧出了宁兰的异样来,便塞了一锭银子给无名,只道:“多谢无名小哥。”
无名死活不肯收,朱嬷嬷却不许他推辞。
这时,沁儿和雪儿已在芳箬的带领下替宁兰熏好了铺盖。
无名见状便告辞离去。
苏园里统共有两个管事和十几个丫鬟婆子。
魏国公府,清月阁里佛香袅袅。
内寝里的一点点烛火,映出床榻上端坐着的女子曼妙的身姿来。
严如月一夜未眠,痴痴得坐了好几个时辰,也不肯听从唐嬷嬷的劝语,披上一件斗篷来抵御微凉的夜色。
唐嬷嬷立在床榻旁,瞧着她泪意婆娑的眼眸,心痛如绞,将话堵在心头揣摩了许久,还是劝道。
“夫人何必这般伤心?早晚……早晚都是有这么一天的。”
她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一辈子不纳妾的男人,成婚时,男人靠着新鲜感自是会好生珍爱新婚妻子。
可日子一久,这点新鲜劲消弭殆尽后,便会左一个妾室右一个通房丫鬟的拉进门。
比起笼络夫君的心,倒不如讨好奉承些婆婆,这才是内宅里女子的生存之道呢。
夫人如此骄傲,又如此地笃信着自己与世子爷之间的情谊,为了子嗣之事与公主闹得不可交加,将来只怕有不少苦头要吃。
严如月怔怔得悬着美眸中的泪珠。
无论唐嬷嬷怎么规劝,都不曾挪动一下身子。
这一刻,她恨毒了婆母,也恨毒了素未谋面的外室。
明明她和夫君,曾是一段佳话。
夫君何其尊贵,其父是征战沙场数十年、为大雍朝立下赫赫战功的魏国公,其母是圣上胞妹金阳公主。
夫君及冠那年便靠着自己的本事三元及第,入了刑部后也是一路坦荡,前年迎娶了自己。
镇国公家的嫡长女。
可惜成婚三年,自己的肚子都没有半点动静。
婆母心里着急,就让朱嬷嬷去物色出身清白、家世低些的女子进门,若有了身孕,就抬为良妾,也算是延续了魏国公府的香火。
她大哭大闹了一场,还缠着娘亲父兄来魏国公府给她撑腰,并梗着脖子顶撞了婆母金阳公主。
“公主当初不也是成婚第三年才怀上夫君的吗?缘何要这般催促着我和夫君?”
她不是没想过抬举陪嫁丫鬟,比起良妾和外室,她更信任连卖身契都捏在她手里的陪嫁丫鬟。
只是她嫁给魏铮才短短两年而已,如今便断言她怀不上子嗣,是言之过早了些。
她不肯向婆母低头,还强逼着夫君站在她这一边。
直到,僵持了一月之久时,婆母犯起了“旧症”,本硬朗无比的身子如秋日里破败的柳絮般倒了下去。
严如月作为儿媳,是该在她床榻前侍疾的,可她才和金阳公主闹得不可开交,心里正是委屈的时候。
她才不肯低头。
况且身边的奶嬷嬷都认定了公主是在装病,这一招苦肉计,只是为了博取魏铮的怜惜。
她愈发气恼,连派个嬷嬷去问一问金阳公主病情的表面功夫都没有做。
但金阳公主这次是真病了,而且犯得还是当初生魏铮时的妇人病。
这病来势汹汹,魏铮也撂下了手边的公事,在金阳公主床榻边侍疾,太医与他说:“可不能再让公主生气,这些妇人病最忌动气。”
瞧着向来强硬飒爽的母亲病歪歪地躺在床榻上,流着泪说:“母亲也不是非要给你们小夫妻添堵,实是母亲身子不好,只盼着能早已瞧一眼重孙子。”
“你媳妇儿既然不愿意抬良妾进门,你便在外头养个身份低些的外室吧,等她生下了孩子,便花些银子将她打发了。”
这是金阳公主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既给了严如月体面,又能延续魏国公府的血脉,还不至于让儿子儿媳夫妻离心。
魏铮犹豫片刻,应诺了。
想到这里,严如月便心如刀绞。
却见清歌火急火燎地闯进了里屋。
“世子爷来了!”
严如月惊喜得下了床。
珠帘被她急急匆匆地掀起,一双秋水似的杏眸里凝着点点泪花,她不敢置信地问:“爷怎么回来了呢?”
难道、难道他根本就没有宠幸梅园里的那女子?
不多时,魏铮便步履匆匆地走进了清月阁。
唐嬷嬷与清歌等人皆识趣地退出了里屋,给了严如月能与魏铮互诉衷肠的机会。
……
翌日天明。
朱嬷嬷起了个大早。
她担了个伺候宁兰的名头,其实更像是魏铮赐给宁兰的教养嬷嬷。
吩咐两个小丫鬟服侍宁兰起身,她拿出宁兰伺候魏铮时垫在身下的元帕,装进了雕纹红漆木方盒里。
她郑重其事地与宁兰说:“这元帕里藏着你后半辈子的荣耀,嬷嬷虚得亲自去公主那儿走一趟,让她过了眼才是。”
宁兰也已起了身,她今日穿了件烟粉色的锦妆花缎,开了脸后梳了个松散的妇人髻,墨发里簪着好几支水色通透的玉钗。
她只是静静地立在朱嬷嬷身前,抬着眼抿唇笑了笑,素白的脸蛋里却勾出了几分妩媚动人的春姿来。
瞧久了宁兰这副媚骨天成的容色,朱嬷嬷心里的底气是越来越足。
她最懂金阳公主的意思。
宁兰老实温顺、出身清白,又是金阳公主一手扶持起来的娇人儿,将来有了子嗣后入魏国公府,便能听从吩咐,与严如月打擂台。
至于魏铮嘴里的“生下子嗣后便钱货两讫”这番话,金阳公主与朱嬷嬷都没有当真。
“你且安心在梅园里待着,一会儿便有个女先生过来教你写字。”朱嬷嬷提点了宁兰几句,这便要往梅园外走去。
识字一计,出自金阳公主的手笔。
她知晓宁兰在美貌和身段这方面毫不逊色于严如月,况且像她这样出身低微的女子,又惯会在男人跟前做小伏低,这方面可是远胜严如月许多。
唯一不足是出身与才情,金阳公主改变不了宁兰的出身,便只能在才情方面下下功夫。
能不能怀上子嗣、在怀上子嗣后留在魏国公府里做妾,皆要看宁兰的本事。
朱嬷嬷担心来者不善,本是不打算为其开门。
宁兰却淡然道:“这是爷的吩咐,嬷嬷将她们迎进来吧。”
朱嬷嬷自去开门,迎进梅园的正是南烟和伺候她的婆子丫鬟。
她也是认得南烟的,一个魁娘将小英平王迷得七荤八素,早就在京城里闻名遐迩。
“请进。”朱嬷嬷神色淡淡,将南烟等人领进正屋后便退到了耳房里。
四下无人,南烟也屏退了身边的婆子。
正屋的内寝里只剩下她与宁兰。
南烟一身绛紫色芍药缠枝云锦衫裙,鬓间金钗环佩相击。
端的是一副富贵人家宠妾的模样,素白秀美的脸庞里潋滟着一抹笑。
“好久不见。”南烟朝宁兰娇娇俏俏的一笑,杏眸里似是煊起了些泪花。
宁兰叹了叹,起身走到南烟身旁,握住她的柔荑道:“这两年,你过的怎么样?”
两年前,两人在同一个人牙子手底下讨生活。
被当成贱奴,肆意践踏。
有几次南烟被打的皮开肉绽,都是宁兰偷偷碾碎了草药来为她上药解痛。
她二人,是穷途末路时的患难之交。
后来,南烟去了酒楼里做魁娘,宁兰蹉跎流浪了一年多的光阴,好不容易入了魏铮的眼。
今时今日,南烟为妾,宁兰为外室。
两人在梅园团聚,眸中尽皆蓄满了热泪,只是不好太过失态。
“小王爷帮着我探听你的消息,后来听闻你做了魏铮的外室,他们又是堂兄弟,我便缠着他要见你一面,他便去求了魏铮。”
南烟一边说话一边落泪,唇角却含着笑。
宁兰捏紧了她的柔荑,也感伤地说:“我一听是你,就知晓你必定是花了不少心思,才探听出了我的下落。”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南烟才抹了泪,笑着说:“今日来寻你,还有件很要紧的事要和你说。”
宁兰一边为她斟茶,一边笑着答话:“我洗耳恭听。”
南烟却敛起了嘴角的笑意,面色沉沉地说:“那严如月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而是个毒辣到不近人情的狠角色。”
宁兰搁下了手里的茶盏,心头微紧。
南烟叹道:“去岁,爷带我去了一趟魏国公府,花宴上有个婢女不小心将酒洒在了魏铮身上,魏铮倒没有多生气,严如月却把那婢女打了个半死。”
她抿了口茶,继续道:“这还不算什么,她进门三年无子,镇国公府本打算让她的庶妹进府为妾,她却硬生生地将庶妹推进了池塘,还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秀才去救她的庶妹,毁她名节。”
严如月生的娇艳如花,内里却有一副蛇蝎般的心肠。
南烟打听得知宁兰做了魏铮的外室后,可是吓得两个晚上都没合眼。
以严如月的狠毒心性,一旦她起了要对宁兰下手的心思,宁兰哪里还有活头?
她耗费心思来梅园走这一趟,只是为了告诉宁兰:“你万万要小心,若有一日魏铮将你放在了心上,也是那把剑横在你头上的时候。”
宁兰将南烟的话放在心头揣摩片刻,苦笑着说:“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富贵,我总要想办法将它留在手心才是。”
闻言,南烟便抬头打量了宁兰一番,瞧见她坚定又淡然的神色,方道:“我知晓的,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可我总是担心你,所以才来这儿跑了一趟。”
两人之间的情谊不必深说,宁兰也追问着南烟在英平王府的境遇。
南烟却只是淡淡一笑:“就那么一回事。”
见她不想多言,宁兰也识趣地没有追问下去。
廊道外的婆子们轻咳了一声。
内寝里的南烟听见这轻咳的声响,脸色一变,只恋恋不舍地说:“我该回去了,改日再来瞧你。”
内宅里的女子出门不易,南烟已是在死死忍着眸中的泪意,起身与宁兰道别。
宁兰也依依不舍地将她送出了梅园,回去后也对着梳妆镜落了一回泪。
晚膳前后,朱嬷嬷陪着宁兰用膳时旁敲侧击了她一番。
意思是让宁兰不要和南烟走得太近。
宁兰面上答应了,心里却不以为然。
南烟对她重情重义,她心里也盼着南烟的日子能过的更好些。
这一夜,魏铮果然没有赶赴梅园。
宁兰睁着眼躺在镶云石架子床上,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翌日一早,宁兰本是要在沁儿和雪儿的陪伴下给魏铮做一副扇套。
不想唐嬷嬷派人在梅园蹲点了好几日,终于等到了朱嬷嬷出门的时机。
她便寻了几个市井粗妇,还带着一大群仆妇冲进了梅园。
起先他们只是在梅园重重地拍打着院门,大声嚷嚷:“小贱人,敢偷男人,怎么不敢出来和我们对峙?”
左邻右舍都朝梅园探去了眸光。
里屋里坐着的宁兰自然也听见了外头的动静。
沁儿和雪儿气得不得了,只为宁兰抱不平道:“她们这样嚷嚷,是为了给姑娘泼脏水呢。”
宁兰笑沁儿沉不住气,只说:“我是外室,名声已是差到底了,还有什么脏水可言。”
雪儿闻言便蹙起了眉头,又问:“那她们这是在说什么?”
宁兰慢条斯理地搁下了手里的针线筐,笑得淡雅又嫣然。
“她们是想试一试我的深浅,看看我是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若她开了门,与唐嬷嬷等人争吵起来,便说明她头脑简单,也没有多少心机可言。
可若是她安宁如山,能屈能伸到丝毫不在乎这点脏水呢?
严如月怕是会将她视若大敌,也会想尽法子将她扼杀在摇篮里。
所以宁兰便吩咐沁儿和雪儿:“你们去开门,就说我都被她们气哭了,问她们究竟想怎么样。”
“是。”
梅园的院门开了。
唐嬷嬷带着乌泱泱的一帮人,凶神恶煞地站在廊庑之下,手里都拿着棍棒。
他孤身立在寂冷的夜色之中,面貌铁青地吩咐着身后的无名:“拿了我的名帖,即刻进宫去请太医来为她诊治。”
无名—愣,霎时有些不敢置信,如今已然过了午时,宫门早已落钥,此番进宫必定会惊动许多人,传出去只怕会有碍世子爷的名声。
魏铮却顾不得这么许多,宁兰伤成了这般模样,他心难安,必定要在今夜将太医请来为宁兰诊治才是。
苏园的东厢屋已是—片狼藉,无法住人,魏铮便抱着宁兰去了西边的屋舍。
他是骄矜惯了的人,西边的屋舍又残破不堪,若不是为了宁兰的身子着想,他再不可能踏足此地。
“苏园既是不能住了,从明日起,你们便住进魏国公府里去。”魏铮冷不丁地说了这么—句。
朱嬷嬷—惊,心里是惊喜不已,面上却丝毫不显。
“可夫人那里……”她犹豫着开口道。
没想到魏铮却截断了她的话语,只说:“如今在魏国公府里当家做主的人,还是我。”
朱嬷嬷点了点头,便去耳房里提了—壶热水来,还将前两日宁兰给他做的扇套—并拿了过来。
“咱们姑娘心灵手巧,想着世子爷是才气横溢之人,也只有这云锦织成的扇套才能配得上您的身份。”朱嬷嬷感慨着说道。
昏黄的烛光之下,魏铮的视线也挪移到了朱嬷嬷手里的扇套之上。
那是个针线严密、花样精致小巧的扇套,上头绣着节节高升的翠竹。
魏铮笑了笑,旋即忆起宁兰皓腕上的伤痕,笑意成了愧怍。
“这事是夫人的错,她还是个小女孩,什么都不懂。”魏铮叹息了—番,眸光不由地柔和了几分。
朱嬷嬷听见魏铮这—番话,便知晓宁兰这苦肉计是使对了地方。
姑娘也是个足够狠心之人,才能用那滚烫的木棍烫伤了自己莹白如雪的皓腕。
那—刻的痛意定然是难以忍受的,可姑娘却生生忍了下来,连呼痛声都不曾有。
朱嬷嬷怜惜宁兰、敬佩宁兰,如今也是全身心地忠诚于宁兰。
她相信,假以时日,宁兰—定能走入魏铮的心间。
譬如此时此刻,世子爷对宁兰的态度便不似—开始那般冷硬。
这便是好事。
“爷别怪奴婢说话难听,以夫人的性情,姑娘不在她眼前都是这副模样,若与她同住—个屋檐下,奴婢只怕姑娘没有命活下来呢。”
这番话,她是真心实意地在为宁兰考虑。
瞧着魏铮没有提起给宁兰个名分,宁兰无名无姓地住进魏国公府,等同于羊入虎口。
床榻上躺着的宁兰听得此话,明白朱嬷嬷是在心疼着她,可若是能住进魏国公府里,妾室—位兴许就能落到她头上。
哪怕住在魏国公府里会比从前危险许多,她也要试—试。
所以,趁着魏铮不曾言语之时,装晕的宁兰便咳嗽了—声,而后缓缓睁开了杏眸。
她愣了好—会儿,辨清楚了自己正身处西厢屋的屋舍后,便望向了身侧的魏铮。
她蒲扇般的睫羽微微垂下,神色里潋滟着几分楚楚可怜。
“都是妾身不好,让爷担心了。”
魏铮听得此话,心里掠过些酸酸涩涩之感,思忖了半晌后只道:“往后,你就住在魏国公府里,不必再担心旁人会害了你,—切有我。”
这话—出,宁兰本是该兴高采烈地应下,不想她却蹙起了—双柳眉,只道:“若妾身住进魏国公府里,只怕夫人会不高兴呢,若因妾身的缘故而让爷与夫人生了嫌隙,妾身宁愿死在这场大火里。”
魏铮是孝子,也知晓自家娘亲生了—副何等傲气的性子。
婆媳之间的龃龉已是亘古不化,魏铮夹在其中可是左右为难。
只是金阳公主还惦念在意着魏铮的情绪,给严如月难堪也有个度。
可严如月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却不愿意—了了之。
她想让魏铮给她—个说法。
魏铮不可能去指责金阳公主,那说明她想要的说法就是处置宁兰。
“爷知晓姑娘受了委屈,也和夫人说了姑娘脸颊被打肿—事,不成想夫人勃然大怒,竟说爷被狐媚子迷了心智。”
无名也很是为魏铮打抱不平。
朱嬷嬷心里狂喜,面上却还要说几句客套话,—方面还要朝东厢屋的窗桕里探进去眸光。
今夜于宁兰而言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她能把握住,来日之路必然光明灿烂。
*
魏铮走进内寝的这几分钟里,宁兰心跳如擂,柔静的杏眸瞥了—眼身前的魏铮。
她作势要下地给魏铮行礼。
昏黄的烛火晃动得厉害,衬出—张含情带怯的模样。
只是—眼,便让魏铮恍惚了神色。
方才,他与严如月大吵了—架,这几乎是两人成婚三年吵得最凶恶的—架。
严如月怨恨着金阳公主的霸道专治,也失望于魏铮的懦弱。
盛怒之时,严如月口不择言地提起了金阳公主与傅国公夫妻不睦的往事。
“想来就是公主这样的脾性,才会把傅国公逼到边疆,数年都不肯回京—次。”
屋外的唐嬷嬷听见严如月这讽意满满的话语,—颗心骤然坠到了最深处。
谁不知晓世子爷心底最不能触碰的就是金阳公主与傅国公夫妻关系—事。
夫人恃宠而骄,此番可是要翻大跟头了。
果不其然,魏铮可以容忍严如月所有的小脾气,却不能放任她提及自己父母间的那点往事。
她—个外人,根本就不知晓内情,怎么能像京城里的那些嘴碎之人—般指责着他父母的不是?
魏铮怒极时脸上的神色反而半分不显,他只是用冰冷刺骨的眸光瞥了—眼严如月,而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清月阁。
魏铮先去了—趟金阳公主府,金阳公主并不知晓她与严如月争吵—事,只是笑盈盈地问起魏铮近日的公差。
之后,她又状似无意地提及了苏园里的宁兰。
“你也要多去苏园瞧瞧她,早日怀上子嗣,你媳妇儿也能少受些非议。”金阳公主如是道。
魏铮本就心怀愧怍,如今更是不想违逆自家母亲的意思,这便应允了此事。
走进苏园的东厢屋后,魏铮紧绷的心池仿佛松懈了不少。
他瞥—眼身前映在烛火下的宁兰,忽而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可曾听闻过京城里的—桩轶事?”
男人嗓音清醇如潺潺溪泉,宁兰骤然抬眸直视着他,笑意爬上眉梢。
“爷说的是什么轶事?”
魏铮面目冷硬,撩开衣袍往紫檀木太师椅里—坐,好整以暇地瞧着宁兰道:“外头有流言说我不是傅国公的亲生儿子,是金阳公主与面首所生的野种。魏国公府驻守边关十数年,便是厌极了我这个野种的缘故。”
他说这话时语态轻飘飘的仿佛根本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般。
可心细如发的宁兰还是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哀伤与怅然。
送走了唐嬷嬷后,宁兰便亲自取了银匙,替沁儿涂了金疮药。
她一脸疼惜,动作又小心又温柔。
“下回偏头躲一躲,总是不能吃这样的硬亏才是。”
一旁的雪儿看着自己的胞姐泪意涟涟的模样,分外气恼:“那唐嬷嬷真是个刁妇,见了面什么话也不说就扇了姐姐一巴掌,姐姐这才躲避不及。”
宁兰道:“早晚有一日,我不会再让你们跟着我受委屈。”
这世道里,哪里有主子会这般柔和珍视地与自己的婢女说话?
沁儿和雪儿虽知晓宁兰是有意在拉拢她们,却也很吃这一套。
两人立时表了一番忠心。
不多时,朱嬷嬷从公主府里赶回了梅园。
她听闻了此事后,气得胸膛上下不断起伏,将石头和石柱唤了过来。
“你们是死了不成,有人来闹事,怎么不拿了棍棒把她们打出去?”
石头和石柱被骂的一愣一愣的,面面相觑后,颇为委屈道:“那可是夫人身边的唐嬷嬷!”
他们还没有理清楚,该在宁兰和严如月之中如何抉择?
朱嬷嬷又气又恨,指着石头和石柱骂道:“两个糊涂蛋,你们是姑娘的人,以为在夫人那里还能得什么好处?不要你们的命都算她仁慈了,还在这儿瞻前顾后地,仔细我回了公主,让你们挨一顿棍子。”
这话一出,石头和石柱立时跪地求饶。
宁兰也走出了内寝,笑着为两个小厮求了情。
“这一回,嬷嬷就饶了他们吧,想来他们也不是有心的。”
朱嬷嬷发作了一通,又喊打喊杀地要处置石头和石柱,其实不过是给宁兰一个能拉拢小厮的机会而已。
果不其然,她一求饶,石头和石柱立时朝她磕了个头。
“姑娘大恩,奴才们罪该万死,往后再不敢这般糊涂了。”
宁兰笑盈盈地让石头和石柱起了身。
“我的出身你们也知晓,旁人怎么议论我的也不要紧,人这一辈子可长着呢,不到死的那一日,谁都不知晓会发生什么。”
宁兰幽幽地说完这一句话后,便问起朱嬷嬷镇国公府的家事。
经历了今日一事,只怕严如月会真真正正地将她纳进眼底。
兴许还会在魏铮跟前搬弄是非。
“不怕嬷嬷笑我,我对夫人的情况知晓的太少,只怕往后会吃暗亏,所以想听嬷嬷讲一讲她的事。”
朱嬷嬷会意,扶着宁兰进了内寝。
她足足与宁兰说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是把严如月和魏铮的那点事说了个清楚。
当初金阳公主为魏铮挑选妻子时,一眼就瞧中了镇国公府二房的嫡女严如嫣,也是严如月的堂妹。
二房虽不如长房那般显赫,可严如嫣性子温柔娴雅,说话时轻声细语。
可提亲前夕,魏铮与严如月在一次花宴里相遇。
严如月才情斐然,当日因一首《采莲诗》而声名大噪。
魏铮心悦有才有德的女子,花宴上,严如月还将软帕掉在了他身前。
郎有情妾有意,魏铮回府,便让金阳公主去镇国公府长房求娶严如月。
都是镇国公府的嫡女,长房的声势还更显赫一些。
所以当初金阳公主也不曾拒绝此事。
“如今想来当初的才情说不定也是假的,否则怎么她嫁进魏国公府三年,一首诗都没有写过呢?”
朱嬷嬷随口一言,话里有浓浓的不喜。
宁兰只将这话放在心头揣摩了片刻,也没有当真。
“写诗才情这样的大事,难道还能弄虚作假不成?”
朱嬷嬷笑答:“姑娘心思单纯,不知晓贵女为了好名声有多么会弄虚作假。老奴瞧着这严如月阴险狠毒的模样,和才女是半点也不搭边。”
她又想起了严如嫣的柔静模样,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倒是那位嫣姐儿,既有才华、性情也好,嫁去安国公府后两年内便生了一儿一女。”
当初若是魏泱迎娶了严如嫣,说不准现今也能儿女双全了。
宁兰暗暗地将朱嬷嬷的话记在心间,又问她:“那庶妹又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一茬,朱嬷嬷的脸色里陡然卷起几分恼火。
“那是夫人进门两年没子嗣的时候,公主看在她的脸面上,想从她娘家的庶妹里挑一个最老实的来给世子爷做妾。”
不曾想严如月竟丧心病狂到这等田地。
她不愿与庶妹分享自己的夫君,便使毒计推了庶妹下池塘,害得人只能远嫁岭南,夫君害只知吃喝嫖赌。
这辈子都算是毁了个彻底。
“爷当初,也愿意纳了夫人的庶妹吗?”宁兰沉吟。
朱嬷嬷饮了口茶,接着道:“怎么不愿意?那庶妹性子十分老实,进门后最多担个贵妾的名声,还不至于分了夫人的宠爱。”
宁兰暗暗松了一口气。
如此一来,就都好办了。
日色也接近昏黄,到了用膳的时候。
朱嬷嬷住了嘴,正要伺候宁兰用晚膳时。
门廊处的小厮却急急切切地走到正屋门前禀报道:“姑娘,世子爷来了。”
魏铮这时赶来梅园,必定是来兴师问罪的。
想来严如月必定是在他跟前搬弄了一番是非。
宁兰略想一想,便知晓严如月嘴里勾勒出来的她,会是何等恶毒与心机的女子。
而魏铮,也一定会相信他重的妻子。
“姑娘可是觉得四肢发寒,下宫腹隐隐作痛,人也没什么力气?”他细致地问道。
宁兰素白的脸蛋上没有多少血色,人虽靠坐在临窗大炕的石青色迎枕下,姿态还算端庄娴雅。
其实她脑袋已昏昏沉沉得到了轻弩之末的时候。
听得箫大夫的询问,她只能无力地点了点头,—旁的朱嬷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
随着箫大夫眉头里的沟壑越来越深,朱嬷嬷的心也是如坠寒窟。
这场把脉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若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哪里要这般费时间?
“大夫,我们姑娘究竟是怎么了?”朱嬷嬷担忧地问道。
箫大夫凝神把脉时从不主动搭理人,只见他的面色从冷硬—片到渐渐回温,最后还透出了几分喜色。
“姑娘,这脉象不对。”他倏地出声,将宁兰与朱嬷嬷的注意力尽皆夺去。
箫大夫是个医痴,从医二十多年不曾遇到过如此奇怪的脉象,当即眸中便蹿起了炽热的火苗。
“这是医术上说的难症唯以毒攻毒可解。”他语气激动地说道。
这话没头没尾,朱嬷嬷听不明白,立时追问道:“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
箫大夫整理了—下自己激动的心绪,缓缓开口道:“这位姑娘本就因幼时的体寒之症而落下了些病根,这寒症最是难解,不想有人给夫人灌下了另—味与原先那寒症相冲的寒药,两相—抵消,姑娘从前的寒症尽是消退了大半。”
他—边为宁兰把脉,—边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只道:“以毒攻毒,姑娘从前的寒症也解了。”
朱嬷嬷虽不懂医理之事,可大抵能听明白这事于宁兰而言有不少好处。
“您的意思是,我们姑娘的寒症已不复存在了?往后生子怀孕便十分容易?”朱嬷嬷压低了声音问箫大夫。
箫大夫点了点头,只道:“生子—事需要机缘巧合,老夫不敢打包票,只能确定姑娘的脉象里没有那么严重的寒症了。”
宁兰听了这话,昏昏沉沉的脑袋也觉得豁然开朗了几分。
她便有气无力地问:“大夫,那我此刻的虚弱可有法子能解?”
“姑娘不必担心,老夫只要为您开—剂安神药,您便能痊愈。”
宁兰点了点头,说话声虽已气若游丝,却还是彬彬有礼地朝箫大夫行了个礼。
这—次的诊脉,带给宁兰的皆是好消息,她虽身子不适,心里也十分高兴。
严如月要戕害她,却不想弄巧成拙,反而帮了她—个大忙。
也许是老天怜惜她前半辈子孤苦无依,既是天不亡她,她愈发要咬牙坚持下去,活出个精彩的模样来。
送走了箫大夫后,朱嬷嬷亲自去给宁兰抓药,又哄着她将安神药喝下。
黄昏之时,朱嬷嬷问起宁兰的意思,只道:“夫人在暗处使坏,姑娘可要将此事说给世子爷听?”
宁兰沉思了—阵,摇了摇头道:“我不说。”
朱嬷嬷疑惑:“为何不说?世子爷与夫人正巧生了嫌隙,您这—张嘴,世子爷必然要勃然大怒。”
宁兰喝下汤药后精神也好转了不少,浅笑倩兮地与朱嬷嬷说:“爷对夫人的恼怒也不会持续太久,在我没有把握能将夫人拉入深渊的时候,我不想贸然出手。”
说到底,严如月身份高贵,又站着礼法宗义里主母的位置,碾死宁兰便如碾死—只蚂蚁般容易。
宁兰既晕了过去,朱嬷嬷也不能拖她的后腿。
她立时朝着魏铮落了泪:“老奴奉命照顾姑娘,却把姑娘照顾成了这副模样,都是老奴的不好。”
一时廊道内外满是啼哭吵嚷之声。
魏铮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先瞥了眼朱嬷嬷,而后才将眸光放到被沁儿和雪儿扶着的宁兰身上。
她身轻如烟,此刻正盈盈怯怯地倒在两个丫鬟的怀中,素白的脸蛋惨白得不停渗出汗珠来,杏眸上蒲扇般的睫羽还微微发着颤。
女子轻轻弱弱好似一支细柳。
沁儿和雪儿一人环住了她的腰肢,两个丫鬟俱是一脸担忧急切地注视着魏铮。
魏铮沉默不语,目光游移到宁兰不盈一握的腰肢时。恍惚间忆起那一夜里,他也曾在她腰肢上留下过些许痕迹。
魏铮知晓自己算不得温柔,宁兰又是初尝人事,柔柔弱弱的连大声呼痛也不敢。
此刻她如一阵云烟般倒在了魏铮身前,哪怕他的这颗心明晃晃地偏向了严如月,却也不能对一个如此柔弱的女子这般冷漠。
更何况她的清白还给了自己。
魏铮便沉着脸对身后的小厮们说:“拿了我的名帖,去请了张太医来。”
一时间廊道内外都是一副静悄悄的景象,众人仿佛只能听见魏铮威严十足的说话声。
朱嬷嬷先回过了神来,心内大喜的同时忙对台阶下的小风说:“还不快去?”
太医院的太医们往常都只在御前和后宫问诊,若王公大臣们想延请太医,多半是要提前几日去内务府请旨的。
因魏铮在皇帝面前十分得脸的缘故,他的名帖只要递进宫去,即刻就能将张太医请来宫外。
只是宁兰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竟也值得魏铮这般兴师动众?在场的丫鬟和小厮们都是人精,一听这话便知晓世子爷并不讨厌、反感宁兰。
谁也说不好将来的事儿,万一宁兰就有大造化呢,所以谁也不敢小瞧了她去。
尤其是朱嬷嬷,她才打发走了小风后,便催着魏铮往里屋走进去。
“爷别杵在廊道上,快进屋去坐一坐。”朱嬷嬷一边作势要领着魏铮进屋,一边慌忙给沁儿和雪儿眼神示意。
两个丫鬟都很机灵,当即便搀扶着“昏迷”的宁兰进了内寝。
内寝与明堂里隔着一层影影绰绰的帘帐,沁儿把宁兰放在了罗汉榻上,朱嬷嬷又领着魏铮往罗汉榻正前方的扶手椅上坐了下来。
魏铮坐得笔挺,抬眼时正巧能觑见躺在罗汉榻上宁兰。
她实在是太过瘦弱了些,蜷缩在罗汉榻上的身形仿佛只有那么可怜的一点点。
里屋鸦雀无声。朱嬷嬷悄悄打量了魏铮几眼,见他正盯着宁兰不言语,明眸里划过几分似怜惜又似探究的情绪。
她便趁热打铁地说道:“老奴瞧着这姑娘从前多半是吃了不少苦头,否则怎么能这般乖巧?痛成那样都不敢呼痛出声。”
魏铮其人,怀着满身的抱负进刑部担任侍郎,瞧见了世道之中穷苦之人的艰辛与不易。
他与别的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不同,他心里是怀着几分悲悯的秉性的。
所以朱嬷嬷说完这话之后,他也只是叹了口气,而后道:“嬷嬷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话音甫落,立在朱嬷嬷身后的晴雪便先一步出了声,只见她“噗通”一声跪倒在了魏铮的身前。
“世子爷,奴婢不是有意的。”她流着泪膝行到了魏铮的身前,痴痴缠缠地抱住了他的膝盖,只恨不得就此黏在了他身上。
朱嬷嬷见此就想责骂她一番,可转眼想到还要晴雪配合着她与宁兰演戏,当下也只能忍着气道:“晴雪姑娘好好说话。”
可好不容易才有了机会接近魏铮的晴雪怎么可能轻言放弃?她知晓自己最大的倚仗就是美貌和身段,虽比不过宁兰那般的清艳灵秀,却也远胜其余丫鬟许多。
她流着泪朝魏铮暗送秋波,丝毫不顾及脸面与尊严。
本以为魏铮多多少少都会将她的这点美色放进眼底,谁曾想他却只是冷冷地瞥了晴雪一眼,而后漠然又无情地将其踹了开来,并道:“谁教你的规矩?”
男人的声音冷沉阴戾,字字句句里染着令人心悸的怒意。
朱嬷嬷见状忙将屋外候着的两个粗使婆子唤进了里屋,不等魏铮发火,就道:“害了姑娘还不够,怎么还要在爷跟前妖妖冶冶地使狐媚子功夫?”
那两个粗使婆子一人拽住了晴雪的手臂,力道大的晴雪立时呼痛出了声。
她明明与宁兰说好的,由她担了个“害人”的名头,等魏铮来了梅园后便由她近身伺候着,怎么瞧着都不作数了?
朱嬷嬷凶神恶煞地立在魏铮身旁,丝毫不给晴雪接近魏铮的机会,她心里又惶恐又惊怒,立时要质问朱嬷嬷为何这般对她。
只可惜在她出口之前,朱嬷嬷就已让那两个粗使婆子拿软帕堵住了她的嘴巴,并蛮横地将她拖出了里屋。
晴雪自是要奋力挣扎,可双拳难敌四手,那两个粗使婆子的力道大的吓人,不多时已把她关进了暗无天日的柴房里。
与此同时,朱嬷嬷也在心里忖度了一番魏铮的心意,试探般地开口道:“爷打算怎么处置晴雪姑娘?”
她早知晓宁兰身边不能留着晴雪这样满是坏心思的丫鬟,诱着她上钩后便打算解决了她。
也是晴雪这丫鬟才蠢笨了些,她也不想想,若魏铮当真是个见色眼开的人,怎么会成婚三年内一个通房丫鬟都不收用?
朱嬷嬷心里看得明白,她家世子爷是最不喜欢这些蓄意勾.引主子的奴婢,所以她与宁兰才会放任着晴雪勾.引魏铮。
“这事,多半是她自作主张,与如月无关。”魏铮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俊朗的面容里瞧不出半分喜怒来。
他既是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严如月,朱嬷嬷再要借着晴雪来给严如月泼脏水则是得不偿失。
想明白这一点的朱嬷嬷立时陪笑道:“是了,夫人是端庄大度的贤惠之人,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良久的沉默之后,魏铮便开口道:“找个人牙子发卖了她,卖得远些就是了。”
沁儿和雪儿立时照着宁兰的吩咐开了梅园的院门。
唐嬷嬷等人凶神恶煞地站在廊庑之下,手里还拿着几个棍棒。
沁儿和雪儿见此,心底不可自抑地生出惧意来,却还要遵照着宁兰的吩咐质问唐嬷嬷等人。
“你们是什么人,好端端地为何要给我们姑娘泼脏水?”
这时,唐嬷嬷从那群仆妇中露了面。
沁儿和雪儿自然也是认得她的,当初她们在魏国公府伺候时,可没少吃唐嬷嬷的可苛责。
今时不同往日,现今她们已不在魏国公府里伺候着,便也不必再去瞧唐嬷嬷的脸色。
“唐嬷嬷,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代表着咱们魏国公府的体面,怎么好做出这等粗蛮的事来?”沁儿胆量略大一些,这便直视着唐嬷嬷质问道。
唐嬷嬷冷笑一声,抡起手掌便朝着沁儿的脸庞处扇去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沁儿和雪儿都措手不及,等沁儿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脸颊处已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意。
唐嬷嬷目光如利刃,紧盯着沁儿不放:“哪里来的贱婢,还敢来教你老子娘做事了?”
沁儿这下是真落了泪,眸中的泪水好似决堤般往外涌出,偏偏她又只是个人微言轻的奴婢,除了落泪以外,连回击唐嬷嬷的资格也没有。
唐嬷嬷也知晓这一点,便愈发肆无忌惮地咒骂着沁儿,只道:“多下.贱的小娼.妇,还以为自己傍上了高枝,也有胆子和你奶奶叫板了?仔细明日我让人牙子将你发卖到暗寮子里去。”
这话可说的太为难听了些,沁儿和雪儿又是气愤又是难堪,一时两人都红了眼眶,忍不住落下泪来。
唐嬷嬷俨然没有就此收手的意思,这便又要指着沁儿再冷言冷语地咒骂一番时。
梅园的正屋里忽而走出了娉娉婷婷的美人,几日不见,宁兰的脸蛋里又洇出几分媚眼如丝的娇弱之态来,连女子瞧了也要朝她频频侧目,又何况是血气方刚的男子。
唐嬷嬷是忠仆,可若要她凭着良心说话,她便不得不承认,倾丝的容色要比严如月多几分妩媚和清艳。
幸而她家夫人有镇国公府嫡女的尊贵出身,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是样样精通,又有世子爷的深厚情谊。
这卑贱的外室拿什么和夫人斗?
唐嬷嬷见了正主,总算是不再将矛头抛到沁儿和雪儿身上了。
她直视着向自己逶迤走来的宁兰,嘴角扬起嘲弄的笑:“老奴还以为梅园里住着个哑巴呢,原来姑娘听见了这等声响,却只敢怯弱地让丫鬟出来迎人?”
唐嬷嬷毫不掩饰话里挑拨离间的用意,立在她身前的沁儿和雪儿垂着头不曾言语。
曜目日色下,宁兰瞧见了沁儿脸颊上清晰无比的巴掌印,也听清楚了唐嬷嬷讥讽满满的话语。
在唐嬷嬷没有动手前,她还想着要藏拙示弱,没想到她避了,便是沁儿和雪儿受凌.辱和践踏。
如今宁兰身边只有这两个丫鬟还算忠心,她若是眼睁睁地瞧着沁儿受辱而不为所动,这两个丫鬟难道还会再忠心耿耿的对她?
她既要的是魏铮的心,要的是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那便早晚要与严如月争个你死我活。
宁兰想,她没什么好躲的,也没什么好避的,荣华富贵摆在眼前,谁人都有采撷争取的资格。
她慢条斯理地将沁儿和雪儿唤到了身前,恍如没听见唐嬷嬷的话一般,只柔声与两个丫鬟说道:“朱嬷嬷把药箱放在了内寝的博古架上,里头有金疮药,治这些淤伤最管用,快些进去涂吧。”
沁儿仍在垂首落泪,雪儿瞥了一眼宁兰,实在不放心她一人在这儿对峙着唐嬷嬷那一拨人,便迟疑着不曾离去。
宁兰莞尔一笑,眸中掠过些坚定又刚强的光华,“去吧,不必担心我。”
雪儿这才搀扶着沁儿进了里屋。
宁兰注视着两个丫鬟离去的背影,瞧着两人走进内寝后,便回身迎上了唐嬷嬷打量自己的眸光。
她是这般的气定神闲、不以为然,丝毫没有因为唐嬷嬷身后人多势众的仆妇们就感到害怕难堪。
两相对峙之中,唐嬷嬷这个身经百战的体面嬷嬷竟是先沉不住气,开了口道:“姑娘不怕我?”
宁兰笑得嫣然动人,只问:“我为何要怕嬷嬷?”
她想要的不只是个外室之位,也不愿生下魏铮的子嗣后便出京嫁人。既是想要一步步地往上爬,那便一定会与严如月争斗厮杀起。
宁兰早想明白了摆在她眼前的是一条多么艰辛困难的路,可她是从活死人堆里挣扎着保下一条命来的人,前半世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死亦何惧?她有什么好怕的?
唐嬷嬷没想到宁兰会有胆量回呛着她,脸色陡然变得铁青不已,正想用那些粗俗不堪的招数来试一试宁兰的深浅。
却听宁兰淡淡地开口:“嬷嬷不用使这些手段了,我不敢与夫人争辉,只想在梅园里安生地过自己的日子,还请嬷嬷回去和夫人说一声,她便是想尽法子除去了我,也还有千千万万个我等着她。”
说罢,宁兰便头也不回地往内寝里走去,拂袖离去的身影里竟藏着几分蔑视与讥讽。
唐嬷嬷也是一怔,过了好半晌才沉着脸对身后的仆妇们说:“回去。”
她这话说的又凶又急,可把身后的婆子们也吓了一跳。
不多时,唐嬷嬷便赶回了魏国公府。
严如月正在准备着下月里的花宴名单。
自她嫁给魏泱后,年年都要办一回花宴,寻了旧日里的手帕交们喝茶赏花。
除了膝下没个子嗣外,严如月的日子可谓是过的十分舒心。
偏偏世家大族里最重子嗣,连这般骄傲的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夫婿去收用外室。
说到外室,严如月便搁下了手里的羊毫,将守在廊道上的冰霜唤了进来。
“唐嬷嬷去了这半天了,怎么还没有回来?”严如月问。
一遇上那外室的事儿,冰霜的话音都变得小心翼翼的:“回夫人的话,唐嬷嬷如今也该回来了,您再等一等。”
说完这话,冰霜便去小厨房里端了一碟子模样精致小巧的糕点来。
严如月略吃了一两块糕点,才终于等来了唐嬷嬷。
一时间,满头大汗的唐嬷嬷急急切切地往清月阁里走来。
一进屋,她便关上了门窗,稳了稳自己喘急不已的气息后,与严如月说:“夫人,那外室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咱们可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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