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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大人不好了!夫人带着小世子跑路了程颂安崔元卿最新章节列表

不如吃茶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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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时候,程颂安再次自然地挽起崔元卿的衣袖,走出了正堂,刚一出门,崔元卿就拂袖甩开了她的手。程颂安也不生气,这个动作就说明又让他生气了,只要能让他生气,她就真的很高兴。走出春晖园,崔元卿垂目看向程颂安,木着脸道:“程颂安,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程颂安听着他毫无波澜的语句,根本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不禁微微蹙了眉,她没有崔元卿高,只得仰了脖子去看她,樱口微张:“什么?”崔元卿盯着她的唇,没来由一阵口干,不自然地转移了视线,淡淡道:“拿祖母和母亲来压我,不过是为了我这几日未曾与你圆房。”身后几个丫头猝不及防听到这话,赶紧低了头,离得远远的。程颂安被逗得一乐:“大人这么一说,还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崔元卿眉头紧蹙,冷笑一声:“崔某没想到...

主角:程颂安崔元卿   更新:2024-11-06 10: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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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程颂安崔元卿的其他类型小说《首辅大人不好了!夫人带着小世子跑路了程颂安崔元卿最新章节列表》,由网络作家“不如吃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离开的时候,程颂安再次自然地挽起崔元卿的衣袖,走出了正堂,刚一出门,崔元卿就拂袖甩开了她的手。程颂安也不生气,这个动作就说明又让他生气了,只要能让他生气,她就真的很高兴。走出春晖园,崔元卿垂目看向程颂安,木着脸道:“程颂安,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程颂安听着他毫无波澜的语句,根本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不禁微微蹙了眉,她没有崔元卿高,只得仰了脖子去看她,樱口微张:“什么?”崔元卿盯着她的唇,没来由一阵口干,不自然地转移了视线,淡淡道:“拿祖母和母亲来压我,不过是为了我这几日未曾与你圆房。”身后几个丫头猝不及防听到这话,赶紧低了头,离得远远的。程颂安被逗得一乐:“大人这么一说,还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崔元卿眉头紧蹙,冷笑一声:“崔某没想到...

《首辅大人不好了!夫人带着小世子跑路了程颂安崔元卿最新章节列表》精彩片段


离开的时候,程颂安再次自然地挽起崔元卿的衣袖,走出了正堂,刚一出门,崔元卿就拂袖甩开了她的手。

程颂安也不生气,这个动作就说明又让他生气了,只要能让他生气,她就真的很高兴。

走出春晖园,崔元卿垂目看向程颂安,木着脸道:“程颂安,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程颂安听着他毫无波澜的语句,根本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不禁微微蹙了眉,她没有崔元卿高,只得仰了脖子去看她,樱口微张:“什么?”

崔元卿盯着她的唇,没来由一阵口干,不自然地转移了视线,淡淡道:“拿祖母和母亲来压我,不过是为了我这几日未曾与你圆房。”

身后几个丫头猝不及防听到这话,赶紧低了头,离得远远的。

程颂安被逗得一乐:“大人这么一说,还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崔元卿眉头紧蹙,冷笑一声:“崔某没想到,名门贵女的程大小姐竟如此不甘寂寞。”

若是在前世,程颂安听了这话,估计会羞愤而死,那个时候,崔元卿对她冷淡,一个月也未必有一天睡在她房里,她便是想念他,也从不直宣于口。若是被人说不甘寂寞,那她可能立时便羞愧难当。

但过了那样的一世,还有什么不能面对的呢,更何况前世崔元卿很少与她交谈,今生能让他气得说出这样的话,她是真心觉得自己没白回来。

这一世,她不要再生气,要长命百岁,把他熬死、气死。

程颂安心情极佳地笑了下:“绵延子嗣,人伦纲常,大人是觉得祖母和母亲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崔元卿半眯着眸子盯着她的眼睛,订婚时就跟她见过的,不是眼前这样,从前那个端庄得体,言语温柔的人,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口角锋利,且不知羞?

他缓缓开口:“是你一意孤行要嫁给我,事到如今,就安分守己,好好维持你那名声吧。”

程颂安也淡淡回道:“大人觉得我不安分守己,便可考虑一下前天我所说之事,若是不堪匹配,不如放我归家。”

崔元卿再波澜不惊的人,也被她一而再的话语惹怒,沉声道:“成婚三日就和离,你想成为满京的笑话,程府跟崔府还要脸面,既如愿嫁了进来,就休想再出这个门!”

听着他斩钉截铁的语气,程颂安也动了气:“我也没有说此刻便和离,倘若大人有自己想娶进门当夫人的女子,难道要让她一世等下去吗?我如今对大人再没痴念,还请大人斟酌。”

崔元卿的脸黑了下来:“我劝你断了这个念头,你既让我选了这条路,也必得跟我一起承受代价,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后悔。”

程颂安有些错愕,他现在已经跟程挽心两情相悦了,甚至为了她在新婚之夜潜入程府,却没有给她名分的念头吗?

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现在的崔元卿还只是翰林院学士,离进入内阁还有几年的时间,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自毁前程,跟内阁大学士嫡女和离,再娶她的亲妹?

想到这里,程颂安便安心了,笑了笑:“大人记住今日的话,别过了两年来求我,到时候我便没这么好说话了。”

既然这会儿主动谈,他不愿意,那不如等他跟程挽心开始刻骨铭心之恋时再说,说不定还要来客客气气求她。

崔元卿嘴角露出一丝蔑笑:“那便过两年再瞧,而现在,我们该去程家了,夫人。”

他眼带玩味,着重说了夫人二字。

程颂安手指轻轻颤了颤,她两世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境下听到他称呼夫人,却是这样的语气。

曾经她有多盼望他能对她温柔相待,此时就有多厌恶他这么称呼她。

程颂安再不答话,招手让海棠她们跟过来,一路走到二门上,指着一辆马车对崔元卿道:“大人请上车。”

崔元卿淡淡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先上,可程颂安坚持让他,他也不客气,踩着矮凳弯腰进了马车。

待他进去,程颂安转身朝另一辆马车走去,海棠和在二门上等着的思变对视一眼,皆有些不知所措,按理说,夫人和少爷该坐同一辆,这辆是给丫鬟婆子乘的。

还未开口,便听程颂安道:“海棠,你跟李妈妈上来,与我同乘一辆。”

海棠一怔,这是个什么事儿,哪有姑爷独乘一辆车,小姐反同丫鬟婆子一辆的?

正怔愣间,身后已站了一人,却是崔元卿无声无息跳了下来,面无表情地扬了扬下巴。

海棠会意,立刻带着李妈妈去了他那一辆。

程颂安坐下了,刚拿出一只九连环打发时间,程府跟崔府虽都在京城,但相距甚远,乘马车须得半个时辰,她才不想这么长时间跟崔元卿同处一室,等快到了,再坐到一处便是。

手中的九连环刚拆了一下,有人掀了帘子弯腰进来,她也没抬头,嘟着嘴道:“海棠,你瞧我是不是变得笨了些,都不会拆了。”

身旁的人坐了下来,没有说话。

程颂安抬眼,口中道:“你怎么……”

见是崔元卿,剩下的话便收了回去,眼中带着讶异,掀开帘子探出身子去瞧,马车已经开始走了,海棠和李妈妈显然坐在后头那辆。

程颂安心中一急,就想喊停,刚张开口,胳膊被身后的人攥住,一把带了回来。

马车正走到前街,踏上官道,车厢便晃动了一下,程颂安重心不稳,仰面朝后倒去。

崔元卿下意识去接,她整个人便倒坐在他怀里,两个人同时愣住。

程颂安反应过来,迅速起身坐到对面,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前世里,她已经很久没有跟崔元卿有过身体上的接触了,冷不防跌进他怀中,淡淡的皂荚香气扑入鼻子,使她蓦然想起,前世里,他不常回房,她便时常悄悄将他留下的几件衣服拿出来,放在鼻尖闻闻,也是安心和满足的。

这些回忆让她心痛,她冷冷道:“你做什么?”

崔元卿也是冷笑一声:“原来你也并不是那么不甘寂寞。不过,的确是笨了些。”

程颂安哼了一声,闭目倚在车壁上,让回忆到往事的自己平静下来。

她端庄大气,在闺中又一心修德,常常使人忘了她长得也是极美的,此刻白皙小巧的脸上又带着红晕,犹如一株沾了朝露的山茶。

崔元卿顿觉喉头有些干燥,刚才她跌坐在自己怀中的那种温香娇软的触觉,后知后觉地清晰起来,身体的某处也似乎有些抬头的迹象。

为了转移掉刚才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他随手将她丢下的九连环拿来,把玩几下,便认真拆解起来。

车厢内一时平静下来,两个人都各有心思,不知不觉马车停了,海棠在外面唤了一声“小姐”,二人才发现已经到了程府门口。

程颂安将欲起身,崔元卿先她一步,将拆解成功的九连环丢给她,率先下了车。

崔元卿面上没有过多表情,将手伸着递给她,看起来是在扶她下车。外人看来,真是鹣鲽情深。

程颂安弯腰僵了一下。

一早就来门口候着长姐回门的程家少爷程彦平,风风火火跑出门,高声喊道:“长姐!长姐!”

程颂安心中一动,前世自父亲贬官回乡,她便再没见过亲人,这时看见弟弟,眼中酸涩,脚下差点踏空。

崔元卿眉心微动,伸手扶住了她,才不致摔下来。

程颂安挣脱了他的手,朝程彦平快步走过去,眼中含泪道:“彦平。”

程彦平嘲笑着:“长姐都嫁人了,还爱哭鼻子呢,难道是在人家那里受了委屈?”

说着看向朝崔元卿,随意拱了拱手,颇带些敌意地喊了一声姐夫。

崔元卿却不在意地微微颔首。

仆人丫鬟簇拥着他们往府里去,才刚转身,便听得身后马蹄声急,一个少年郎勒马停在程府门口的石狮子旁,端的是英俊潇洒。

程颂安微微诧异,不记得前世回门时有人来家拜访,更不知这个骑着红棕马的英俊少年是谁。

马上的人却是认出了她,也不下马,居高临下地朝她勾了勾下巴:“程云黛,你难道不认得我了?”

程颂安蹙眉,只觉得有些眼熟,身旁的程彦平却欢喜地迎了上去,高声叫道:“轻山哥哥!”

轻山?程颂安心念一动,陆轻山?前世里,本跟崔元卿交好,后来反目成仇的陆轻山?

程颂安记得他后来被调离京城,做了蓟州总督,一生极少回京。

他们之所以相识,说起来程颂安还有些不好意思,小时候在益州老家,曾经打过的那个刺史家的小儿子,就是陆轻山。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他们既然都跟崔元卿有仇有怨,那么今生倒不如直接做朋友,她还可以帮他一把。

程颂安便假装忘了从前的事,朝他甜甜一笑,道:“原来是轻山哥哥。”

身旁的崔元卿脸色变得很难看,不动声色站在她的前面。


端起碗来尝了尝,味道居然不错,她更加欣然喝了个大半。

喝了之后,心满意足也跟着走到床边,无视已经躺下的崔元卿,直接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崔元卿闭上眼睛,只当没看到,有了昨日在程府的澄澜馆同睡一榻的经验,两个人倒也相安无事。

睡得正酣间,突然觉得不对,身边的人跟自己靠的越来越近,而且这具小身板温度高的惊人。

崔元卿立刻睁大了眼睛,将程颂安推到一边:“程颂安,你想做什么?”

借着月光,他看到程颂安衣衫半褪,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两只眼睛湿漉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只一眼,崔元卿的身体就不可控制地起了反应,立刻转过身不看她。

程颂安几乎是带着哭腔:“好热。”

值夜的丫鬟和婆子都在外间,崔元卿压低声音道:“胡说八道,仲秋的夜,怎么会热?”

程颂安虚虚坐了起来,怎奈身体像没了骨头一般,又软软地倒在枕头上,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她解开了寝衣的带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崔元卿听到背后的动静,忍不住回过头来,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侧躺着的人儿寝衣几乎全部褪掉,露出大片如玉般的肌肤,额上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满头的青丝如瀑般铺在枕上,几缕不安分地沾在额前和唇畔。

无意识的撩人最为致命。

崔元卿刹那间脑中轰然,透不过气来,只得拽了拽并不束缚的衣领。再一低头,便对上面色嫣红的程颂安,正毫不掩饰地盯着他的领口看。

“你,看什么?”崔元卿不敢高声,声音暗哑地问道,“成什么样子?快把衣服穿好。”

见她不动,他便伸出手去替她拉。

程颂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手上的温度传到了他的身上,崔元卿如被火炙,立即缩回手,从床上站了起来。

程颂安并没有失去意识,她口中干涩,轻声道:“药膳有问题。”

看来是老太太和张氏等不及了,用这种方式让他们两个圆房,药倒不脏,只是会催动身体的情 欲。

她没想到的是,此时的轻声细语却如呢喃一般,程颂安自己都被激的一阵酥 痒。

崔元卿怔了一下,问道:“你喝了?”

程颂安无力地点点头,这会儿想说后悔都晚了。

崔元卿冷笑道:“你还不承认自己手段下作么?”

程颂安身体难受至极,没有心情跟他辩驳自己并不知情,她现在只想立刻解了这药。

刚才无意识地去靠近崔元卿,已经怄的她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子,这会儿听他说这种话,更不及多想,用力握紧了手心,手上被花刺出的伤口泛出痛楚,这些痛让她咬紧牙关,头上出了更多的汗,但是身体却好受了许多。

崔元卿没料到她会这么对自己,皱紧了眉头,不知道她又要使什么苦肉计。

程颂安忍着痛,把衣服穿好,挣扎着从床上下来,跌跌撞撞往外面走,刚踏出两步,便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她再次握了握拳,发出“嘶”的痛呼声,冲外面叫道:“玉兰~”

今日值夜的是玉兰和赵妈妈,听到声音,立刻披衣起身,冲内室跑过来。

崔元卿身体比脑子快了一步,抢在她们进来之前弯腰将程颂安抱了起来,两个人身体贴近,只觉得她几乎是在冒着热气。

玉兰掀了帐子一角,问道:“姑娘,可是要起夜?”


赵妈妈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问出来:到底是圆没圆房?

头发绞干之后,程颂安迫不及待钻到了床上,不知道是药效过去抽干了力气,还是冷水澡泡的太过,她脑子昏昏沉沉的,刚沾枕头就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浴房那里的人是什么时候出来的,程颂安迷糊间感到有人在捏她的手,她困得厉害,闭着眼睛求道:“崔元卿,疼。”

慵懒又缠绵的调子。

崔元卿摇了摇她,咬牙问道:“清醒了么?”

程颂安被他闹得来了气,半睁着眼睛坐起来恼道:“你做什么?”

崔元卿目光在她胸前落了下来,还没说话,便见她又软软地趴了下来。

程颂安在睡过去之前,看到崔元卿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又拂袖而去。

次日清晨,程颂安是被海棠唤醒的,她迷茫地睁大眼睛,只感觉头上像被压了重重的石头,沉得抬不起来。

她看看身边空空的位置问道:“大人出去了?”

海棠眼里的她,脸带潮红,摇摇欲坠,颇有几分“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的模样。

她带着古怪的笑意,揶揄道:“玉兰说,大人后半夜去了书房睡的。”

程颂安拖着沉重的身体下床来,让海棠和蔷薇帮自己换上了衣服,梳洗了一番,只觉得浑身酸软,毫无力气,她粗粗喘了一口气,对海棠道:“你别忘了带着那块蜀锦去绸缎庄上见红罗。”

海棠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烫,嗔道:“我晓得,只是这大人也真是的,怎么不知道怜惜人,咱们小姐这点身板……”

蔷薇和李妈妈在旁,心照不宣地跟着神秘一笑。

原来丫鬟们以为她这个样子是被崔元卿“折腾”的,程颂安猛咳一声,含糊地道:“我兴许着凉了,让人去赐贤堂和春晖园告个假,今日不去请安了。”

海棠吓了一跳,连忙对蔷薇道:“快去请府医过来看看。”

然后她又一面吩咐小丫头去上房两处告假,一面服侍着程颂安稍微吃了点早膳。

还没等府医过来,程颂安“哇”的一声,将吃的那一点粳米粥吐了个精光,慌得海棠连忙将她扶到床上。

没多久,府医过来诊了脉,断出是受了风寒之故,故而身体沉重,嗓子发痒,恐怕晚上还要发起烧来。

海棠更慌了,问道:“可有大碍?”

府医道:“无妨,按时吃药,别再受凉即可。”

说完,就即刻开了方子,海棠吩咐丫头跟着过去抓药。

程颂安听了府医的话,就明白自己是泡冷水才病起来的,恨不能将崔元卿抓过来打一顿,都是他害得!

但此刻她只觉得眼皮沉重,头晕目眩,嗓子干的疼,她指了指水壶,发出嘶哑的声音:“倒碗水给我喝。”

海棠连忙端了一碗,扶着她喝下去。

程颂安喝完,又咳了半日,无力地倚在床的阑干上喘气。

海棠心疼地掉下泪来。

程颂安看她这个模样,便想到前世缠绵病榻的那些日子,其余三个大丫鬟都被府里人撺弄着配了人,一个死了,一个不知所踪,一个跟着男人远离了京城。就剩下海棠发誓终身不嫁,才被勉强留了下来。

她生病的那两年,都是海棠不离不弃地照顾她,两个人可以说是相依为命过活。

也不知前世她死后,海棠最后如何了。

程颂安心中一酸,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去给她擦眼泪。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活着,不能抛下海棠一个人。


窗外锣鼓喧天,奏着琴瑟和鸣,炮竹声声入耳,每一声都让人听着喜庆。

程颂安没想到她重生了,但偏偏重生在她出嫁这一天。

庶妹程挽心为她簪上一只振翅欲飞的凤钗,一张白皙清丽的脸上,写满了纯真,她的声音清脆动听:“长姐,这只钗头凤最衬你。”

“是啊,”程颂安轻轻摸过凤尾,“雍容华贵,典雅大方。”

却最不讨崔元卿的喜欢。

崔元卿,她前世的丈夫,年仅十七岁就入了翰林院,温文尔雅,满腹经纶,又有一副举世无双的好相貌,是满京城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温润的人,程颂安用了十年也没能将他的心捂热,他从未与她红脸置气,但也从未与她交过心,她于他而言,不过是用来主持中馈,伺候公婆,教养子女的木头人罢了。

程颂安想起她死的那天。

夏季天长,日头虽快落山了,地面上还蒸人的很,然则程颂安却盖着薄被,她望着外面如血的残阳,是那样美,也不知还能再见几次。

海棠端来了药,对望着窗外残阳怔怔出神的程颂安道:“夫人,该喝药了。”

程颂安猛咳了一阵,摇了摇头,她的身体她自己知道,油尽灯枯,吃再多药也没用了。

海棠眼角泛湿,忍着眼泪没往下掉,继续劝着:“夫人,保重身子才是啊。”

程颂安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拍了拍海棠的手背,带着希冀问道:“大人他,真的把二妹接进来了?”

大人,指的就是崔元卿。

她自病了之后,崔母就担心她这病晦气,明里暗里说了好几次,逼着崔元卿搬离了主院,只留几个陪嫁过来的丫鬟婆子伺候着。

程颂安当初只以为自己养养也就好了,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哪知她这一病竟成缠绵之势,越发不得好了。

程颂安怎么都不信,她丈夫光风霁月,清雅端方的正人君子,性情是冷淡了些,也到底与她生活了十年,期间别说纳妾,便是通房也没有一个。

他怎么可能在她没死时,就将她的庶妹纳入府中?

当晚,崔元卿下了内阁,来到她这院中,似是有话对她讲。

“你纳了我那庶妹?”程颂安未等他开口,便铁青着脸问。

崔元卿蹙了蹙眉,终究点了点头。

程颂安剧烈咳嗽了一声,心中难过又不甘,她问道:“婆母逼你的?”

崔元卿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不是,挽心她……”

挽心,呵,他叫她挽心,才进门,已经如此亲昵了?

他们成婚这么多年,他几乎从未对她有过称呼,有事便开门见山切入主题,宴席上迫不得已时,喊一句夫人,程颂安都快忘了自己还有名字了。

嫁给他将近十年,他从未与她有过多亲近的时刻。成婚当天,他喝得酒多了些,直接歇在了书房,再后来就忙于公务,一连几天不见人影。

等到公婆不住催促他繁衍子嗣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跟新婚的妻子还没圆房,便完成任务一般了事。他为人正经,在房事上也不沉迷,一个月也仅仅在她房中睡个三五日。

程颂安始终没能有身孕,请了太医查看,诊出她不能生育,崔元卿却也没纳妾,更没说过什么。

再三年,崔母闹得凶,逼着崔元卿纳妾,他却也维持着情分,坚决不肯,后来不得已,便从崔家一个远房的旁支里过继了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永哥儿,养在膝下。

因为觉得愧对崔家,程颂安把一颗心都放在了永哥儿身上,悉心教导,甚至有些严厉,希望他能同他父亲一样,有个好前途。

程颂安回忆起这些年,忍辱负重,勤勉持家,其实也不过是一场空,不觉有些心灰意冷。

崔元卿看她不再说话,便道:“还有别的事么?”

程颂安一怔,他是要走了。她病着,他没问过一句,白白伤了一阵心,他竟还觉得不耐烦。

正说着,一个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朝程颂安盈盈一拜:“本该给姐姐敬茶的,但元卿道,你身子不好,不让打扰你。”

元卿,这两个字有些刺痛程颂安,他们之间的如胶似漆,情意绵绵,倒把她这个正室衬得像个多余人。

看样子,他们之间,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她不是不肯为他纳妾,何苦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暗通款曲,还是自己的庶妹,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程颂安登时心口一阵苦闷,被海棠扶住,才没有倒下去,她手指颤抖着:“你们,把我瞒的好啊。”

崔元卿皱眉:“容我过后跟你解释。”

程颂安冷笑一声道:“你既不情愿,当初就该抗争到底,何必娶我?”

崔元卿似是有些痛苦,不再说话。

程颂安知道,当初父亲是内阁大学士、御前红人,看中了他给自己的嫡女做婿,崔元卿本不同意,但架不住这是他祖父遗愿,若不答应,他死不瞑目,这才同意定亲。

程挽心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又朝程颂安道:“姐姐,你是金尊玉贵的嫡女,父亲又在高位,你自是想嫁谁便能嫁的。”

一句话,将这门婚事变成是她的逼婚。

程颂安冷笑:“眼见我没用了,便装也懒得装了么?告诉你们,我是八抬大轿娶进来的夫人,永哥儿是我的嫡子,我不死,永哥儿不改口,你们便永远不是夫妻!想等我死了,把她扶正,门儿也没有!”

崔元卿没什么波澜,沉声道:“你先歇着,等气消了我再来!”

之后,便走了。

程颂安眼眸灰败地看着帐顶,只觉得十年荒唐如一梦,做的再多也没得到一句谢意、歉意,更别提得到他的心了。

“姐姐,人之将死,何必生这些气。”程挽心笑着叹道。

程颂安缓缓吸了口气,问道:“你小娘从前说,你二十四岁之前不能嫁人的命格,倒是真准啊。”

程挽心淡淡一笑:“是啊,这和尚倒真有几分本事,算的一分不差,我二十四岁生日刚过,这不就进了崔府?”

程颂安冷哼一声:“你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倒难为你,这么多年受了不少白眼,也始终不肯出嫁。”

程挽心秀气脸上显出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释然,她抚了抚自己的已挽做妇人的发髻,长叹一声:“姐姐,你终是不如我,你喜欢的男人还是我的。你娘也不如我娘,她死得早,如今父亲只属于我娘。”

程颂安心中酸涩,强行让自己维持体面道:“今日我落得这样的下场,未必不是你的明日。”

“单单一个永哥儿,到底不是亲生,再怎么掏心掏肺待他,跟我也隔了一层,不瞒你说,我病着几个月,他竟未来瞧过我一次。”

程挽心怪异一笑:“元卿不敢怠慢我,永哥儿也不会。”

顿了顿,又道:“姐姐,你可知元卿和永哥儿为何对你如此冷情?”

似乎是没打算让她回答,又自己给出答案:“因为早在你们成婚之前,我跟元卿就已心意相通,因此他对我愧疚,就连你们大婚之日,他也是偷偷到我的闺房,与我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也就是那日,有了永哥儿。”

程颂安惊疑不定,睁开眼来:“你是说,永哥儿……”

程挽心笑着点点头:“姐姐,说起来,还要多谢你为我教导了这么多年孩儿,只是永哥儿时常跟我抱怨,你对他管教严苛,全无半分母子情意,他只盼着我入府做母亲呢。”

程颂安闭目喘息,嘶哑着声音道:“好不要脸的奸夫淫 妇!”

程挽心冷笑道:“是你先阻碍我和元卿在前,还害得我跟孩子骨肉不能相认。”

程颂安彻底心如死灰,慢慢合上了眼睛,她纵有锥心之痛,可也无能为力了。

残阳褪去最后一丝光亮,泯灭了所有光线,程颂安只觉得浑身如堕冰窖,刺骨的寒冷,但是她觉得死了也好,活的好累,该歇歇了,只是又觉得有些不甘。

程颂安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却万万没想到,死后一睁眼,竟又回到了出阁这日。

为何偏重活在出嫁这日,当众悔婚,怕是行不通,这种事会闹到满朝皆知,程家的颜面往哪里搁?

但既然逃不掉嫁入崔家,那就得做好准备。程颂安把头上的凤钗摘了下来。

程挽心眼中划过一丝诧异,随即立刻归于平静,天真一笑道:“姐姐今日珠翠满头,已显不出这只凤钗来,不戴也罢。”

她伪装的太好了,这张美丽的脸,天真活泼的性格,前世,程颂安对她怜惜的不得了。

程颂安朝她勾勾手,让她弯腰,将凤钗插入她的发心,温婉一笑:“今日长姐嫁得如意郎君,也愿二妹早日觅得心上人,与他长相厮守。”

程挽心的手心捏得紧紧的。

程颂安将这个动作收在眼里,轻声道:“入夏了,长夜漫漫,我陪不了你了,妹妹找些趣儿来打发时间。”

找个人也行。


古藤水榭。

程彦平和陆轻山正临窗向湖中的鱼儿抛洒鱼食,一边说着什么,说到兴起,哈哈大笑。

程仲文携崔元卿缓缓进去,问道:“你们二人说什么呢,如此开怀?”

陆轻山回头向程仲文见了礼,笑着道:“我在跟彦平说他长姐小时候的事。”

崔元卿目光平缓地向他看去,面无表情。

程仲文听了仰头笑了起来:“云黛这丫头小时候被她祖父母宠的无法无天,在益州跑得野了,真真儿一个祸害,那年连你也打了。”

陆轻山道:“云黛妹妹幼时天真烂漫,没想到如今收敛了不少性子。”

云黛妹妹,四个字让崔元卿的目光阴沉下来,半眯了眸子去盯陆轻山。

陆轻山却视而不见,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嗤笑一声道:“今日我见云黛妹妹,全无小时候那般自由自在。”

程仲文笑道:“倒不如现在,我听说她那次非但打破了你的头,还把你府上的贵客也打了?”

陆轻山不着痕迹地瞥了崔元卿一眼,拉长了声音道:“他啊!他倒是活该。”

崔元卿面不改色,朝程仲文道:“云黛幼时淘气,惹恼了陆侍郎,直到如今还放不开,今日不如就由小婿代岳父向陆侍郎赔罪,好好敬他几杯酒。”

程仲文抚掌大笑:“好!机会难得,今日就多喝几杯,不醉不归。”

陆轻山朝崔元卿挑了挑眉毛:“崔大人,可要手下留情。”

崔元卿淡淡地回了一句:“既然喝酒,须得尽欢,若是陆侍郎醉了,便让彦平亲自送你。”

陆轻山道:“崔大人对自己酒量这么有信心吗?”

崔元卿嘴角扬了一下:“既成了婚,岳父家中,便也如崔某自家一般,若是我也醉了,就跟云黛在府中住下,那又何妨?”

陆轻山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归于平静,漫不经心哼了一声。

程彦平一听姐姐能在家住一晚,立即拍手叫好:“姐夫,既如此,那我便准备十坛女儿红来。”

程仲文点头道:“去,把当初为你姐姐埋下的女儿红全都挖出来,今日不醉不归。”

他们四人在水榭中又畅谈了许久,程仲文便吩咐开宴。

水榭里摆了一张可容十人的大桌,家仆婢女陆陆续续提着食盒将菜肴摆上,程彦平果然挖了十坛女儿红出来,排在水榭一角。

冯氏得了前头来报,也带着程颂安和林氏来到古藤水榭。

远远的,程颂安看见水榭前临湖站了个人,负着手,飘然独立,正看向她的方向。

林氏见了笑道:“姑爷怕是一会儿也离不得咱们姑娘,就在那巴巴儿等着。”

冯氏心里也自是欢喜。

程颂安扯出一个笑容,他可真是能装,把母亲和姨娘都骗过了,日后若是贸然提和离,恐怕还有些难,可恶!

果然,崔元卿见她们过来,便向前走了几步迎上来,自然地伸出了手。

程颂安居然也被他几次三番的做作表演养成了习惯,自然而然将手递了过去。

崔元卿便握了她的手,跟在冯氏和林氏后面入了席。经过陆轻山的身边,二人相互搀扶的手露了出来。

陆轻山极轻地冷笑了一声。

落座之后,崔元卿蹙眉问道:“今日是家宴,怎么不见两位姨妹?”

程颂安用帕子掩着,撇了撇嘴,果然还是为了程挽心沉不住气。

程仲文的脸色登时有些挂不住,冯氏连忙接口道:“挽心身子不适,不便见客,瑾宁那丫头像云黛小时候,在家里坐不住,跑去庄子上骑马了。”

崔元卿再没表现出什么,默默出神,似乎在想什么。

陆轻山朝冯氏道:“二妹妹要紧么?家母跟太医院的何太医是同乡,若有需要,可遣他来。”

冯氏三言两语遮掩了过去。

程颂安忽然想起来,前世陆轻山跟崔元卿不对付,是因为他也喜欢程挽心,他们两个是情敌!

她记得陆家还曾上门求娶过程家二小姐,只是被程挽心和沈姨娘用二十四岁前不出嫁的由头拒绝了,程颂安当时也没在意,但如今想到这里,她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轻山哥哥,你许久没见过二妹了吧?”程颂安轻柔一笑,“不如散席之后我带你去她院里瞧瞧。”

说完,不顾母亲和姨娘的疑惑,就朝程仲文道:“父亲,轻山哥哥不是外人,您说是吧?”

程仲文捻着胡须,怔了一下。

陆轻山嘴角含着笑,回道:“行啊。”

一旁的崔元卿意味深长地朝程颂安看了一眼,却没露出情绪来,淡淡开口:“也好,散了席,我和云黛带着陆侍郎前去探望二妹。”

程颂安内心开始隐隐期待起来,他不是不谈和离的事么,那也行,不如给他和程挽心的感情多添些风浪,她前世受了那么多冷落和煎熬,这辈子她也要让崔元卿提早尝尝情敌在侧的滋味。

前世陆轻山出现的晚,程挽心已经跟崔元卿做了实在的夫妻,而陆轻山那个时候也没来程府,等他见到程挽心的时候,永哥儿都已经出生了。

如果今生她能给陆轻山多制造些机会呢?

于是,程颂安娇羞无限地朝众人道:“相公在家时,祖母就说他最不喜跟我们女眷闲谈,让他跟着去看二妹妹,属实是为难他呢。倒不如让他跟二弟去庄子里陪三妹妹骑马。”

除了陆轻山,桌上的人都笑起来。

程颂安又道:“彦平眼下便要科考,不如让相公查查他的功课。”

这句话正中程仲文的心坎,他捻须点头道:“贤婿可有耐心指点彦平一二?”

崔元卿仍旧风轻云淡地笑着点了点头。

程颂安得意地挑了挑眉毛,看他还能这么平淡多久。陆轻山虽然与他是不同的路子,但家世、外貌、官职皆不输于他,未必就不能赢得芳心一二。

她做了一番盘算,心情畅快,吃的也多了,还趁兴喝了两杯酒。

反观崔元卿,表面上虽不动声色,但手中的酒杯就没有空过,他的酒杯不空,也没让陆轻山闲着,两个人推杯换盏,喝了足足两坛。

每每两人酒杯碰在一起,崔元卿和陆轻山眼中都各自出现一股寒意,二人之间似乎涌动着旁人看不到的较量。

程颂安瞧得乐呵,陆轻山还没见到程挽心呢,崔元卿这就开始较劲了,他对程挽心可真是容不得一丝别人的觊觎,前世让她等了十年,却也真是不容易。

眼看着崔元卿酒到杯干,酒气上来,脸上颇有几分落寞失意。程颂安心中突然生出一丝自怜,他对程挽心的情意,连半分也没给过自己。

凭什么要和离成全他们?程颂安掐了掐掌心,她既断了对崔元卿的希望,何不如前世一般占着崔府主母的名头,日后做首辅夫人,养好自己的身子,再安心让整个崔府供养自己?

虽说大乾朝容许女人和离,但整个世道对此并不宽容,和离之后的女人没有几个能被家中接纳的,还不是由着父兄再择一门婚事?另一门婚事未必就有崔家清净,起码没有那么多的肮脏事。

便是父亲准许她一辈子不再另嫁,但世人该如何看待父亲和弟弟?三妹日后在婆家日子岂会安生?

一想到这里,程颂安更加坚定了要帮陆轻山一把的心。

冯氏大概看出了她的深思不宁,敛了敛衣衫,朝正喝的畅快的几人道:“你们爷儿们喝酒,我们娘仨回去说说体己话。”

程仲文欣然同意。

程颂安扶着冯氏,笑着朝他道:“父亲,便是高兴,也别贪杯,让相公替您喝便是。”

崔元卿喝了酒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只一双眼睛有些发红,闻此言语,手中酒杯停在半空一顿,又默默仰头干了。她没有劝他少喝些。

程颂安离开之前,似乎看到他朝自己看了一眼,眼里带了些怨。

是在怨她要带陆轻山去看程挽心么,如果因此而怨,她可要多带陆轻山去看几次。

回到母亲的房中,冯氏皱眉问道:“本来已经将那丫头禁足了,你怎么还让外客去看她?如此一来,你父亲对此事岂不也要轻轻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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