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裴洵暮姜妩的其他类型小说《花院红 番外》,由网络作家“江摇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裴景川没有留下用饭,众人有些失望,但很快又平复下来。那可是赫赫有名的裴景川啊,他是来探望先生的,为什么要屈尊降贵和一群尚未考取功名的人吃饭?姜媚的心情和众人截然相反。她不仅盼着裴景川走,还盼着他能走得远远的。最好早点儿回瀚京去。没有裴景川,众人毫不拘束、畅所欲言,姜媚卸下防备也喝了好几杯。周鸿远并未饮酒,是所有人里最清醒的,等众人离去,周鸿远才去扶苏淮修。苏淮修有些醉了,拉着周鸿远不放:“你是我此生最得意的弟子,日后得了功名,切忌被那利欲熏心,忘了为官之本。”“先生放心,学生定铭记初心,以造福百姓、兴盛江山社稷为己任。”“好!”苏淮修朗声笑起,笑完压低声音说,“你随我来书房,我有事与你说。”周鸿远扶着苏淮修去书房,走了几步,他回头对...
《花院红 番外》精彩片段
裴景川没有留下用饭,众人有些失望,但很快又平复下来。
那可是赫赫有名的裴景川啊,他是来探望先生的,为什么要屈尊降贵和一群尚未考取功名的人吃饭?
姜媚的心情和众人截然相反。
她不仅盼着裴景川走,还盼着他能走得远远的。
最好早点儿回瀚京去。
没有裴景川,众人毫不拘束、畅所欲言,姜媚卸下防备也喝了好几杯。
周鸿远并未饮酒,是所有人里最清醒的,等众人离去,周鸿远才去扶苏淮修。
苏淮修有些醉了,拉着周鸿远不放:“你是我此生最得意的弟子,日后得了功名,切忌被那利欲熏心,忘了为官之本。”
“先生放心,学生定铭记初心,以造福百姓、兴盛江山社稷为己任。”
“好!”苏淮修朗声笑起,笑完压低声音说,“你随我来书房,我有事与你说。”
周鸿远扶着苏淮修去书房,走了几步,他回头对姜媚说:“恩师醉了,我在此照顾,眉娘你先回家吧,免得母亲担心。”
“好。”
姜媚想快点回家接着做豆腐,没走多远,白亦驾着马车从旁边岔路出现。
裴景川没走?
姜媚顿时紧张起来。
方才在竹屋她和周鸿远很是亲昵,裴景川专门等在这儿,怕是不会轻易作罢。
姜媚心中害怕,却也无处可逃,只能乖乖上车。
“喝酒了?”
一上车,裴景川就闻到她身上的酒味儿,姜媚还在想着应对之策,并未察觉他的声音比前几次见面要和软些,谨慎回答:“喝了一点儿。”
“喝了酒他还让你一个人回家?”
正是午后,车里不算太昏暗,姜媚能清楚看到裴景川的脸。
他本就不是爱笑的人,重逢之后更是总板着脸,散发着威压,叫人不敢亲近。
这会儿裴景川脸上没什么表情,姜媚拿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地帮周鸿远辩解:“祁州虽然偏远,但治安还算不错,青天白日的,就算独自行走也不会有什么事。”
而且她现在这模样,也挺安全的。
“你倒还真是温柔体贴,”这话有些阴阳怪气了,姜媚忍不住抬眸看他,裴景川继续道,“没有聘礼,没有酒席,还要赚钱养家,这就是你处心积虑也要过的日子?”
这话挺刺耳的,却也是实情,如果她的狼狈能抵消一些裴景川的怒火,对她来说是好事。
姜媚顺着裴景川说:“这样的日子是我骗来的,过得不好也是我的报应。”
姜媚生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以前裴景川很喜欢磨得她哭,然后吻她眼角的泪。
如今她的脸虽沧桑了些,一双眸子仍是盈润透亮的,饮酒之后更是水润得像是要哭出来。
裴景川的心突然被戳了一下,这才发现姜媚坐得离他有点远。
“坐这么远做什么,我难道还能吃了你?”
裴景川转移话题,伸手把姜媚捞到自己腿上。
这个姿势实在危险,姜媚整个身子都绷了起来。
今日她穿的是与周鸿远成亲时的衣裳,她舍不得弄脏。
“今天不行,我来月事了!”
姜媚急急开口,裴景川顿时拧眉,表情跟着冷凝,凛冽的肃杀之气将姜媚包裹,姜媚心跳如雷。
若是裴景川不管不顾非要索欢便会发现她在撒谎,一再的欺骗被揭穿,姜媚不敢想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仿佛过了上百年,裴景川终于开口:“你身体不适还敢出门饮酒?”
这是相信她了?
姜媚暗暗庆幸,却不敢放松,小心回答:“是刚刚才来的,我身体不好,月事向来不准。”
裴景川越听脸越冷,直接命令白亦去医馆。
姜媚眼皮一跳,慌乱拒绝:“不用去医馆,我回家躺躺就好了。”
医馆人来人往的,裴景川又这样引人注目,被人看到就不好了,而且大夫一诊脉就会拆穿她的谎言......
姜媚还想拒绝,裴景川睨着她,凉凉开口:“不去医馆,你想疼死在我的马车上?”
姜媚唇瓣嗫嚅,突然就失了声。
裴景川还记得她有痛经之症。
避子汤伤身,花楼里的姑娘每次来月事都如同受刑,姜媚也不例外,那时为了不扫裴景川的兴,她都会想办法让月事提前或推迟,饶是如此,还是被裴景川撞见过一次。
那一次裴景川用手帮她暖了一整晚的肚子,后来还让白亦从医馆抓了药给她调理身子。
他明明恨着她,却还记得这样微不足道的事。
心脏被不知名的情绪撑得又酸又胀,怕被裴景川看出异样,姜媚连忙垂下脑袋。
横在她腰间的手很自然地落到小腹轻轻揉着,过了会儿,裴景川问:“你夫君不知道你会痛?”
“这个月提前了,我也没有料到,况且他的精力都花在念书上,哪有精力管这种事。”
姜媚不敢在裴景川面前说周鸿远对自己的好,只让他觉得自己所托非人,不用他花费精力报复,已遭了报应。
裴景川想的却是之前与苏淮修的对话。
若她和周鸿远尚未圆房,如此私密之事,自然也不会让周鸿远知晓。
思及此,裴景川的眉眼柔和了些。
马车很快在医馆门口停下,裴景川要抱姜媚下车,姜媚抓着他的衣襟低低哀求:“隔壁刘婶上次看到我们在巷子里了,虽然没有看清我的脸,却也让我做了好久的噩梦,我怕。”
姜媚是真的害怕,眸子含了泪,眼睫颤抖满是仓惶。
被逼接客那一夜,姜媚就是以这样的姿态撞进裴景川视线里的。
她是那样的柔弱无辜,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清荷,被人采摘插在了污糟不堪的烂泥里。
那一夜的记忆随之涌来。
裴景川喉结滚动,到底还是随了姜媚的意没有让她下车,只让白亦进医馆抓药。
没一会儿,白亦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回来:“大夫说先喝这个看看效果,如此才好判断开什么样的方子。
药还有些烫,姜媚捧在手里,视线被热气熏得模糊不清,过了会儿,她忍不住开口:“裴景川,对不起,那个时候我不该那样骗你。”
裴景川在祁州赁了座院子,和姜媚的豆腐铺只隔了一条街。
院子不算大,和周家一样只有两间卧房,堂屋居中,厨房后面辟出一小块儿地做茅房,整个院子还没有裴景川在裴家的房间大。
踏入那个院子时,姜媚整个人都是僵的。
她原以为裴景川只是临时有事来的这里,过不了多久就会回京,如今看来却像是要住上一段时间。
他是什么时候赁下这个院子的?他知道她的豆腐铺就开在另外一条街上吗?那夜的事究竟是巧合还是他的蓄谋已久?
姜媚脑子如同乱麻,怎么也找不到头绪,麻木地跟在裴景川身后,快进屋时,白亦出手挡住了她:“主子要休息,厨房在那边。”
姜媚回过神来,是了,她是来给裴景川做饭的。
姜媚顺着白亦指的方向去了厨房,推门看到一片狼藉,厨房墙壁被黑烟熏成一团黑,灶台上全是菜叶饭粒,锅里还有一堆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焦黑之物。
姜媚被惊到,忍不住偏头去看白亦,白亦梗着脖子绷着脸,冷声说:“主子这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你动作快点儿。”
姜媚:“......”
得亏他没怎么吃,不然可能已经被毒死了。
周鸿远买完板栗还要回豆腐铺,姜媚不敢耽误时间,卷起袖子开始清理厨房,可用的食材不多,她粗略扫了一眼问:“那碗豆花他吃了吗?”
“只吃了两口。”
说这话时白亦的语气和眼神都带了哀怨,在他看来裴景川是为了见姜媚才没顾上吃东西的。
姜媚只当没看见,判断裴景川味觉寡淡,让白亦去买些泡菜回来。
白亦皱眉:“那种粗鄙之物,怎能入主子的口?”
姜媚毫不客气:“再粗鄙也比你煮的东西强。”
“......”
白亦无话可说,默默离开。
姜媚打扫完准备生火,发现柴块太大,寻了斧子到院子里,刚准备劈柴,裴景川的声音传来:“你在做什么?”
他不是在屋里休息吗,什么时候出来的?
姜媚险些闪了腰,她转过身,低着头恭敬回答:“这柴块太大了,不好生火,我劈小一点就开始做饭。”
因马车上那个粗暴的吻,姜媚的唇被磕破,这会儿都是疼的。
裴景川吻完又恢复之前的高冷,姜媚不敢多想,却还是有些不自在。
“白亦呢?”
裴景川问着走到她面前。
即便生着病,他身上的威压还是很强,距离拉近后,更是迫人,姜媚的脑袋垂得更低:“我请白护卫帮忙买东西去了。”
话落,手心一空,斧头被抽走。
姜媚连忙抬头,还没来得及阻拦,裴景川已是手起斧落,将一截圆木劈成两半。
裴景川把其中一半立起来,睨着姜媚:“要劈多小?”
姜媚默默咽下病人应该多休息的话,用手比划着说:“这样就可以了。”
嘭嘭嘭!
几个眨眼间,粗壮的圆木在裴景川斧下变成了大小均匀的小木条。
姜媚忍住给裴景川竖大拇指的冲动,弯腰去捡木条,被裴景川抢先一步。
“你在家也干这些?”
裴景川突然发问,姜媚顿了一下,手上的痕迹已暴露在他眼下无处可藏。
周鸿远要读书,李氏从来都不让他干家里的活儿,周岚要跟着李氏做绣活补贴家用,砍柴做饭洗衣服的活的确都是姜媚在做。
姜媚窘迫地蜷了蜷手指。
跟着裴景川的时候,她的身份虽然是妓子,却不曾受苛待,更不用起早贪黑地干活,为了留住裴景川这棵摇钱树,老鸨会给她添置时兴好看的衣裳和细腻好闻的胭脂水粉,在她最得宠的时候,连洗澡用的都是牛乳。
那时的她,十指纤纤,整个人都是软嫩可口的。
没了裴景川宠爱的她,判若云泥。
“夫君要以学业为重,婆母年纪大了干不了重活,小姑子还在长身体,我多干些也是应该的。”
姜媚如实回答。
她想,裴景川如此厌恶她,知道她过得不好,心头应该能爽快些。
下一刻,裴景川果然冷笑出声:“自己选的路,就算是爬也要爬完。”
姜媚喉咙瘀滞,如有针扎。
裴景川只看到她欺骗他选择了周鸿远,却不知道她其实从来都没得选。
她不想做那妓子,至亲还是将她推入火坑,她不想接客,裴景川还是成了她的入幕之宾,后来她想跟在裴景川身边,哪怕为奴为婢都好,裴景川却只是把她当取乐的玩意儿,现在她想和周鸿远踏踏实实过日子,又成了裴景川的报复目标,不配沾染美好。
她这一路,从来都身不由己。
姜媚没有跟裴景川争辩,低低道:“嗯,这些都是我应受的。”
裴景川原本缓和了些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
他早就知道这是个贪财图利、狼心狗肺的女人,还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
裴景川冷着脸把柴块抱进厨房就回了屋,姜媚生火熬了菜粥,等白亦回来用泡菜炒了小份肉丝。
半个时辰后,姜媚把热腾腾的粥和菜端到裴景川面前。
菜粥熬得黏稠软糯,清香四溢,泡菜肉丝冒着些许酸气,开胃诱人。
裴景川尝了口粥,漫不经心道:“还有事?”
这是要赶人的意思。
外面风雪正大,姜媚连把伞都没有,就这么走回豆腐铺恐怕要冻成狗。
姜媚不怕冻,只怕裴景川心血来潮突然现身折腾她。
她眨眨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些:“生病的人最需要照顾,我看这里还差个厨娘,我可以留下来。”
裴景川夹菜的动作一顿,终于抬眸看她,眼神冷冰冰的,全是狐疑审视。
姜媚跪下来:“我知道自己罪无可赦,愿意当牛做马来赎清犯下的罪过,只是我那夫君是无辜的,初到祁州时我生了一场大病,险些死掉,是夫君救了我,如今春闱在即,我不想让他分心,等春闱结束,我会自请下堂,到时你要如何发落我都可以。”
这是姜媚能想到的最周全的办法。
裴景川没有说话,咀嚼着嘴里的东西似乎在考虑她的提议。
姜媚心头一喜,院子里突然传来少女娇俏的声音:“裴大哥,你在家吗?”
院门没锁,少女直接走进来,姜媚一慌,身体先于意识行动,掀开桌布躲到桌下。
躲得太急,姜媚一头撞到裴景川腿上,拼命捂嘴才没有发出声来。
她刚躲好,张明瑶就进了屋。
上次逛街被裴景川丢下,她生了好久的气,但听说裴景川病了,还是忍不住来探望。
裴景川只带了白亦一个护卫,院里没有丫鬟,张明瑶担心他吃不好,特意提了个大大的食盒,谁知一进屋就闻到浓浓的饭菜香气。
裴大哥的护卫怎么还会做饭?
张明瑶失望了一瞬,立刻心疼道:“裴大哥,你生病了怎么就吃这个呀?”
说着话,张明瑶打开食盒。
食盒是特制的,底下煨着炭,盖子一打开,诱人的香味儿便和热气一起飘出来。
“这是我特意吩咐厨房给裴大哥做了山药鲜肉粥、鸡蛋羹和党参乌鸡汤,裴大哥吃这个吧。”
张明瑶从食盒里拿了筷子递给裴景川,她身后的丫鬟也很有眼力见儿的上前准备撤走菜粥和泡菜炒肉。
姜媚躲在桌底,看不到张明瑶带来的菜式有多精致,但也知道自己的手艺一般,不能和别人府上的厨子相提并论。
早知道她就做点儿别的讨好裴景川了。
就在这时,裴景川突然开口:“我吃什么轮得到你来管吗?”
裴景川的声音仍是哑的,说出来的话却相当的不留情面,姜媚在桌底都感受到气氛的尴尬。
那丫鬟吓得缩回手去,张明瑶也愣在那里:“我没有要管裴大哥的意思,只是希望裴大哥早点好起来,这菜粥寡淡,肉丝也不知道用什么炒的,裴大哥在京中锦衣玉食,这些东西如何能入口?”
张明瑶说着说着有些哽咽,她好歹也是一州州府的千金,之前裴景川把她扔在街上她已经不计较了,还主动来探望,他怎么能如此对她?
张明瑶都快哭了,裴景川却并不怜香惜玉,只漠然道:“这些东西能上我的桌,自然能入我的口。”
说完自顾自地喝粥吃菜,张明瑶带来的菜他动都没有动一下。
张明瑶何曾受过如此冷落,羞愤得无地自容,红着眼跑掉。
脚步声远去,客厅只剩下裴景川吃饭的声音。
姜媚又等了一会儿才爬出来。
她下意识地朝桌上看了一眼,菜粥和泡菜炒肉都被裴景川吃完了,那位姑娘带来的菜一点儿没动过。
“看什么?”
裴景川捕捉到了她的目光,姜媚连忙垂眸,轻声道:“我只是想看看饭菜合不合你的胃口,这次太仓促了,下次我可以......”
“没有下次,”裴景川直接打断,吃东西出了些汗,他的脸色好了很多,气势跟着回升,“我不缺厨娘,而且做错事的人应该付出代价。”
姜媚的脸一点点变得惨白。
她虽然猜到裴景川想报复自己,却还抱着一丝侥幸,他的身份那样尊贵,身边又不缺女人,没必要耗费太多时间和精力在一个不入流的妓子身上。
现在那丝侥幸没有了。
裴景川就是要她像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惶惶不可终日。
她用虚情假意骗了他,所以她不配触碰美好,不配被珍惜善待,她想做良家妇女,他偏要她堕落放荡,永坠深渊。
雪一直没停,院子里已经有了积雪,姜媚感受到了刺骨的冷,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要冷凝成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既然公子不需要厨娘,那我现在能走了吗?”
得了裴景川的默许,姜媚立刻离开。
她的步子有些凌乱,快到门口时狠狠摔了一跤,手掌擦出血来,她却顾不上疼,飞快爬起。
怕裴景川觉得她故意用苦肉计装可怜。
裴景川看到姜媚摔倒,眉心拧了拧,手攥成拳,青筋暴起,终究还是开口:“给她把伞。”
白亦见状忍不住说:“她就是个忘恩负义、唯利是图的小人,主子对她会不会太心软了些?”
“她嫁了个穷书生,日日都要为生计劳作,却甘愿爬床让那穷书生免受牢狱之灾,你见过哪个小人是她这样的?”
裴景川凉凉反驳,姜媚那双明显被磋磨过的手仍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白亦噎了一下,随即辩解道:“可当初是主子的庇护让她免遭凌辱,她却花言巧语骗主子的钱,如此行径又该如何解释?”
“......”
白亦说完,屋里诡异地陷入沉默,裴景川好不容易才好一些的脸色沉得发青。
姜媚宁愿嫁给一穷二白的周鸿远过苦日子,也不愿意做他豢养的金丝雀,这不是明摆着不喜欢他,觉得他连个穷书生都比不上吗?
姜媚只忘他裴景川的恩,图他一人的利。
白亦再怎么大老粗,也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连忙道:“属下这就去送伞。”
姜媚失魂落魄的回到豆腐铺,没多久,周鸿远就回来了。
他是一路跑回来的,累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
姜媚想帮他擦汗,手刚抬起来一点儿又垂下去。
她已决定在春闱后自请下堂,不该再和他有亲密之举。
周鸿远没注意到姜媚态度的转变,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糖炒栗子:“这个要趁热吃才香,眉娘你快尝尝!”
路上积雪湿滑,周鸿远的衣摆染了污迹,伞边也破了口子,应该是在路上摔了跤,可他什么都不说,只期待地看着姜媚。
好像只要她开心,不管他摔多少跤都是值得的。
姜媚的眼睛酸得厉害,怕被周鸿远看出异样,她低头拿了颗栗子。
那包糖炒栗子被小心翼翼地护在怀中,穿过一路风雪竟还是热的。
姜媚的指尖被烫得发疼。
“怎么样,好吃吗?”
周鸿远忍不住追问,姜媚哽得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儿地点头。
很好吃。
香甜粉糯,绵软可口,是她这辈子都会铭记于心的美味。
姜媚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过了会儿却听到周鸿远说:“眉娘,嫁给我让你受苦了,你放心,等来日我考上功名,一定让你出行都坐马车,再不挨饿受冻,各式珍馐美食也都任你挑选。”
他冒着风雪跑了那么远的地方买了板栗回来,姜媚却还不高兴,可他一点儿不觉得她矫情任性,反而第一时间反思是自己没有让她过上好日子。
真是傻子。
这样的人应该娶个清清白白、温柔体贴的妻子才对。
姜媚压下情绪,仰头露出一抹笑:“好,我替夫君盼着那一天。”
回去之后,周鸿远对姜媚越发体贴周到,几日后更是提出要带她和同窗好友一起出游。
“他们都是与我志趣相投的挚友,一直都很想见见眉娘,我怕你不自在,就没答应,春闱结束后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你与我一起去与他们道个别吧。”
“夫君的朋友定然都是饱读诗书的,我字都不识几个,如何能与他们同游?”
周家太穷,姜媚和周鸿远的婚宴办得简单,只请了周家的几个至亲。
成婚小半年她都不知道周鸿远与什么人交好,如今计划着自请下堂,何必再往人跟前凑?
姜媚不想去,周鸿远眸子一暗,受伤地问:“眉娘可是在与我置气?”
乌云遮月,第一场初雪悄然而至。
姜媚脖颈却被咬住,男人森寒的声音随之响起:“别跟哑巴一样!”
欲念凶猛,男人的嗓子低哑,和姜媚记忆中的声音重叠。
姜媚悚然,颤着声问:“你不是张明渊,你是谁?”
张明渊是州府大人的儿子,因是独子,被宠得无法无天,前不久他看中姜媚的美貌,便将姜媚的夫君抓到牢中肆意折磨,婆婆和小姑子苦苦哀求,姜媚想到夫君的救命之恩和过往种种,只能将自己送上门。
姜媚不愿见张明渊恶心的嘴脸,一进门就要求熄灯,因此并未发觉不妥。
直到这人发出声音......
她是为救人而来,断不能叫人白白欺辱!
姜媚挣扎起来,然而对方的力气极大。
“呵~”
对方冷笑了声,呼吸喷在耳廓,姜媚的灵魂都跟着战栗,脑子里冒出一个久违的名字。
裴景川。
在嫁人之前,姜媚做过三年妓子,那三年,她只接了裴景川一位恩客。
裴景川出手极大方。
三年后,姜媚为自己赎了身,嫁了人。
她原以为自己和裴景川再也不会有相见之日,却没想到,再次相见,她自荐枕席又上了他的床。
可是裴景川怎么会出现在张明渊房中?这是个意外还是所有的事都是裴景川刻意为之?
姜媚心乱如麻,想要说点什么,裴景川却抢先吐出一个字:“滚!”
声音冷寒,淬着冰渣。
姜媚心中惧怕,却还是问:“我夫君什么时候能回家?”
裴景川没有回答,敲门声传来,婆子在外催促:“时辰不早了,周家娘子快回家吧,被人看见可就不好了。”
窗户开着,寒风涌入,姜媚身上的汗瞬间冷凝,针扎似的。
张家就是个虎狼窝,没人会帮她。
姜媚不敢吵闹,弯腰去捡衣服。
难堪和委屈一起涌上心头,姜媚死死地咬住唇才没有哭出来。
回到家已是天色泛白,一夜未睡的婆婆李氏迎上来:“怎么样,张公子答应放人了吗?”
姜媚淋了一路的雪,只觉得头重脚轻,她没办法回答。
她昨晚根本没有见到张明渊,反而惹上一个更大的麻烦。
“我有些累了,想先休息一下。”
姜媚逃回屋,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身体早已疲累不堪,神经却紧绷着无法松懈,除了昨夜,和裴景川的那三年往事也在脑海盘旋。
平心而论,裴景川是个极好的人。
他没有什么特殊癖好,大多时候都会照顾姜媚的感受,时不时还会给些赏钱,若是心情好甚至还会带些点心和首饰给她。
那时的姜媚也曾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裴景川为她赎身,就算是为奴为婢她也是愿意的。
可她高估了自己。
公主府办百花宴那日,她曾前去表演,在暗处听到有人问裴景川:“听说裴郎最近得了个天仙似的姑娘,宝贝得很,怎么不带出来瞧瞧?”
她抱紧琵琶,脸不自觉发烫,没想到在这些贵人眼里,裴景川对她是如此的看重,她忍不住期待裴景川会如何回答,下一刻却如坠冰窖。
“不过是个妓子,上不得台面,别在这里谈,免得污了公主府的地界。”
直到那一刻姜媚才明白,裴景川只是把她当个取乐的玩意儿。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胆大妄为骗他......
想到这里,姜媚忍不住捂脸。
她骗了裴景川,现在,他找上门来了。
回忆太过冗长,姜媚迷迷糊糊睡下,没过多久,又被周岚唤醒:“嫂嫂,娘让我给你熬了药,喝了再睡吧。”
周岚说着递过来一碗黑乎乎的药。
味道有些呛,是花楼每个姑娘都要喝的避子汤。
姜媚皱了皱眉,接过一饮而尽,仰头时,周岚看到她颈间的齿痕,小脸一红,小心道:“张公子怎么咬得这样狠,他可答应放了哥哥?”
“我不知道,”姜媚拢紧衣领,哑声道,“帮我烧点热水,我想洗个澡。”
裴景川在姜媚身上留了不少印记,姜媚搓得浑身通红,也还是无法将他的气息完全除去。
洗完澡,姜媚打起精神开始泡豆子做豆腐。
来祁州后她盘了间铺面卖豆腐,生意还算不错。
不管发生什么事,总归是要赚钱才能把日子过下去的。
有事可做,姜媚的心静了些,李氏却对她说:“女子抛头露面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不然也不会惹来这样的祸事,正好远儿进京赶考需要盘缠,等他回来就把铺子卖了吧。”
姜媚没有应声。
公公早亡,李氏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长大,家里所有的钱都用来供夫君念书了,凑不起盘缠,也给不起聘礼。
若是卖了铺子,恐怕所有人都得喝西北风。
姜媚一个人干到夜里才把豆腐做出来,顺便点了些豆花。
豆花刚出锅,张家的婆子就进了门:“周家娘子,该出门了。”
门外落了顶小轿,婆子脸上堆着笑,态度比之前恭敬些,谁都看得出来昨夜那位对姜媚是满意的。
周岚脱口而出:“我哥都没回来,怎么还要去?”
婆子面上笑意不减,轻飘飘道:“主子只让来接人,旁的我也不清楚,一会儿周家娘子可以自己问问。”
周岚红了眼,挽住姜媚的胳膊:“张明渊这是明摆着欺负人,难道哥哥一日不回家,嫂嫂就要一直送上门去让他糟践吗?”
姜媚绷着身子,一颗心跟着下坠。
裴景川身份尊贵,必然不会在祁州久留,张明渊不敢得罪他,只能隐忍不发,可等裴景川一走,这半路被截胡的怒火就该落在周家头上。
到时周家人知道她被两个男人玩弄,她又该如何自处?
怕姜媚不去,婆子连忙劝说:“娘子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况且都有过一次了,现在拿乔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闭嘴,你帮那个畜生做事,迟早要遭报应!”
周岚气得不轻,姜媚刚想说些什么,李氏开口呵斥:“岚儿,不许胡闹!”
姜媚猛然看向婆婆,李氏避开她的视线,沉沉道:“去吧,别让张公子等久了。”
周岚一愣,而后松开姜媚,半晌憋出一句:“嫂嫂,委屈你了。”
姜媚是被至亲卖进风尘地的,那三年她看尽了人情冷暖,心也是冷的,这会儿却还是被刺痛。
她收回目光,谁也没看,坐着软轿又去了张家。
这次屋里点着灯,她看清了裴景川的脸。
两年不见,裴景川变化不大。
依旧是剑眉星目,矜贵端方,只是下巴处多了一条浅浅的疤,平添狠厉,压迫感十足。
姜媚捏紧绢帕,上前软声道:“我们谈谈吧。”
裴景川没拿正眼瞧她,漫不经心:“你拿什么跟我谈?”
她无权无势,还有个身陷囹圄的夫君,这具身子不是她的筹码,只是她苟延残喘的救命稻草。
姜媚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她并未退缩,直勾勾地看着裴景川:“男女之事还是要配合才能得趣,偶尔霸王硬上弓一次是乐趣,若是一直如此,难免有损身份。”
若非如此,张明渊也不会费尽心思要她主动送上门。
裴景川没接话,沉默压得姜媚喘不过气来。
姜媚不敢露怯,继续说:“只要夫君能平安回家,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听到这话,裴景川终于掀眸看向姜媚。
他的眼眸很黑,深不见底,一点儿温度都没有,像是尖利的冰刃,要把姜媚刺穿。
半晌,姜媚听到他问:“所以当初你骗我的钱就是为了养这么个狗男人?”
姜媚心尖狂颤,指尖掐进掌心才没有逃跑。
公主府那日偷听之后,她使出了浑身解数哄裴景川开心。
她会故意说梦话展现对他的依恋和爱慕,她让裴景川觉得她好像爱惨了他,没了他就活不下去,裴景川无法回应这样的爱意,便大把大把地给她花钱。
她用裴景川给的钱赎了身,在他以为自己深爱他的时候消失,然后嫁了人。
裴家三郎是何等光风霁月的人物,瀚京贵女都任他挑选,他怎能容忍被一个妓子诓骗?
姜媚跪下,一脸的视死如归:“骗你的人是我,和他无关,你要如何惩罚我都可以,只要别伤害他就行。”
离开裴景川之后,姜媚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这张脸和这具身子实在太过惹眼,一不留神就会被人盯上,若不是周鸿远,她甚至都没有命活到今天。
不知天高地厚得罪裴景川的人是她,周鸿远是无辜的。
屋里陷入沉寂,裴景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那么冷冰冰的看着她,如同看着一团死物。
饶是如此,姜媚还是大着胆子膝行上前去解裴景川的腰带,解到一半,手腕被扣住,姜媚慌乱抬头,撞入裴景川晦暗不明的眸:“过来。”
“......”
直到烛火燃尽,姜媚才从屋里出来。
出门时,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娘子小心。”
婆子扶了姜媚一把,见她面色绯红,暗道这周家娘子平日瞧着普普通通,在床榻之间竟是如此销魂模样,难怪少爷会不择手段,这谁见了能不动心啊?
有软轿相送,姜媚比昨日早到家。
李氏和周岚都睡了,家里静悄悄的。
姜媚打了盆冷水草草擦了身子睡下,又起了个大早推着豆腐去铺子上卖。
几天没开门,生意冷淡不少,一上午也没卖出去几块儿。
姜媚打算把剩下的豆腐拿回去做成豆腐干,刚到家门口就听到周岚在和李氏吵架。
“嫂嫂也是被逼的,姓张的厚颜无耻不肯放人,嫂嫂又能怎么办?”
“你懂什么,男人在床上是最好说话的,她要是表现好一些,说几句好话,你哥早就回来了,只怕是我之前一直拦着不让他们同房,如今她尝到甜头,心思跑到别的男人身上去了。”
周岚被惊到:“娘你为什么不让嫂嫂和哥哥同房?”
李氏横了周岚一眼:“你哥明年就要进京赶考,正是关键时候,哪能让他把心思放在这种事上?”
那你为什么还同意哥哥成婚?
周岚腹诽,却不敢再跟李氏顶嘴。
姜媚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进去,周岚藏不住事,目光心虚地躲闪着。
姜媚恍若未觉,麻溜弄了午饭,又开始做豆腐。
晚上煮的面,姜媚干了一天的活,胃口还算不错,周岚却是心不在焉,不时朝门口张望,然而直到夜深张家也没来人。
周岚有些不知所措:“嫂嫂,张家这是什么意思啊?哥哥还能回来吗?”
“能。”
裴景川既然默认了,便不会食言。
姜媚不愿多说,安抚了周岚几句睡下。
接下来几日张家都没来人,姜媚的生活又恢复平静,这日她照旧早起去豆腐铺,一开门却看到周鸿远柱子一般杵在门口。
姜媚连忙去扶住他。
他的四肢都冻僵了,也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
姜媚皱眉:“外面这样冷,夫君回来怎么不敲门?”
周鸿远目光黏在姜媚身上不肯挪开,他舔舔被冻裂的唇,哑声说:“我怕推开门你却不在。”
他是宁肯毁掉前程入狱,也不愿让她受辱的。
姜媚喉咙发紧,低声问:“我若不在你要如何?”
“我会豁出这条命,为你讨个公道!”
周鸿远答得毫不犹豫,姜媚的眼眶顿时热得厉害,她低下头不敢与周鸿远对视,故作轻松:“别动不动就豁出命去,成亲的时候可是说好要陪我到白头的。”
“好。”
天色渐亮,晨雾又起,姜媚低着头,柔弱极了,周鸿远很想抱抱她,刚抬手,李氏就冲出来:“我的儿,你受苦了!”
周岚闻声出来,也是泪流不止。
姜媚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不过是几日未见,再见到周鸿远姜媚却觉得恍若隔世,感动过后,她有些难以面对,宽慰一番还是去了豆腐铺。
卖完豆腐,姜媚去医馆买了外伤药,又去集市买了半只鸡和半斤猪肉。
回去的路上,她看到了裴景川。
裴景川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位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小姑娘未做太多伪装,神情烂漫,看向裴景川的目光是掩不住的爱慕,很好辨认。
几乎是同时,裴景川也看到姜媚。
明明他们之间还隔着很长一段距离,明明街上人来人往,姜媚却还是感受到了裴景川眼神里的侵略性。
姜媚心头一紧,连忙收回目光,扎进旁边小巷。
“裴大哥,你在看什么呀?”
张明瑶顺着裴景川的视线只看到攒动的人群,并未发现异常。
“没什么。”
裴景川很是冷淡,转身上了马车,他的步子很大,张明瑶只能小跑才能跟上:“那边还有好多可以逛的,裴大哥不逛了么?”
“天冷,没兴趣。”
裴景川一口回绝,又在张明瑶要跟着上马车的时候开口:“男女有别,你我不宜同乘。”
“......”
出门的时候你也没说不可以啊。
无视张明瑶哀怨的目光,马车扬尘而去。
姜媚绕了些路,回家晚了些,一进门就听到周岚抱怨:“嫂嫂,哥哥好不容易才回家,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为了等你,饭菜全都冷了。”
“周岚,”周鸿远沉了脸,“道歉!谁教你如此对长嫂不敬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哥你怎么不讲道理?”
周岚撇撇嘴,一脸委屈,周鸿远并不惯着她,直接把她关回屋里:“自己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吃饭!”
周岚在屋里嚎啕大哭,周鸿远充耳不闻,把煨在锅里的饭菜都端出来。
他都做到这个份儿上,姜媚也没什么好气的,另外拿了个碗准备给周岚留菜,被周鸿远阻止:“不用管她,成婚后这个家都是你在操持,她如此不知好歹,不吃些苦头怎么行?”
周鸿远平日都是温和有礼的,唯独在姜媚的事上态度强硬,寸步不让。
这些日子姜媚惶惶不安的心,终于又有了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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