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点阅读书 > 其他类型 > 贵妃娘娘宫女出身,皇上偏宠着沈清禾萧祈结局+番外

贵妃娘娘宫女出身,皇上偏宠着沈清禾萧祈结局+番外

雀翎宴子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沈清禾目光怔愣,显然没料到萧祈会突然问这个,她回想道:“这是太后娘娘入住慈安殿后的第一年种下的,太后娘娘说琼花纯白无暇,可媲美玉,又淡雅高洁,所以特栽种了一株。”“淡雅高洁。”萧祈仰头看这株生长得极好的琼花:“琼花即琼华,母后的慈安殿当然能算得上是后宫中为数不多让人尊敬的地方,你说是吗?”沈清禾抬眸恰好与其四目相对,一阵暖风拂过,萧祈眉间舒缓,可眼底的嘲讽却怎么也压不住,他回头望向沈清禾的同时,慢慢收敛起一些,可沈清禾瞧得真切,她心下一颤间像是触及到锋利的尖刀,失措般低下头去:“圣上所言,是与不是,都在圣上心中有答案,奴婢不敢妄加揣测。”萧祈定定看沈清禾,眸底的嘲讽逐渐被淡然的笑意所取代,她没有直说圣上所言皆是,也没有搪塞推脱说不知...

主角:沈清禾萧祈   更新:2024-11-12 16:44: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清禾萧祈的其他类型小说《贵妃娘娘宫女出身,皇上偏宠着沈清禾萧祈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雀翎宴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清禾目光怔愣,显然没料到萧祈会突然问这个,她回想道:“这是太后娘娘入住慈安殿后的第一年种下的,太后娘娘说琼花纯白无暇,可媲美玉,又淡雅高洁,所以特栽种了一株。”“淡雅高洁。”萧祈仰头看这株生长得极好的琼花:“琼花即琼华,母后的慈安殿当然能算得上是后宫中为数不多让人尊敬的地方,你说是吗?”沈清禾抬眸恰好与其四目相对,一阵暖风拂过,萧祈眉间舒缓,可眼底的嘲讽却怎么也压不住,他回头望向沈清禾的同时,慢慢收敛起一些,可沈清禾瞧得真切,她心下一颤间像是触及到锋利的尖刀,失措般低下头去:“圣上所言,是与不是,都在圣上心中有答案,奴婢不敢妄加揣测。”萧祈定定看沈清禾,眸底的嘲讽逐渐被淡然的笑意所取代,她没有直说圣上所言皆是,也没有搪塞推脱说不知...

《贵妃娘娘宫女出身,皇上偏宠着沈清禾萧祈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沈清禾目光怔愣,显然没料到萧祈会突然问这个,她回想道:“这是太后娘娘入住慈安殿后的第一年种下的,太后娘娘说琼花纯白无暇,可媲美玉,又淡雅高洁,所以特栽种了一株。”

“淡雅高洁。”萧祈仰头看这株生长得极好的琼花:“琼花即琼华,母后的慈安殿当然能算得上是后宫中为数不多让人尊敬的地方,你说是吗?”

沈清禾抬眸恰好与其四目相对,一阵暖风拂过,萧祈眉间舒缓,可眼底的嘲讽却怎么也压不住,他回头望向沈清禾的同时,慢慢收敛起一些,可沈清禾瞧得真切,她心下一颤间像是触及到锋利的尖刀,失措般低下头去:“圣上所言,是与不是,都在圣上心中有答案,奴婢不敢妄加揣测。”

萧祈定定看沈清禾,眸底的嘲讽逐渐被淡然的笑意所取代,她没有直说圣上所言皆是,也没有搪塞推脱说不知道,只是告诉自己,是与不是,一切他心中自有答案。

萧祈忽然心情大好,冲着沈清禾身后的小宫女要茶。

沈清禾让开了面前的位置,见那小宫女粉尖的耳朵在面前一晃而过,颤颤巍巍端着一盏滚烫的热茶就要往萧祈面前凑,也不知小宫女是陡然慌了神,还是心不在焉,又或是脚底的水洼令她足下打滑,整个人猛地往前一扑。

千钧一发之际,所有人愣在了当场。

沈清禾瞳孔急剧收缩之下,手上动作要比脑海中闪过的七七八八都要快,她一把拉开小宫女,一把伸出手去挡了一下。

“哐当。”

茶盏摔碎在萧祈面前,飞扬的水珠只沾到了他的鞋面,陈福从不可控制的局面中回神,惨白了一张脸惊呼一声,拦在了萧祈面前:“圣上当心!”

可萧祈仍旧站在原地,他的目光被沈清禾烫红的手所吸引,沈清禾本就白,挡得那一下使得滚烫的茶水全都浇在了她手背,不一会儿,泛起的红色蔓延至整个手掌,异常恐怖。

她面色白了三分 ,额上薄汗细密密一层,可想而知有多痛。

萧祈跨前一步,握住沈清禾的手腕,厉声道:“先顾着自己不会吗?来人,还不拿膏药来。”

萧祈握得很用力,沈清禾当下忍不住嘶一声,却发觉手腕上的劲儿一下子小了很多,她眼见着庭院中慌乱起来,立刻挣脱萧祈的手,拦住焦急万分的忍冬道:“别去!太后还在用膳,别惊扰到了太后。”

忍冬步子一时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萧祈气极,还想言语,沈清禾登时跪在他面前,镇定道:“圣上恕罪,奴婢对新来的小宫女教导无方,以至在圣上面前失仪,还请圣上宽恕。奴婢的手不要紧,要紧的是太后马上用完膳了,还请圣上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话到后来,沈清禾声音低下去几分,甚至隐约能听出她最后的恳求意味,这么多年下来,她循规蹈矩,犯的错一只手都没有,可沈清禾没由来的心慌,只因萧祈方才握住她手腕的掌心温度,要比滚烫的茶水来的更让人难以接受。

萧祈怒容渐渐收了,他咬牙间意识到,沈清禾是宫女。

萧祈绣满祥云的袖子一甩:“自己去处理。”

沈清禾后背冒出一阵冷汗,直到萧祈回了内殿,她才白着面色倚靠忍冬起来,忍冬红了眼眶,边扶着沈清禾到一旁用凉水冲洗了手背,边疾言厉色冲着吓傻了的小宫女道:“只不过让你端茶,这点子事儿都做不好吗?你来了慈安殿也不是只十天半个月了,若做事当如此,即刻撵出宫去。”


宫中,这些腌臜事大多掩藏在华妆丽服之下,一层一层覆盖下去,总有人认为自己做事滴水不漏,可沈清禾不同,她见得够多,也够脏自己的眼。

锦屏嘴角滴落的血渍好似开在地上的一朵朵红梅,她方才被人拖离而去的身影满是不甘心,可不甘又如何?难道被她取而代之的墨春就甘心?白白挨打的江美人就甘心?谁都不甘心,可谁都不能翻转这一切。

沈清禾异常清醒而自知,所以面对皇后的狡辩,她除了点头颔首,余下的,依旧是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娘娘,您当然有教训宫妃的权力,可千不该万不该,您不该让身边的一个宫女去掌掴妃嫔。您是皇后,若对妃嫔不满,大可寻了别的办法惩治,可动手,就是打了众妃的脸面。圣上给太后娘娘面子,愿意让太后出面,您也别为难奴婢。”沈清禾言语间在告诉皇后,圣上愿意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皇后其他的都不怕,怕得就是萧祈会因为此事而如何看他,她忐忑不安间说道:“那江美人也没怎么样啊,怎么就告到圣上面前了?圣上到底是如何说的?”

沈清禾窥一眼皇后,墨黑的眸子落在皇后紧张的面庞之上,恍惚间,沈清禾想起她在勤政殿内的窘迫来,她忽然道:“江美人是与贤妃娘娘一起去的。”

“贤妃。”皇后神情一滞,随即扭曲了脸道:“本宫就说么,江美人怎么有胆子自己去勤政殿,原来是贤妃!原来是她!”

皇后恼怒,眼神四处乱转间,触及到手边的青花瓷盏,想也不想抓起掷到了地上,碎瓷片飞溅,才浇灭了皇后心头一点点怒火,她急忙抓住沈清禾手臂道:“是不是贤妃添油加醋在圣上面前说本宫坏话了?圣上信了吗?”

“娘娘稍安勿躁。”沈清禾安抚似的掰开皇后的手,徐徐道:“圣上明鉴,自然是不信的。但这件事,对于皇后娘娘您来说,可大可小。您是中宫,而贤妃江美人之流是妃嫔,您打了江美人,就是打了后宫众人的脸,您要是想着保全锦屏,那日后贤妃等时不时提及此事,岂不是落了把柄在他人手中?还不如现在舍了锦屏一个,安抚众妃嫔的心。”

皇后怔愣,脑海中全是贤妃状告她的画面,沈清禾此话不不假,她与贤妃本就是对立面,而贤妃又惯会在妃嫔面前装好人,皇后不屑的同时不得不说一句,贤妃比她人缘要好。

掌掴江美人一时解气,可留下的话柄会在有心人不停挑拨间始终留在宫中,随时像一柄利剑,冷不丁就刺向皇后。

沈清禾等着,慢慢等皇后自己想通。

半晌,皇后咬咬牙道:“那母后想怎么惩治锦屏?”

沈清禾轻轻一笑:“娘娘能想通就好,舍弃锦屏一个,算是您给圣上、给江美人的交代,也是娘娘借此事告诉宫中众人,江美人一事,纯粹是锦屏会错了娘娘的意,让江美人受苦了。娘娘也可放心,太后说了可留锦屏一条命,但,具体如何,还请娘娘不要插手了。否则锦屏这条命怕是会在您的一念之差下留不得了。惩治锦屏的事儿一传出去,想必圣上会明白娘娘的。”

皇后心有戚戚,可锦屏不过一个宫女,重要的是圣上。

皇后看向沈清禾,露出亲昵神色来:“你果然是母后身边第一人,那锦屏就交给你处理吧。千万留她一条命,本宫带进宫来的人实在太少了。”

“是。奴婢知道分寸。”沈清禾敛起笑,屈膝出去了。

墨春和散霜紧跟着一起,墨春跨出正殿的脚步显得松快多了,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她看着被人强按在地上的锦屏,眼底才不见的厌恶之色又慢慢显现了出来。

沈清禾环顾四周,凤鸾宫其余宫女都只立在廊下,远远观望着此处。

沈清禾朝墨春招招手,敛一敛容色,靠近墨春叮嘱道:“你在凤鸾宫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正好,锦屏的事儿你来处置吧,也给凤鸾宫中的其余人看看。”

墨春眼睛一亮,知道这是沈清禾在为自己铺路,一时鼻头酸涩,勉强点点头。

沈清禾当即示意散霜招呼了全部人立到庭中,锦屏的惨状立马被所有人尽收眼底,她眸中的慌乱使得她嘴唇发白、发颤,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头支愣着拼命往殿中探,她在期望什么,沈清禾当然清楚。

沈清禾站得位置有些偏,她裙摆摇曳间,往中央挪动了几步,青黛色宫服一下子遮挡住锦屏求助的目光和不甘的眼神,她瑟缩间向上望去。

沈清禾眼角微垂了垂,细长的眉毛令她整个人展露出一种凌厉美感来,居高睥睨下,沈清禾淡漠的声音响彻整个凤鸾宫中庭。

“锦屏是皇后娘娘贴身宫女,本应为皇后排忧解难,却得了皇后娘娘旨意,擅自曲解皇后娘娘意思,胆大妄为,掌掴江美人。太后娘娘得知此事,特下令惩治锦屏。墨春,你是凤鸾宫宫令女官,至于怎么惩治锦屏,由你来决定。”

墨春借着此话,冷然一笑,踱步上前,地上的锦屏瞬间扭动起来,两条胳膊曲卷着向后,整个人从震惊中惊醒,陡然高声道:“冤枉,皇后娘娘救我!我是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去做的。冤枉。”

锦屏惊慌失措间,根本没想过这些话会给皇后惹来麻烦,她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着皇后怎么还不出来保她。她瞧着墨春蠢蠢欲动的神情,早料到自己在墨春手下会没好果子吃,更加拼命想要挣脱,一双眼夹杂着恨意与墨春对视。

沈清禾眼尾下压,没将锦屏的动作放在眼中一分一毫,她眼风蓦然扫过墨春,声音冷得不似平常:“还愣着干什么?”

墨春当即抿紧了唇,欺压近锦屏,手掌翻飞间,“啪”,干脆利落一巴掌,替自己出了一口气。


萧祈看着沈清禾巴不得与他划清界限的样子,属实气笑了,他眼风扫过沈清禾,刻意重重咬字道:“什么时候朕让陈福送来的膏药,变成是他的功劳了?沈清禾,你怕是谢错了人?”

沈清禾三字从萧祈嘴里说出,他心头的怒气荡然无存,他皱眉,突然意识到沈清禾三字就像一块重石压在他心口,多年来,他一再想要忽略的某些东西,今日方重见天日,萧祈内心不为人知的想法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他几乎迫不及待想要去做接下去的事情。

而沈清禾也被萧祈突如其来的怒气激荡的心头一颤,她抬眸迎上萧祈含了愠色的黑瞳,怔忡间不知怎得面颊上拂过一层霞色,只因那双黑瞳之下更多的是隐藏够深的云霓之望。

“奴婢多谢圣上。”沈清禾喉间干涉,半晌,才吐露出这一句话,她隐忍克制让自己迎面而上,一汪秋水直视萧祈,却终究目光下移,落在萧祈薄唇之上。

萧祈淡然扬高唇角,噙着一抹肆意妄为的笑,他几乎是在沈清禾说完后便收回视线。月色清明,时辰不早。

贤妃有孕格外辛苦些,才短短两个多月,人都瘦了不少,此刻正面色苍白,手捂着丝帕斜靠在窗边软榻上,消瘦的身形隐藏在绣着百子图的软毛毯之下,梨云取了一盅清甜的银耳羹,轻声道:“娘娘,您请安回来后都没有吃什么,这银耳羹比燕窝清淡些,您稍稍吃点吧。”

贤妃蹙眉,瞟一眼梨云手里的东西,好容易咽下的酸水顺着喉管一下子涌到嘴里,她来不及倾身便干呕出来,好在蒋贵人眼疾手快拿了木痰盂到贤妃跟前,才免得贤妃闹了笑话,陆昭仪也略显担忧,急忙道:“梨云,快去给贤妃娘娘拿盏清水来,将这银耳羹拿下去。”

梨云忙答应一声,很快让小宫女奉了清水上来,贤妃吐得昏天暗地之后漱漱口,才觉得胸口好受多了,她惨白的面色更加我见犹怜,好似虚脱一般往后仰靠去。

蒋贵人快言快语,一壁趁着小宫女送来的铜盆盥洗手,一壁说道:“娘娘,您既这样不舒服,怎么不让医官来瞧瞧?即便有了身孕,那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啊?瞧您瘦的,还是让医官开些药吧,也好受些。”

贤妃淡淡拿丝帕按压了嘴角,浅笑之余没说话,倒是陆昭仪出声打了圆场:“哪里能想吃什么药就吃什么药的,这女子有孕,前几个月吃些苦头都是正常的,贤妃娘娘如今还没到三个月,胎像不稳,大多时候好好休息便是,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可万不能勉强自己。”

“还是陆昭仪懂一些。”贤妃瞄一眼蒋贵人,笑道:“本宫如今万事以腹中孩子为主,自己吃些苦头又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能为圣上诞下健康的皇子。”

陆昭仪递给蒋贵人自己的帕子用以拭手,蒋贵人接过撇撇嘴道:“是,嫔妾不曾生养过,倒是嘴快了。望娘娘恕罪。”

贤妃递给梨云一个眼色,示意她将云片糕放到陆昭仪与蒋贵人二人中间,温然道:“本宫还不知道你?你的性子最是好,一点子心思都是放在明面上的人,不像宫里有些人,自己没点本事还变着法子作践人。”

贤妃面色阴沉下来,适才的和颜悦色好似过眼云烟,眼底黑沉沉一片怒色,显然心中怒气翻涌,不好当着旁人发作。


“没什么。”沈清禾一颗心向下沉一沉,这膏药要比平常医官所配给宫女的好太多,她几乎能肯定要来膏药的不是陈福,那陈福得了谁的令送来,可想而知。

沈清禾指尖触碰到木檐壁,心绪琢磨间,将它打开,白蔹膏独有的气味甚是好闻。

沈清禾沾了一点慢慢涂抹在伤口,肌肤被蚂蚁啃食的感觉小了很多,不出意外,这伤,明日就能好了。她复又盖紧盖子,领着忍冬往后走。

后殿,漆黑掩映中孤零零一盏白烛灯笼挂在廊下,两个小太监恭敬低首间守着地上白日里坏了规矩的小宫女,殿内只陈设了一张方木桌子和两把椅子,后头挂着一幅山水画,空空荡荡的与慈安殿别的地方相比要冷清许多。

沈清禾与忍冬的脚步声在黑夜中格外清晰,行走踏步间就像踩在小宫女的身上,她缩着脖子,哭红的一双眼直愣愣看向来人,见是沈清禾,顾不上跪疼的膝盖,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爬行过来。

沈清禾整个人与夜色融为一体,她居高临下望着地上的人,吩咐道:“取了她嘴里的帕子。”

“是。”忍冬上前,手腕一扭,一条脏污的帕子从小宫女嘴里飞出,她立时哭诉起来:“姑姑恕罪,姑姑恕罪。奴婢不是有意要烫伤姑姑的,奴婢真不是有意的。姑姑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求姑姑,求求姑姑。”

沈清禾步调极缓,她没有听小宫女的哀求,而是端坐到了椅子上,声音透着股寒津津的味道:“太后娘娘是最重规矩之人,所以往年挑选到慈安殿当中的人里头,从没有像你这样的。我也极信任忍冬,她教了多少来慈安殿的宫人,我心里很清楚。我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你今日真的是不当心吗?”

小宫女目色惶恐间眼神飞速转了几转,她猛地磕头道:“姑姑恕罪,奴婢的确是不当心的,绝对不是有意烫伤姑姑的手的,就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

这就是不老实的说法了,沈清禾原本还想给她一个机会,但被宽恕之人心底往往存着侥幸,认为自己不承认旁人就会没办法。

“呵。”沈清禾冷笑一声,仿佛春寒间难得遗留下来的寒冰不经意间滴下一滴水来,让人登时感受到毛骨悚然,她缓了语调,一字一句道:“你没胆子烫伤我,却有胆子千方百计想在圣上面前露脸?”

“奴婢没有!”小宫女失神喊了出来,她蒙在心头的一层薄纸被人一下子揭开,露出里头不为人知的想法,她害怕间极力否认:“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

沈清禾不欲听她辩解,淡淡道:“你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也要挑选对了地方,挑选对了人。前不久贤妃娘娘宫中的事儿你应该听说过了吧?那个被毁了脸的宫女,你与她之间恐怕相熟吧?贤妃娘娘尚且如此,那你觉得太后娘娘能容得下身边对圣上心存异心的宫女吗?”

这不仅是自己在找死,更是要连累慈安殿中的所有宫女,沈清禾服侍太后多年,太后娘娘对于超出自己所掌控的事情有多厌恶,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想飞上枝头的人不止这一个,但迄今为止慈安殿内从没有人成功过。

小宫女无须说再多,从她粉尖的耳朵在沈清禾眼前一闪而过的那刻起,就注定她会失败,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太过简单,沈清禾不过短短几句话就将她内心深处的渴望与幻想一击击碎,毫不留情面。


霜重冬寒,眼下虽已过了冬,但早春天的冷还是能让人冻得直打颤。

风顺着百格窗缝隙溜进屋内,打扰到沉沉入睡的众人。有一抹橘红的光迫使人不得不睁开眼睛。

沈清禾细长的眉皱起,抬过手,遮挡在眼前,好一会儿才适应光亮,她心中默数了三个数,撑着床板,直起腰背。

恰好,有人举着一盏油灯过来:“姑姑起了?现下已经是卯时了,奴婢已经将洗漱用得热水准备好了,姑姑快些吧。”

“嗯。”沈清禾淡淡应了,扫一眼窗外,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她深吸一口气,快速从温暖的被窝中抽出双腿,拿起一旁折叠整齐,干干净净的青黛色宫服穿上,整理好衣摆,沈清禾取过香囊,挂在腰间,又扯了扯腰带,让裙摆一侧遮住了。

沈清禾快步走向梳洗架台,接过早已准备好的热毛巾敷面,很久,一口浊气才从她胸口泄出,琢磨着,大约快卯时一刻了,沈清禾不禁加快了手上动作。

杨柳枝蘸着茉莉薄荷粉清理牙齿,又用干柳叶水漱口,沈清禾来回三次才拿起木齿梳梳头。

宫女不得过重打扮,不得穿红着绿,不得金银首饰满身,明明豆蔻年华,却不能随心所欲,

这是规矩,也是压在宫女身上的枷锁,

沈清禾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宫女,更是慈安殿的宫令女官,十余年来,这些早已铭记在心,她的妆屉盒里只有简简单单两三只碧玉簪子和三四朵丝绢宫花,余下不过比旁人多了几对耳坠子,还是最不出挑的颜色与款式。

好东西也不是没有,伺候太后如此之久,那些赏赐的首饰怕是两只手都戴不过来,可说来也好笑,再好的东西到了沈清禾这里,也被装进了妆屉最底下,不见天日。

沈清禾眼睛不过一眨,就已经挽起长发梳成了流云髻,上头孤零零一朵宫花。

莹白色妆粉微微匀面,淡色口脂用指腹蘸取一些留在绛唇上,画眉墨淡淡一扫,再加一点胭脂,沈清禾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想了想,取下宫花,换成了一只墨玉流苏簪,再戴了一对耳坠子。

“姑姑,这宫花不合适吗?”方才举着油灯的宫女悄然来到了沈清禾身后,见她装扮异常寡淡,狐疑问道。

“今儿各宫小主娘娘们都要来请安,早些去收拾吧。”沈清禾答非所问,缓缓又道:“对了,散霜,香囊要换了,味道略有些淡了”

“是,奴婢都准备好了。”散霜笑笑:“还是选得姑姑喜欢的海棠花。”

沈清禾这回没再说话。

收拾妥当,正好又过了一刻钟,推门出去,门外已然站着两人,纷纷向沈清禾行礼:“姑姑。”

“走吧。”沈清禾微微颔首,借着廊下昏暗的烛火,步伐稳而急,进了慈安殿正殿。

殿内温暖如春,地龙散发的热气将从外间带进的寒意立马熏得不见踪影,指尖有些发痒,是骤冷骤热的缘故,沈清禾掐了一下,慢下了步子,撩开层层厚重蜜褐色帷幔,轻手轻脚进了内殿。

有淳淳果木檀香的味道袭来,沈清禾心思更沉寂了几分。

她等在最后三道帷幔之后,半垂着头,青灰色地砖映出一张巴掌大脸,肌肤胜雪,眉如新月,薄唇似蕊,一双清冷疏离的眸子始终盯着绣花鞋面,发簪下悬挂的三朵雕花流苏在不远处铜灯照耀下,显得人愈发孤傲。

沈清禾只静静站在那里,就好比春寒料峭间,枝头那一朵幽幽纯白梅花。

听见脚步声,沈清禾抬头。

“姑姑,太后快醒了。”秋阴昨夜当值,眼下稍显些疲色,轻手轻脚出来,冲沈清禾松弛一笑,只要有沈清禾在场,那她们这些人心中就会安稳许多。

沈清禾点点头,边向前走边交代道:“快到卯正了,让散霜去开了小佛堂的门,将香烛点上,记得,要用金箔纸那一种的。这一段时日,太后交代了要饮食清淡,你让落月准备一些小菜,外加一碟子芙蓉糕和一碗清粥即可。芙蓉糕无须多,平日一半的量就好。再有,今日众妃需给太后来请安,外间殿内的一切,你早早准备起来,哪位小主娘娘爱喝什么茶,爱用什么点心,你应该都清楚,去吧。”

短短一段路走完,沈清禾面面俱到吩咐下去,秋阴一股脑儿全记在了脑子里,到了她们这种级别的宫女,上头说什么,几乎是要在边走边听间就牢记于心。

秋阴的步子止住在最后一层帷幔,她严峻着一张脸,匆匆离去。

沈清禾也停了下来,只不过她是偏过头静静等待,不过几个呼吸间,她才松垮了肩膀,玉指勾住帷幔,露出里面紫檀木雕花床榻来,以及缓缓睁开眼的大阜朝当今太后。

“太后,您醒了?”沈清禾眸子落到床榻之人上的下巴处,不急不缓的扶着人起身,先在其眼周轻柔按压了一番,又转移到肩胛骨处稍加用力,等到太后发出舒服的喟叹声,她才蹲在地上给太后穿上鞋袜。

“还是你的手巧,秋阴几个学了那么久,也没学到你的皮毛,这方面,哀家是真离不开你。”太后一双眼睛含笑,手搭在沈清禾伸出的小臂上:“你在哀家身边十多年了,不过这宫令女官的职务却只当了短短半年,没想到,慈安殿里里外外,你都打理得很妥帖,不错。”

“这是奴婢份内之事,奴婢不敢懈怠。”沈清禾面上毫无骄傲之色,朝不远处领着一小队宫女的忍冬招招手,忍冬瞧见,赶忙上前来,带着人伺候太后梳洗,又分出两个给太后整理床榻、伺候茶水。

沈清禾垂手等候在一边,直到净面、妆扮、梳发一切完成,她方接过茶盏,用指尖去感受茶水温度,直到茶温合适,才递给太后。

太后接过,浅呷上一口,递还给身边躬着腰背的忍冬。

沈清禾打开面前的黄花梨镂空雕花辅以红宝石盖面妆匣,取出里面流光溢彩,熠熠生辉的一支凤凰含玉金钗,斜插进太后高耸的发髻当中。

恰好,清晨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沈清禾当即后退三步,秋眸轻颤,领着殿中宫婢,俯身口中道:“奴婢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金安。”


良久,贤妃身边的梨云亲自出来迎她,笑道:“姑姑是稀客,不知怎得,今日来了。我们娘娘正与圣上在里间说话,姑姑快请进。”

沈清禾微微颔首道:“是奉太后娘娘之命,来给贤妃娘娘送些补品和几匹浮光锦。”

梨云眼中闪烁出精光,不动声色往沈清禾身后一瞧,几匹上等浮光锦在阳光照射下,泛出珍珠光泽,她当下愈发谦卑起来:“这浮光锦是难得珍品,太后娘娘能这般疼我们娘娘,是我们娘娘的福气。”

沈清禾顺着梨云指引的方向一路走过重华宫外殿与正殿,重华宫甚是华丽,深深院墙之下玉栏绕砌,琉璃盖顶,几重高的屋檐底迎春海棠开了不少,青砖冷玉造就的石桥下红菱菱游过一群锦鲤,岸边的浮水莲浅露出一抹胭紫,而远边四面透风红廊柱下则是卷珠帘、八角铃,隐隐约约透出两个人影。

梨云浅笑着道:“姑姑见谅,我们娘娘自从有孕,只觉得殿内闷的很,所以让人串珠成帘,日日寻了这透风处的凉亭呆着,姑姑进去吧。”

卷珠帘一撩,贤妃与萧祈各坐一边,贤妃面上似有被打扰到的不虞之色,勉强坐正了,而萧祈似乎心情很好,指腹扣着楠木桌,目光不期然落在沈清禾身上。

她裙边带着一朵惹眼的迎春花,随着沈清禾请安的动作跌落一旁。那大抵是经过庭院时不小心沾上的,迎春明艳的黄色与她身上暮沉沉的宫服尤其不相符,这样的绮丽之色只能与繁复华贵的宫装相配。

沈清禾瞄见藕荷色宫装裙角与玄青色龙袍挨得极近,珠帘挡不住春日浅薄的风透进来,将一丝丝龙涎香的味道送到她跟前,她眼眸微漾,行礼道:“奴婢给圣上请安,圣上万安,给贤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起来吧。”萧祈随意免了她的礼,身子向前靠了靠,修长的双手互扣,下巴指了指沈清禾身后的小宫女们道:“怎么?母后赏了贤妃什么好东西?让你这会儿送来?”

“太后娘娘想着贤妃娘娘有孕,单单赏赐一尊送子观音是远远不够的,于是特意从库房中选了不少好药材,有百年灵芝,上等鹿茸,还有少见的肉苁蓉和天山雪莲。” 沈清禾招呼小宫女们上前,将怀中捧抱着的赏赐一一开了锦盒,又特意指了浮光锦道:“还有这浮光锦,颜色出挑,是太后娘娘特别选出让奴婢给贤妃娘娘送来的,还望贤妃娘娘喜欢。”

“浮光锦?”贤妃对那些补药倒还不在意,只在听见浮光锦三字时小小惊讶一下,眉心是微不可见的欣喜,她朝梨云看一眼,梨云轻点下头,贤妃当下收起不虞之色,笑道:“这浮光锦可是难得,去年送进宫来的浮光锦,区区不过十余匹,光皇后娘娘宫里,臣妾就记得分了五匹去,臣妾这里么,要不是圣上宠爱臣妾,臣妾恐怕是连那三匹都没有的。”

贤妃说着,眼角带上一丝委屈,望向萧祈,萧祈轻笑一声,目光温柔似水安抚她道:“浮光锦难得,百余位织女努力上一月才得一匹,一年十二月不停下来,也就十余匹,朕疼你,当然不会忘记你。不过你看,你有了身孕,母后也记得你,所以连浮光锦都舍得给你。”

世人皆道浮光锦难得,不仅仅是因为制作工艺繁琐,更是因为劳人劳力,可宫中妃嫔不这样想,她们只知道浮光锦一匹千金,若得上一匹,那便是天大的赏赐,贤妃对于此更是难消心头之厌恶,皇后仗着自己是皇后,一下子分得五匹,换做谁,都会觉得皇后过分。


蒋贵人窥一眼陆昭仪,想起早间凤鸾宫中众妃请安的情形,自然明白贤妃暗搓搓是指了谁。

皇后明知道贤妃有孕,平日只半个时辰的请安,硬是东拉西扯说了一个时辰,难怪贤妃会不高兴,她有孕,比旁的时候更坐不住些,更何况皇后宫里焚了大量的香,闻得她头晕脑胀,又不想在皇后面前丢脸,只能极力忍耐,她也不知皇后是不是有意,总之,一出凤鸾宫,就白了脸色,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

陆昭仪对着蒋贵人轻轻摇头,蒋贵人无所谓似的吃起云片糕来,陆昭仪微笑道:“娘娘您现在有孕,宫里谁人敢怠慢您?皇后娘娘今日也是事出有因,听闻娘娘宫外的亲人要进宫探望,也是好心多嘱咐了两句,娘娘别往心里去就是。”

说起这事,贤妃更是一肚子气,今儿也不知皇后抽什么风,话里话外提醒自己要懂规矩些,还说什么宫里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难道她贤妃的母家是阿猫阿狗?

贤妃可不会甘愿让皇后白白说了这些话去,她愣是仗着这是萧祈给她的赏赐,狠狠呛了皇后一顿,大致意思不过是萧祈看在她有孕的份上,让母家之人来瞧瞧她,若皇后稀罕,那等皇后自己有孕之时,也能得此殊荣了,眼下,就别嫉妒别人了。

贤妃眼下想起来,还能记得皇后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好不痛快,她冷哼一声道:“本宫有此恩典,谁人敢说旁的?不过都是嫉妒羡慕本宫罢了。”

陆昭仪双唇欲言又止,默默取了茶轻啄一口,轻声道:“臣妾与蒋贵人来得也够久了,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臣妾与蒋贵人先告退。”

贤妃也有些累,揉着眉间淡淡应了,让梨云送人出去。

陆昭仪与蒋贵人出了重华宫的门,她朝梨云微微颔首,转身带着蒋贵人慢慢走在回昭纯宫的路上,蒋贵人瞥过怀中抱着珍贵锦盒的小宫女从她们身边行色匆匆路过,好奇道:“那宫女好像是伺候付婕妤的,陆姐姐,你瞧着像不像?”

陆昭仪回眸,只远远看得一个模糊背影,她驻足观望一会儿,那宫女不出所料进了重华宫,陆昭仪了然道:“大概是了,这是替付婕妤送礼去了。贤妃娘娘有孕,宫里的人不管位分高低,总要做些脸面上的功夫。”

“姐姐这话就错了。”蒋贵人似乎很不赞同的嗤笑道:“照妹妹看,宫里头一个不想做这面子功夫的人就是咱们的皇后娘娘呢,姐姐怕是忘记了今儿请安的情形了,那个剑拔弩张,妹妹真怕她们俩打起来。”

陆昭仪哭笑不得,急忙拿手去打蒋贵人的嘴:“你这嘴,可要慎言。这离重华宫可近着呢,要注意隔墙有耳。”

蒋贵人一把拉下陆昭仪的手,不以为然道:“姐姐怕什么,这宫道上此刻就你我二人,贤妃娘娘现在正抱着肚子呢,还会分心给别人?哼,她又不是宫里头一个有孕的,这般金贵。”

蒋贵人说话不着调,也是仗着此刻没人听见罢了,她说完,嘴角一僵突然意识到什么,收敛了笑容去看陆昭仪,果然,陆昭仪眼底的落寞快要将她淹没了,面上渐渐浮现出一丝让人不忍去看的悲哀,蒋贵人登时慌了神,期期艾艾道:“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错了话,还请姐姐见谅。”


沈清禾紧赶慢赶到勤政殿之时,贤妃正携了哭哭啼啼的江美人跪倒在萧祈面前,江美人声音娇柔,一身茭白色宫装搭配着头上粉色蔷薇样式丝绢宫花,再加上似梨花落雨般俯身低首,靡靡哭音任谁听了不得心尖儿颤上几颤。

可萧祈除了坐在龙椅上,漫不经心挑了眼角去看江美人,其余的,再无任何动作。

贤妃眼波流转,脑子里快速组织好语言,轻移莲步间,走到萧祈身后,双手柔弱无骨搭上萧祈肩胛,力道适中,给他按压起来。

萧祈动了动肩膀,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斜靠进龙椅内,贤妃见此,柔声道:“江美人,还不让圣上瞧瞧你的脸?哎哟哟,江美人这脸,圣上您是不知道,臣妾方才见着,可是吓了一跳。”

江美人闻言,自然是半遮半掩抬起头,哪怕有帕子捂着,也能瞧见手掌之下红肿不堪的半边面颊,她眼神小心翼翼接触上方,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狼狈,可接触到贤妃警告似的目光,江美人再没了遮掩的意思,索性重新哭丧着一张脸,任由帕子落地,使劲哭喊起来。

“圣上,嫔妾不知怎得开罪了皇后娘娘,今儿一大早,皇后娘娘遣了身边的锦屏过来,说嫔妾以下犯上,给嫔妾安上了漠视宫规的罪名。嫔妾在宫中一直谨小慎微,闻此,便想要问上一问,可那锦屏不分青红皂白,说皇后娘娘有令,不得违抗,直接在甘泉宫掌掴起嫔妾来。”

江美人回忆起那二十几下巴掌,身躯没忍住抖了抖:“圣上,嫔妾虽然只是个美人,但次次给皇后娘娘请安,都是最早到凤鸾宫的,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皇后娘娘,竟让嫔妾被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责打,这日后,可让臣妾怎么在宫中生存啊,嫔妾是万万没脸活了。”

江美人抽抽噎噎,说到气愤处,也实在顾不上形象,哭得更大声了,而贤妃也不忘抓住此事,煽风点火道:“圣上,您瞧瞧江美人的脸,皇后娘娘就算要打要骂,也不至于毁了江美人的脸啊,那长长几道血痕,臣妾看着就心慌,也不知皇后娘娘是怎么就恨毒了江美人。”

贤妃佯装替江美人打抱不平,将此事说得愈发严重,而萧祈则有些不自然的从贤妃手中挣脱,安慰江美人道:“江美人,你放心,朕一定让医官治好你的脸,拿最好的膏药,绝不会让你脸上留下疤痕。”

萧祈避重就轻,从始至终没提皇后只言片语,而贤妃哪能就此罢休,她又一遍提及皇后:“圣上,江美人的脸就算好了,也不能忘记今日受辱啊,江美人虽然只是个美人,但也是甘泉宫一宫主位啊,若今日之事,传扬出去,六宫妃嫔岂非人人能被一小小宫女掌掴?”

贤妃打量萧祈神色,见他面上无波无澜,内心一下子忐忑不安起来。

圣上与皇后的关系,可谓是太后对其强买强卖,否则,还需要她贤妃做什么?但今日,明明现成的把柄都递到圣上面前了,怎么还不见水花?

贤妃一颗心像被蚂蚁啃噬,奇痒无比,她后退两步,想不通问题出在哪。

环顾四周,除了殿中央照旧哭哭啼啼的江美人,就只剩下守在门边的陈福,而陈福就像个不动不笑的木头人,低头垂首,丝毫没人注意他剧烈的内心活动。

陈福眼睛嘴巴不起作用,不代表耳朵也不好使,贤妃几次三番的话一字不落钻进他耳朵内,使得他暗搓搓想着,贤妃娘娘,您可别多费口舌了,江美人遭受这无妄之灾,还不是龙椅上这位在凤鸾宫多嘴来着,您啊,可别再念叨皇后了,错不在皇后啊。

陈福看得透彻,不代表贤妃会死心,她还想叨咕几句,却被一人突兀打断:“圣上,太后身边的人来了。”

陈福一出声,贤妃和萧祈双双将眼神凝聚到他身上,陈福干笑一声道:“外头小太监正领着人等着呢,是太后身边的女官,奴才让人告知,贤妃娘娘正在殿内,可来人说了,太后娘娘有令。”

外头,一名小太监堆起满脸笑,冲着沈清禾告罪:“姑姑,方才真不是奴才不放您进去,这不,贤妃娘娘在里头,您就是说破了天,也得等着,您可千万别怪奴才。”

沈清禾与陈福相熟,但适才人不在跟前,她又急于进去,所以不得不端出女官的架势来,否则,耽搁了时间,保不齐圣上听信了贤妃所言,迁怒于皇后,遂强硬了道:“你进去告诉陈福,太后有令。”

不出一盏茶时间,陈福出来迎沈清禾:“太后真当有令?”

“迫于无奈,还请公公谅解。”沈清禾边说边进殿,神情清冷间,没见着陈福抽搐的嘴角。

他就知道!

陈福按压心口一阵郁气,垂头耷耳跟在沈清禾身后。


陆昭仪眼睫颤颤,心口豁然被撕开的一道口子此刻正慢慢渗出血,她收回手,骤然发力捏紧,指尖扣进肉里的疼痛让她回神过来,她很好的掩饰起眼底的悲伤,努力让自己忘却当年往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忘记了。

陆昭仪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来,反过来安慰蒋贵人道:“我没事,咱们回宫吧。”

“哎。”蒋贵人再不敢胡言乱语,亦趋亦步跟在陆昭仪身后。

这厢,梨云送走付婕妤宫里的人,回到贤妃身边,贤妃闭眼看似睡着了,实则闭目养神,听见动静,缓缓睁眼道:“付婕妤身边的人也送出去了?”

“是。已经送出去了。”梨云瞅一眼被她搁在不远处付婕妤让人送来的礼,低声问:“娘娘可要看看付婕妤这回让人送来的?奴婢瞧着,也就是付婕妤这个位分该有的。”

贤妃吊了眼角,抚摸着百子图下平坦的小腹道:“搁在库房吧,等下次要送礼的时候挑了送出去,付婕妤身边能有什么好物件,她在圣上跟前可还没蒋贵人得宠呢。以前也不见得付婕妤与本宫有什么往来,这回倒是送了一遍礼,又送一遍。她想巴结本宫,却又舍不得,本宫最瞧不起付婕妤这种人。”

梨云明白,这些送来的礼算是被付婕妤白白浪费了,她笑了却又压不住心底的担忧:“是啊,如今娘娘有孕,宫里什么没有?还稀罕一个婕妤的?不过娘娘,您这样将自己有孕的消息传了出去,日后,只怕宫里所有人的眼睛都会落在您身上,咱们可得小心啊。”

贤妃冷不丁与梨云充满顾虑的眼神对望上,她扯了薄被,手一搭,梨云赶忙躬身上前,贤妃踩着湖蓝色绣鞋踱步到窗前,眼神游离间望着窗外娇嫩的鸢尾花,她目色幽深道:“本宫既然说出来了,那就得拿出万全的方法护住自己肚中的孩子,梨云,瞒得了一时,瞒不住一世。”

“本宫的身孕这才头几个月就这般不好受,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来,你以为宫里都是没生养过的,就会被本宫欺瞒过去了?你瞧瞧吧,那些老宫女、那些医官,有多少人精在里头呢,本宫既然瞒不住,何不先发制人,也好叫暗地里的阴沟虫们掂量掂量,有什么胆量来害本宫。”

外间的天色呈灰蓝状,树杈间斜漏下的残光不足以驱散贤妃眼中的阴翳,以贤妃此刻站着的位置,正前方所对宫殿的零星角宇正是慈安殿,她凝神间目光愈发暗沉,好似已经能预见日后自己将面临的不可掌控的因素。

贤妃抚一抚鬓边菱花碎玉流苏发钗,言语间含了狠意道:“管好宫里的人,别让本宫发现谁和哪宫的妃嫔走得太近,不然就别怪本宫不客气。还有,日后本宫所用一切皆要仔仔细细查清楚了,不得马虎。”

“是。”梨云背脊一寒,诺诺应承道:“奴婢一定不会让人钻了空子,娘娘放心。”

主仆二人说话间,殿外人影一闪,梨云率先反应过来,忙不迭向外走去,生怕哪个不长眼的在偷听她与贤妃说话,才走到门口处,就听见陈福的声音传进来,梨云略微一停顿,忙堆起笑迎上去:“陈公公怎么来了?可是圣上有什么吩咐?”

里间,贤妃也施施然走出来,望着向她行礼的陈福道:“陈公公怎么这会儿来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锦屏高耸的脸颊再添了一个巴掌印,整张脸已经麻木,她满眼的恨意在墨春渐渐逼近后逐渐转变为恐慌,明明不算热的天,额间却亮晶晶的,墨春暗地里嗤笑一声,真是个欺软怕硬的。

墨春示意锦屏身后两人控制住她,别一个不当心让人跑了,惊扰到了宫中贵人。

她自己则取了怀中锦帕,指尖用力捏紧锦屏下巴,在锦屏一声声的尖叫中,将帕子塞了进去,顿时,刺耳的声音不见了,墨春后退几步,朝四周默不作声的几个小太监招招手。

这厢,沈清禾带着散霜已经退回了廊下远远观望,散霜时不时看上一眼道:“姑姑,墨春姑姑怎么也是这凤鸾宫的宫令女官,却被锦屏压了一头,她心中怕是憋着气,等会儿,只怕要寻了法子好好惩治锦屏一番。”

“锦屏是皇后娘娘为数不多带进宫的,也是平日皇后娘娘较为器重的。可再器重,她也是实打实犯了错。”沈清禾绣花鞋面被裙摆遮住一半,芙蓉花羞涩且妖艳般只开了半朵:“太后心疼皇后娘娘,愿意留锦屏一条命,墨春心中有数。她若犯了狠惩治锦屏,那这凤鸾宫内的宫人日后对她就只剩下畏惧了,还不如就事论事来得好。”

沈清禾清冷的嗓音飘散在风中,风,顺带将锦屏压抑不住的痛呼声传递到廊下,沈清禾偏转了身子去瞧,那边已是一片惨状。

锦屏被人松了钳制,伏在地上,头发凌乱似是被人极尽凌辱过后残留了一口气,她手臂伸得老长,指尖末端渗出的血潺潺流出,蔓延到墨春脚底,墨春大概是有所嫌弃,蹭蹭脚底连连倒退几步。

十指连心,竟是将锦屏一双手上的指甲拔了个干净。

血肉模糊一片,散霜紧皱了眉头,低声道:“姑姑...”

沈清禾眼睫轻轻一扫,凝眉望着快步前来的墨春,她低头间,唤了散霜前行:“时辰差不多了,回慈安殿吧。”

“是。”墨春答应一声,带着来时的小宫女跟在沈清禾身后,中间隔着一个墨春,散霜模糊间还能听见她对着沈清禾说道:“多谢姐姐,锦屏这人就交给我吧, 该惩治的也惩治了,我会向皇后娘娘复命,接下去的事儿就不劳姐姐操心了。”

折腾了一天,日头渐渐西斜,气温骤然冷了几分,沈清禾跨出凤鸾宫的一霎那, 被风扑了满面,尘埃擦过她的眼睛。

沈清禾忍不住闭了闭,再睁眼,眼角一抹嫣红,衬得她平日满身冷傲云散三分,她唇角不经意间勾一勾,放缓了声音道:“接下去是不关我的事了,我不过是奉太后之命走一遭。凤鸾宫到底是你管辖的地儿,宫女太监的生死自然是由你决定,皇后娘娘还在内殿等着呢,我就先回慈安殿了,你快回去伺候吧。”

墨春笑意一僵,不自然道:“姐姐这说得哪里话,我与姐姐要好,姐姐今日这一出,不过是想着我能立威,我口舌笨,姐姐千万谅解。”

“没有的事儿。”沈清禾绛珠唇更上扬了三分:“我明日再过来,你进去吧。”

沈清禾说完,自顾自往前走,残留在嘴角的笑转眼不见,眼角眉梢依旧覆上一层薄霜,她拢了拢衣袖,任由风丝肆无忌惮刮过娇嫩面庞,踩着一余霞光慢慢回了慈安殿。

皇后身边贴身宫女受罚一事,很快人尽皆知,消息传到甘泉宫时,江美人正撬了一小块白玉润肤膏抹在脸上,太后赏赐,绝非一般的东西。

江美人边感受面上的丝丝凉意边高兴得又用指尖撬了一块,等到抹开抹匀,江美人细细观察下,烛火昏黄,红肿不堪的面颊还是让她来了气。

身旁的宫女大气不敢出,只好劝道:“小主,这膏药可比咱们宫里的要好,您早起抹一遍,入睡前抹一遍,不出三日,保准容貌恢复如初。”

“但愿如此。”江美人重重哼一声,膏药盒子磕上,又想起事儿来:“你方才说,那锦屏被罚了?可知道,是怎么罚的?我可得好好谢谢那人,替我出了一口恶气。虽说我只是美人,可也是圣上的妃嫔,皇后娘娘就这么打我的脸?我日后在这宫中还怎么活呀?”

江美人越想越生气的情况下,心口直发闷,满心委屈不好大声宣扬,只能在自己宫中发发牢骚:“贤妃也是,真当我是蠢的不成?挨了打也就算了,难道还为此去得罪皇后娘娘?那我可真是得不偿失了,哼,贤妃她呀,就是惯会做好人,肚里心思怕是十人都不及她一个的。”

“谁说不是呢。”那宫女听着江美人絮絮叨叨,收拾好梳妆台上的一切,端上一盏安神茶给江美人,谄媚道:“奴婢听说,太后娘娘宫中的姑姑去了凤鸾宫,直到人走,不出一炷香时间,那锦屏受罚的消息就传遍了,奴婢也瞧着那锦屏不过是狗眼看人低,一旦出了事,还不是该受罚受罚,该请罪请罪。真当自己是谁了!”

“宫里不是汝南公府,经此一事,那锦屏接下去总会消停了,至于皇后娘娘,我就怕还找我麻烦。”江美人思虑至此,忍不住抖了抖。

“小主宽心,这回儿,太后可说了,让您得空去慈安殿坐坐,这不是天大的脸面了吗?皇后娘娘就算再看不惯您,也顾忌着太后呢。”

江美人脸痛,闻言嘴角不过扯了扯,喝下最后一口茶,施施然往床榻走去,哎一声道:“但愿如此,对了,那锦屏是受了什么罚?”

“回小主,被拔了一双手全部的指甲。”

“好啊,好啊,让她刮花我的脸,真是解气!”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