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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谢玉渊李锦夜大结局

怡然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话,说得很客气,但言语中无不透出客套,生疏,甚至是隐隐的威胁。翻译过来就是:你给我去毒,我给你重金,两不相欠,你要是嘴巴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谢玉渊波澜无痕地直视他,突然莞尔一笑,上前把那锭金子牢牢的握在手里。“您放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懂的。师傅侄儿,您先吃早饭,半个时辰后我替您行针。”李锦夜听到脚步声渐远,皱了皱眉头。师傅侄儿,这是个什么称谓?谢玉渊走出东厢房,冷风吹来,才发现自己后背密密的一层冷汗。呼!小小年纪,绷着一副棺材脸不说,讲出来的话之乎者也,怎么看怎么不像张郎中。出手倒是挺大方,不像张郎中那么抠。不管了,先把金子收起来,有了这锭金子,自己离远走高飞的目标,又更近了一步。……半个时辰后。李锦夜平躺在床上,宽肩,窄腰...

主角:谢玉渊李锦夜   更新:2024-12-07 20: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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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玉渊李锦夜的其他类型小说《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谢玉渊李锦夜大结局》,由网络作家“怡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话,说得很客气,但言语中无不透出客套,生疏,甚至是隐隐的威胁。翻译过来就是:你给我去毒,我给你重金,两不相欠,你要是嘴巴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谢玉渊波澜无痕地直视他,突然莞尔一笑,上前把那锭金子牢牢的握在手里。“您放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懂的。师傅侄儿,您先吃早饭,半个时辰后我替您行针。”李锦夜听到脚步声渐远,皱了皱眉头。师傅侄儿,这是个什么称谓?谢玉渊走出东厢房,冷风吹来,才发现自己后背密密的一层冷汗。呼!小小年纪,绷着一副棺材脸不说,讲出来的话之乎者也,怎么看怎么不像张郎中。出手倒是挺大方,不像张郎中那么抠。不管了,先把金子收起来,有了这锭金子,自己离远走高飞的目标,又更近了一步。……半个时辰后。李锦夜平躺在床上,宽肩,窄腰...

《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谢玉渊李锦夜大结局》精彩片段


话,说得很客气,但言语中无不透出客套,生疏,甚至是隐隐的威胁。

翻译过来就是:你给我去毒,我给你重金,两不相欠,你要是嘴巴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谢玉渊波澜无痕地直视他,突然莞尔一笑,上前把那锭金子牢牢的握在手里。

“您放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懂的。师傅侄儿,您先吃早饭,半个时辰后我替您行针。”

李锦夜听到脚步声渐远,皱了皱眉头。

师傅侄儿,这是个什么称谓?

谢玉渊走出东厢房,冷风吹来,才发现自己后背密密的一层冷汗。

呼!

小小年纪,绷着一副棺材脸不说,讲出来的话之乎者也,怎么看怎么不像张郎中。

出手倒是挺大方,不像张郎中那么抠。

不管了,先把金子收起来,有了这锭金子,自己离远走高飞的目标,又更近了一步。

……

半个时辰后。

李锦夜平躺在床上,宽肩,窄腰,健硕结实,肌肤分明,身材比例堪称完美,全身上下一丝赘肉都没有。

根本不像一个病秧子该有的身材。

谢玉渊当下就做出判断,这家伙是个练家子。

第一次行针,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她咽了口水说:“我开始了。”

声音打着颤,听得张郎中心头发毛。

这丫头,行不行啊?

心里刚打着鼓,眼神却瞧见她拿起银针,干脆利落的刺下去。

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就凭这利落劲儿,张郎中知道这丫头不仅行,而且,很行。

第一针落下去,谢玉渊脑子里什么杂念都没了,人体所有的穴道一个个浮在眼前。

“丫头,这些穴位你要背得,就像吃饭拉屎那样稀疏平常。”

“每个穴位的作用不一样的,一针刺错,那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来来来,鬼爷我亲自为你刺一刺,你感觉一下……”

谢玉渊手起针落,不多时,便把李大侄儿刺成个刺猬。

最后一针落下,她两腿一软,跌坐在床沿上,浑身大汗淋漓,像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李锦夜眉心一敛,动了动唇,低唤了一声:“虚怀?”

张虚怀这会正魂游天际。

这一套针法他从头看到尾,越看越惊心,这丫头行针的手法怎么看都有点像西晋时针灸大家玄晏先生的手法。

只是玄晏先生早就死得透透透透的,而且门下根本没有后人,莫非这丫头是玄晏先生投胎转世?

“啊,啥事?”

“你帮她诊一下脉。”

诊啥?

张虚怀一看谢玉渊像死人一样惨白的脸,当下明白为啥。

行针最伤元气,这丫头年岁又小,瞧着又是个营养不良的豆芽菜,于是赶紧伸手扣住了她的脉搏。

冰冷的指尖触上来,谢玉渊打了个激灵。

张虚怀一诊脉,心里有数,“从明儿开始,你一日三餐上桌吃,我得给你想办法营养营养,否则这毒还没去,你就先给熬死了。”

谢玉渊累得连道谢的力气都没有,强撑着浮出个笑脸,算是应下来了。

心里却在想着,原来她这个二五不着调的便宜师傅也有字:虚怀?

听着挺高大上的。

对了,那个瞎子的字叫什么?

对,是暮之。

这年头,男子有表字,除了读书人以外,就是高官贵族,皇亲国戚。

由此可见,这两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

拔针和药浴,张虚怀没让谢玉渊动手,而是亲力亲为。

他这边一耽搁,堂屋里看病的人就排成了长队。

张虚怀分身乏术,心里打定了主意要让谢玉渊尽早学会看病。

这个念头一起,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由放养改成圈养。

每看一个病人,张郎中自己望闻问切一番,谢玉渊跟着望闻问切。

张郎中每写一个方子,谢玉渊在旁边必抄一个方子。

师徒俩一个愿教,一个愿学,配合的天衣无缝。

一天下来,谢玉渊大有长进,可谓一日千里。

黄昏时分,又到行针的时候。

谢玉渊也不私藏,将这一套行针穴位法一一说与张郎中听。

李锦夜听着师徒二人细声的交谈,连眼都懒得睁开,思绪飘得极远。

日子一天赶着一天,转眼,便到腊月二十八。

张郎中行医有个规矩,过了二十八这日到正月十五,他不看病,

这日,家里统共来了两个病人。

张虚怀这些日子为了瞎子的事忙进忙出,累出几根白发,前几日夜里又染了点风寒,身上正不得劲,说什么也不肯再看病,于是打发徒弟去。

谢玉渊赶鸭子上架,望闻问切还做得像那么一回事。

她是天不怕地不怕,但两个街坊邻居怕啊。

小丫头毛还没长齐,虽然跟张郎中学了些日子,但多半是皮毛吧,他们怎么放心让“皮行”给自己瞧病。

谢玉渊也不恼,用纸笔把她诊出的病因,一一写下来,自说自话的开了药方,然后到西厢房把郎中请出来。

张郎中百般不愿意,懒懒的搭了个脉,说了些病症,开了药方。

谢玉渊把两张药方一起递到病人手里。

竟是一模一样的诊断,一模一样的药方。

这时,俩街坊心里才琢磨出些滋味来。

乖乖,这丫头还挺聪明的,瞧着是得了张郎中一些真传,以后可不能小瞧。

送走两个病人,谢玉渊收拾好东西,从灶间端来熬好的药。

“师傅,喝药。”

张虚怀接过来,捏着鼻子喝下。

“师傅,我爹说除夕请师傅上我家来,两家人聚在一起,热闹些。”

张虚怀咂了一下嘴,“这事你问我侄儿,他同意,我就去。”

谢玉渊想着正好要行针,笑道:“师傅,那我问您侄儿去。”

“别师傅侄儿,师傅侄儿,你叫得不嫌弃累,我听着还嫌弃累呢。”

“那我叫什么?”

“瞎子。”

“我不敢!”

谢玉渊掷地有声的扔下三个字,一扭头跑了,进了东厢房的屋子。

李锦夜屋里只点了一盏昏暗的小油灯,豆大的光晕,萤火似的。

他正靠窗坐着,大半张脸沉在灯影下,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大致轮廓。


果不其然。

老实巴交的孙老大朝女儿投去歉意的眼神,“阿渊,一会你生火,爹来做饭。”

谢玉渊笑笑:“爹,我也就只能帮你这一日,明儿个张郎中让我去他家干活呢。”

“放你娘的屁!”

刘氏蹭的一下站起来,精气神哪像是刚刚晕倒的人。

“张郎中怎么可能让你去他家干活,青天白日的,你做什么梦呢?”

谁不知道张郎中这人,是个夹生货,就怕别人偷学了他的医术,抢了他的饭碗。

村长家的二小子,送了好几两银子,头皮都磕破了,想拜倒在他门下做个药童,都没成。

她这一嗓子,把孙老娘也引了出来。

“阿渊,你瞎说什么混话?”

“阿婆,她脑子和她娘一样,拎不清。”孙兰花鄙夷的撇撇嘴。

孙老大冷冷地看了侄女一眼,“阿渊,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谢玉渊眼中的讥讽一闪而过。

“张郎中还说了,每月给我五文钱。兰花姐姐,你娘怀了身子,以后家里的活你可得多出把力,我得给家里挣钱呢。”

孙兰花嗤笑:这小贱人真的疯了。

刘氏也嗤笑:大疯子生出个小疯子,孙家从窑子窝变成疯子窝。

孙老娘:小贱人要真能每月赚五文钱,我叫她祖宗都行。

谢玉渊把三人脸上的表情看在眼里,走到孙老娘跟前,递过纸:“阿婆,你看,这是张郎中立的字据。”

孙老娘不识字,家里唯一识字的人就是大孙子。

她一把把人从书房里拽出来,急吼吼地问,“大孙子,这上面写的什么?”

“请玉渊做佣人,每月五文钱,怎么了?”孙富贵一脸懵逼。

“哎哟喂,我的个小祖宗哎!”孙老娘实现了自己的诺言,笑得见牙不见眼。

孙家这是要发啊!

“阿婆,谁知道这纸是真是假啊,万一是假的,给街坊邻居知道了,不要给人笑死啊!”孙兰花冷笑。

话刚说完,孙老娘“啪”的一声拍在大腿上。

“谢玉渊,你给我说实话,这纸是真是假,要是假的,老娘打断你的腿。”

谢玉渊吓的,赶紧躲进爹的身后,头一缩,不说话。

孙兰花眼里划过一抹不明显的笑意,“妹妹啊,咱们家虽然穷,但也不能说谎啊。”

“就是,整天满嘴胡话,谁教的你啊!”刘氏讥笑得更得意。

谢玉渊装着害怕的样子,扯了扯孙老大的衣角:“爹,阿渊没有说谎,不信,你去问张郎中。”

“大伯,我去问。”

孙富贵丢了这一句,撒了腿就跑。没几分钟,他气喘吁吁的又跑了回来。

“张……张……张郎中说,明儿寅时三刻,他要吃到热呼呼的粥和土豆饼,迟半刻钟,扣工钱。”

孙富贵的话刚说完,刘氏母女的脸,比死人还要难看。

孙老娘心里却乐开了花,看谢玉渊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财神爷。

一个月五文,十个月就是五十文,一年下来,这可就是笔巨款啊!

她甩起手,抽了孙兰花一记巴掌,恶狠狠地骂。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还不赶紧滚去喂猪,喂鸡,洗衣,做饭。这些事做不完,今天没你吃的份。”

孙兰花捂着半边脸,凶悍地瞪了谢玉渊一眼。

谢玉渊淡淡一笑,根本没把她的凶悍放在眼里,头一低,可怜兮兮地说:“爹,兰花姐瞪我,她是不是不乐意我赚钱啊!”


谢玉渊死的时候,只有16岁。

她是被人吊死的,所以成了吊死鬼。

做鬼之后,她才知道在槐树上吊死的鬼,地府不收。

槐,从木,鬼声,乃灵精之树。

她的魂魄附着在槐树上,只有等待下一只吊死鬼出现,才能去地府投胎。

偏偏这处院子自她死后,就被一把铜锁锁了起来,别说吊死鬼了,就是连个活人都看不见。

老天爷似乎有意把她困在这棵槐树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做人时不顺,做鬼亦不顺,谢玉渊心里恨得不行。

更让她恨的是。

每夜,子时。

有个来自异世的吊死鬼,天天缠着她讲医术之道,用针之道。

还天天在她身上左戳一针,右戳一针,把她浑身扎得跟蜂窝煤似的。

这样痛苦的日子持续整整六年。

六年后。

月圆之夜。

斑驳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

谢玉渊一看来人,身上根根汗毛竖起。

她怎么会来?

白衣女子立在槐树下。

那一瞬,世间万般铅华,也难掩她脸上的那份落寞。

她将手中的麻绳往槐树上一套,用力打了个死结,又搬过一块大石,慢慢将脖子套了进去。

谢玉渊吓得魂飞魄散,眼睛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她等着下一个吊死鬼的出现,没想到竟然等来了她的母亲。

谢玉渊心痛如裂,扯着嗓子喊拼命的喊,“娘……娘……”

人鬼殊途。

她喊破了嗓子,没人能听见。

玉渊的眼泪落了下来,她离那棵槐树越来越远……


“小贱货,挺什么尸呢?青天白日的去寻死,你倒是死啊!孙家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招了两个贱货进门。”

谢玉渊猛的睁开眼睛。

在片刻的迷茫过后,她呆呆地看着头顶的房梁。

这是哪里?

做了六年的鬼,她不是应该投胎去吗?

骂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夹杂着笤帚抽打的声音。

“你个贱货,整天除了装疯卖傻,就是勾引男人,窑子里的妓女都比你干净。破烂货,狐狸精……”

“疼……疼……别打……”

怯怯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谢玉渊心里一惊,蹭的从床上跳下来,冲到庭院,目光死死的盯着墙角边瑟瑟发抖的女子。

她,还活着!

眼泪夺眶而出。

“娘--”

谢玉渊冲过去,扑倒在高氏身上,用身体死死的护住了她。

“我就说你个小贱货装死吧,我让你装,我让你装……”

笤帚招呼到身上,谢玉渊无声地笑了。

老天有眼!

又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胸口痛楚难当,似有烈火灼烧。

谢玉渊咬牙发誓,这一世,欠债的还债,欠命的还命。

谁也别想逃掉!!

……

“哟,小娼妇护着大娼妇,咱们孙家什么时候成窑子窝了?”

放你娘的屁!

谢玉渊抬头,冷冷地看妇人一眼。

这货是孙家二媳妇刘氏,长得小鼻子,小眼睛,没胸,没屁股,

一张嘴比粪坑还要臭。

“哟,小王八蛋还敢瞪我,我打不死你。”刘氏火冒三丈,提着笤帚又要打。

谢玉渊不闪不躲,指了指大门口:“二叔来了。”

刘氏脸色一变,立刻扔了笤帚,陪着笑脸迎上去,“当家的,今儿这么早就从地里回来了?”

孙老二瞪了她一眼,“瞎嚷嚷什么,回去!”

刘氏被男人一吼,屁都不敢放一个,低眉顺眼地跟在男人身后。

孙老二走到门口,顿下脚步,目光猥亵又阴沉地看了谢玉渊一眼。

谢玉渊装作害怕的样子,就势低下头,掩住了眼底滔天的恨意。

孙家一共有三个出嫁女,两个儿子。

她爹虽然是老大,却是半路捡来的。孙老二才是孙家唯一的亲儿子。

孙家穷得叮当响。

好不容易把三个女儿嫁出去,换了一点彩礼钱,老两口就张罗着给亲儿子娶媳妇。

她爹打光棍到二十八岁,在乱坟堆里捡回来一个疯媳妇和一个拖油瓶女儿。

疯媳妇就是她娘,拖油瓶就是她谢玉渊。

那年,她刚满六岁。

娘虽然疯,却长得极美,孙老二自从她们进门,就像条狗一样盯上了。

好在爹把娘保护得很好,这条狗一直没有机会得手,就这样太平的过了几年。

后来。

光景不好,爹被孙家人逼着,跟人进山挖煤赚钱,三五天才回来一趟,这色狗就开始蠢蠢欲动。

谢玉渊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痛意。

前一世。

娘还是被这个畜生堵住了门……

她被孙家两条老狗绑在屋外,嘴里塞了破布。

那一夜,她听着娘撕心裂肺的叫声,眼泪都流干了。

孙老二发泄完后,提着裤子出来,色眯眯的摸了一把她的脸。

“小贱货,很快就轮到你了。”

爹从矿上回来,和孙家人大打出手,他们一家人被扫地出门,寄住在村东头的破庙。

爹为了给她们娘俩安个能遮风挡雨的家,冒险跟人去挖死煤,最后死在矿道里。

再后来……




谢玉渊走到门口,正要打开门栓,下一刻,张家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你……你们……”

门口的官兵也没料到一脚下去,踢出个丫头来,吓得一哆嗦,好半会才缓过来。

“少废话,官府抓捕逃犯,要搜家,你们给我配合一点。”

谢玉渊想起前世似乎也有官兵搜家的事情。

那时候他们一家三口住在破庙里,连个油灯都点不起,没轮到搜,还是第二天听村里人讲起的。

“师傅,师傅--”她冲后院喊了几声。

张郎中匆匆跑出来,一把把谢玉渊拉到身后,沉声道:“快到东厢房里拿几两碎银子来,好让官爷们买壶热酒喝。”

张郎中的话说得短促而低沉,谢玉渊听完,感觉喉咙被人死死的掐住了。

东厢房是张郎中侄儿养病的地方,她根本没进去过,哪来的银子?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张郎中一边说,一边把谢玉渊狠狠一推。

谢玉渊跌跌撞撞冲到了东厢房门口,伸手想去推门,却发现小手打着颤。

东厢房从她第一天赖在张郎中家,便是禁忌,日子一久,这种禁忌便根深蒂固到她的血液里。

仿佛连看一眼,都是对那双眼睛和那只白玉般手的亵渎。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推门时,像野兽呜咽的怪声,透过门缝传出来。

瞬间,谢玉渊的后背浮起一层冷汗,情急之下,她用力推开了那扇门。

门里,一片黑暗。

月色从门里照进来,她看到雕花木的大床上,影影绰绰蜷缩着一个人,怪声正是从他唇中溢出。

那人似乎察觉到什么,本能的睁开眼睛。

那眼睛很特别,让人无端想起飘着浓雾的峡谷,幽深,阴冷。

谢玉渊瞳仁一缩,整个人像被钉住了似的。

“官爷,官爷,快进来坐,我去沏壶热茶来,这鬼天,能把人冻出毛病来。丫头,银子呢,找到了没啊,就在床上啊!”

张郎中乍乍呼呼的声音,把谢玉渊的神思猛的拉了回来。

她一下子悟出了张郎中那个“老不着调”话里的深意,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道:“外面有官兵,你……你……是不是找个地方藏起来。”

李锦夜挣扎着坐起来,一把抓住谢玉渊的手。

哎啊--

谢玉渊心里惨叫一声,她好心好意过来通风报讯,这家伙却一上来就调戏她,像话吗?

“把……把人引开,快!”

谢玉渊:“……”你捉着我的手,我怎么把人引开。

正想着,手心里被塞进几两碎银子,谢玉渊悚然一惊,立刻用手握紧了碎银子,咬咬牙,人就往门口冲出去。

一脚踏出房门时,她突然顿足,回首 。

他约莫束发之龄,轻柔的月光笼在脸上,打过睫毛,鼻梁,唇角,密密的廓影,最细致的笔触也画不出的精致的画。

鬼使神差的,她说:“别怕,没事。”

李锦夜原本感觉自己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是火,一半是冰,就快死过去了。

这句话,像一只温柔的手,在他伤口上抚摸了一下,又抚摸了一下。

凌乱的脚步声已传过来,谢玉渊带上门,一脸谄媚的迎了上去。

“官爷,拿去打酒喝吧。”

官兵拿了碎银子,满意的朝谢玉渊看了一眼,“东厢房里住着谁?”

“我师兄,这几天他在出天花,见不得人,吹不得风,已经被我师傅关了五天五夜了。官爷,您要不放心,我把门打开,您去瞅一眼。”

谢玉渊蹭蹭蹭跑到东厢房门口,大大方方把门推开。

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官爷,您快来看啊,没事的,天花隔得远,不怕传染。”

如她所愿,年轻的官兵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嫌弃的瞪了谢玉渊一眼,心想,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呢。

“官爷,西厢房是我住的地儿,我是这里的郎中,这丫头是我收的徒弟,就住村东头儿。”

张郎中说话的表情,跟哈巴狗没两样,就差伸出爪子,讨好的往官爷身上挠两下。

“兄弟们,有发现吗?”

“老大,没有发现。”

官爷把银子往袖口里一塞,大手一挥,“撤。”

话落,屋子旁的树梢上,两个黑影对视一眼,慢慢将手里的长剑隐了回去。

一呼一吸间,两人仿佛已经与大树融为一体。

谢玉渊长长松了口气,她把东厢房的门带上,点头哈腰的跟过去,“官爷慢走,官爷辛苦了。”

张郎中被她脸上的谄媚惊了一跳,心想,这世上竟然还有比他更会溜须拍马的人。

他不服!

官兵稀里哗啦一散而空,谢玉渊捂着怦怦直跳的胸口,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张郎中虽然表面镇定,但内衣却已经被冷汗湿透。

正要长松出一口气,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忽然狰狞起来,一撩锦袍,他冲进了东厢房。

“丫头,把我的银针拿来。”

谢玉渊挣扎着爬起来,在堂屋的药箱里找到银针后,很有规矩地站在东厢房的门口低声道:“师傅,针拿来了。”

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那样一副好的皮囊,而且是出现在穷乡僻壤。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还是远着些比较好。

张郎中一回头,见这丫头远远站在门口,气得两眼翻翻,“蠢货,油灯呢?”

谢玉渊:“……”你侄儿房里难道连个油灯都没有?

她又折回堂屋,拿着油灯站在门口,“师傅,油灯来了。”

“给我滚进来,把油灯凑近点。”

张郎中这会连白眼都没力气翻,这瞎子又犯病,而且还耽误了小半刻的时辰,要命了!

谢玉渊硬着头皮走过去,往旁边错了一步,才掀起眼皮去看。

这一看,她惊了一跳。

床上的少年悄无声息,容颜雪白,嘴角一丝细细的黑血,像一朵有毒的残花。

“他……是死了吗?”

张郎中一瞬间神色有些茫然,随即,他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炸了毛。

“你死透了,他都不会死,算命的说他是长命百岁的命,无知小儿,给我滚一边去。”


有刺骨的寒风顺着窗棂的缝隙刮进来。

谢玉渊打了个寒颤。

那条色狗没得手,心里肯定不甘心,后天爹就回来了,明天他们一定会找机会动手。

而今天自己之所以一击即中,一是就着夜色,二是孙老娘到底是个妇人。

而孙老二却是个结结实实的庄稼汉,他绝对不会这么好打发。

再加上那两条老狗,自己这刚满十岁的小身板,根本不是对手。

要怎么样才能拖到老爹回来呢?

回答她的是肚子发出的“咕噜……咕噜”两声叫。

谢玉渊才想起自己醒来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

她从怀里掏出那半块山芋皮,一点一点咬进嘴里。脸上满足的样子,仿佛在吃着这世上最美味的东西。

……

一夜安睡.

寅时刚到,谢玉渊悄悄起床。

就着黑漆漆的夜色,她简单的洗漱了下,拿个竹篮就走出家门。

绕到树林后面,是座山坡。

夏天,山坡绿树成荫,草木繁盛。冬天,则是一片枯黄的景象。

谢玉渊沿枯木一寸寸摸过去。

吊死鬼曾经说过,你恨哪个人,就在哪个人的吃食里下巴豆,吃不死他,也要拉死他。

她现在想找的,就是巴豆。

巴豆八月熟,若无人采摘,九月自然脱落。

现在十二月,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在地上找到几颗。

东边慢慢天亮的时候,谢玉渊终于在地缝里挖出了七八颗小小的巴豆。

赶回家,孙家人还没有起床。

谢玉渊淘米生火,煮了一锅稀粥。把野菜切成丁,和在稀薄的面粉里,烙了六个野菜饼。

孙家人闻着饼香起床,六个饼一个都没给谢玉渊母女留。

谢玉渊把粥端给高氏后,装着眼馋的样子站在饭桌前,不时的咽了几下口水。

孙家人只当没看见。

孙老娘起身给男人添稀饭的时候,一巴掌打在谢玉渊的背上。

“不知道从哪里滚出来的野种,也配吃饼?喂鸡喂猪去。”

谢玉渊挨了重重一下,跌跌撞撞了几步,“阿婆,你身子这么快就好了,难道昨天真是撞鬼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孙老娘一早起来,正奇怪自己头也不疼,眼也不斜,跟个没事人似的。

被她这么一说,吓得手里碗“哐当”一声,家里唯一一个没缺口的碗,就这么碎成片片。

孙老爹当着小辈的面,不好骂这个死老太婆,恶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连粥都不添了,甩甩袖子下地去了。

孙老二见爹走,赶紧把手里的饼往嘴里塞塞,跟了上去。

谢玉渊看着他的背影,清幽的长眸里,划过一丝冷意。转身走到灶间,把最后一点薄粥汤喝了。

“堂妹。”

谢玉渊一听这个声音,拿碗的手陡然一顿。

刘氏婚后,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叫孙福贵,女儿叫孙兰花。

孙福贵今年十四岁,是孙家的一根独苗,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会先尽着这个大孙子。

不仅如此,孙家人还从牙缝里抠出几钱银子,送他去镇上的学堂读书识字,指望将来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孙福贵和他老子一个德性,三角眼的珠子天天往她身上瞄。

“堂妹,你亲我一口,我把鸡蛋给你吃。”

谢玉渊冷冷一笑,心里默数一,二,三。

“孙福贵,你又到这个小贱人面前耍贱,我才是你亲妹妹,鸡蛋给我吃。”


孙老娘破口大骂。

可骂得再凶,也是不敢动手的。

老大把那娘俩当眼珠疼,万一闹僵了,他赚了钱偷偷藏起来一点,怎么办?

一家人,就指望着他那点挖煤钱做嚼头!

谢玉渊拎着竹篮出门,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感觉身后有道视线。

回头。

东边屋门口,孙老二拢着手,站在门口得意洋洋地看着她,眼神里的寒光像毒蛇。

她心里一颤。

这帮畜生不会是想提前动手了吧。

谢玉渊看了看天上一轮惨白的落日,转过田埂,飞快地往竹林里跑去。

孙家人要脸,天黑前不敢光明正大的动手,她得赶在落日前回来。

江南,多竹林。

一年四季,郁郁葱葱。

谢玉渊放慢脚步,在竹林里拨来划去,很快就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为了防止孙家人起疑心,又赶紧拾了一箩筐的枯柴火,拼命往家赶。

回家后,她看着娘房间里微弱的光,长长松了口气。

这会,孙家人已经吃好晚饭,一个个早早的进了房间。

这鬼天,实在是太冷。

谢玉渊把篮子拎进厨房,再把桌上的脏碗收起来,一打开锅,锅里空空如也,连个粥汤都没有留给她。

她浑不在意的笑笑,手脚麻利的刷了锅碗,又在另一个大锅里添满了水,给全家烧洗脚水。

孙老娘和刘氏先后进来打水,侍候男人洗脸,洗脚。

见谢玉渊缩在灶膛前可怜巴巴的样,连骂都懒得骂了。

一锅热水用完。

谢玉渊又添了一锅冷水,把柴房门掩上后,她才从竹篮的底部找出了十几根硬竹条。

就着灶膛里的火,她用柴刀将竹条削成细针。

做鬼的六年,别的没有学会,认穴、用针的功夫学了个炉火纯青。

孙家这帮畜生舍得死,她就舍得埋。

一锅水,开了又冷,冷了又开。

少女拿刀的手,始终没有停过。

红扑扑的脸,印着膛火,浓密卷翘的长睫下,掩去的是眸中万千恨意。

……

这时。

屋外传来细微的开门声,谢玉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果不其然,他们提前动手了。

她看了看竹针的粗细长短,心蓦地提了起来。

和那个吊死鬼手里的银针比起来,这竹针太粗糙,不知道能不能一击即中。

不管了,先将就用,等熬过了这一关,再想别的赚钱法子,买副好一点的针。

藏好针,她打了一盆滚烫的水,端在手里走出灶间,一边走,一边高喊,“娘,热水来了。”

孙老二和孙老娘正抖抖索索站在大房门口,商量是直接冲进去,还是骗那个小贱人来开门。

冷不丁声音从背后冒出来,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吓了一跳。

“阿婆,小叔,大冷的天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

孙老娘皮笑肉不笑,“你小叔听说你娘挨打了,过来看看你娘。你娘细皮嫩肉的,你小叔心疼的紧。”

心疼你个大爷!

谢玉渊抖抖索索走到门口,用身子挡在门前,“小叔,太晚了,娘已经睡了,明儿个再说吧。”

孙老二精虫上脑,根本懒得废话,伸手把谢玉渊往边上一推。

谢玉渊心中冷笑,就势一个踉跄跌出去,手里的热水像长了眼睛一样,劈头盖脸的泼到了孙老二身上。

“啊--”

孙老二杀猪一样嚎叫起来,连连跳脚。


谢玉渊故意“哎啊”一声,一碗粥被她泼出小半碗。

孙老大赶紧站起来去扶女儿,一低眼,看到碗里只有米汤,半颗米粒都没有。

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阿渊,你娘的饼呢?”

谢玉渊弱弱的挤出一个笑脸,扭头就走。

“你媳妇不爱吃饼,就喜欢喝粥,昨天阿渊烙的,她都没吃。”孙老娘睁着眼睛说瞎话。

孙老大回到桌上,目光扫过众人的碗,就连孙家最不起眼的兰花碗里,都是一半的米汤,一半的米粒,更不要说孙富贵了。

他的碗里,几乎是干粥,手边还有一个刚烙出锅的野菜饼。

孙老大三下两下吃完早饭,走到灶间,揭开锅盖一看,锅里空空如也。

阿渊还没有上桌呢,她吃什么?

瞬间,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深吸口气,从怀里掏出半块碎银子,也不怕硌脚,塞到鞋底里。

吃完早饭,刘氏收拾桌子,洗灶头。

孙老大走到老两口房间,把十文钱放桌上,“爹,娘,这是十天的工钱。”

孙老爹朝老婆子递个眼色,一脸慈祥道:“赶了半宿的路,回房歇着吧。”

孙老大前脚刚走,孙老二后脚扶着墙就过来。

“爹,什么时候动手,我等不及了。”

“娘的,急啥?你把身子给我养好再说。”孙老爹狠狠的剜了儿子一眼。

老大早晚要走,一个疯子,一个小丫头片子,想怎么弄死她们,就怎么弄死他们。

还不是三个手指捏田螺的事!

……

孙老大回到自个房间,左右看了几下后,把门关上。

走进里屋,高氏正在替他缝衣服,阿渊在旁边打下手。

高氏疯归疯,做的针线活计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好,那针脚,花样,方圆十里都找不出比她更好的。

他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都是高氏亲手做的,工友见了,哪个心里不羡慕死。

“阿渊,你过来?”

“爹,啥事?”

孙老大脱下鞋子,倒出小半块碎银子,“藏起来,谁也别告诉 ,这是爹额外挣的。

谢玉渊看着手心里的银子,眼泪唰唰落了下来。

半块碎银子,是一个壮汉挖死煤十天的工钱,爹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铤而走险,为的是存钱给娘买个金簪子。

她这一哭,孙老大的心揪得生疼。

“阿渊,爹没用,以后爹一定多赚银子,让你和你娘过好日子。”

“爹平安,就是好日子。”

谢玉渊擦了把眼泪,淡定的把银子收进怀里,“爹睡觉吧,我出去玩会。”

孙有平脸一红,双手搓了搓,知道女儿这是在给他挪地方。

家里穷,大房就一间房,房里一张大床,一张小床,中间用帘子隔起来。

从前孩子小,他还能深更半夜等孩子睡着了,搂着高氏做那事;现在孩子大了,他总得避讳着些。

孙老大心想,等攒足了钱,一定给女儿再起一间房间。

……

谢玉渊走出孙家,直奔村里的郎中家。

郎中姓张,也不知道跟谁学了点医术,回村里自己扯了个门头,开铺子看病。

张郎中医术不错,收费又便宜,十里八乡的人都愿意请他看病。

平常张郎中很少在家,也巧了,今天天冷,张郎中没有出诊,在家挺尸。

谢玉渊掀了帘子进去,开口第一句话,就把张尸体惊得诈了尸。


孙家这一通闹,让谢玉渊这一天的心情都好极了。

夜幕快降临时,她提着食盒走进师傅家。

师傅家的年夜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要把菜温在锅里。

谢玉渊走到灶间,愣住了。

灶台上摆着一只托盘,托盘里的饭菜是满的,已经冷成冰渣子,显然一口未动。

奇怪,每次端进去的饭菜,小师傅总是吃得一口不剩,今天是没胃口,还是身子不舒服?

谢玉渊想着小师傅的怪脾气,不敢多问,烧了锅热水,把菜都温上,又温一壶酒。

刚净手打算去东厢房行针时,张虚怀从东厢房走出来。

“丫头,回去吧,我已经替他行过针了。”

谢玉渊想了想,走到门口,垂下头。

“小师傅,那我就不进来,锅里温着米酒,和师傅一道喝几盅吧。今儿除夕,咱们得高高兴兴的过。明年春暖花开,我一定让你看到师傅长啥样。”

庭院里,除了北风呼呼刮过外,无人应她的话。

谢玉渊也不恼,盈盈一笑,转身冲师傅弯腰鞠了个躬,一溜烟的跑开了。

张虚怀推门而入,冲着床上的人幽幽叹了一声,“怎么不答应一声呢,你就没那丫头想得开,你看看人家……”

李锦夜脸色一沉,浑身上下透出凌厉,目光如刀割锋般的冰冷。

张虚怀轻叹了一声,不知死活的又添了一句,“暮之啊,人得往前看,才能活下去。”

……

谢玉渊回到家,家里人都在等着她。

满满一桌菜,闻着都香。

高重端起酒杯,想说几句,偏他又是个木讷的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除夕,是他活这么大,过得最踏实、最满足的一个除夕,

“爹,咱们啥也不说,就放开吃,放开了喝,放开了乐。”

“对,对。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高重好不容易从肚子憋出来一句祝福的话。

“会越来越好。”高氏在一旁跟了一句。

高重柔柔地看她一眼,想把她杯中的酒倒些出来,怕她喝多了。

高氏吓得赶紧把酒杯藏起来,嘴一嘟,嗔怨道:“我要喝,不许抢。”

“好,好,你喝,你喝。”高重拿她没办法。

高氏喜滋滋端起酒杯,自己喝了半盅,又把半盅喂到男人嘴边,“你喝。”

高重笑得见牙不见脸,就着女人白嫩的手,将热酒一口喝完。

高氏眼波流转,把酒盅往前一送,樱唇儿一动,娇嗔的吐出两个字:“还要。”

这一眼,何止把高重的魂儿都看酥了,连李青儿的魂儿都酥麻了半天。

天啊!

高婶到底是哪里长出来的仙女儿,长得标致不说,一举手,一抬眉都像戏文里唱的娇小姐,简直……简直……

“青儿,吃啊,愣着干什么?”

“噢!”

李青儿忙收回视线,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

谢玉渊此刻已经自斟自饮了两杯米酒。

这酒是从镇上买来的,家里的荒田才开垦好,麦子才刚刚播下去,得等着明年才能让爹在家酿些米酒。

过了这个除夕,她就得动心思找落脚的地方,是往西边去呢,还是再往南走走,找个水乡小镇定居下来?

“阿渊姐,少喝点,米酒后劲大着呢,会醉的。”李青儿小声劝。

谢玉渊嘴角牵上一抹笑意,“青儿,有酒喝,有饭吃,爹娘都在,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日子了,醉一场又何妨?”

做鬼的六年里,年年除夕夜,她听着前院传来的欢笑声,鞭炮声,心里总忍不住抱怨,这样的好日子,她一天都没有过过。

而现在……

谢玉渊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以后年年的除夕,她都要这么痛快的过。

……

扬州城过除夕,有守岁一说。

乡野村民没钱买烟花炮竹,团圆饭吃完,一家人吃了点瓜子花生,早早的烫了脚上床。

李青儿忙了一天,又喝了点米酒,酒劲上来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谢玉渊翻了两个身,刚要入睡,突然感觉房间里有异样。

她睁开眼睛,只见一条黑影直直的站在床前,她吓得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嘴一张,正要大叫。

黑衣人出手如电,点了她的哑穴,“公子发病,郎中请小姐过去,得罪了。”

说完,黑衣人把她从被窝里揪出来,把盖在床后头的棉袄往她身上一裹,脚步轻点几下,人就飞出院子。

谢玉渊被灌了一嘴的凉风,抖了个机灵,三魂五魄才归了原位,心说:小师傅还真不是一般人,竟然有护卫,还会轻功。

黑衣人像个飘飘荡荡的幽灵,落脚却极为精准,短短片刻,人就已经落在东厢房里。

张虚怀听到动静,抬眼正要说话,却见那丫头穿着中衣,像是被拔了毛的小鸡一样,冻得瑟瑟发抖。

“胡闹,也没急到那个份上,总得让人家穿了衣服啊。徒弟啊,你快来瞧瞧,你家小师傅他脸色发青,发黑,不对啊。”

张虚怀一侧身,谢玉渊就着微末的光看到小师傅的脸色,心里打了个突,这是怒急毒攻心。

“他……他受了什么刺激?”

张虚怀剜了李锦夜一眼,遮掩的笑笑。

“和我抢鸡腿,我没给他吃,可能是因为这个受了点刺激。我刚刚用了针,压制不下去,你看看有什么法子。”

谢玉渊心里的疑惑一闪而过,迅速把棉袄穿好,走到床前。

走得近了,才发现小师傅整个人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蜷缩着,拳头握的很紧,手背上青筋根根暴出,额头一层细细的汗,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此刻苍白的像只鬼。

“小师傅,小师傅……”

喊了两遍无人答应,谢玉渊也没了主意。

张虚怀这一下急了,“你就研究了这一套针法吗?还有没有别的了?”

“有是有,但也不能乱使啊。”

“使吧,使吧,死马当活马医。”

谢玉渊面不改色的沉吟道:“唔,让我想想……”

张虚怀当场差点疯了。

什么时候了,还想?

你这丫头到底是不是玄晏投胎啊!

谢玉渊此刻脑子里飞快的闪过吊死鬼教过她的那些针法,她下意识的走到床后,一掀被子。


谢玉渊脸上的表情,归根到底就是六个字:“我,值得你拥有。”

张郎中活了半辈子,头一回遇到这种胡搅蛮缠,还搅得理直气壮的人,他感觉喉咙有些发干。

“咳……咳……”

又有两声咳嗽声,从里间传出来。

张郎中浑身一凛,脸上的神情默了半晌后,才从牙缝里咬出两个字:“成交 。”

谢玉渊双手把银针奉上,“郎中,还我银子。”

张郎中没好气的把银子扔过去,赶苍蝇似的挥手:“滚,滚,滚!”

谢玉渊微微一笑,“郎中,口说无凭,你得给我写个字据。”

“你……”

张郎中跳起来,满头的青筋根根爆出,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字,往桌上重重一拍。

谢玉渊拿起纸,见上面墨迹未干,鼓着腮帮子地吹了几下,收进怀里。

“张郎中,明儿见。”

转身离开,她眼角余光瞥见里屋的帘子掀了一下。

一双清冷而深邃的眼眸直入她眼底。

谢玉渊心头一震,忙不迭的飞奔而跑,几个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虚怀,你入了她的套。”

“咳……咳……咳……”

张虚怀连肺都快气咳出来,半晌,才梗着脖子怒吼。

“反正咱们家也缺个打粗丫鬟,一个月五文钱,我累不死她。对了,这小妖精叫什么?”

……

谢玉渊一口气跑出半里地,实在跑不动了,才往田埂上一坐,直喘粗气。

摸摸额头,冷汗淋漓,到底还是心惊胆颤的。

没错。

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没打算花钱买银针,而是做张郎中的下人。

吊死鬼教她怎么行针,教她怎么看病,但她只活到十六岁,痢疾什么症状,痛风什么症状,伤寒又是个什么症状……统统都是纸上谈兵。

实践才能出真知。

银针不能只用来防小人,还要用来救人赚钱,只有赚够了足够的银子,才能带着爹和娘远走高飞。

她是十二岁冬至那天回到谢家的,爹也是在她十二岁那年去世的。

这个年一过,她就满十一。

也就是说,留给她准备的时间,没有多久。

而这方圆几十里,只有张郎中一个大夫,不找他,找谁?

只是,内间里那双让人生寒的眼睛……会是谁?

可以肯定的是,那双眼是男子的。

而且是个极为年轻的男子。

前世,张郎中是个老光棍,没听说他有儿子啊。

就在谢玉渊想得脑袋都快炸了的时候,后背重重的挨了一记巴掌。

“你个杀千刀的小贱人,躲在这里偷什么懒,还不快回去做饭。 ”

谢玉渊回头,冷冷地看着孙兰花,“我爹在家,你也敢让我干活,不怕我爹活撕了你?”

孙玉兰得意的一昂头,“哼!我娘晕倒了,你爹就算再想撕了我,你也得给我干活。”

谢玉渊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实话告诉你吧,我娘怀孕了。不像有的人,到现在都没有给孙家留个种下来。”

谢玉渊拍拍屁股上的灰,转身就走。

怪不得孙老二冒着被爹打死的危险,也要向娘动手,原来是刘氏不能侍候了。

前世,他们这会已经被赶出孙家,忙着奔命还来不及,根本没注意到刘氏有没有怀孕。

……

回到家。

就看到爹在门前劈柴火,刘氏坐在大太阳底下翘着个二郎腿,悠闲的磕着不知道从哪来的瓜子。

谢玉渊瞬间明白过来。

刘氏趁着爹在家晕倒,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爹:老娘我怀了身子,金贵的很,以后这家里活,你女儿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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