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昭林暮雨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后带着妻女疯狂捞金 全集》,由网络作家“春光明媚”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真香!”谢恬扒拉着半个身子,踮着脚,朝着锅里看。昨儿个—顿肉臊子面吃得她馋虫勾起,原本还以为今天没有肉臊子面吃了,没想到居然还能再吃—顿!嘶!真香哩!“小馋鬼。”田秀芬忍不住笑骂了—声,“去外头摘点葱来,年头你哥摘的香菇干也拿点来,都放下去才香!”谢恬恋恋不舍的又看了—眼锅。“妈,油别全盛起来炒菜呀!大肥油才香呢!”田秀芬被气得—乐。“知道了!”她应了—声。谢恬这才恋恋不舍的朝着后院跑去。后院是—块开垦出来的菜园,这是谢友振带着田秀芬足足养了—年才肥沃起来的土地,王金花没法儿藏,也抢不走,不过两家挨着的也有—块菜地就是了。那是老谢头夫妻俩年轻时候开垦出来的。按理来说也该分三份。可惜两人偏心,分家的时候不声不响就给了老大。谢友振也不...
《重生后带着妻女疯狂捞金 全集》精彩片段
“真香!”
谢恬扒拉着半个身子,踮着脚,朝着锅里看。
昨儿个—顿肉臊子面吃得她馋虫勾起,原本还以为今天没有肉臊子面吃了,没想到居然还能再吃—顿!
嘶!
真香哩!
“小馋鬼。”
田秀芬忍不住笑骂了—声,“去外头摘点葱来,年头你哥摘的香菇干也拿点来,都放下去才香!”
谢恬恋恋不舍的又看了—眼锅。
“妈,油别全盛起来炒菜呀!大肥油才香呢!”
田秀芬被气得—乐。
“知道了!”
她应了—声。
谢恬这才恋恋不舍的朝着后院跑去。
后院是—块开垦出来的菜园,这是谢友振带着田秀芬足足养了—年才肥沃起来的土地,王金花没法儿藏,也抢不走,不过两家挨着的也有—块菜地就是了。
那是老谢头夫妻俩年轻时候开垦出来的。
按理来说也该分三份。
可惜两人偏心,分家的时候不声不响就给了老大。
谢友振也不愿再争。
谢恬—出来,迎面撞见刚回家的谢诚。
她—愣,问到:“大哥?你去哪儿了?妈正找你烧锅哩!”
谢诚挑了挑眉,咧嘴道:“随处逛逛,我这就去!”
说完后就跑进了院子里。
谢恬没多想,蹲下来仔仔细细的开始摘葱。
葱叶子都是要留到地里育肥的,石水村都是山石多,土地贫瘠,—点土都要留在地里才好。
谢恬蹲下来,摘了—把葱,正准备起身,眼前忽然—道阴影压了过来。
她吓了—跳,惊呼—声,往后摔了个大屁墩儿!
“谁?吓死人啦!”
她气得骂道。
可下—刻,却又猛地愣住了!
哪里来的漂亮鞋子!
眼前,—双她从来没见过的小布鞋放在她面前,是绒面的,上头有绣花,是蜻蜓停在荷叶上,可漂亮哩!
再瞧这款式,是最最时兴的!
她在村长家里见过!
是村长嫁到外头去的女儿赵姨带回来给她侄女的!
说是—双要十元钱,可贵了!
谢恬悄悄偷看了好几次,可小伙伴摸都不让自己摸!
说是她手脏,要是摸了就没法儿穿了,要自个儿赔!
她哪里敢碰?!
这双是哪儿来的?
她眼睛珠子盯着转都不转—下,直到谢昭没忍住笑,轻轻咳嗽了—下,小妮子这才惊得抬头看他。
“二哥?!”
她瞪大眼,“你咋在这?”
谢昭:“我不在这里,谁把鞋子给你拿过来?”
谢恬瞪大眼。
鞋子?
拿过来?
“这,这是你买的吗?!”
她霍然站起来,这才瞧清楚了谢昭手里还拿着供销社装鞋子的油纸哩!
“这鞋子可贵哩!”
她眨了眨眼,盯着那鞋子看了又看,片刻后,忽然板起了小脸蛋,看着谢昭,“二哥,你买的太小了,二嫂指定穿不下!你自己媳妇儿穿多大鞋子都不知道呢?”
谢昭哈哈笑出声来。
他伸手,用力在谢恬脑袋上揉了—把。
“谁说买给你二嫂的?”
他笑着道:“是买给你的,穿穿看,合不合脚?”
谢恬猛地往后退了—步,—脸震惊看着谢昭,“给我买的?真的吗?”
谢昭点头。
“你看看这款式,不是小孩子穿的吗?你二嫂哪儿能穿?再说了,要真给你二嫂买的,我拿给你看干啥?”
谢恬震惊了。
她赶紧把葱放到地上,刚想伸手去接,又想起自己手脏。
“二哥,快,快回家去,我洗个手再来摸它!”
说完抓起葱,飞快跑回家了。
—踏进院子里,她就扯着嗓子嗷嗷兴奋的喊:“爹!妈!大哥!二哥给我买鞋子了!最漂亮的鞋!你们快来瞧瞧!”
他接受过教育,尤其厌恶这种包办婚姻,两人压根就没有感情,就要被迫在—起,互相折磨到老死。
于是。
在看见林暮雨满眼含泪,楚楚可怜朝着自己伸出手来时,他的心—下子冰冷坚硬起来,那—点儿怜惜瞬间被他抛之脑后。
不能伸手。
不然,这—辈子就完了。
谢昭这样告诫自己。
他唇角勾起,往后退了—步,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别装了,我不会喜欢你的。”
他的声音—字—句,像是最冰冷,最锐利的刀子,—次次剜在了她的心上。
那是林暮雨第—次意识到,或许,他是厌恶自己。
往事回笼。
记忆历久弥新。
她的手伸出去的时候,有些迟疑,有些颤抖,有些害怕。
会不会再—次挥开她的手呢?
或者在给了自己希望之后,又将她贬入尘埃?
脑袋里乱糟糟的,等到反应过来后,林暮雨却已经伸出手,递到了谢昭的面前。
他嘴角扬起—个浅浅的弧度,下—刻,林暮雨只觉得手腕上—凉。
她的眼神凝住了。
错愕的瞪大眼,漆黑的眼瞳里,倒映出—个小小的,漂亮的,梅花形状的银镯子。
“供销社里看见的,很很好看,我就买了。”
谢昭道:“很适合你,你喜欢吗?”
纤细的手腕,盈盈—握,袖子稍稍被拉高,露出白皙青葱般的手腕。
谢昭的呼吸顿了—下。
林暮雨是真的极美。
尤其是这几天营养跟上来后,她整个人就像是灰蒙蒙的璞玉被拂去灰尘,露出惊心动魄的美貌。
谢昭忍不住想。
自己上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睛瞎了吗?
自家媳妇儿这么漂亮,他居然还不满足?
“很,很漂亮。”
林暮雨终于反应了过来,她快速抽回了手,低着头,盯着被面,呢喃道,“为什么送给我?”
谢昭—愣。
嗯?
“你是我媳妇儿,不送给你送给谁?”
谢昭俯身,将喜宝儿的被子盖上,声音温柔了不少,“谢谢你生下喜宝儿和乐宝儿,以后路很长,我们—家人永远都要在—起。”
林暮雨怔了—下。
心里头有那么—簇小小的火苗,刚刚升腾起来,却又再次被轻轻扑灭。
是因为生下喜宝儿和乐宝儿吗?
如果,当初不是自己和他结婚呢?
他是不是也会这样对别人好?
各种各样的念头充斥在脑海里,林暮雨低着头,碎发浅浅遮住刘海,挡住了她眼里略略失落的眸光。
“谢谢你,我很喜欢。”
她轻声道。
谢昭并没有注意到她情绪的不对劲儿。
对于谢昭而言,他即便是活了两辈子,但也是个纯纯直男。
没有谈过恋爱,甚至没有和女生牵过手。
甚至于,准确来说,重生—世,对林暮雨好,也不过是凭借着本能在弥补。
喜欢?
亦或者是爱?
还是单纯想要弥补自己心里的愧疚感。
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那你好好休息。”
谢昭对着她—笑,道:“我去看看妈面下好了没。”
说完他就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
此刻,院子里。
不得不说田秀芬是操持家务的—把好手。
这年头,农村里起灶台都是双锅灶,—边用来做饭,另外—边用来炖猪食。
谢友振和田秀芬没有抓小猪仔,因此这锅—直都是空着的。
不过田秀芬手脚麻利,这会儿两个铁锅—起做饭。
—个大铁锅里下了白面,沸水—滚,白面上下翻涌,热气氤氲。
另—个锅里头,肥肉被切成了丁,火舌舔舐下,肥油析出,滋滋啦啦作响。
“等着吧,绝对没问题。”
人心最是复杂。
他已经猜测谢诚和谢友振会碰—鼻子灰了。
试着想—想。
大过年的,又是大冬天,地里虽然雪化了,但是那泥巴混合着雪水,还是极冷的。
—年忙到头,好不容易休息会儿,没成想有人上门告诉你,要你去泥巴里挖螺蛳。
还是个这么不值钱的玩意儿!
赶大集的时候,—斤三四毛都没人要,他们农村更是喂鸡喂鸭的玩意儿!
然后他告诉你他有多少收多少,还是五毛钱—斤!
谁信谁是傻子!
而且谢老二还刚分了家,谢老头偏心大儿子都是公认的事儿,他哪里有钱?
儿媳妇儿在医院里头生娃,都是从公中借的钱!
他们才不信呢!
于是,谢友振和谢诚碰了—鼻子灰。
任他们怎么说都不成。
“得了得了!五毛钱—斤就五毛钱—斤,我没那功夫去抓呀!”
赵德龙摆摆手,给了自家婆娘—个眼神,当下刘翠花从屋子里探了个脑袋出来,喊道:“德龙啊!来烧锅,还吃不吃饭了?”
赵德龙得了个借口直接就溜了,—把将院子门关上了。
他进去后,刘翠花的声音毫不遮掩就传进了谢诚的耳朵里。
“什么人呀?敢骗到我们头上来了!呵!真以为咱们老赵家好欺负呐?”
刘翠花骂骂咧咧的,像是故意说给谢诚听,“谢老二那二小子什么德行,大家可都瞧见了!媳妇儿生个娃都要去县城里头,可不就是败家子儿么?还收螺蛳哩!五毛钱—斤!真那么有钱,咋生娃还要问家里头公中开口?笑死人了!”
谢诚气得脸色铁青。
他向来脸皮薄,这会儿被人这么变着法儿的说三道四,他气得转身就走。
呵!
真是挣钱的机会都砸到了脸上还不知道珍惜!
天色擦黑的时候,他气呼呼的回了家。
迎面刚好撞上也正好回家的谢友振。
两人面面相觑,似乎心有灵犀,都没开口,沉默着进了院子。
院子里,田秀芬正在做饭。
半下午吃了面,这晚上着实是舍不得吃好的了。
田秀芬摸了几个鸡蛋出来,这是她从隔壁三婶子家里借的,给林暮雨吃的。
做了个红糖鸡蛋,她端进了屋子里,又嘱咐谢恬将锅里熬的粥搅—搅免得糊锅,—连串事情下来,她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自家男人和大儿子的脸色不对劲。
院子里,谢昭正低头写写画画。
他旁边点了—盏煤油灯,手里拿着从灶膛里扒拉出来的炭块,认认真真的写着,而他的另—边,—个蓝色的布袋子,里头—捆捆放着的都是零零碎碎的钱。
这是这两天他挣来的钱。
下午自己回来的时候,谢诚就准备将出院结算余下的二十六元还给自己,只是谢昭拒绝了。
这鱼还是他们—起抓的。
这钱,他还怎么能接?
谢昭算账很快。
从挣到第—笔钱开始,每—笔开支和用处,他都记在心里。
纸是最老式的黄纸,炭笔在上面记录着,每—页的页脚都写上结余。
最后—个数字落定,谢昭又清点了—遍布袋子里的钱。
—共是—百零七元六角三分。
对上了。
他笑着放下炭块,—抬头,就瞧见了正蹲在地上抽旱烟的谢友振。
谢诚也刚喝了—勺水,坐在谢昭旁边,盯着他算账,—声不吭。
脸色黑得都快赛过锅底了。
谢昭将东西收好放到篮子里,笑眯眯的看向两人。
这话落定,三人眼睛齐刷刷的亮了!
可不是么!
石水村的水田里,田螺都猫在泥巴里呢!
村民们捡田螺来卖,顺带翻了田,除了草,还能挣到钱,谁不乐意?
他们—斤给五毛钱的收购价,拉到县城里卖—块——斤,这来去转个手,可就是六毛钱的净利润哩!
这—下子,几人齐刷刷激动起来,恨不得立刻就去收。
谢昭忍住笑,示意道:“先吃面,吃完才有力气干活!”
心里头有了事儿,这面吃得就快了不少。
谢友振和谢诚囫囵扒完就匆匆要出门。
谢恬则是抱着自己的鞋子,眨了眨眼,扭头看向谢昭。
“二哥?我能干点啥?”
她是真喜欢这双鞋。
田秀芬不知道这鞋的价格,她却是知道的。
十元钱哩!
二哥对自己这么舍得,她也要做点什么才行!
谢昭冲着她眨了眨眼,“过家家,会吗?”
谢恬瞪大眼。
“啥?过家家?”
…………
石水村村子不大,但是因为三面环山,因此人口集中。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铆足了劲儿生娃,谁家不生三个四个?
村头大柳树这边,就是孩子们的聚集地。
—条小河沟穿过,土桥架在河沟上,里头游着—群鸭,嘎嘎的乱叫。
打眼—瞧,半大的孩子光着屁股,冻得大鼻涕挂着,手里头却还执拗的抢着半截山芋不肯松手。
“是我的!给我!不然我揍你!”
“才不要!是我从我婶子家地窖里偷来的!烤了就该我吃大的你吃小的!还给我!”
“哼!打—架!谁赢谁吃大的!”
王二虎和赵铁牛打了起来,像是两头凶猛的小牛犊子,旁边围观的小伙伴们嗷嗷叫,吵得老远都能听见。
而此刻,就在两人打得面红耳赤时,—个拎着草蚱蜢的小娃娃忽然支棱起了身子,瞪大眼,鼻子猛地吸—口气。
“哇!好香!你们闻闻,有肉味儿!”
肉?
哪儿来的肉?
—群半大的孩子,敞开肚子吃能把家吃穷!
即便是平日里家里开荤,那也是先供着家里劳力壮汉先吃的,小孩儿们往后稍—稍,等到剩下来的再由几个孩子平分。
能吃饱都谢天谢地,何况是肉?
因此,当下这肉味儿—飘出来,七八个孩子就像是嗅到了腥的猫儿,纷纷竖起了脑袋瞪大眼,可劲儿的找!
王二虎和赵铁牛连架都不打了,嘴里口水疯狂分泌。
开玩笑,烤红薯哪儿有肉香?
“好像是在田埂那边!风从那边吹过来的!”
赵铁牛猛地吸了—口,眼睛—亮,伸手—指。
七八个孩子猛地拔腿就跑,哗啦啦的像是—窝蝗虫,很快就越过了土桥,翻到了田埂那头。
—翻过去,眼前景象就叫几人步子都挪不动了!
是肉汤!
哇!
真香!
此刻,田埂这边,谢昭正带着谢恬熬汤。
野炊实在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儿。
谢昭在田埂边上挖了—个洞,随地找了两块石头垒着,下头空空的,正好放柴火,田埂上的风—吹,火苗“噌”的烧起来,又旺又猛。
他带了—个大的泥瓦罐,不过是破了—个口子的,以前家里用来烧水,又来破了就堆在角落里,分家的时候王金花硬是塞给了谢友振。
足够大,大木桶半桶水都能放下。
谢昭是真的在“野炊”。
下头烧了旺火,泥瓦罐里头先下了肥油,熬了—小盘昨天挑拣剩下来的小鱼,熬得微微发白,再将鱼捡起,把—把肉沫放进去炒。
加入生姜葱白去腥,最后将鱼倒了进去,加半大桶水,奶白色的汤满满—瓦罐,上面飘着—层厚厚的油。
中年男人笑着道。
谢昭将鱼放进盆里,又收了他递过来的—张大团结,掏出—沓零钱找了二元钱给他。
“叔真有眼光!会吃!这鱼儿虽然肉少,但是鲜着哩!叔要是喜欢,下次记得来找我,照顾我生意,我还给您优惠!”
啧!
这可是真大方,那二两鱼,可是足足八毛钱,能称半斤肉了!
谁不爱从这样的人手里买东西?
“那肯定会去照顾你生意!小伙子你放心!你这么好讲话,我上哪去找?”
他喜滋滋捧着鱼走了。
这短短两天,买鱼的老主顾就和谢昭脸熟了,当下甚至不用他说,更是自觉排起队来。
谢昭动作很快,麻溜又稳当。
而此刻,谢诚和谢友振已经惊得站在—旁,话都说不出来了!
多,多少?
—张大团结?!
乖乖!
他们眼睛没花吧?
这年头,—斤大肥肉也就—块八,可这—条鱼居然也要卖二元—斤?!
县城里头的钱什么时候这么好挣了?
简直就像是做梦!
不!
他们做梦都不敢这样做!
“大哥?”
谢昭从人群里探了半个身子出来,笑着喊道:“来搭把手!人太多了!”
“来,来了!”
谢诚下意识应了—声。
他挤进人群,站在谢昭身边,—开始有些手足无措,可等到谢昭帮着上手了之后,他也慢慢熟练起来。
帮着抓鱼,倒水,顺手递给谢昭称重。
兄弟俩配合得天衣无缝。
卖鱼的进程—下子快了起来,临近中午的时候,两大桶鱼已经卖完了。
人群散了,谢昭和谢诚坐在板车上,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呼!
两人对视—眼,齐齐露出笑脸。
“你爹活了大半辈子,没想过钱这么好挣……”
谢友振呢喃着,又看向谢昭谢诚,“爹不是在做梦吧?”
他黝黑的脸上,是茫然,是震惊,是—种认知被打破的无助和不安。
谢昭忍不住走过去,笑着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爸,咱们真挣到钱了,不是做梦。”
谢诚也用力的搓了搓脸。
他扭头看向谢昭,道:“这里还有十几条呢?咋办?”
这会儿谢诚看着桶里的鱼,那可都是钱!要这么拎回去,他可舍不得!
谢昭被他那放光的眼神逗得—乐。
“大哥,这鱼等会儿我拎到水产供销社那边看看,有没有人收,实在不行就拿回家,明天出来卖,或者咱们自己吃也—样。”
谢昭又补充了—句,“贪多嚼不烂,挣钱也—样,慢慢来,钱不会长腿跑了的。”
谢诚这才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
谢昭带着两人走回亭子,看四下无人,掏出了厚厚的—沓钱来。
啧。
这可算是重生以来挣到最多的—次了。
他飞快清点了—遍,眼睛也越来越亮。
“爹,大哥,你们猜猜有多少?”
谢诚和谢友振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有,有多少?—,—百有吗?”
谢友振声音都在发抖。
他勤勤恳恳在土里刨食儿了—辈子,见过最多的钱也就是—百块。
这已经是他所能够想到的最多的钱了。
至于更多。
他不敢想,也不会想。
而谢诚却—直没说话。
他黝黑的脸上隐隐发红,心脏狂跳,他虽然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但是到底—大部分是自己经手的,重量多多少少有个大概数。
—百块。
绝对不止!
只有可能更多!
他有些口干舌燥,忍不住搓了搓皲裂的手,“—百五。”
他报了个数字。
而这次,谢昭终于没有再卖关子。
他呲牙—笑,将钱整整齐齐的放在了两人的面前。
怕是心虚吧!
或者,更恶意揣测一些,这整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他们的阴谋!
是他们故意换了孩子!
这样的父母,他怎么能喜欢得起来?
于是。
那一次的归家,没有热泪盈眶,没有潸然泪下。
有的,只有先入为主的恶意揣测。
如今知道了真相。
谢昭才明白,原来他们对自己的好,是愧疚,是心疼,是父母那对孩子满腔真挚的爱。
眼眶忽然有些热。
谢昭深吸一口气,低头狠狠骂了自己一声混蛋。
他看着谢恬,忍不住伸出手,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一把。
“等挣了钱,二哥先给你买双鞋,再顿顿给你买肉吃。”
谢昭道。
再然后,送她去念书,买新衣裳,过最好最快活的日子!
…………
八点。
湖东县。
大年初一一过,正月里开始拜年,街道上人流就多了起来。
湖东县很大,有四条主干道,左右交织形成一个“井”字形。
最繁华的要属供销社所在的这条街,名为红星大街。
这街道里基本全都是公家的铺子,供销社,水产市场,农具店,铁匠铺等等。
而门前的空地上,也有人支棱着小篷布,卖馄饨,白面,油炸煎饼等等。
这些都是小本生意,算不上投机倒把,再加上上头口风已经松了下来,因此,只要别太招摇,基本上都没事儿。
这个点,街上人流是最多的时候。
正月里头大家都有时间,带着家里老小上街买东西,走亲戚,瞧瞧热闹都是好的。
谢昭将荠菜挂上秤,卖给了老板娘。
她脸上笑开了花,手下也不闲着,飞快看了一眼斤两。
“哟!今儿个摘得多!居然足足十一斤!而且棵棵又嫩又水灵!”
她眼睛亮晶晶的,“你这要是以后送来的荠菜都这么好,我每斤都给你涨五分钱!”
谢昭笑着点头。
“成!”
见谢昭答应,老板娘也算麻利,一把从兜里掏出钱就递了过去。
“呐!八块钱给你!不用找了!这荠菜真是越瞧越叫人喜欢!”
谢昭也高兴道了谢。
他一扭头,就瞧见了谢诚和谢友振瞪大的眼。
两人处在震惊中,半晌没缓过神来。
这,这是真的挣到钱了?
就这么一兜子野菜?
他们庄稼人平日里去摘都嫌费劲儿的草根子,居然七毛钱一斤?!
乖乖!
这怕不是在做梦吧?!
直到实打实的票子,被塞到了自个儿的手心里头,谢友振和谢诚两人才终于有了真实感。
手里的票子,沉甸甸的,甚至有些烫手。
谢友振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终于将钱颤抖着,小心翼翼的揣进了口袋里。
“走,走吧。”
他沉声道。
谢诚也点点头,拖着板车,赶紧跟着谢昭走离了馄饨摊子。
离开人群后,谢诚和谢友振才终于稍稍松口气。
他们从来没有一次性挣过这么多钱,哪怕是在矿里头干活,谢诚的钱也都是一块两块块每日结算拿回来的。
如今一口气拿到一沓票子,心里头总觉着惴惴不安,像是踩在棉花上没个踏实。
“呼!”
谢诚重重舒了口气。
他盯着空空的菜篮子看了会儿,扭头看向谢昭道:“我从来不知道那些草根子这么挣钱,咱妈从来不摘,说费油去烧,不值当,感情城里人都喜欢吃这玩意儿,我也算是开了眼了!”
谢昭点头,道:“咱们村里瞧着穷,但是仔细搜罗搜罗,能有不少好东西卖。”
他边说着,边边拉着板车朝医院的方向走。
这家里头,谁交公中多少,一眼就瞧清楚了。
谢昭笑了笑。
“再说生娃,我媳妇儿双胎难养,这是常识,大伯母没有就算了,可是长了嘴总能问一问?县医院里头说我媳妇儿再去晚些,大人小孩儿都保不住。”
“要是我孩子出了事儿,谁负责?家里?还是你?”
提及妻儿,谢昭的神色终于一点点冷了下来。
他耸耸肩,看向了院墙外,嘴角噙笑,“不是自家娃不心疼,就算是生了女娃又咋样?人毛主席说了,妇女也能顶半边天,各位婶子大娘也都是妇女,怎么你们还瞧不起女娃?女娃的命就不是命了?”
一群人一下子听见语录上的话,纷纷噤了声儿。
而屋子里,躲着不肯出来的谢恬,也悄悄冒了个脑袋出来,看着谢昭,神色有些震惊。
妇女也能顶半边天吗?
这话,她还是第一次听。
她……
也可以吗?
这会儿王金花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她瞪了一眼谢昭,骂道:“啥不把女娃当人看?我可没说这话!反正这是你爷爷定下的规矩!公中的钱,你们就得还!”
她知道谢昭嘴皮子利索。
哼。
果然是念过书的,瞧瞧这嘴!
不过,不管咋样,这钱,他得还!
谢昭道:“还可以,但是,既然要分家,那就把这钱摊开了分,我只还一半!”
他扭头看向谢友振和谢诚,“爸,哥,这分家该怎么分,我没谱儿,但是公中的钱是我借的,那就我来还。”
谢昭说完,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钱来。
这是今天自己卖鱼和野菜挣的。
他之前已经清点过了,一共七十八块五毛钱。
在供销社里头花了一笔,还剩下六十元整。
这些钱,原本是用来明天出院缴费的,但是现下看来,得先把家里公中的钱还了再说。
谢昭抽出十五元,递给了王金花。
见后者没接,他笑盈盈道:“怎么,大伯母是想按照人头来还?那好啊,我家出了三个劳动力,你看……”
王金花瞪大眼,几乎是本能反应,赶紧伸手接过了那钱!
只是她并不是嫌钱少。
而是,她是在震惊自己刚才瞧见的那幕!
好多钱!
厚厚的一大叠,最顶上的,居然还有一张大团结?
他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要知道,那会儿子家里头拿了三十块钱,可全都是零零散散的,哪有什么大团结?
那,那不就是……
“这是你自个儿挣的钱?!”
谢昭挑眉。
他并没有否认。
挣钱这种事儿,藏是藏不住的。
而且,他今后只会挣更多的钱,压根没必要瞒。
王金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就像是吃了一头苍蝇,难受得要命!
“那你怎么不交公中?咱们现在还没分家呢!这钱,我们老谢家也有一份!你爷爷奶奶还在这里呢!”
谢昭双手环胸,有些好笑的看着她。
“大伯母怕不是忘了,我可是早就分家出去了。”
王金花一愣。
分家出去?
是了。
谢昭这么一提,连带着院墙外头的村民们也都想起来了!
早在结婚的时候,谢昭就带着老婆搬到河滩那边去了,可不就是分家么!
都分家了,谁还交公中的钱?
王金花这下是什么话都说不出话来了。
一直在抽旱烟的谢友振终于敲了敲烟杆,将烟灰抖落,这才站起身来。
他朝着谢长田和郑贵娥看去,声音有些沙哑喊道:“爹,妈,今儿个这家是一定要分吗?”
谢长田和郑贵娥眼神有些闪躲。
郑贵娥这会儿眼睛里也有了泪。
谢友振对着谢诚说完,又扭头看向谢昭:“二小子,你去赶鱼!那边有根竹竿,站在岸边别下来,水里头冷,别冻着了。”
谢昭知道这是谢友振在心疼自己。
他点点头,没有拒绝,拎着竹竿就往上游跑。
鱼喜欢躲在水草多的地方。
谢昭拎着马灯,找准地方,一竿子抽下去,水面飞快溅起一横杠漂亮的水花。
这年头鱼儿还是很多的。
不然怎么叫做“棒打鱼”呢?
几尾又大又肥的鱼儿被竹竿惊得飞快往下游走,水面都带起了波纹。
半个小时后,谢昭一身的汗,他对着谢诚和谢友振喊道:“大哥!爸!收网!”
谢友振赶紧拎着渔网就往回走。
越走嘴角的笑容就越是止不住。
这网兜子,沉得不行,显然有不少鱼获。
“老大!拎紧了!”
谢友振喊道。
下一刻,他和谢诚两人合力拽着沉甸甸的渔网上了岸。
啧!
淡淡的月光和马灯的灯光下,入目简直是一片白!
有力的尾巴吧嗒吧嗒的在抽动,耳边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是鱼!
谢昭嘴角都快要止不住笑!
太多了!
比他一个人简直要多得多!
“赶紧放桶里去,明儿个拿去卖,活鱼才能卖的上好价钱!”
谢昭笑着道。
谢诚和谢友振也不含糊,盘着腿就坐下去,手下一拉一拽间,巴掌大的鱼儿就被解下来,扔进了桶里,至于那些小杂鱼,也被扔到另外一个桶。
三人动作很快。
一个多小时后,满满当当三大桶鱼,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谢昭乐得合不拢嘴!
乖乖!
这得多少钱!
起码要翻一倍!
“走吧,再拉一网!”
谢友振虽然冷得牙齿直打颤,但是这会儿瞧见这么满满三大桶鱼,心里头还是忍不住快活激动起来。
如果这些都是钱的话,就算是再冷也值当!
“不成。”
没成想,谢昭却摇头拒绝了。
他眸光清明,看着跃跃欲试的谢诚和谢友振道:“钱要挣,可是身体才是最要紧的,现在天这么冷,下去一趟已经很伤身了,万一明儿个高热起不来床,那就算是挣再多钱也白搭。”
见谢诚和谢友振还有些纠结。
他又认真说道:“再说了,鱼儿这么多,万一卖不完怎么办?明天我去别的地方找找销路,要是有人收,咱们明天晚上回来再多抓些不是更稳妥?”
听见谢昭这话,两人这才终于清醒了过来。
“也是,这鱼儿做着多费油,不放油煎够了又腥,谁没事儿买这么多?”
谢诚扭头看向谢友振,“爸,赶紧回家换衣服吧,别冻着了!”
三人这才拎着桶,往家走去。
…………
翌日一大早,公鸡刚打鸣,谢昭就起来了。
天边泛着鱼肚白,已经两天没下雪了,不过现在化雪,正是最冷的时候。
他还有些困,咬咬牙,走到井边掬了一把冷水洗脸,顿时清醒了过来。
一扭头看旁边,谢恬已经在生火做饭了。
小丫头只有十四岁,可是家里的活计样样拿手。
她麻溜的劈柴生火,用的还是最老式的锅灶,只是这灶台长久没用,里头都是铁锈,她洗了半天,累得一身汗。
“拿猪皮熬一熬,铁把油喝足了,就不生锈了。”
谢昭道。
谢恬一愣,扭头一看是谢昭,顿时吓了一跳!
“你咋起来了?”
谢昭耸耸肩。
“当然去摘野菜啊!”
他道,“我答应了馄饨摊的老板,今天多送点荠菜过去,不早点起来摘了送过去,人家生意要不要做了?”
冬天的白菜萝卜卖不上价,但是荠菜和蒲公英可不一定。
他笑了笑,瞧着那中年女人,开口道:“七毛钱一斤,您看咋样?这大冬天的,我山脚下挖了一早上,是真不容易!您就卖个新鲜,保准不亏!”
七毛钱一斤,价格不可谓不贵。
但是想着一碗荠菜肉馄饨,能卖一块二,中年女人当下又露出了笑脸。
“成!我全都称了!一个价给我!”
蒲公英焯水凉拌,当小菜卖,荠菜包馄饨,保准供不应求!
稳赚不赔!
谢昭也又惊又喜。
他先抓了一把野菜出来放在板车上留着自个儿吃,下来的时候又顺手用力的将篮子里头的水给甩干净。
这动作顿时叫中年女人好感十足。
实在人!
她从一旁的角落里头拎了杆秤出来,这是最老式的秤,一根木杆,用银点子做刻度,下头挂着一个托盘,用来秤小玩意儿。
在秤杆的最前方,还有一个钩子,专门秤大物件儿。
拎着的绳索也分前后,重物用前面的绳,小物件用后面的绳,在这个没有电子秤的年代,这种秤那就是连小娃娃都能看懂。
中年女人动作麻溜,一把将菜篮子挂上了钩子,称重完,又单单称了菜篮子的重量,前后一减,野菜的重量就出来了。
“九斤八两!”
中年女人咧嘴冲着谢昭笑道:“我就算你十斤,一共七块钱!”
说完就掏钱付了。
是个爽快人。
谢昭接过钱和篮子。
那中年女人又笑着道:“你这野菜明天还有吗?这段时间刚好正月,街上热闹,人多,我和我男人开了两家馄饨铺子呢!你这野菜要是还卖,有多少我收多少!”
谢昭眼睛一亮。
“成!那明天这个点,我再送来!你看咋样?”
中年女人咧嘴一乐。
“成交!”
…………
昨天打了招呼,今天上午九点多的时候,亭子里头就站满了人,都在等着谢昭。
仔细一瞧,有生面孔也有熟面孔。
做生意就是这样,口口相传,一个病房里头,瞧见隔壁床吃鱼头火锅,自个儿犯了馋,忍不住就要问一嘴。
哪儿买的呀?
于是这一来二去,一个病房三户人家就知道了。
最舍得花钱的地方就是医院。
两元钱一斤,平日里舍不得,但是这年节上,又生了病要养身子,怎么着也拿出来了。
谢昭一推着板车进亭子,就被人围了过来。
“哎哎哎!小伙子,你可算是来了!我可就等着你呢!昨天我回去就熬了汤喝,鲜得眉毛都要掉了!我还要再买一条鲫鱼!炖豆腐!”
“我昨天没买着!今天我先买!你可答应了,不能反悔啊小同志!我要草鱼!越大越好!”
“大头鱼才好吃!鱼头煮豆腐,熊掌来了都不换!”
……
人群顿时闹哄哄了起来。
谢昭站在板车上,朝着众人笑道:“先到先买!昨儿个没买着的先挑!今天鱼多,都有!”
不得不说他记性真好。
昨天谁没买着,这打眼一瞧,居然能够记得七七八八!
谢昭挨个问了要什么鱼,多大,说得多了还能把做鱼的法子说个大概。
挽起袖子,伸手在桶里一拎,掂一掂,重量就出来了。
钱货两清,钱给了就把鱼扔进他们带来的盆里,动作麻溜又干净。
人群热热闹闹的,吸引来了不少目光。
而此刻,不远处,陈东海正拄着拐杖,眉头皱着慢慢挪着步子。
他身旁,赵兰芝有些吃力的扶着,雪化了路滑,她额头上一层汗。
是陈东海住了院。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他喝了点酒,看烟花的时候没注意脚下,踩到化了雪的台阶,一脚摔了下去。
事儿倒是没啥大事儿。
脚踝骨折。
得养。
于是这大过年的来住了院。
而他这些年挣了钱,早些年头饿肚子饿怕了,于是自打有钱后就从没亏待过自己的嘴。
一米七不到点的个子,一百七十多斤,赵兰芝照顾起来是真吃力。
就好比现在。
昨天在床上躺了一天,陈东海实在是闷得慌,要出来透透气,赵兰芝就扶着他到处走走。
不过短短的一段路,累得她腿发软,脸都有些白。
“那是什么?”
陈东海一眼就看见了凑在一起的一堆人。
热热闹闹的,好像是在买东西。
他听了听,眼睛微微一亮,“是在卖鱼!我可好久没吃了!”
这大冬天,要是能吃上一顿鱼头火锅,放一块豆腐,豆芽打底,热腾腾的汤一碗下肚,简直是再快活不过了!
他有些意动,当下朝着赵兰芝道:“走,咱们也去买两条!”
赵兰芝这会儿却有些不太高兴。
她实在是累。
家里三个儿女,没一个愿意过来分担的,都说有事儿要忙。
她想请人,可又被陈东海暗地里骂了一顿。
也是。
有儿有女,还要请人照顾,说出去像什么话?
于是只能苦了自己。
赵兰芝咬咬牙,不吭声,只能扶着陈东海往这边走。
两人走得慢,走到板车边时,人群已经散开了。
谢昭背对着两人,弯着腰,将水桶拿下来。
里头还有两条鱼,是谢昭特意留下的。
这两条鱼最大最肥,他准备留着,一条炖汤给林暮雨,另一条打火锅,放点豆腐,给他妈补身子。
“你这鱼怎么卖呀?”
身后有声音传来。
谢昭没回头,只是边将荠菜整理好放进篮子里,一边笑着道:“婶子,实在对不住了,我妈和我媳妇儿身子虚,这两条鱼是给她们留的,今天鱼卖光了!”
他拎着篮子,一只手撑着,跳下板车。
少年动作肆意又潇洒。
而且,不得不说,谢昭的样貌和个头,都是顶顶好的。
要知道,随着他的长大,不知道多少人在陈东海和赵兰芝面前夸。
这儿子,真是比他们样貌好太多!
“是你?!”
赵兰芝吓了一跳。
她盯着面前的谢昭,原本就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这会儿甚至还隐隐约约带着点难看。
“你怎么追到医院里来了?太不像话了!”
赵兰芝冷声开口。
陈东海也拧起了眉头。
他喘着粗气,满头都是汗,头发上的雪被汗气蒸融,丝丝缕缕的凝结在一起。
林暮雨怔在原地。
这人,不是谢昭还能是谁?
他不是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吗?
按照他以往的性子,不到半夜是不会回来的,这才下午,他怎么忽然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有事吗?”
林暮雨有些疑惑,轻声问道。
然而,她话音落定,对面站着的男人却久久没有回答。
谢昭只是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眼睛一点点赤红起来。
眼前的林暮雨,穿着一件湛青色的短袄,洗的发白,虽破旧,却干净,黑色的裤子有些小,脚腕往上空了一截,露出白色的棉袜。
脚上是一双自己纳的布鞋,外头下了雪,这会儿鞋底有些潮湿,带着一层泥。
她的头发很多,有些枯黄,扎成辫子垂在身后,细细碎碎的刘海下,是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明亮而坚韧。
她长得极漂亮,笑起来更是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只是太瘦了,瘦得叫人心疼,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
就像是上辈子,消失在谢昭无数个梦里。
任凭自己怎么呼喊,她都不曾回头一样。
谢昭深吸了一口气。
冷空气入肺,他终于找回了理智,看着面前的林暮雨,他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扩大。
幸好。
她还在,孩子也还在。
一切都来得及!
“我回来找你。”
谢昭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往前走了几步,终于站在了林暮雨的面前,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县医院!”
然而,后者却顿住了,脸色一白,几乎是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捂着肚子,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谢昭,孩子大了,再过几天就要生了,不能,现在不能打,你怎么舍得……”
她的声音发抖,神情恐惧,眼泪已经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谢昭不喜欢这两个孩子,她是知道的。
可是,再过几天,孩子就要落地了啊!
那是自己的骨血,也是他的骨肉,他怎么舍得?
谢昭一愣,总算是反应过来!
这误会可大了!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赶紧解释,“我带你去是为了生孩子,不是打掉她们,这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舍得?”
林暮雨迟疑的盯着他,眼里还是防备,显然不信。
谢昭无奈继续解释:“双胞胎都会提前,而且比一胎要难生很多,你身体不好,万一生不下来,从咱们村去县城可就来不及了!”
“为了你,为了孩子,我一定要带你们去医院!”
林暮雨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终于犹豫了。
她胎位不正,自己是知道的。
村子里的接生婆来看过,说是有一个是臀位,屁股朝下,到时候想生下来可能有点难。
但是她也没说死,只说以往也有成功过的。
这年头,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是在家里找个接生婆上门生娃,谁会去县城医院?
林暮雨也没想过。
她怔怔然看着谢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而谢昭却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
“咱们现在就去,带点衣裳,别的我明天再回来拿。”
谢昭说着,又弯腰,从木头床底下拖出了一个箱子。
那是自己被陈家赶出来时,带着的唯一一个行李,里头装着他一些换洗衣裳,最重要的,是夹层里有他最后的一百多块的家当。
林暮雨的衣裳很少,拢共就两套换洗的。
他胡乱塞进箱子里,想了想,又去给她拿袜子。
只是这一瞧,又是一愣。
手里头的袜子,缝缝补补,没有一只是好的,上手一摸,全都是疙疙瘩瘩的线头,穿在脚上决计不会舒服。
上辈子,谢昭无数次梦到这日的场景。
他反反复复经历折磨,幻想着如果老天爷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他又该如何。
如今,他一朝重生,这些事,早已经在脑海里演绎无数遍。
呼!
他深呼一口气,扭头对着脸色早就通红的林暮雨道:“坐月子不能下床,贴身的衣服和袜子一定要舒服,这些袜子不要了,等会儿去县城,我去供销社里头给你买两双。”
林暮雨愣了一下。
买袜子?
给她吗?
心里头的忐忑和不安越来越浓,她看着谢昭,低声道:“可是从咱们村去县城有二十里路呢,我大着肚子……”
实际上,她还是纠结。
先不说今天是年关,就单单说去县医院生娃,她就莫名害怕。
没钱,也不熟。
心里总是突突突的落不着地。
谢昭已经收拾好了,一把合上了箱子,落了锁。
他看出林暮雨的犹豫,当下起身,定定的低头瞧着她,坚定而认真道:“我知道你害怕,但是,你想想孩子,就当是为了孩子考量,也该去县医院待产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做稳妥事,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也是给咱们孩子最好的保障,你说呢?”
林暮雨终于被说动了。
她低头,盯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终于点头同意了。
她不知道谢昭到底打着什么心思。
但是,去县城生孩子,和在家里生,哪一个更安全,她不用想都知道。
“可是我的肚子……”
二十里山路,她根本走不出去。
“你放心,我有法子。”
谢昭松口气,笑道。
他边说着,一边扬了扬下巴,示意林暮雨看向院子。
那里,一辆板车静静停着,上头更是早早铺好了被褥,最上面还盖了一层油布,这是防止下雪打湿了被褥的。
林暮雨惊得瞪大了眼。
“我来的时候经过爹妈的院子,借了板车,咱们先去县医院生娃,妈明天就过来照顾你。”
他说着,一把拎起箱子,放到了板车上,之后这才走过来,对着林暮雨道:“走吧?现在就出发!”
直到躺在板车上,离开了石水村,林暮雨还觉得自己似乎在做梦。
板车走得很慢,但是极稳。
谢昭很高,板车的绳子挂在他的肩膀上,绷出锐利的弧度。
他从不是干粗活的。
早些年养在陈家,也是如珠如宝的呵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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